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遲師兄,你這話就說得不對了。”這時杜大成已經吃了個半飽,看起來美味的雞湯的確令他心情大好,此時他就看著宜遲正色說道。


    “我怎麽說的不對了?”宜遲看杜大成臉色嚴肅,不由也端正了神態說道。


    “邱師叔如今本來就是重陽會中最有學問的,你怎麽卻說‘可算是’呢,那到底是還是不是啊?”杜大成一邊說一邊忍不住自己微笑起來。


    “那當然是了。”宜遲聽杜大成說完,也不由一樂,“我這是口誤,口誤,不做數的。”


    邱處機聽著師兄弟兩人鬥嘴,看著宜遲此時對杜大成的態度,心想:“之前倒真沒看出來,宜遲何止是廚藝極佳,為人也是極其篤誠厚道,倒真是難得。”想想宜遲剛才的問題,不由迴答道:“你這自然是受益匪淺,修道之要義自然是首在自己心性的改變。不過當然這也是你自身的悟性極高,天下修道之人卻不知道有多少,能達到此種境界的人恐怕還不到十分之一。”


    “真沒看出來宜遲師兄原來已經到了這種境界!”杜大成聽師叔一說,不由十分羨慕地說道:“平時宜遲師兄卻一直誇我聰明,原來他卻是最聰明的一個人!”


    “我又有什麽聰明,不過就是肯下笨功夫。”宜遲說道。


    邱處機想起剛才在齋堂外聽到幾個人的爭論,馮於二位弟子來重陽會的時間也並不短,隻是修道卻是單獨的修道,如今碰到的事情自然是非常重大,一般人要能夠心平氣和的承受本來也難,總還需要在修道之上多下功夫。又想到若是宜遲經常把自己的修道體會和一幹會眾講上一講,說不得也能讓別人受益,於是說道:“你如今也是修道小成,若平時多和師兄弟們講上一講,倒也能讓別人受益。”


    “嘻嘻,”宜遲聽了這話不由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師叔,平時我太忙了,重陽會平時在齋堂用飯的總有幾十號人,我從早上起來就要開始張羅,如果動作慢上一些恐怕就會錯過聽經講道的時間,所以一旦有閑暇,我還是寧願多呆在齋堂裏,先把平時所需所用的提前布置下,省得到時候手忙腳亂。”


    “我若讓人替下你在齋堂的活,你可能騰出時間來和師兄弟們多說一說你的修道心得?”邱處機問道,“我想,你把時間都用在這些日常煩瑣活計之上,恐怕會浪費了你的天分。”


    “師叔,這卻也沒有什麽煩瑣的啊!這齋堂的工作反正我是做慣了的,平時除了聽師父講經,我就是在齋堂之中忙活。我忙活著手裏的活的時候,經常就會想起師父講過的幾個句子來,一邊忙我就一邊琢磨,還真是越琢磨越是這個道理,認準了那些道理,好像心裏才寬綽起來。”宜遲說著慢慢仰起頭來,看著窗外湛藍空寂的天空,眼睛裏亮閃閃的,身邊倒好像圍繞著一圈淡淡的光彩。


    “你悟性原本很好,我隻是不想浪費了你的天分。”邱處機說道,“唉,自然也是想讓其他會眾有所受益。”


    “師叔,以前我家裏窮,讀書少,卻不懂什麽天分不天分的。”宜遲收迴自己的目光,看向邱處機:“師叔若說我有天分,那或許是有一些吧,不過我想若手頭沒有要忙碌的活計,這天分啥的,也不過是‘無源之水’吧。”


    “嗯。”邱處機聽宜遲這麽說,不由輕輕點了點頭,“之前我有位周師叔,他讀書也不多,可是你們的師祖卻曾說他是‘真人’,如今看你,倒可以說是一位‘至人’了。”


    “至人麽,我聽師父講過,不過我距離那至人,總還差得遠吧。”宜遲嘿嘿一笑,看杜大成已經用完了雞湯,就利落地收拾起碗和托盤準備出去。這時呂道安推開門走了進來,看到杜大成已經吃得心滿意足的看著宜遲,呂道安的臉上不由顯出放下心來的表情。


    “師叔,”呂道安雖然放下心來,不過覺得這事終究還是要對師叔說說,於是叫道,“今天師父走後,重陽會發生了一些事情,我想和您稟報一聲,早晚也好想出一些法子來解決。”


    “是方才齋堂中的事嗎?”邱處機問道。


    “師叔您知道了?”呂道安問道,又帶著疑問的表情看向杜大成。


    “我們都聽到了。”邱處機說道,“你可有好的辦法?”


    “師叔,我一向是最沒有辦法的人,遇到這事也隻覺得難辦。”呂道安說道,“我雖然一再勸說於師弟和馮師弟,不過二人卻一直氣憤難平,我還真擔心他們以後會惹出什麽事來!”


    “大成,”邱處機聽呂道安把話說完,又沉思片刻,看向杜大成緩緩地說道:“你可還記得歐陽朔將軍?”


    “就是我們在路上碰到過,駐紮在鳳翔府的那位歐陽將軍?”杜大成眼睛一亮,問道。


    邱處機心思細密,杜大成的神色一振他自然都看在了眼中:“當時你隻說要隨我去尋找解毒藥方,所以沒有隨他去從軍,我且問你,你可想過真要從軍?”


    “師叔,那時看到歐陽將軍,我自然是十分羨慕。”杜大成仔細一想,卻又有些猶豫,“隻是,我,我可真的能從軍嗎?”


    “如今各地兵馬紛爭,說不得歐陽將軍那裏正是用人之際,當時他對你又頗為賞識,你若前去,倒也是能為自己謀個前途。”邱處機緩緩說道。


    “師叔說得倒是有道理。”這時呂道安也說道,“杜師弟為人剛正,若是到了軍中,說不得倒比在重陽會中更是自在。”


    “師叔這麽說自然是為我著想。”此時杜大成反倒突然顯得猶豫起來,“呂師兄說我剛正,卻不知道我也想要在重陽會中學道講經,尤其是再去多琢磨琢磨‘柔能克剛’的道理,也想像宜遲師兄那樣去改變自己的心性,雖然我在這方麵一向魯鈍,不過師父教過的那些道理好歹也都還記著一些。從軍麽,我自然也是向往得很,唉,不過原來我或許還有的可選,可是如今看起來,卻實在是隻有從軍這一條路了。”這樣說著,臉上顯出幾分和年齡極為不相稱的沉重和無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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