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澤安循聲望去,隻見小人參兩隻小胖手抱著腦袋,氣哼哼地蹲在地上,頭頂上的葉子都被砸歪了。再看小家夥身前,確確實實地落了一塊小石頭。


    驚喜來得太突然,他都忍不住想仿效小人參在空間裏轉圈圈了——啊啊啊,終於不用擔心有朝一日大白狼完全恢複後咬斷他們的脖子了!


    小人參懵了一會兒也反應了過來,小小歡唿了一聲,頓時忘了之前躲開陶澤安的事,跑過來抓住了他的褲腿,激動不已:“這你弄進來的?太好了——”


    陶澤安又是興奮又是極有成就感,忍不住彎下腰,一把抱起小家夥,吧唧在他額頭上親了一口。


    小人參娃娃愣了一下,呆呆地抬頭看了他一會兒,小臉突然一紅,害羞地用小胖手捂住了臉。


    嗨呀,他還從來沒跟人這麽親近過呢!怪不好意思的。


    陶澤安也不管別扭的小家夥在想些什麽,把他往地上一放,趁熱打鐵,又精神奕奕地跑過去研究那石頭了。


    能夠拿進來了,離移出去還會遠嗎?


    大概是心情激動,取物的一步出乎意料的順利。這天清晨,梁峰揉著眼睛醒來的時候,就看到陶澤安手上捏著一塊小石頭,眉飛色舞,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


    他不解地湊過去看看:“怎麽了這是?撿到寶了?”


    怎麽看都像是一塊普通石頭吧?


    咳咳,陶澤安努力把嘴角壓下去,若無其事狀:“做了個好夢。”


    梁峰莫名地看看他,神色間難掩擔憂:這娃不會真摔壞腦袋了吧?


    陶澤安心情甚好,哼著歌去山溪中洗臉了。


    這天采藥依舊沒什麽大進展,爬了不少地方,不過找到了幾叢地生苔,一片木蒺藜,一些血蘿藤和少量的其他藥草。除了血蘿藤稍微值錢一點,其他兩樣都賣不起價格。


    梁峰四人自然有些喪氣,他們進山已經七天了,風餐露宿的,再待下去身體會撐不住,但就這麽走了,收獲又太少,花費的時間精力太不值當。


    陶澤安則是恰好相反,兩眼發光,腳下生風。他時不時背過身子,趁著幾人不注意摸摸這個,碰碰那個。


    都是些小物件,有的被他觸碰後瞬間就消失了,有的則毫無變化。他也不氣餒,興致勃勃地繼續試驗。一路找到的草藥什麽的,也都順手往空間扔了點,有時是一些小株,有時是一段殘根,還有些賣相不好的次品。


    收納東西越來越順手,早上還隻能挪個小石子兒什麽的,下午時就能搬運半個腦袋大的石頭了。


    等到日落西山,五人找好了歇腳的地方,隨意弄了些吃的,各懷心思地睡下後,他就迫不及待地進空間“驗收成果”去了。


    這次一進去,不由地嚇了一大跳。


    雖說是意識進入空間,但他在空間內也是以實體狀態存在的。這會兒整個人突然落在了大團大團的植物中,有的黑乎乎,有的綠油油,有的還帶著點點紅色,張牙舞爪的,茂盛非常,特別像進了熱帶雨林。


    定睛細瞧,竟是白天扔進來的草藥殘次品,這會兒長了十倍不止,密密麻麻地塞滿了整片地。


    特別是那血蘿藤,本來就細細一根,這會兒長得足有小臂粗,虯曲盤繞,跟條大蛇似的在空間內的地麵上蜿蜒開來,綠色的表皮上有點點斑斕的紅色,猛一看真有些唬人。


    陶澤安完全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呆了一下,下意識地就去看大白狼所在的位置。


    隻見它依然一動不動地趴在原處,非常快地注意到了他的視線,灰藍色的眸子立刻轉了過來,深深地看著他。波平如鏡,無喜無怒。


    他的周圍被一大堆木蒺藜占據了,這會兒竟已開花結果,那淺綠色的種子表麵有小刺,應該會紮得人癢癢的,但它也沒有顯露出絲毫的暴躁來。


    倒是陶澤安自己先心虛了起來,感覺一不小心坑了它一把。


    小人參細細的聲音在植物深處傳來:“走開,走開,這是我的地盤,別把你們的根伸過來!啊啊啊你們還要長出多少來?沒完沒了了是吧?”


