轉眼到了一九二六年的春節,趙子梧和趙子玉一同拍了電報給上海家裏,安慰家中怒火萬丈的小弟弟,隨後給團丁們放了假,這不是正規部隊,春節還是讓人迴家顯得更有人情味。


    除夕夜自然是餃子為主,趙子梧先是在兵營和不迴家的團丁胡吃海喝一通,然後才迴到城裏家中,陪著趙子玉放鞭炮什麽的,妹妹攥著他的錢袋子,趙子玉說什麽他都得乖乖聽,到了夜裏沒什麽節目,兩人先是和王頌說著閑話,慢慢的,就轉到了今後的打算上,說了一個多小時,二人又纏著王頌講未來的事,王頌喝了點酒,也是高興,便把後世那些超炫的科技和二人說了說,聽得二人心曠神怡。


    “子悟、子玉,以你二人的年紀,多少還是能看到一些的。”


    “隻是一些嗎?我就不信,以後我賺了錢,就找人做這些,死之前我一定要看到!”趙子玉氣鼓鼓道。


    “哈哈哈……,好啊,子玉有誌氣,真要那樣,你必將名留青史!”王頌大笑道。


    {


    “真的,老師,我覺得並不是辦不到,這如同做生意一樣,不知道結果,當然就不知道怎麽做,但要是知道結果,事情就好辦了。”


    “嗯,說的也有道理,重工業咱們是難追了,但電子信息就不同,咱們現在和歐洲、美洲並沒多大差距,隻要用心,很難說趕不上。”


    “就是,老師說的什麽移動電話、電視,隻要說清楚,讓人努力朝這個方向去研究,總比摸著弄好吧?”


    “好,子玉有心,我以後就和你多說說。”


    “我倒是想著老師說的那個什麽噴氣式飛機,那才是利器!”


    王頌搖了搖頭:“子悟,那玩意太難。”百年後,就算科技發達,也隻有少數幾個國家能弄這個,王頌對此是不抱希望的。


    趙子梧無語,連一把破槍都難搞定,妄說飛機,還真是癡人說夢。


    過完年,趙子梧和趙子玉忙著各自的事,王頌每日也就是看看報,了解當前的形勢,和自己的記憶做些對照,看看有多大的偏差,山西王閻督辦不愧是左右逢源的高手,任憑張、馮、吳等人折騰,他子巍然不動,這也造成山西局部的暫時性穩定。


    趙子玉的工廠基本建成,在城西一排排漂亮的新房子讓人有無限遐想,訂購的機器已經在路上,不要多久,就可以進廠安裝,動力暫時沒好辦法,她隻能先用柴油發電機,等以後有機會,應該說有錢再建發電廠。


    趙子梧依然穩定的擴張著軍隊,民團總人數已經達到一千一百多人,趙子梧編成兩個營加一個警衛連,張誌新如願以償的當了其中一個營的營長,另一個營長被趙子梧趕鴨子上架,讓常風出任。連長由原來的排長任,班長則升為連長。


    武器還是足夠的,第一批購買的軍火就能完全裝備,去年開始弄糧食,趙子梧又用糧食從羅爾夫手上換來了一千多支步槍,重機槍暫時沒增加,一來那玩意太貴,二來趙子梧手下也沒有合適的機槍手,機槍不比步槍,他還是有些舍不得搞太多實彈訓練。


    子彈不算充裕,閻督辦給的十五萬發子彈已經被他訓練耗掉三萬多發,加上羅爾夫那裏弄的,林林總總還有二十多萬發,在兩個廠沒見到銀子之前,他還是想省著點用。


    錢依然是大問題,陽高的投資讓趙子玉也有些捉襟見肘,短期之內難以給民團輸血,讓趙富貴盤點後,趙子梧覺得現有的五萬多大洋有些緊張,常風得知後,來了興趣,他早就憋得難受,趁機提出去周邊土匪處黑吃黑一把,當然,明麵上說的事實戰演練,不是增加了這麽多的新兵嘛。


    想著那個醫院也還要錢,為錢所困的趙子梧隻得答應了,將楚峰、張誌新一起找來,仔細分析了周邊土匪的分布和情況,決定派出兩支隊伍,分南北兩線,由張誌新帶兩連參與過戰鬥的老兵向南,常風帶兩連新兵往北,本來按照趙子梧的意思,楚峰的突擊隊分成兩個小隊,分別配合他們,張誌新大概是怕楚峰爭功,提出新兵沒有實戰經驗,更需要楚峰的配合,突擊隊總共也才十六人,還是全部配合常風的好。


