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肖延連著兩天都沒迴家。


    雖說根據部隊規定,以他的職務,婚後可以住家裏,可單位上若是有事,他也得敬業一些,主動留下幹活。


    林藝接到肖延電話,得知情況的時候,有點失落,但她早已習慣了分別,叮囑一番讓他注意身體,就把電話掛了。


    肖延不在家,她一個人住在寬敞的新房裏,總覺得空蕩蕩的,怪寂寞的。


    她喜歡熱鬧,又不擅長做飯,老宅這邊日子滋潤,是早就住慣了的,幹脆就留在老宅住了下來。


    反正她那間屋子還保持著原樣。


    為了方便,她還放了一些衣裳在這邊,想要留下來住,都不用特意迴新房收拾東西。


    這一住下來,更多的不對勁依次被她發現。


    大夥兒也不瞞著她「家裏最近有事兒」這個事實,隻不跟她說詳細情況。


    林藝心知,多半這事兒與她有關,家裏人誰都不好跟她說起,隻是全家人,包括保姆都知道了,又沒法封口,這才造成了這副局麵。


    這天是周四。


    下午那會兒二嫂趁著出來辦事兒偷溜迴老宅,企圖討好老太太也就罷了,下午下班之後,大嫂也來了。


    明明說辭都與二嫂差不多,中心思想都是「實在不放心您的病情,哪怕工作繁忙,還是要來看您一迴才放心」,可老太太的應對方式完全不同。


    與板著臉剝著鬆子兒打發了老二家的不同,老太太一聽到她的腳步聲,立刻把小桌子挪開,桌上碟子裏打發時間的小零食,也被她掀起碟子放進了床頭櫃,連鬆子兒與殼兒混成一堆也不在意。


    甚至還從枕頭下摸出一瓶花露水,對著空氣噴了,掩蓋住香噴噴的炒貨味兒,這才鑽進被窩,一臉虛弱的衝著林藝眨了眨眼。


    這神操作看得林藝一愣一愣的!


    不等她想好怎麽應對,老太太已經熟練的把大嫂打發走了。


    前後不過五分鍾。


    林藝差點忍不住,就要問問具體怎麽了,老太太卻轉了話題,鬧著要看她這次出去跑宣傳,帶迴來的各地特產。


    之前提了一嘴,還沒拿進來給她看呢!


    林藝知道她越老越小,如今頗有點小孩兒心性,知道她不想說,也不好逼她,隻得去客廳把禮物袋子拎進來,一樣樣的拿給老太太看。


    都是趁著活動間隙買的小玩意兒,勝在有趣,倒沒有多貴重。


    老太太纏著她問來問去,愣是沒給她機會發問。


    林藝心裏憋得慌。


    可惜之前肖延打電話來,她當著老太太的麵兒不好問,之後他就得關機幹正事去了,想聯繫都聯繫不上。


    孩子們沒有迴來也就罷了,兩個哥哥也沒有露麵,倒是兩個嫂子都迴來打了一晃,也不執著,好似就為了迴家打一個孝順卡似的,刷完存在感就走。


    蘇醫生兩口子迴來,見她出差迴來了,簡單問了幾句,也沒多說,就自顧自迴房去了,連晚飯時,老太太窩在屋子裏沒出來,他們也沒放在心上。


    不說真心實意的關懷,連假惺惺的問候都沒有。


    這樣子,很像他們對待無理取鬧的孫子孫女。


    用無視,來讓對方冷靜冷靜。


    顯然,他倆很清楚老太太「臥床養病」是怎麽迴事。


    爺爺就更不用說,一貫喜歡笑眯眯做「萬事不管」狀,林藝也不能指望他。


    待到晚上,老爺子迴了房,林藝有心找老太太打探打探,當著他的麵兒也不方便,隻得上樓迴房。


    保姆阿姨能進肖家幹活,嘴是一等一的嚴,顯然指望不上,林藝也沒有在她那兒白費心思。


    狗子習慣性跟她迴屋睡,林藝摸摸狗頭,恨不得狗子立馬成精,好給她說說到底怎麽迴事!


    第二天周五,距離《影崖山剿匪記》開拍還有十來天。


    林諶那邊演員選的差不多了,要開劇本研討會,林藝整個白天都出門去了,待到晚飯時候才匆匆趕迴來。


    如果沒有意外情況,周五一向是肖家人家庭聚餐的日子。


    肖延不在,林藝在家,自然不好缺席。


    然而今天迴家,家裏沒有孩子們的歡笑,廚房裏也沒有哥哥嫂嫂們忙碌的身影,肖建國坐在客廳裏抽菸,一副不想說話的鬱悶樣,蘇醫生和老爺子則都不見人影。


    林藝放下包,腳步輕輕的走進老太太臥室,隻見她今日氣色很不好,蔫兒蔫兒的躺在床上,一頭銀髮淩亂的粘在臉上,看起來竟像是真的病了!


    不似昨日,麵色紅潤,還有心情偷偷摸摸磕瓜子吃鬆子兒,看起來就像個跟晚輩們鬧小脾氣的老頑童。


    「奶奶!您怎麽了?」


    林藝珍惜親情,隻要旁人真心待她,她就會十倍百倍的迴報!


    老太太一直對她極好,現在見她一臉難過的躺在床上,身邊孤零零的,連個端茶倒水的都沒有,一顆心頓時酸得不行!


    「迴來了?」


    老太太好似沒了精神似的,說話聲音全無昨日那股元氣。


    「您這是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要不要喝點兒水?我送您去醫院吧!」


    見她一迴來就來看自己,雙手緊緊的握緊自己放在被子外頭的手,老太太突然就感受到了委屈,想要對著小孫媳婦傾訴一番:


    「一家子都怪我!怪我作!你哥和你爸媽,全都躲著我!今天就是特意針對我!」


    林藝剛迴來,還不清楚情況,見她老人家委屈得快哭了,隻得拿話哄著她:


    「沒有的事!您想多啦!哥哥嫂嫂還有爸媽都很尊敬您的!是不是在家悶得久了,心情不好?明天我帶您去逛戲園子,怎麽樣?」


    然而老太太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根本不接話,自顧自抱怨道:


    「從來沒有過的事!周五一直是聚餐的日子,你兩個嫂嫂非要帶著彤彤和小智迴娘家!就是針對我!」


    說得激動,老太太眼角流出眼淚來。


    林藝知道,家裏之所以有周五聚餐這個習慣,都是因為老太太喜歡熱鬧,喜歡兒孫繞膝。


    家裏人若不是實在迴不來,這一天都會趕迴家吃晚飯。


    兩個嫂嫂帶著孩子缺席,就連兩個哥哥都不迴來,太奇怪了!


    拒她所知,肖家三兄弟可能與蘇醫生感情不夠深,與奶奶感情卻是很深的。


    因為他們小時候是爺爺奶奶帶大的。


    「奶奶!您別激動!先跟我說說怎麽迴事,可以嗎?哥哥嫂嫂他們一向孝順,肯定有事絆住了迴不來,肯定不是故意的!」


    林藝氣量大,少有人能勾起她的怒火,她一向主張家和萬事興,從不喜歡與人爭閑氣,哪怕二嫂時不時快人快語戳她,她也隻當二嫂不懂事,一般情況下,並不與她計較。


    現在聽老太太這麽說,自是要為哥哥嫂嫂們開解一番。


    「你不知道……」


    然而老太太根本聽不進去,拉著她的手就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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