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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雨村麵上露出一絲笑,心裏已然明白林如海會舉薦他,那個人很可能就是榮國府的政老爺。


    “有勞。”賈雨村自恃有才, 隻缺一個進仕之階,林如海之所以肯為他奔忙也是看中了他的前途無量,所以心中並無惶恐感激, 麵上也就淡淡的。


    林如海也是在官場混久了的人, 如何看不出他內斂的傲氣, 卻並不和他一般見識,也沒放在心上,所以一笑了之。


    二人相對坐著飲茶, 又閑說了幾句客套官話,約定了啟程之期, 賈雨村便起身告辭。


    林如海送他到外頭廊上, 恰見賈璉站在窗前, 賈雨村見賈璉穿戴不俗一派貴公子氣象不敢怠慢,雖認不出是誰卻有禮的點了一下頭。


    所謂點頭之交,便是如此了。


    賈雨村走後, 林如海便問道:“璉兒,你看此人如何?”


    相處數月下來林如海早把賈璉當成了自家子侄對待,親厚非常,故以璉兒唿之。


    “頭骨偉俊凸出, 額骨隆然而起, 高聳厚實, 麵闊口方,直鼻權腮,身材偉岸雄壯,他一入官場便是如魚得水,每一次挫折都能逢兇化吉,然而他人中有疤,這預示著他登高跌重,地閣似籠,終有牢獄之災。他若能及時迴頭尚有生機,若不能也不過是宦海沉浮中的那些結局罷了。


    我站在窗外聽他和姑父對話也發覺此人心中沒有敬畏感激之心,姑父暗示可以為他的前程謀劃,他卻以為理所當然,這人,說句不好聽的,有白眼狼之隱患,姑父幫扶這種人要當心。”


    林如海捋須沉吟了片刻,道:“我原本想著把他薦給你二叔的,聽你一番話卻是不能了,你二叔最是仰慕讀書人,性又敦厚耿直,弄不過他。”


    賈璉笑笑,心裏明白林如海評賈政已經很委婉了,說的好聽是敦厚耿直,說的不好聽就是心眼太直和官場老油條們比就是很蠢。


    而在他看來,他那二叔真正是個謙恭厚道的好人,卻也蠢萌的可愛。


    ——


    下霜之前,林如海包了男女船隻啟程了。


    有日到了金陵碼頭,下船補給,賈璉見碼頭上人煙阜盛,賣小吃的到處都是便抱著芃姐兒,帶著王熙鳳平兒下去逛,林如海見狀也起了陪女兒逛街的心,遂也帶了黛玉下船。


    芃姐兒已經開始說話了,會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開口的第一個字就是“爹”,可把賈璉稀罕的不行,凡是芃姐兒盯著看的問她一句要不要,她蹦一個“要”字,賈璉就都買了,心裏隻想著“給你給你都給你”,要天上的星星也要想辦法摘的。


    有大紅的風車、彩色的泥人、咚咚作響的撥浪鼓,還有色彩斑斕的大蝴蝶風箏,琳琅滿目,不一而足,可把跟著的男仆小廝們忙壞了,一趟一趟的往船上拿。


    黛玉是個矜持的小姑娘,縱然喜歡什麽也不開口,隻歡喜的牽著林如海的手四下裏欣賞,於小小的她而言,能和父親一起逛街享受這份溫馨便把什麽好東西都比下去了。


    正逛著林黛玉便看到了一個穿著孝服跪在地上的小姑娘,小姑娘眉心一點朱砂痣,長的白白淨淨和她差不多大,一雙眼睛水汪汪的,怯怯的注視著來往的行人。


    而在她身前躺著一個蓋著白布的人,地上劃著“賣身葬父”四個字。


    林黛玉心裏可憐她就站在那裏不走了,輕輕搖搖林如海的手,道:“父親,她好可憐,咱們買下她吧。”


    “小姐,買下我吧。”小姑娘聲如蚊訥的道。


    賈璉打眼一看那眉心有朱砂痣的小姑娘心念就是一動,把芃姐兒交給王熙鳳後就走了過來。


    “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兒?”


    小姑娘搖頭。


    “你家在哪裏?”


    小姑娘又搖頭,縮著肩膀淚眼汪汪,不像是死了親人的傷心絕望倒像是惶恐不安。


    賈璉掀開白布一看,見那人已死的透透的了,看屍斑已經死了好幾天了,再細細一看發現這死人鼻孔裏有土,這就奇怪了,還沒下葬鼻孔裏怎麽有了黃土?


