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德瑾聽了邱處機的話,不由微微一笑:“你如今隻是這般的年紀,想必深具慧性,我師兄才肯收你為弟子,如今你即便衝撞於他,他也不會真為此事生氣,隻是自那以後不肯再現身,恐怕倒有多磨練你們的想法。”


    “師叔說得不錯,師父也說我原本多需要磨練。”邱處機說道,“隻是這一路之上因此帶累了師兄們跟著受苦,我卻一直於心不忍。”


    “師弟以後記住教訓就好。”馬鈺說道,“此後三年我們在此庵中守墓,更不可忘記師父的教誨,要時刻謹記修行才是。”


    “是,師兄。”譚處端、劉處玄和邱處機都齊聲答應,此時都對馬鈺表現出十分的順從來,讓旁邊的和德瑾和李靈陽不由都暗暗稱讚:“師兄果然收的好徒弟!這一個個不僅深具道性,還極盡孝道,身為弟子,卻甘心在這荒山之中守墓三年,實在是盡夠了一個‘孝’字,倒恐怕多少人家的兒女都難以做到!除了這孝之外,師兄弟之間相處居然也能夠如此和睦,實在是為人所不能及的。”----和德瑾和李靈陽如今也都是五十歲左右的年紀,兩人都是中年出家,在塵世之中也稱得上是見多識廣,平常人家裏兄弟鬩牆、為了財產爭來鬥去的事也不知道見了多少,如今見這四個師兄弟卻真正能夠親如手足,又事師父至孝,自然要從心底裏讚歎。


    師兄弟四人就在師父原來修行的茅庵之中住了下來,茅庵原本簡陋,又長時間沒人居住,自然比和、李二人的茅庵更顯破敗,馬鈺當下就帶領三個師弟又在山中尋得了茅草及木料,將茅庵重新裝飾一新,修飾之後看起來和馬家的全真庵不相上下,幾個人就在此住了下來。


    山中的光陰就如同山溪般寧靜、清澈,又帶了些山間白雲的飄渺與悠然,師兄弟幾人住在師父住過的茅庵之中,就仿佛師父仍然在自己身邊一樣。此時馬鈺每天除了自己一心修行之外,作為大師兄和全真掌門,更是時刻督促邱處機及兩位師弟勤於修行,同時又將師父教自己的修道法門與幾位師弟不時進行傳授與切磋。


    譚處端原本是儒生,少年時即有壯誌,因此於學問方麵下得一番好功夫,既熟知儒家經典,自己又能詩善詞,自然是深具智慧,識辨、理解能力自然高於常人。師父在時,譚處端也聽過師父講道,不過時日不長,因此還沒有達到“得道”的程度,隻是“知道”而已。如今經曆了師父仙逝、真身示現之後,又有自己壯年之時身染沉屙的遭遇,就恰似在心如槁灰之際又重新於那心底深處生出一線生機來,不過此處的生機又不同於俗世之生機,卻是正處於萌芽狀態的道心,在這終南祖庵之中,又得了師兄馬鈺的悉心教導,譚處端在來到終南山的第二年也了然得道。


    劉處玄隻比邱處機大一歲,人年輕畢竟經的世事少些,雖然一向好道,但是畢竟離得道還有著一段距離,他也知道得道一事自然是急不得的,因此此時隻是全心跟隨二位師兄修道,不急不躁,心思極為沉穩。


    邱處機此時明白了師父之前派自己做一幹雜事的良苦用心,此時來到這終南山中,這裏原本是師父的修道之所,觸景生情,遙感懷想,不由更是深念師父當初的教誨之恩,此時除了一誌苦修之外,每天就仍然是將照顧師兄弟的起居日常作為自己的必修功課,另外也順便把和德瑾和李靈陽的生活照顧了。和李二人過意不去,後來就揀著自己最擅長的功夫教了邱處機,倒也多了些師徒之間的情分。


    時光荏苒,一轉眼一年多的時間已經過去了。這一天,邱處機正在庵前打掃,突然看到山路之上匆匆走來一人,定睛細看,正是郝大通,顯見得他已經在路上行走多時,此時衣衫打結,麵容黝黑,但是精神不錯,看上去神采炯然,不見任何疲倦之色。


    “郝師兄,你怎麽來了?”邱處機一見郝大通,連忙迎上去問道。


    “我來拜祭師父。”郝大通憨厚地說道。


    這時馬鈺等人聞聲也趕了出來,看到郝大通幾個人也都非常高興,馬鈺又把郝大通向兩位師叔做了引見,和德瑾性子原本也極憨厚,此時見了郝大通,兩個人非常投緣。


    郝大通祭拜過了師父,這才把自己此次前來的原因簡單說了一下。


    原來,郝大通和王處一聽從師命去了鐵槎山,兩個人就擇了一處“雲光洞”清修,王處一自幼好道,又曾得過異人指點,當年拜王重陽為師,一經師父指點一二,心中即能悟得八九分,所以進界遠遠超過郝大通。郝大通原本於易學、符籙方麵頗有專修,此時專心悟道卻多顯不足,有時就免不了要多問王處一,王處一有時能夠解答,有時卻也迴答不出來,有一次就對郝大通說道:“師兄,我看你在修道方麵和我多有不同,我卻不知道馬鈺幾位師兄是何情形?郝師兄如果不嫌路途遙遠,倒不如多向幾位師兄請教,或許就能夠另得機緣。”


    郝大通聽了王處一的話,又想起師父當年說過可以讓他另擇良師的話,覺得自己隻是和王處一這樣在鐵槎山清修實在是並無多大益處,倒不如索性去終南山看看,一則可以祭拜師父,另外有馬鈺幾位師兄弟在,可以更多地切磋商討,或許會於修道有益。因此當下就離了鐵槎山,向終南山一路行來。


    “師兄,師父當年也曾說我可另投明師,不過,天地之大,我卻不知道自己應該何處尋找,我想不如我就和各位師兄弟們一起留在此地清修,或許能於修道有進。”郝大通見了馬鈺如此說道。


    馬鈺沉吟片刻,慢慢說道:“師父當時說你可以另擇明師之時我也在場,我想師父一向料事極準,這事也定然料得不差。你留在此處清修,我並無異議,不過若修行不對路,無異於南轅北轍,往往與期待相去甚遠,你倒不可因為留戀同門之情而耽誤了自己的修行。”


    聽馬鈺如此勸說,郝大通一時猶豫不決,這時和德瑾聽了郝大通幾人的對話之後,默默地想了片刻,輕聲說道:“如果是王師兄說郝師侄另有明師,倒讓我想起了一個人來,這人於修道之外更是精研易理和符籙之學,原來王師兄曾帶著我們去拜訪過幾次,不過最終因為道不同而沒有再多的交往,如今聽郝師侄所學,倒和那人似是一脈,難道師兄說的就是他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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