    陶澤安從一堆地生苔和血蘿藤中找出了渾身發光的小家夥。


    他正揮舞著兩根根須,趕羊似地驅趕著蔓延過來的地生苔,小表情擰著,看起來可神氣。


    有血蘿藤嚐試著探過來,他頭也不迴,反手抽了一記,那小臂粗的血蘿藤竟然就蔫兒了,委委屈屈地縮了迴去。


    “喲嗬,挺厲害的嘛。”陶澤安有些意外。


    “那是!我在靈氣不怎麽樣的雁鳴山上足足待了五千多年!什麽植物都可能來搶營養,不厲害一點,哪裏活得到今天!”小家夥順口接到,驕傲地一挺胸脯,隨即反應過來,兩眼忽地瞪圓了,“……不對!這些東西都是你弄進來的吧?你為什麽要弄這麽些瘋長的植物進來啊啊啊!”


    自己一整個白天都在跟這些家夥爭地盤,簡直快累癱了有沒有!


    罪魁禍首陶澤安老臉一紅:“那啥,我也沒料到會這樣,本以為能活下來就大不了了……我看你呆了幾天都沒太大變化嘛,就是精神了點……唔,膽子也肥了點。”


    小人參眼睛睜得更大了,不可思議地看著陶澤安:“你把我一個活了五千年的人……蘿卜,跟它們比?!”


    這能一樣嗎?簡直是莫大的恥辱有沒有!


    陶澤安黑線了一下,實在忍不住戳了戳小家夥頭頂的葉子,提醒:“我也算見過不少蘿卜,可從沒見過長這種葉子的蘿卜。”


    偽裝也要敬業一點好不好?這也太侮辱他智商了。


    小家夥摸了摸頭頂,癟癟嘴。剛化形,靈力不夠,變不了葉子模樣。但這是絕對不能表現出來的,隻好嘴硬:“我,我就喜歡這樣的,特地變的!”


    “……”陶澤安無語,“你開心就好。”


    “不說這個了,趕緊想法子把它們弄開啊,再放上一陣就絕對沒我的地兒了!”小人參又抽開了一片蠢蠢欲動的地生苔,抓狂。


    “好好好,馬上,馬上。”自己做的孽,跪著也要收拾完,陶澤安趕緊上前,把大片大片的植物拔了起來,摞在了一塊兒。


    奈何空間靈氣太足,哪怕沒有紮根在土裏,這些普通草藥也還是在長著,隻是減緩了一些速度。


    小人參終於有足夠的空間了,如臨大敵地守在它們前頭,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這些植物又“卷土重來”。


    “我明天就想法子把它們弄走。”陶澤安累得氣喘籲籲,靠著一株血蘿藤,說話都不利索了。


    梁峰他們帶的麻袋都是有數的,他也不能偷幾個進來裝,還是要白天找借口才行。


    小人參“蘿卜”點點頭,認真地叮囑:“一定不能忘了啊。”


    陶澤安坐了一會兒,又看了看大白狼的地方。這會兒大部分地方都清理幹淨了,就那邊沒弄,大片大片的木蒺藜種子要是熟了落下來再長出來……嘶,畫麵有點太美了不敢想象。


    為了避免整個空間被木蒺藜占據,他想來想去,弄了一截細一些的血蘿藤,一手拎住一端,遠遠地扔出去,兜著木蒺藜往自己這邊扯。


    一邊小心注意白狼的動靜,一邊念念有詞:“我就割個草,不是要惹你不是要惹你,千萬別暴走千萬別暴走……”


    封欽上下打量著這奇怪的人類。


    他知道自己目前是處在一個芥子須彌一般的空間內,但這空間竟然能躲過那幫人修的搜索,且能讓身受多處致命傷的自己逐漸愈合,這就不得不讓他感到驚奇了。若是被人知曉,還不知會掀起怎樣的波瀾。