    那邊廂林如海已經解下了錢袋子,就在這時人群裏擠過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他先看了一眼錢袋子然後就跪到小姑娘身邊摟著她的肩膀哭道:“好心的老爺,讓我這可憐的侄女送她爹最後一程吧,老爺告知下榻何處,等一葬了她爹我就把她親自送過去,您看這樣行不行?”


    賈璉頓時笑了,“姑父,我瞧你那裏沒有零碎銀子都是大麵額的,正好我這裏有,我給了吧。”


    不過一口薄皮棺材的銀子林如海沒和賈璉爭,點了下頭。


    於是賈璉解下自己的錢袋子交給趙天梁,並低聲交待了幾句話,趙天梁聽完拿上錢袋子站到一邊對那三十多歲的男人招手道:“你過來,我把錢給你,你看多少合適?你們南京一口普通棺材需要多少銀子?”


    男人見錢眼開,撒開小姑娘就舔著臉跑了過去伸手拿錢。


    就在這時趙天梁反手擒住了男人的胳膊,一腳踢在他的膝蓋上,把人死死按在了地上。


    男人大喊大叫起來,“你們要給錢就給錢不給就不給,做什麽捉我,光天化日想強搶不成?!”


    此時賈璉已經蹲在了小姑娘身邊,笑道:“地上躺著的這個死人不是你爹吧,那邊被捉住的男人也不是你的親人吧?”


    小姑娘看著賈璉眼淚豆子似的往下掉。


    “你是被拐子拐來的嗎?好孩子別哭,那人現在已經被捉住了,一會兒我們就把他送官,你還記得自己家在哪裏嗎?”


    小姑娘貓兒崽子一樣哭泣,小臉通紅。


    黛玉也陪著落淚,跑過去用自己的手帕子給小姑娘擦眼淚,並細心安慰道:“你別怕,壞人再不敢欺負你了,你快告訴我們你家在哪裏,我們送你迴家。”


    江湖上利用賣身葬父詐騙的事情屢見不鮮,林如海一開始就有所懷疑了,隻是礙於林黛玉才佯裝上當罷了。


    如今見了賈璉行動,林如海便派了林福去尋官府報備。


    “不記得了,他說他是我爹,可我隱約記得我爹是有胡子的,他讓我騙人,我不會他就打我。”小姑娘哭著抹眼睛。


    賈璉低頭看一眼地上的屍體,心想肯定不知道是從哪裏挖出來的新屍。


    “那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麽嗎?”


    小姑娘搖頭。


    那拐子又叫囂起來,“我就是她叔叔,她就是我侄女,你們這些強盜,來人啊,快看看啊,大白天拐子搶人了。”


    賈璉把小姑娘交給平兒安撫,冷冷看了拐子一眼對趙天梁道:“把他送官吧,這是個拐子無疑了。”


    不管小姑娘是不是甄英蓮,但她絕對是被拐來的無疑。


    懲治一個拐子無需林如海賈璉,留下林福在此處打點也就是了,並不值得為他耽誤行程。


    一行迴了船上,賈雨村聽著動靜出來,見了小姑娘仔細辨認了一會兒就道:“我仿佛知道她從哪裏來了。”


    遂把自己接受甄士隱資助等事輕描淡寫的說了出來。


    “這小姑娘雖然長大了幾歲,但模樣輪廓是錯不了的,尤其她眉心這顆朱砂痣,再認不錯的。”


    賈璉側目,心想,換了個情境再遇故人之女他竟說了,到底沒有泯滅良知。


    想到《紅樓夢》中他為了討好賈史王薛中的薛家而假裝不認得甄英蓮那段情節,實在讓人齒冷。


    既知了甄英蓮之母的所在,林如海便派人去找。


    至於甄英蓮,一行人都決定暫時把她帶去京都安置。


    天氣越來越冷了,路程已行了大半,再折返定然會被凍在路上。


    這一次有被封為文定伯的父親陪同,林黛玉是從正門進的,還有榮國府兩位當家老爺兩位當家夫人親迎,規格是榮國府最高的了,她也沒有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錯被人恥笑了去,這一次她真正是榮國府的貴客了。


    “還是家裏好。”王熙鳳由豐兒服侍著拆了頭上的金絲八寶攢珠髻立即舒服的喟歎道。


    賈璉早換上了一身家常衣服,枕在宣軟香甜的一摞被子上,翹著二郎腿笑道:“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是不是這個道理?”


