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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麽麽噠~親的購買比例較小,需要再等一等哦~在傳說中,妖獸全都殘忍而嗜血,無一例外地以人的血肉為食,哪怕修仙者們早已在幾百年前就將大部分厲害的妖獸都趕到了極西的荒漠中,至今也依然能陸續聽到某處有漏網之魚殘害了幾個村子之類的事。


    總之,與仙門沒有接觸的普通人,對妖獸是驚懼無比,聽到某地有大妖獸出沒便惶惶不安大門都不敢出,聽到哪裏捉到了小妖獸便恨不能將之抽筋扒皮,以免給將來留下禍患。


    但徐錦不同。


    雖然蠻橫頑劣不學無術了些,但他到底也是與仙門有那麽一點點接觸的人,關於妖獸的事,也知道的比旁人多那麽一點點。


    比如說,他知道仙門的修士往往愛養靈獸。它們有的速度快耐力好可以作為出行時的坐騎,有的兇悍無比可以在主人鬥法時助上一臂之力,還有的具有尋人識寶之類的特殊能力……總之,給修真者們大大提供了便利。


    那這些靈獸又是什麽呢?不是別的,正是從小馴養大的、或是強行以武力收服的妖獸。


    不論多麽強大的妖獸,隻要成功在其識海中烙下主仆契約,便再也無法違抗主人的意識,強硬抗命的不必主人主動懲罰,光契約反噬就足以讓它生不如死。


    徐錦至今仍然記得族中那位長輩迴來時,所乘的那隻身上沒有一絲雜色的白鶴。它極通人性,隻消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便能知道主人想要做什麽,看得他是羨慕不已,整整兩年都想搜羅一隻小妖獸玩玩,把他父母嚇得不輕。


    而現在,這藥農說什麽?這隻除了長得好看點一無是處的,蜷在那兒一動不動的小東西,是隻小妖獸?


    徐錦看看團成一團的封欽,想要拎起它摔死的暴虐念頭略略消了一點。


    那挑起話頭的藥農則實誠地搖搖頭:“小的也不敢打包票,隻不過這雁鳴山地氣靈,時不時還有挖到靈草之類的消息,這靈草附近不都說有猛獸甚至妖獸守著麽?偶爾有不那麽厲害的妖獸出沒也不算稀奇,隻是咱們一行也沒人見過,小的隻是知道小少爺一直對此感興趣,平日裏搜集了些雜七雜八的傳聞,這會兒穩妥起見提一提……萬一是個驚喜呢?”


    徐錦見他搖頭時還有幾分不悅,但聽完後一尋思,也是,再養兩日看看也沒什麽損失,萬一真的是撿了隻妖獸呢?那帶迴去多有麵子!


    他壓根也沒在意自己現在還不會什麽主仆契約的事,也根本沒考慮過萬一這小獸醒來會不會壓製不住的問題。上天總是公平的,給了成年妖獸極強大的力量,也給了它們漫長的幼年期,在幼弱時,除了稍微皮實好養活一點,妖獸比尋常野獸也強不到哪裏去。這麽一隻小東西能拿他怎麽著?


    至於以後,待他成功進了仙門,哪裏還會要這麽一隻產自雁鳴山這種幾乎沒什麽靈氣的地方的低階妖獸?也太丟人了。


    總之,這是一隻極適合當前顯擺的小東西。


    前後這麽一尋思,徐錦終於對封欽短暫地多了那麽兩分稀罕,粗魯地捏著它的脖子,興致勃勃地左瞧右瞧了起來。


    藥農們見他沒有繼續找茬,紛紛鬆了口氣,開始安排今晚的住處。


    有人悄悄捅了下方才說話的那個:“嘿,真有你的啊,連小妖獸需要冬眠什麽的都知道,這都跟哪兒聽說的?”


    那人不在意地笑笑:“這哪還記得啊?應當是有次上街時無意中聽了一耳朵。”


    什麽妖獸幼時需要冬眠,壓根就是他隨口瞎扯的,要不然,這位小爺沒了可以吸引他注意力的東西,又該瞎折騰他們了。


    反正自己也沒把話說死,隻要捱過兩三天,一行徹底出了山,得了新的樂子,這位錦衣玉食的小爺就會把他們這群寒酸的藥農徹底拋到腦後了。


    徐錦和藥農們各自歡喜了,封欽卻相當不高興。


    他在恢複的關鍵時刻不斷受到騷擾,對方一會兒沒輕沒重地擺弄他的身體,一會兒卡著他的脖子晃來晃去,雖然不會對他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卻屢屢打斷了他的進度,讓他需要不停地分心關注外頭的事,著實有些惱火。


