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叫了賈赦還是三缺一,於是叫來了賈珍。


    等人到齊之後四人規整坐好,賈璉先說了一遍規則,然後就帶著他們打,如此兩圈下來除賈政還不開竅,賈赦賈珍這兩個玩家的祖宗就都會了。


    “老二你磨蹭半天了,出牌啊。”賈赦這個急脾氣恨不能以身替了他。


    賈政急出了滿頭汗,手一會兒放在二餅上一會兒放在東風上,又問道:“大哥你方才出了什麽牌?”


    賈赦翻了他一個白眼,“東風!”


    “那、那我也出東風。”


    賈璉把頭一歪看了一眼賈政的牌麵頓時笑的不行,“二叔,你有兩張東風,可以碰了。”


    “璉兄弟,觀棋不語真君子!”賈珍笑道。


    “二餅!”賈政一咬牙把牌扔了出去。


    “糊了!”賈珍把牌麵一推,笑哈哈的伸手朝賈赦賈政賈璉要銀子。


    賈政是個敦厚老實的,在玩樂上如何幹的過賈赦賈珍他們,自覺沒趣,也把牌一推站起來道:“不和你們玩了,你們合起夥來欺負我一個,打小就這麽可惡!”


    話落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甩袖就走。


    賈赦做主分了賈政放在桌麵上的銀子大笑道:“老二,不是我們欺負你,是你太笨了,榆木腦袋不知變通,打小就笨,沒想到長到這個歲數上還是這樣笨。”


    賈政轉過身來,氣的鼻子都紅了,“論玩樂我自是比不過你們的,不如咱們比比讀書如何?”


    賈赦嘖嘖兩聲笑道:“你會讀書,你怎不考個進士出來打我們的臉呢?”


    “你!”


    賈璉賈珍兩人連忙起來攔在中間做和事老,賈珍笑道:“不過是咱們叔伯兄弟聚在一起玩樂誰還能當真呢,要不咱們把銀子都還給政叔?”


    賈政一聽越發氣悶,扔下一句“願賭服輸”就大步走了出去。


    氣走了賈政,賈赦高興的了不得,嚷嚷著喊人填補賈政的空位還要繼續打。


    這時老太太那邊來叫人,賈赦賈珍連忙讓人提了屬於自己那套麻將一哄而散溜之大吉。


    賈璉摸摸鼻子,隻好跟了來人去迴賈母。


    此後麻將在寧榮二府擴散開來,極得後宅女眷們的喜歡。


    忠信王府給賈璉送完禮後珍寶閣也開始往外售賣麻將,麻將之風從京都刮向了全國各地。


    忠信王憑此狠賺了一筆又是後話了。


    ——


    立秋之後,各地莊頭送了租子過來,七月半這天兩府在一起祭祖之後便各自迴院,緊閉門窗。


    今夜鬼門大開,活人迴避。


    月涼如水,銀輝遍地,花枝柳葉的影子落在地上,扭腰擺動間像是張牙舞爪的孤魂野鬼。


    賈璉捧著蛋糕走在花影搖曳的鵝卵石小徑上頭也不迴的道:“大門外已為你們設了供桌,還不快去!再敢打他的主意,小心我滅了你們!”


    隨著賈璉這一聲落地,樹冠上似有數團黑影哄然散開,冥冥之中陰戾婉轉的唱腔也遠盾了。


    很快賈璉來到了賈赦的臥房,在他推開門的一刹那,蜷縮在被窩裏的賈赦便覺身上一輕,也不覺得冷了。


    “父親,兒子來給您過生辰了。”


    賈赦“謔”的一下掀被坐起,怒目圓瞪,“王八羔子你來做什麽,快滾!”


    屋裏點了很多蠟燭,滿屋燈火通明。


    所以賈璉一下就看到了賈赦通紅的眼睛。


    像是哭過的樣子。


    賈璉心中想道:這位七月半生的倒黴蛋不會每年都這樣度過的吧?


    “滾滾滾!”賈赦鞋也沒穿,光腳跳下地就把賈璉往門外推搡。


    賈璉手裏托著蛋糕靈巧的躲開,不退反進,笑道:“父親別怕,那些孤魂野鬼都走了,我在大門外設了供桌燒了紙錢。”


    賈赦呆滯的看著賈璉一句話也說不出。


    在屋裏瞅了一圈賈璉暫時把蛋糕放在了床榻上,而後搬下了一盆蘭花,把花幾挪到了床前,然後才把蛋糕放了上去。


    “父親,過來坐,兒子給你過生日。”


    賈赦僵直身軀站在那裏豎起耳朵聽了聽,見果真沒有鬼笑聲了這才迴過神拿捏起了父親的樣子來。


    “小畜生,你這是做什麽?”賈赦大馬金刀坐到床沿沉著嗓音問,眼睛卻好奇的瞅著賈璉把細細的蠟燭插\進了圓盤一樣大的糕點裏。


    “父親,許個願吧。”


    賈赦嫌棄的瞪賈璉。


    賈璉繼續笑道:“父親,往後每年兒子都這樣給您過生日可好?”