    王熙鳳對著映在銅鏡裏的賈璉笑啐了一口,“你才睡的狗窩呢,那是我娘家陪送的千工拔步床,舒服著呢。”


    “別弄那麽繁複,鬆鬆的給我攏上就行了,在外頭這些日子天天梳著高髻帶著金翅鳳抓的我頭皮疼。”王熙鳳抱怨。


    “是。”豐兒應聲,三兩下攏上了,又在王熙鳳鬢角簪了一朵紅絹花。


    “哎呦呦瞧這俗氣的,我狠看不上。”王熙鳳在自己的釵匣裏扒拉了兩下,又去簪匣裏扒拉了兩下,最後歎氣道:“沒有一樣合心的。就這個吧。”


    最後她挑出一朵黃玫瑰絹花遞給豐兒。


    賈璉笑望著她道:“你們女人啊,一櫃子的衣服還抱怨沒衣服穿,一箱子一箱子的釵啊環的還抱怨沒有合心意的,真真難伺候。”


    王熙鳳笑嗔,“真真冤枉死了,你快過來瞅瞅我可有一箱子一箱子的釵啊環的,攏共那麽一點夠幹什麽的。”


    “咱們在姑蘇逛街時你買的那些又不得用了?”


    “你不說我倒差點忘了,虧了你了。”王熙鳳起身歡歡喜喜的去問平兒要東西,東西都是她收拾的。


    這會兒子平兒正在外頭廊上指揮仆婦把藤箱子往屋裏抬呢,裏頭有布匹、有玉器還有一箱子專門放置了王熙鳳買的頭麵香囊扇墜等別致時興的小物件,除了她自己特別喜歡的都是用來送人的。


    “好丫頭,你站在這裏多大會兒子了,冷不冷,你讓她們抬去,何苦自己站在這裏挨凍。”


    平兒搓搓手迴身笑道:“她們粗手粗腳的我不放心,奶奶別出來外頭刮風下霰冷得狠。”


    正這時候院門被敲響,守門的婆子把門一開,就見丫頭仆婦打著青花油紙傘簇擁著一個穿白兔毛鬥篷的小姑娘走了進來,王熙鳳定睛一看就笑著迎了出來,“妹妹怎麽這時候過來了,怎麽不在榮慶堂陪老太太說話?”


    黛玉笑著握住王熙鳳的手,用自己溫熱的小手一陣摩挲王熙鳳微涼的大手,“嫂子早知我要過來特來相迎的不成,怎麽穿的這樣少,快進屋仔細動壞了身子。”


    “哪兒呢,我出來尋平兒找東西的。”


    說著話姑嫂二人相攜親親熱熱的進了屋。


    早在揚州那會兒姑嫂二人便處出了感情了,雖說一個精明務實,卻在賈璉的熏陶下弄些胭脂麵霜的陶冶了情操,一個出塵仙逸卻也從小充作男兒養,經濟學問賬本管家盡都知道一點,雖不算情投意合卻也相得益彰,又都想交好對方就沒有不好的。


    裏間賈璉聽見動靜早出來了,正坐在玫瑰椅上讓人沏茶呢。


    分主賓安坐之後,王熙鳳把自己的花蝶紫銅南瓜手爐放在黛玉手心裏就問黛玉的奶娘道:“王嬤嬤,你們這時候過來可是榮慶堂有什麽怠慢的?論理是不該的。”


    王嬤嬤就道:“到底是二奶奶,您一猜就猜著了,是府上的寶二爺不知怎麽就摔了自己那塊胎裏帶來的玉,可把我們姑娘嚇壞了,隻好到二奶奶這裏躲躲。”


    黛玉笑道:“嫂子別聽我奶嬤嬤胡說,原先的確嚇著了,心裏一酸就想哭來著,可我轉念忽然想到璉表哥說的,寶玉是外祖母的小太陽,就是整個榮國府的小太陽,他時時刻刻都是被關心著的,若一時無人理他他就要做出什麽來博眾人的關注,最是小孩心性,我又細細一想自己說給他的話並無不妥之處,既然不是因我之故摔的玉我難過什麽,卻也不好在榮慶堂杵著了,便告訴了外祖母過來嫂子這邊坐坐。”


    王熙鳳聽罷大笑,拉著黛玉的手道:“就該這樣,不必理會,我們這位寶兄弟素日就是這樣的,一時好了一時惱了的,狠不與旁人相幹,他那塊玉結實著呢,不知被他摔了多少迴了。”


    聽了王熙鳳這樣說黛玉才真正舒了心,笑看著賈璉道:“璉表哥,我算是知道了,那故事果真是你拿來編排他的,隻不知那寄人籬下的姑家表妹可是編排我嗎?”