    而更奇特的是,擁有這空間的主人還是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凡人。


    把最普通的草藥往靈氣這麽充足的地方放,也隻有他才做得出來了吧?還跟個人參精廝混在一起,傻乎乎的。


    封欽如是下結論。


    他對人類實在沒什麽好感。


    他們是一種奇怪的生物,明明弱小無比,卻總是不斷尋求擴張。會因為一些小事感動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又會在許多時候表現出超乎尋常的殘忍和狡猾。活了這麽多年,他從來就沒搞明白過人類的性子。


    妖修與人修更是不共戴天。修真是逆天而行,每一步都艱難無比,天材地寶名山大川就那麽多,雙方早就搶成了一團。


    人修更是會利用妖修的爪牙、內丹煉藥,慘死在他們手下的妖獸不計其數,數百年前更是把大部分妖修、妖獸都驅逐到了風沙漫漫不利修行的西邊,讓妖族一蹶不振到如今。當然,妖修們也眼紅人修的創造力,隻要有機會,就會毫不猶豫地奪取他們的法寶、丹藥。


    說起來,這還他頭一次跟一個人類相安無事地待上好幾天。還是個修為全無的凡人。


    他知道這人無比忌憚他,每天都心心念念如何把他弄走——人類總是會有莫名其妙的焦慮感——但好歹沒動什麽歹毒心思,隻希望把他丟出去,加之不論是否有意,這人也算救了他一次,封欽也就懶得計較他每天在自己恢複時碎碎念“怎麽辦怎麽辦”了。


    陶澤安提心吊膽地清理了半天,發現大白狼看他幾眼後,轉迴腦袋閉上了眼睛,似乎並不擔心快要甩到它身上的藤蘿,頗通人性,不由地跟蘿卜——他決定以後小人參就是這個名字了——咬耳朵:“我怎麽覺得它能領會我們的意思啊?”


    蘿卜哆嗦了一下:“千萬別,我們叨咕了它那麽久,萬一它都知道,肯定得咬斷我們脖子。”


    陶澤安想了一下,也哆嗦了一下,拒絕深思。


    就趴在不遠處的封欽:“……”


    總覺得這小人參精淡淡礙事。


    梁峰他們進山的第八天早晨,梁大爺做出了一個決定。今天再爬一天山,住一晚,再沒什麽收獲的話,幾人就出山。


    但今天,他們似乎轉了運。


    轉機來自於他們撿到的小小“引藥人”陶澤安。


    上午他們到了一片小穀地,按梁老的經驗,並不像會長藥草的模樣。但保險起見,還是各自分開查看了一下有沒有常見藥。陶澤安不知鑽進了哪裏,似乎摔了一下,迴來時弄得髒兮兮的,有點可憐。


    梁峰便拉著他去附近的小溪洗手,結果過不了片刻,兩孩子就跑迴來,陶澤安臉紅撲撲,梁峰則是激動得說話都不利索了:“血,血,血蘿藤!”


    梁老爺子不怎麽感興趣地哦了一聲,血蘿藤他們有,再多了收購的人就會壓價格,並沒有太值得激動的。但不便打擊孩子的積極性,於是問了句:“量很多?”


    要不怎麽都哆嗦了呢?


    梁峰搖搖頭,在梁老爺子疑惑的眼神中結結巴巴道:“一株……但是足有手臂那麽粗……不,比手臂還粗!”


    “什麽?”這迴是三個人同時驚叫了起來。


    梁老爺子倏然站起:“在哪兒?”


    血蘿藤長得慢,十來年了也就能長到手指粗細,手臂粗的血蘿藤?簡直難以想象!


    這東西是粗一分就增一分價,真有手臂粗細,那這趟進山簡直賺大發了!


    梁峰也激動得語無倫次了,迴身衝著小溪那頭指指點點:“我帶著小陶去洗臉,他看到一株植物長得可愛,問我是不是什麽藥草。我就帶了一眼,不過是株普通的金酥花,葉子厚些水靈些,沒什麽稀奇的……結果,嘿,你們猜怎麽著?從我的角度,看到那邊還有一截綠色帶著紅點的東西,像條蛇似的……我本來還不敢相信——哪有那麽大的血蘿藤啊——湊過去一看,嗬,好家夥!還就是呀!”


