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肖家吃了飽飽的餃子與狗糧,順便帶迴家一袋餃子放冰箱,看著黑虎沖她嚷嚷,明顯在抗議它的午餐,林藝忍不住暴躁:


    「都是狗子,狗子何苦為難狗子?」


    黑虎聽不懂這麽繞的話,見她心情莫名其妙的不好,連忙與她保持距離,迴陽台狗窩裏趴著了。


    哎!好狗不跟女鬥!


    見它求生欲如此強,林藝脫下外套掛在衣帽架上,認命的圍上圍裙進廚房煮雞。


    上午解凍的整隻雞,這會兒正好煮。


    暴躁歸暴躁,她還是很講信用的,早就答應了黑虎,不可能真的放它鴿子。


    孤單的日子,雖然習慣自己打發寂寞,偶爾還是渴望熱鬧與陪伴,見識過肖家人一大家子熱熱鬧鬧的溫暖場景,今天有點受刺激,失態了。


    雖說黑虎很聰明,像個孩子一樣,但它畢竟與人還是有著本質的區別。


    這個家,嚴格說來,真的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朋友,不管再多,與家人終究是不一樣的。


    對著奶奶遺像上柱香,看著相片裏微笑的老人,過了許久,林藝心底,終於平靜下來。


    接下來的日子,林藝每天的日常,除了與相熟之人約個飯或者喝茶看戲看電影,就是牽著狗出門進行她的觀人大計——


    看晨練的人,看旅遊的人,看抱怨工作的人,看無數無數來來往往的人。


    有時候去公園,有時候去廣場,有時候去電影院或者旅遊景點……


    剛開始單純用眼看,後來背著畫架嚐試速寫,再後來,她買了個相機……


    一個寒假過去,她覺得,自己對這座城市的理解,變得更加深刻,對演技的掌握,也進步許多。


    這個過程,就像吃大閘蟹。


    以前,她隻知道大閘蟹煮熟了紅彤彤的,鉗子上有毛,殼兒紮手,吃起來麻煩,肉還不多……


    如今她才體會到,清蒸、麻辣、蒜香、十三香等大閘蟹各是什麽滋味兒。


    以往,北京在她心裏,是紫禁城,是政治中心,是高校聚集之地,是古都,是未來的國際化大都市……


    如今,北京在她心裏,是各式各樣的人,也是充滿了喜怒哀樂的城,更是一個個值得品味許久,意味深長的表情……


    這段時間,她盡情的縱容自己的瘋狂,肆意的探索著表演的真相!


    她感覺以往的自己被困住了,猶如井底之蛙,如今戳破了那層窗戶紙,外麵——


    好一個新世界啊!


    她不再摸不到頭腦找不到方向,前進的道路好似沒有盡頭,以往看不出來的瑕疵,如今卻是那麽顯眼!


    她在家裏,反覆看著《小城》,看著《胭脂怨》,看著《我是一個兵》。


    她想,如果重新演一次,這裏這裏這裏……她都可以做得更好!


    暢遊在演技提升的快感裏,書房裏整麵牆都被她裝上了鏡子,改成了半個練功房。


    接下來的日子裏,除了外出收集素材,還有迴家做筆記,就是對著鏡子實踐自己的最新體會!


    直到這一天,防身術訓練館打電話來,問她已經快開學了,何時恢復訓練?


    王明陽也打電話來,讓她帶著黑虎去一趟京城軍區這邊的軍犬基地。


    說是新規定出來了,以後退役軍犬以及被領養的軍犬也要按時體檢,以便它們能得到更好的照料。


    她現在相當於定居在北京,黑虎的檔案已經暫時提調過來,她可以把狗送這邊軍區進行例行檢查。


    室友們也紛紛打電話來,蘇冪說給她帶了禮物,比較大件讓她去一趟蘇家,白唐和娜日蘇則是告訴她她們的火車是哪日哪時到,讓她行行好去車站接一下。


    事兒趕事兒的,林藝這才意識到時光如水,小夥伴們快迴來啦!