    旁的人聽的雲裏霧裏,王熙鳳、平兒卻是聽懂了,紛紛笑起來。


    賈璉朝林黛玉眨眼睛,“哪有哪有,表妹多心了。”


    平兒笑道:“那故事我迴味了好幾天,裏頭把好多人都編排進去了呢。”


    “你看你們這些女人就愛多想,若問我,我絕對不認的。”賈璉起身,背手在後晃悠悠往裏間去了。


    林黛玉失笑,想著故事裏那寄人籬下的表妹若果真是自己,璉表哥出手改了父親的命運,也是改了自己的命運,心中幾多感激道不盡,唯圖以後能報答一二。


    上了茶水點心,王熙鳳還送了黛玉自家玉容閣出產的一套適合小女孩用的化妝品,又說笑了幾句榮慶堂那邊就派了鴛鴦來請。


    “怎麽是你來的,那個鴛鴦呢?”


    金鴛鴦笑道:“那個鴛鴦年紀到了,人家又長的好,她家裏老子娘來求想外聘了做正頭娘子,老太太\恩典就放了出去,就把我提上來了。”


    正好王熙鳳在讓平兒打點送人的東西,順手就給了她一份,笑道:“是你就好,那個鴛鴦鎮日高高在上把自己看的跟正經主子一樣,我早膩歪了她,這話我就隻跟你說,出了這門我可不認,賴總管那一家子都是老太太的左膀右臂,我一個小小的孫媳婦可得罪不起。”


    “看二奶奶說的,我金鴛鴦是那等說嘴嚼舌的人嗎。”


    “知道你不是才和你說呢,行了,你們去吧。”王熙鳳笑道。


    林黛玉告辭,隨了金鴛鴦迴了榮慶堂,此時賈寶玉已被襲人哄去了王夫人那裏和探春玩,兩下裏相安無事。


    ——


    關於玉容閣,原本打算從揚州迴來就開張的,賈璉改了主意,把鼓樓大街的旺鋪賣了,在和榮寧街隔了三條街道的槐花街買了一座五進的宅子,既然決定走高端化妝品路線,在鬧市開鋪子就降了格調了,因此就把鋪子改成了玉容美顏別墅,集售賣護膚於一體。


    臨近年關,王熙鳳出主意把玉容美顏別墅的王牌產品玉容美顏膏夾在年禮裏頭送給親戚們,好借此讓人都知道咱們這裏有美容顏的好東西。


    賈璉見狀又做主既然要送禮沒得那樣小氣,玉容美顏係列包括水乳霜給每家當家夫人都送上一套,另再加上一套十二生肖兒童麵霜。


    王熙鳳一聽心疼的了不得,無他,且不說材料他們用的都是最好的,那玉容美顏係列的青釉瓶和兒童麵霜的白釉瓶,每一個瓶子都值一兩呢。


    榮寧兩府親戚又多,這一送就得送出去不下三十套,他們的存貨總共也才兩百,那可都是在白送錢。


    到底王熙鳳也是知道這樣做的好處的,因此一咬牙就送了。


    現如今,隻等第一批有慧眼的夫人們找來了。


    一個七八歲的男童正是說懂不懂的年紀,他哪裏知道“受用”真正的意思,隻是一張臉上擺出的笑容不知跟誰學的,分明還是懵懂純質偏做猥瑣樣兒。


    賈璉放下手裏的書因笑道:“收了人家多少好處?”


    “就知道瞞不過二爺。”興兒苦著臉往袖子裏掏。


    “猴兒崽子,別做那個樣子現眼了,二爺還能看上你那點銀子不成,隻我有句話你給我牢牢記在心裏,往後甭管誰給你銀子能收的你收下不能收的你一點不能沾手,若是打聽我的事兒、咱們這院裏的事兒,沒有我的允許你一個字不許往外說,若是讓我知道你壞了我的規矩,即刻就把你發賣了,你聽明白了沒有?”