    想想也有道理,趙子梧同意了,叮囑張誌新千萬不要貪功,安全第一,不好打的土匪不要硬來。考慮民團有可能攻堅,他將迫擊炮配給了張誌新,算是在戰鬥中訓練,常風則帶了挺重機槍和那兩挺搞不清型號的輕機槍,算是廢物利用。


    剩下的人則繼續訓練,幾個連長也逐漸成熟,一般性的訓練不要幾人操心,反正趙子梧也脫不開身,每隔一兩天來軍營也是很簡單的事。


    三人帶兵走後,趙子梧帶著警衛連進行了實彈訓練,這警衛連暫時沒有連長,由他兼著,他意屬常風,隻是眼下沒人接替常風的位置。這事他和常風說過,常風早就對當什麽營長絮絮叨叨,他對管人很煩,一個連還是能行,一個營他就覺得人多了。


    “團長,大小姐的人來找你。”門口衛兵進門報告。


    “請他進來。”


    他話音剛落,楊三就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大少爺,有人來工廠搗亂,大小姐請你迴去一趟。”


    趙子梧一時愣了,來陽高這麽久,搗亂和他就不沾邊,真是怪事了,“楊三,別急,怎麽迴事?”


    楊三急促的話語中,趙子梧搞清楚了狀況,這幾天工廠機器到了,趙子玉和各個掌櫃的都忙著安裝,今日基本接近尾聲,不料陽高縣的警察所和縣府第二科一起來到工廠,讓趙子玉交這個稅,那個費的,這工廠都還沒開工,再說縣府張知事也沒預先說,趙子玉當然不買賬,那警察所的警務長便指揮手下要封廠,趙子玉攔不住,急得直哭,還是幾位掌櫃覺得事情不妙,提醒她趕快找趙子梧。


    聽完楊三的敘述,趙子梧心頭火起,“媽的,敢惹老子!”


    他摘下牆上掛著的手槍,大喝道:“衛兵,通知警衛連集合!”


    片刻,一百二十人集合完畢,趙子梧想了想,“你、你……,你們幾個,去把重機槍扛上!”


    半個多小時候,陽高縣南關民眾驚異的看著民團如旋風般衝進縣城,直接將橋兒南的警察所圍了起來。


    警察所裏,現任警務長孫存仁正斜眼望著在他麵前氣得滿臉通紅的趙子玉,他才不在乎什麽民團不民團,以往趙子梧不經商,和他八竿子打不著,可開工廠就要交費,不然他們警察吃什麽?


    “我說趙大小姐,你嚷嚷沒用!省府、縣府都有規矩,開廠這費就要交!就是張知事來,也是這個理!”


    王頌很奇怪會有這種事發生,在他看來,亂世槍杆子就是王道,這個孫存仁居然敢和趙子梧叫板,那裏來的膽量?他卻不知民團就是個民間組織,警察所可是正經八百的機構,也是山西相對穩定,少有什麽作亂造反的,地方武裝想橫行霸道不太可能。


    “你說的也對,省府、縣府有規定,該交的自然不會少,不過孫警務長,可否給我看看你所謂的規定,上麵有說沒開工就要交嗎?還有,交多少也應該讓我們知道吧?”王頌淡淡道。


    孫存仁聞言頓時火了,“你個老東西,什麽時候交,交多少要你管?老子說的就是規定!”


    王頌還想以理據爭,此時趙子梧已經走了進來,聽到他出言不遜,火更大了,他走過去一腳就將孫存仁麵前的桌子踢翻,嘭的一聲,桌上倒地,上麵的杯子、紙張、書籍等散亂一地,“聽著,老子說的也是規定,你敢惹老子,老子就崩了你!”


    這突如其來的一腳讓孫存仁嚇了一大跳,看清楚是趙子梧,他怒喝道:“人呢,死哪去了,還不進來給我綁了!”


    “喲,好大的口氣!來人!”


    急速的腳步聲響起,十幾個團丁快步進來,還抬著一挺重機槍。“將他綁在椅子上!”


    團丁二話不說,拿著繩子就將孫存仁結結實實的綁在椅子上,趙子梧將他連人帶椅子推到重機槍前,將機槍口對著他的臉。望著烏黑的槍口,孫存仁頭皮一陣發麻,腿開始不聽使喚的顫抖起來。


    “你……,你要幹什麽?”