    接下來,她先是抽時間去了一趟訓練館,訂下了未來三個月的訓練計劃,並在日曆上圈好迎接室友們歸來的日子,再帶著證件牽著黑虎去了趟軍犬基地。


    去年黑虎在洪水中受傷,她就曾帶它去過那裏,如今有了車子,更是方便了。


    去的時候,林藝隻以為這就是個例行體檢,她對黑虎一向很好,並沒有太過擔心,結果黑虎體檢結果一出來,基地醫生就捏著報告皺著眉盯著她!


    「醫生,可是黑虎有什麽問題?」


    醫生表情嚴肅,林藝忍不住擔心!


    黑虎以前是一條緝毒犬,經常執行緝毒任務,聞過太多毒品,對它的身體是很不好的,奶奶還在的時候,就說過要對黑虎好一點,一旦有什麽問題,就要送軍犬基地找專業醫生。


    這兩年,黑虎在林家就像個小寶貝,甚至給奶奶守孝,林藝也捨不得讓它跟著吃素!


    「它太胖了!吃太好,訓練沒有跟上,對它的傷腿還有內髒都很不好!若是繼續下去,它的血壓也會升高!得腦血栓的機率會增大!壽命肯定也會縮短!」


    而且……


    醫生有句話真是沒臉說。


    威風凜凜一大黑背軍犬,被人收養沒兩年,打滾兒撒嬌樣樣會,又懶又饞,還學會了用眼神兒氣人!以為自己是哈巴狗,還是泰迪?


    真是墮落!


    墮落如斯!


    「這……」


    林藝忍不住臉紅。


    沒想到,對它太好,反而害了它。


    黑虎想吃啥,她都慣著,又沒有好好遛狗,竟然給它帶來這麽大的危險……


    「我以後一定記得好好遛它……」


    醫生盯著她,以及她腳邊站著的胖狗,沒有說話。


    「我也會少給它吃肉……」


    「汪汪汪!」


    不等醫生迴答,聽到這話,黑虎立刻瘋狂的叫了起來!看著醫生的眼神,很是不善!


    醫生挑挑眉。


    「吃適當的肉,是沒關係的,單純遛狗,不足以讓它減肥。我給你開個食譜,接下來這陣子,黑虎飲食就這麽來,另外,你得經常到基地來,在訓導員的幫助下,幫助它科學減肥。這樣下去是不行的!你必須配合一下,畢竟,它不是單純的寵物狗,而是為國家立過功勞的功勳犬!溺愛是害!你這樣是不符合軍犬領養規定的!如果達不到要求,部隊有權剝奪你的領養權,你知道吧?」


    說著說著,醫生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


    林藝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自是連連點頭!


    黑虎氣得站起來,爪子拍著醫生辦公桌,一頓「汪汪汪!」!


    要是它會說人話,林藝猜它這會兒一定是在說:


    「放肆!老子都退休了!還要訓練?!你管我吃肉不吃肉!不給吃肉還有何樂趣?!你個該死的鏟屎的!」


    原本還想著年後給它吃狗糧,給它減肥的,一直狠不下心,還是給它吃雞吃鴨吃牛肉,體重不減反增。


    現在狠不下心也得狠心了!


    「黑虎!安靜!」


    黑虎恃寵而驕,有往熊孩子方向發展的趨勢,林藝覺得,接下來的日子裏,她一定會用心跟訓導員學,如何飼養一隻身負功勳的退役軍犬。


    糾正它的壞毛病,給它健康的體魄,以及正確的三觀!


    勢在必行!


    「醫生!那就拜託了!隻要是對它好的,我都會努力學習的!」


    見林藝生氣了,說話還那麽認真,它打滾兒賣慘拍桌都不管用!


    黑虎趴地上,腦袋埋進爪子裏,一頓嗚咽委屈。


    這次林藝鐵了心。


    狗子壽命本就比不上人,黑虎又是緝毒犬出身,若是任由寵愛害了它,她一定會後悔!


    如今的她,承受不起進一步的孤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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