    興兒到底年歲小,雖有幾分聰明機敏,但並不奸猾,此時給他立規矩正是時候。


    卻在這時王熙鳳掀起大紅撒花軟簾走了進來,賈璉一點不奇怪,反而笑道:“我還當你要聽到什麽時候呢。”


    興兒卻嚇的了不得,咕咚一聲跪在地上小小的身體抖的瘟雞一般。


    王熙鳳卻沒理他,眼眶一紅就道:“我早想好要把平兒給你做房裏人了,偏你等不及摸上個不安分的賤蹄子,論相貌品格,安兒給平兒提鞋都不配。安兒是老太太做主攆出去的,你偏要她豈不是打了老太太的臉,再者,二爺若果真非她不可又置我於何地呢,她若迴來哪還有我站的地兒。”


    賈璉踹走興兒,笑望著默默流淚的王熙鳳,“你心裏果真這樣賢惠嗎?”


    此時的王熙鳳哪敢炸刺,滿心的想挽迴賈璉的心,行的是以柔克剛的緩兵之策,因道:“你若不信我今晚就騰出地方讓你和平兒圓房如何?”


    賈璉笑道:“鳳哥,你我也是青梅竹馬一塊長大的,你是什麽脾性我還能不知嗎,別人是醋盤子醋碗你就是醋汁子擰出來的。”


    王熙鳳嬌豔的臉頓時就紅了,隻咬著牙等賈璉說下去。


    賈璉輕笑一聲把王熙鳳拉到床上安坐接著道:“鳳哥,打從這次從閻王手裏逃出命來我算是開了幾分靈竅,我就想著咱們既成了夫妻就不能相互防著、口蜜腹劍、你利用我我利用你的,這實在不成個樣子。何為夫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才是上品的夫妻。”


    王熙鳳眼中蓄滿了淚水,睫毛輕顫就滾落雙頰,“自來我是一心一意想和你過日子的,可你偏要傷我的心。我也想學別人那樣賢惠大度,可我的心每每漲疼的厲害,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氣。”


    在賈璉鼓勵溫柔的目光下,王熙鳳不知不覺就敞開了心扉,膩白的下巴微抬,紅唇輕啟,“二爺,憑我的容色身段家世,匹配你是綽綽有餘了吧,憑甚我一心一意對你,你卻對我三心二意,憑甚我還要給那些狐媚你的娼婦好臉色,沒打死她們就是我的慈悲了,這就是我的真心話。”


    揭開了這一層紙後王熙鳳似是豁出去了,挺直腰杆斜眼瞅賈璉,“自來我也知道我有這種想法便是大大的妒婦了,憑你把我的話告訴誰去,出了這個門我是不認的。璉二哥,你既說咱們是從小長大的,你知道我我也知道你,你就是個饞嘴貓,不被我看到眼裏的還罷了,你偷偷摸摸的我也不知道,若讓我看到眼裏的還和你沒完。”


    賈璉因笑道:“再用木瓜砸我腦袋不成?”


    王熙鳳呸了賈璉一口,哼聲傍氣的道:“你是爺們,我豈敢打你砸你,我不要命了不成,可我是你明媒正娶進來的正頭娘子,那些賤蹄子我還整治的完,到時管叫你看看我的手段!”


    此時的王熙鳳心計雖有卻是年輕氣盛,被賈璉幾句好話就掏出了心裏話。


    等王熙鳳真真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兩隻眼睛都直了。


    但她到底是那個鳳辣子,話音一轉就描補起來,拿帕子掩住嘴就故意大笑一陣,然後才道:“可是被我那些狠話嚇到了吧,實話告訴你,這不過是我圖嘴上痛快罷了,正像老太太說的那話,你們男人都是饞貓托生的,我若真和你較真一輩子還過不過了。”


    賈璉靜靜看她表演,唇角笑意荏苒。


    書裏的王熙鳳八麵玲瓏、心狠手辣,她扮演的是個反麵角色,可當他身臨其境卻發現王熙鳳也有赤子之心,在她剛嫁給賈璉的時候對賈璉也是一心一意,就像現在,玲瓏機變卻不失嫵媚可愛。


    任何一個心狠手辣的人也不是一天煉成的。


    從她麵相上看雙眼波光瀲灩,麵帶桃花氣色,五官柔和,正是氣運攀升之時,若按照這樣的麵相走下去她不會有離婚之難病亡之災,隻她天停高聳、地閣瘦薄,是少年繁榮,中年枯敗之相,這不是皮肉相而是骨相,骨相卻是難改。


    賈璉抬起王熙鳳稍尖的下巴唇露冷笑,笑的王熙鳳心裏發涼,“二爺你看什麽?”