    趙子梧不理他,示意團丁站開,他來到機槍麵前,“咣當”一聲,重機槍上了膛。


    孫存仁頓時魂飛魄散,“趙……團總,有……話好說。”


    王頌覺得趙子梧有些過了,“子悟……”


    他話音剛落,趙子梧將機槍口往邊上一閃,扣動了扳機,一條火舌閃起,孫存仁隻覺得耳邊轟的一聲,一股熱氣直噴在他臉上,燙得他大叫了一聲,隨即,褲襠一熱,一股熱流湧出。


    街道上,正趕往警察所的張知事突然聽到槍聲,腳一軟,差點沒坐在地上,他後悔不該躲在一邊裝作不知道,不管誰死了,他都有天大的麻煩。


    “快,快走!”


    在手下連攙帶扶,張知事踉踉蹌蹌的跑進了警察所,急速的掃了一眼,見沒人死,他鬆了口氣,這才仔細查看,隻見趙子梧雙手抱在胸前,看著椅子上的人,再看椅子上的人,張知事差點沒笑出來,那孫存仁一臉慘白,左臉上黑乎乎的一塊,渾身抖個不停,褲襠裏還滴滴答答的。


    “子悟兄,這是怎麽迴事?”


    趙子梧扭頭見是他,笑道:“知事大人啊,沒事,我就是手癢,在這打了幾槍。”


    張知事心中惱火,可臉上依然堆著笑意,“子悟兄,這事怪我疏忽,你看,咱們還是去縣府說說?”


    “行啊,我還正想問問知事大人到底是怎麽迴事。衛兵,通知警衛連全體迴營!”


    王頌一直旁觀著,見孫存仁眼中閃過一絲兇光,他扯了扯趙子梧,“小心他下黑手。”


    趙子梧迴身看了眼孫存仁,輕輕走到他麵前,抽出刀,一邊割著繩子,一邊在他耳邊輕輕道:“這次我明著來,下次就暗著來了,我勸你千萬別出城,否則遇到流匪,你就沒命了!”


    孫存仁覺得褲襠裏一股熱流再次湧出,他明白趙子梧話中意思,城裏是不好下手,隻要自己出城,趙子梧一定會做了自己。本還想著找機會報複,現在看來,命能不能保住還兩說。


    縣府裏,張知事開始再次審視起麵前的趙子梧,對方膽子之大超出他的想象,也不知對自己是福是禍。


    “子悟兄,有事你可以找我嘛,你看今日弄得,要是出什麽事,你我都擔待不了。”


    找你?趙子梧可不相信他不知道,而且妹妹也說了,事情發生後就找不到這張知事。


    “張知事,我有些奇怪,這警察所沒有你的命令,怎麽會擅自去了子玉的工廠?”


    張知事苦笑了下,“算了,我也不瞞你,在山西這縣府和警察所是兩條線,各管各的,而且縣知事也不是你想的那樣,什麽事都說了管用。”


    趙子梧有些不明白,追問了幾句,算是搞清楚這是閻督辦玩的製衡之術,相互製約,孫存仁是把他當做張知事這邊的人,自然也就不給麵子了。難怪這張知事會躲了起來,他不但搞不定警察所,連手下管稅收的二科也搞不定。


    “今日有些魯莽,還望知事大人見諒。”


    張知事笑著擺擺手,總算沒出事,迴來的路上他心情好了許多,能借趙子梧的手壓壓警察所的囂張氣焰,也是不錯的,手下的二科聽到趙子梧圍了警察所,急忙來找他求救,並表示以後會以他馬首是瞻,這也算是意外之喜。


    “子悟兄,廠子你照辦,以後有事盡管來找我。”


    這件事後,陽高縣再也沒人去兩個永興廠找事,商戶們盤算著怎麽和趙子梧搭上關係,想進兩個廠做工的人更是多的讓趙子玉難以招架。隻有孫存仁不甘心,偷偷跑到省城找主子南桂馨哭訴,南桂馨頓時大發雷霆,發過火後,他也沒收拾趙子梧的法子,真要說起來孫存仁更不占理些,你老好等人家開張後再去不行?孫存仁見主子沒法子替他報仇,失望而去。南桂馨心中惱火,他對陽高縣上報的後續剿匪情況一律壓下,偶爾聽閻錫山提到陽高民團時也是極力貶低,讓閻錫山對陽高趙子梧的興趣大減,他沒想到,這反而幫了趙子梧大忙,民團擴充、添置裝備,都沒受到外界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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