    賈赦撇嘴,兩腿盤起來,耷拉著眼皮道:“你老子我是七月半生的,你就不怕被我克死了?為這個,自你媽死後你就被二房弄去教養,和我不親倒像是仇人,哼!”


    “那時年輕不知事,死過一迴才知父親終究是我的父親。何況,父親有所不知,我死過去後進了閻羅殿,閻王老爺說我不是他那裏的鬼,往我腦袋上打了一下我就醒過來了,醒來後卻像是開竅了似的,能相麵會驅鬼。”


    “當真?!”賈赦又驚又喜的望著賈璉。


    “怎敢欺騙父親呢。”賈璉含笑望著賈赦。


    “那、那你果真看見了有、有鬼圍著我這間屋子?你可聽見鬼哭鬼笑了?”


    “看見了也聽見了,它們怕我呢,所以我一來它們就跑了,以後也不敢再來驚擾父親了。”


    賈赦捏緊雙拳,眼眶通紅,啞著嗓子道:“璉兒你過來。”


    賈璉湊近,驀地就被賈赦抱在了懷裏。


    賈赦也不說什麽掏心窩子的話,隻緊緊抱著賈璉。


    賈璉不曾被人這樣抱過,上輩子在他很小的時候爸爸就死了,媽媽和她的情人卷走了家裏所有的財產,他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又因他早熟的原因,別的孩子哭著喊著向院長爭寵求抱,隻有他冷冷清清的一個人躲著。


    原來被人抱,被父親抱是這樣溫暖的感覺啊……


    賈璉抬起手,慢慢的、慢慢的迴抱了他。


    片刻後賈赦把賈璉推開,用哈哈大笑來掩飾自己的難為情,“來來來,許願許願。”


    賈璉也收起那些隱藏在心底深處的情緒,笑道:“父親,許願要閉上眼睛的。”


    “囚囊操的,事兒真多。”嘴雖毒,卻乖乖閉上了眼睛。


    少頃,賈赦睜開了眼,“行了行了,許完了,還要我做什麽?”


    “吹蠟燭。”賈璉笑道。


    賈赦照做,然後探頭嗅了嗅蛋糕,“聞起來真香甜,我怎沒見過這樣好看的糕點,能吃嗎?”


    “能吃。”賈璉用特製的海棠木刀切了一塊放在白瓷碟子裏遞給賈赦並送上了同款的海棠木勺子。


    賈赦嚐試吃了一塊眼睛就亮了,忙不迭的點頭,“好吃。”


    賈璉也陪著吃了一塊,笑道:“父親既覺得好吃那便是真的好吃了。父親以為我拿這糕點出去賣如何?我打算開個糕點鋪子,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四季齋,父親可有興趣幫我?”


    賈赦吃完一塊自己又切了大大一塊,乜斜眼瞅賈璉,“你果真不想要榮國府了?我告訴你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為著榮國府自己人鬥的烏眼雞似的反倒讓外人看了笑話,讓那等碩鼠鑽了空子。我曾開誠布公的和老太太說過,老太太不允我改造榮國府,依舊偏著二房,我的心就涼了,榮國府拱手送給二房又如何,賬麵我門清,早已是入不敷出了。與其陷進去還不如及早抽身,仗著榮國府的勢做些賺錢的生意豈不好?”


    賈赦冷笑,“你倒是大方。”


    賈赦耷拉眼皮吃了大大一口奶油,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家裏的事兒有我看著呢,外頭你放開手腳做就是,若果真能賺錢,咱們大房由此起來了,你再看老太太是個什麽嘴臉,我那老娘比誰都精明。”


    賈璉笑而不語。


    賈赦拿木刀挑了一朵奶油花填進嘴裏,被那入口即化的口感完全征服了,享受了一會兒又道:“還有嗎?”


    “有呢。往後四季齋開起來種類更多,但凡出了新品一定頭一個送給父親品鑒。”


    賈赦滿意的點點頭,拍拍肚子就躺下了。


    “我睡了你守著我。”


    “好,父親安睡,有璉兒在神鬼莫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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