    賈璉把王熙鳳往懷裏一摟,撫弄著她的下巴調笑道:“你既和我說了掏心窩子的話我也和你說些掏心窩子的話,在這家裏我隻你一個,那些丫頭仆婦哪裏配給你提鞋。平兒我也不要,往後隻守著你過日子,你看好不好?”


    “我自歡喜,你可別是哄我的吧?”心裏雖然把賈璉的話當成放屁,可又止不住的高興。


    “不哄你。隻你也答應我,你要和我一心一意,凡是家裏的事、你自己的事都不許瞞著我,若讓我知道你瞞了我什麽,我也不和你纏磨,一紙休書給你了事,你可能答應?”


    王熙鳳又是歡喜又是狐疑的看著賈璉,嘴上卻道:“你若做得到我就做得到。”


    “你是一點不肯吃虧。”賈璉抬手把帳簾金鉤扯了下來,摟著王熙鳳的腰肢就滾進了綺叢錦被中。


    一時顛鸞倒鳳,被翻紅浪。


    平兒尚且不知王熙鳳想把她給賈璉的事兒,在門口聽見裏頭的動靜臉一紅就端著針線笸籮守在了門外。


    睡別人老婆有一種禁忌感,這一番胡攪蠻纏把王熙鳳累的直喊腰疼。


    完事後王熙鳳迷糊著睡去,賈璉卻精神奕奕。


    他賈氏一脈天生神相,卻逃不過短命的詛咒,所以他真正是個混吃等死的人,既決定扮演賈璉,這王熙鳳這榮國府他就勉為其難的接收了。


    什麽天閣寬地閣瘦短命相,他說要改了王熙鳳的命那就要改,他是不怕因果反噬的。


    卻說平兒端了水出來就撞見周瑞家的要往屋裏來,她急忙把水倒在廊簷下的芭蕉樹下攔住道:“周嫂子你做什麽呢?”


    周瑞家的笑道:“二奶奶二爺在屋裏嗎?二太太讓過去一趟。”


    平兒笑著拉住還要抬腳進屋的周瑞,“嫂子先去我屋裏等會兒子吧。”


    周瑞家的迴過味兒來一指白亮亮的天,眯縫著眼笑道:“到底是年輕夫妻,慣會受用。我也不等了,怪不好意思的,你替我告訴一聲吧。”


    “嫂子慢走,二太太那裏……”平兒紅著臉往前送了兩步。


    誰知這周瑞家的腿腳利索,三兩步就出了門去。


    迴到賈府之後,賈璉攜王熙鳳芃姐兒一一拜見過長輩後便去祭祖告知遠行之子已平安歸來,林如海拜見賈母奉上了揚州金陵等地的土產手信之後便被賈赦賈政請去了廳上說話,黛玉則被留在了榮慶堂。


    這一次有被封為文定伯的父親陪同,林黛玉是從正門進的,還有榮國府兩位當家老爺兩位當家夫人親迎,規格是榮國府最高的了,她也沒有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錯被人恥笑了去,這一次她真正是榮國府的貴客了。


    “還是家裏好。”王熙鳳由豐兒服侍著拆了頭上的金絲八寶攢珠髻立即舒服的喟歎道。


    賈璉早換上了一身家常衣服,枕在宣軟香甜的一摞被子上,翹著二郎腿笑道:“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是不是這個道理?”


    王熙鳳對著映在銅鏡裏的賈璉笑啐了一口,“你才睡的狗窩呢,那是我娘家陪送的千工拔步床,舒服著呢。”


    “別弄那麽繁複,鬆鬆的給我攏上就行了,在外頭這些日子天天梳著高髻帶著金翅鳳抓的我頭皮疼。”王熙鳳抱怨。


    “是。”豐兒應聲,三兩下攏上了,又在王熙鳳鬢角簪了一朵紅絹花。


    “哎呦呦瞧這俗氣的,我狠看不上。”王熙鳳在自己的釵匣裏扒拉了兩下,又去簪匣裏扒拉了兩下,最後歎氣道:“沒有一樣合心的。就這個吧。”


    最後她挑出一朵黃玫瑰絹花遞給豐兒。


    賈璉笑望著她道:“你們女人啊,一櫃子的衣服還抱怨沒衣服穿,一箱子一箱子的釵啊環的還抱怨沒有合心意的,真真難伺候。”


    王熙鳳笑嗔,“真真冤枉死了,你快過來瞅瞅我可有一箱子一箱子的釵啊環的,攏共那麽一點夠幹什麽的。”


    “咱們在姑蘇逛街時你買的那些又不得用了?”