    他一邊說,一邊興奮地領著三人往那邊走,激動過頭,兩條腿擰成了麻花。


    其他三人本還有些將信將疑,近前一看,都樂瘋了:“老天!竟然是真的!快快快,小心點挖,一定別破了相!”


    兩個主要勞力不消說,飛快地取出了工具,小心地上去一點點挖了。媽呀,這麽粗的血蘿藤,手都忍不住要發抖了。


    陶澤安笑眯眯地綴在後頭,看他們從頭到尾也沒有懷疑,不由鬆了口氣。他折騰了半天,還把蘿卜從空間裏揪出來施了點法遮掩,效果還是不錯的。


    四人沒一個看出來這是一株臨時種上的血蘿藤。


    這天,驚喜接二連三。


    挖出血蘿藤後,梁二叔又在不遠處找到了一大叢地生苔,梁峰也找到了一片長得格外茁壯的木蒺藜。


    梁老爺子疑惑地圍著這片小山穀轉了又轉,簡直要懷疑自己的多年經驗了:這明明不像會生那麽多草藥的地方啊!


    但轉念一想,世事無常,有些時候就是這麽不講道理。大概是有經驗的藥農都覺得這兒不會長草藥,多年來都繞過了這裏,反倒讓它們茁壯地長了不知多少年,才有了這麽罕見的情形。


    梁大爺拈著胡須,嗬嗬地笑開了。打臉又怎樣?這臉打得好哇!


    幾人采了血蘿藤,挖了一半地生苔,又采了一整麻袋的大個木蒺藜,一個個喜氣洋洋,數日的疲憊一掃而空。


    離開時,另一個壯勞力又在另一邊山穀的斷崖上發現了一種頗稀罕的草藥,滴水珠。莖幹似一顆一顆半透明的珠子串成一般,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漂亮極了。


    但梁老隻看了一眼,立刻搖頭:“下不去,十之八九得摔了,有經驗的藥農都會避開那一片,今天的收獲夠多了,走吧。”


    另二人估摸了一下,也的確沒把握,點點頭,相信了梁大爺的判斷。


    而陶澤安看了看那深深的穀底,心中一動。


    那是一道更深些的穀地,兩側陡峭,底下平坦,有草有木,因為人很不好下去,顯然成了動物們的天堂。不知名的鳥兒在底下唱歌,還有小動物的身影時隱時現。


    若是把空間的大白狼放到這底下,它大概沒法竄上來傷人了吧?


    又過了半日,他對空間的控製力已經強了不少,試了試大石頭後,覺得搬起大狼也沒什麽問題了。


    此時想法一起,就慢慢地綴在最後頭。在前頭四人轉過山壁時,陶澤安一下子把心念全集中在了大白狼的身上。


    眼前猛地一花,一隻巨大無比的銀狼出現在了麵前,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點點金光。


    在它還沒完全脫出空間時,陶澤安努力頂著陣陣眩暈,說了句:“下去。”


    大白狼被徹底從空間拽了出來,落到了穀中,不知是不是陶澤安中途力竭,並沒有直落下去,而是不上不下地擱淺在了滴水珠旁的一個小平台上,正好被一隻狼完全占滿了。


    陶澤安的心怦怦跳:好險!


    “小陶,你幹嘛呢?”梁峰發現他掉隊了。


    陶澤安趕緊把他要探迴來的腦袋按了迴去:“沒事沒事,快走吧!”


    小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漸漸地,連腳步聲也聽不分明了。


    封欽努力支著上半身,一直到耳邊隻剩下茫茫的風聲和普通動物的吱哇亂叫,才忽然趴在了平台上,周身微光一閃,變成了一隻小小的幼狼。


    其實他這次受傷實在太重,早就支撐不住大狼的模樣了。但因著一直極高的警惕心,才在陶澤安跟前一直保持著巨狼狀,導致他恢複得格外緩慢。


    但現在,隻要埋頭睡上幾天,把那神奇空間中吸收的靈氣運化,他就可以稍稍恢複一點。


    萬妖殿的妖修們該急瘋了吧?


    小人參蘿卜在空間裏開心地轉圈圈。陶澤安終於把空間裏的危險分子解決完畢,也是渾身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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