    “你不說我倒差點忘了,虧了你了。”王熙鳳起身歡歡喜喜的去問平兒要東西,東西都是她收拾的。


    這會兒子平兒正在外頭廊上指揮仆婦把藤箱子往屋裏抬呢,裏頭有布匹、有玉器還有一箱子專門放置了王熙鳳買的頭麵香囊扇墜等別致時興的小物件,除了她自己特別喜歡的都是用來送人的。


    “好丫頭,你站在這裏多大會兒子了,冷不冷,你讓她們抬去,何苦自己站在這裏挨凍。”


    平兒搓搓手迴身笑道:“她們粗手粗腳的我不放心,奶奶別出來外頭刮風下霰冷得狠。”


    正這時候院門被敲響,守門的婆子把門一開,就見丫頭仆婦打著青花油紙傘簇擁著一個穿白兔毛鬥篷的小姑娘走了進來,王熙鳳定睛一看就笑著迎了出來,“妹妹怎麽這時候過來了,怎麽不在榮慶堂陪老太太說話?”


    黛玉笑著握住王熙鳳的手,用自己溫熱的小手一陣摩挲王熙鳳微涼的大手,“嫂子早知我要過來特來相迎的不成,怎麽穿的這樣少,快進屋仔細動壞了身子。”


    “哪兒呢,我出來尋平兒找東西的。”


    說著話姑嫂二人相攜親親熱熱的進了屋。


    早在揚州那會兒姑嫂二人便處出了感情了,雖說一個精明務實,卻在賈璉的熏陶下弄些胭脂麵霜的陶冶了情操,一個出塵仙逸卻也從小充作男兒養,經濟學問賬本管家盡都知道一點,雖不算情投意合卻也相得益彰,又都想交好對方就沒有不好的。


    裏間賈璉聽見動靜早出來了,正坐在玫瑰椅上讓人沏茶呢。


    分主賓安坐之後,王熙鳳把自己的花蝶紫銅南瓜手爐放在黛玉手心裏就問黛玉的奶娘道:“王嬤嬤,你們這時候過來可是榮慶堂有什麽怠慢的?論理是不該的。”


    王嬤嬤就道:“到底是二奶奶,您一猜就猜著了,是府上的寶二爺不知怎麽就摔了自己那塊胎裏帶來的玉,可把我們姑娘嚇壞了,隻好到二奶奶這裏躲躲。”


    黛玉笑道:“嫂子別聽我奶嬤嬤胡說,原先的確嚇著了,心裏一酸就想哭來著,可我轉念忽然想到璉表哥說的,寶玉是外祖母的小太陽,就是整個榮國府的小太陽,他時時刻刻都是被關心著的,若一時無人理他他就要做出什麽來博眾人的關注,最是小孩心性,我又細細一想自己說給他的話並無不妥之處,既然不是因我之故摔的玉我難過什麽,卻也不好在榮慶堂杵著了,便告訴了外祖母過來嫂子這邊坐坐。”


    王熙鳳聽罷大笑,拉著黛玉的手道:“就該這樣,不必理會,我們這位寶兄弟素日就是這樣的,一時好了一時惱了的,狠不與旁人相幹,他那塊玉結實著呢,不知被他摔了多少迴了。”


    聽了王熙鳳這樣說黛玉才真正舒了心,笑看著賈璉道:“璉表哥,我算是知道了,那故事果真是你拿來編排他的,隻不知那寄人籬下的姑家表妹可是編排我嗎?”


    旁的人聽的雲裏霧裏,王熙鳳、平兒卻是聽懂了,紛紛笑起來。


    賈璉朝林黛玉眨眼睛,“哪有哪有,表妹多心了。”


    平兒笑道:“那故事我迴味了好幾天,裏頭把好多人都編排進去了呢。”


    “你看你們這些女人就愛多想,若問我,我絕對不認的。”賈璉起身,背手在後晃悠悠往裏間去了。


    林黛玉失笑,想著故事裏那寄人籬下的表妹若果真是自己,璉表哥出手改了父親的命運,也是改了自己的命運,心中幾多感激道不盡,唯圖以後能報答一二。


    上了茶水點心,王熙鳳還送了黛玉自家玉容閣出產的一套適合小女孩用的化妝品,又說笑了幾句榮慶堂那邊就派了鴛鴦來請。


    “怎麽是你來的,那個鴛鴦呢?”


    金鴛鴦笑道:“那個鴛鴦年紀到了,人家又長的好,她家裏老子娘來求想外聘了做正頭娘子,老太太\恩典就放了出去,就把我提上來了。”


    正好王熙鳳在讓平兒打點送人的東西,順手就給了她一份,笑道:“是你就好,那個鴛鴦鎮日高高在上把自己看的跟正經主子一樣,我早膩歪了她,這話我就隻跟你說,出了這門我可不認,賴總管那一家子都是老太太的左膀右臂,我一個小小的孫媳婦可得罪不起。”


    “看二奶奶說的,我金鴛鴦是那等說嘴嚼舌的人嗎。”


    “知道你不是才和你說呢,行了,你們去吧。”王熙鳳笑道。


    林黛玉告辭,隨了金鴛鴦迴了榮慶堂,此時賈寶玉已被襲人哄去了王夫人那裏和探春玩,兩下裏相安無事。


    ——


    關於玉容閣,原本打算從揚州迴來就開張的,賈璉改了主意,把鼓樓大街的旺鋪賣了,在和榮寧街隔了三條街道的槐花街買了一座五進的宅子,既然決定走高端化妝品路線,在鬧市開鋪子就降了格調了,因此就把鋪子改成了玉容美顏別墅,集售賣護膚於一體。


    臨近年關,王熙鳳出主意把玉容美顏別墅的王牌產品玉容美顏膏夾在年禮裏頭送給親戚們,好借此讓人都知道咱們這裏有美容顏的好東西。


    賈璉見狀又做主既然要送禮沒得那樣小氣,玉容美顏係列包括水乳霜給每家當家夫人都送上一套,另再加上一套十二生肖兒童麵霜。


    王熙鳳一聽心疼的了不得,無他,且不說材料他們用的都是最好的,那玉容美顏係列的青釉瓶和兒童麵霜的白釉瓶,每一個瓶子都值一兩呢。


    榮寧兩府親戚又多,這一送就得送出去不下三十套,他們的存貨總共也才兩百,那可都是在白送錢。


    到底王熙鳳也是知道這樣做的好處的,因此一咬牙就送了。


    現如今,隻等第一批有慧眼的夫人們找來了。


    “怎麽沒看見,我當時也在呢,可巧撞見她被丫頭媳婦們簇擁著從我身邊走過去。”容長臉的道。


    “如何,果真比咱們府上的二奶奶更好嗎?”


    “不是我偏向外人,都說咱們二奶奶是彩繡輝煌神仙妃子似的人物,可在她麵前又算得什麽。”


    圓臉綠褙子丫頭捂著嘴笑道:“二奶奶就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了,我不信有比二奶奶還好看的,莫不是因為二奶奶嗬斥過你,你心裏有怨故意這樣說的吧。”


    而在她們身後正是從此處經過的賈璉夫妻,賈璉聽了這些話倒沒什麽,王熙鳳聽了早已氣的臉沉如水。


    “豐兒,你去,給我掌她們的嘴!大天白日的不知服侍主子隻知閑逛嚼蛆,爛了舌頭的下賤種子,慣的她們!”


    賈璉笑著攔住王熙鳳,低聲道:“倘若今時今日榮國府是你我二人當家做主,任憑你想打誰的嘴我不攔著,可畢竟不是,何苦得罪了她們,讓她們心懷怨恨,你好時還罷了,你若不好了她們和她們那些牽三掛四的親戚就該作踐你了。”


    王熙鳳柳眉一豎,冷哼,“我還怕她們不成!”


    “來旺家的、王興家的,你們去給我狠狠掌她們的嘴!”


    誰知容長臉綠褙子丫頭是個膽子大的,低著頭開口道:“奴婢綠柳,是大太太屋裏的大丫頭,原本二奶奶要掌我的嘴我不該說什麽,可究竟要有個名頭,我不知自己怎麽得罪了二奶奶,求二奶奶明示。”


    王熙鳳被氣個倒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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