    自他成年以來,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生靈敢這麽放肆待他了。


    再者,若真是一隻普通幼獸甚至小妖獸,被這麽亂七八糟地折騰一整天,絕對得驚怕而死了。


    他決定給這個不討喜的小胖子一個教訓,讓對方知道知道什麽叫做夜路走多了總會碰到鬼。


    夜裏,一行人吃完飯,給徐錦搭了個帳篷,確保他進去歇下不作妖後,除了守夜人,便各自休息了。那山縫中掏出來的“小犬妖”,則被關在了一個小鐵籠中,擱在了徐錦的帳篷內。


    簡直是教訓人加逃跑的天賜良機。


    聽到外頭的聲音越來越輕,連守夜人也開始打起盹來,封欽微微動了動爪子,眼睛睜開一條縫,強行從休眠中醒了過來。


    他淡淡掃了眼唿唿大睡的徐錦,在原地趴了一會兒,慢慢起身挪到了籠子的鐵條前,伸出了爪子。凝神靜氣,開始默默聚集靈氣。


    他雖然有上古貪狼血脈,身體比一般妖獸還要強悍許多,但幼獸狀態畢竟也厲害不到哪兒去,爪子都是嫩嫩的,必須輔以靈氣才能將這鐵條撕開。


    按他的計劃,目前攢的一點點靈力,雖在真正遇到危險時還起不了任何作用,但分出一點撕籠子,再分出一點電暈那打唿嚕的小胖子,順道往他身上劃兩道口子讓他痛一痛什麽的,還是沒問題的。


    這兩件事完成後,便可以悄悄擠出帳篷,避開守夜人的眼睛躲入山中了。


    但世事往往出乎所料。


    封欽在一絲靈氣聚到爪尖,即將劃過籠子的刹那,忽然感覺到有什麽東西遙遙跟他產生了一點若有若無的聯係。他一愣之下,爪尖的靈氣立刻就散了,爪子落在籠子上,發出輕輕的一聲金石相擊聲。


    守夜人被這聲音一驚,立刻從打盹狀態醒了過來,四下裏看了看,沒發現什麽異常,又坐迴了火堆前。


    隻剩下封欽在籠中不可思議般地一遍遍盯著自己的爪子,再顧不得那翻了個身繼續打唿的小胖子,將剩下的靈氣全都聚集了起來,一次次試驗,直到耗得一幹二淨後,得出了一個讓他無比憤怒的事實:他竟然在毫不知情毫無察覺的情況下,稀裏糊塗跟人結契了!


    一種他完全沒接觸過的契約!


    小小黑黑的帳篷內,四方的小鐵籠中,銀白色病蔫蔫的小狼猛地站起,踉蹌著在原地打了兩個轉,體力不支地倒下去後還憤憤地拿前爪猛地拍了兩下地。


    封欽藍灰色的眼睛在縮為幼獸時更偏向湛藍色,本該看起來無比純淨漂亮,這會兒卻似乎有火在燃燒,小小的尖牙隨著情緒起伏不停地齜起來。


    哪怕不知內容,結契這種人類發明的玩意兒,也不可能對妖獸友好。


    就算平時不顯山不露水,一到了關鍵時刻,也許就能折磨得妖獸恨不能早一刻了斷了自己。更有甚者,通過結契的妖獸,人類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追蹤過來,然後將那妖獸連同其同伴一網打盡以獲取足夠的材料。


    也就是說,在解決這個問題前,為了保證萬妖殿妖獸們的安全,哪怕他恢複了所有修為,也不能貿然去找他們。


    這種被無形的繩索捆住的感覺讓封欽極為不虞。


    他將近成年的時候,曾在森林中遇上過幾個人類修士,足足追了他幾個月,想要收服這難得一見的妖獸。那一件件法器一道道符咒當頭壓下來,幾乎要將他碾為肉泥的感覺,時至今日都忘不了。從那之後,想要打他主意的人類修士就沒落著過好。


    小銀狼的眼中一片冰冷。


    時隔多年,妖獸們的生存空間已經不能更惡劣,東邊有人類修士不斷的獵殺,南邊不停地有邪魔歪道試圖從西邊繞往中洲——途中若能獵殺些妖獸添點材料,他們自然也是不會放過的。


    近來魔修猖獗,他帶著萬妖殿的下屬們去給妖獸們解圍,那些正道修士們又是如何恰好出現的?


    兵分兩路後情況不明的屬下,提前到來又被生生打斷的進階,九死一生的追逃,不知何時被種下的契約,這一切讓他的仇恨之意達到了頂點。若是體內尚餘一絲靈氣,恐怕都會暴起將這兒的幾人撕為碎片。


    但他目前……做不到。


    封欽急促地喘了幾口氣,一點點平靜下來,轉而化為了一種堅定與嘲諷。


    結契又如何,雖然不了解人類修士弄出來的玩意兒,但他知道一點:強者為尊。哪怕是再霸道的契約,隻要他的修為恢複了,也沒人能綁得住他。屆時哪怕拚著修為大減,也要讓那圖謀不軌之人嚐嚐妖修的手段。


    睡得人事不知的小胖子徐錦身上抖了抖,夢裏覺得脖子有點涼嗖嗖的。


    就在封欽一麵闔目想要盡快恢複,一麵仔細思索逃亡的過程中,哪個人像是暗地對他裏動了手腳的,又有何目的,當初被那小孩兒收入空間對方有沒有察覺到異樣時,空間內的陶澤安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小人參蘿卜嗖地躲開了一些,警惕地看他:“你是生病了嗎?據說生病是會傳染的!”


    “嘿,你個小不點,還知道傳染呢?”陶澤安樂了,“我跟你都不同物種,就算感冒了還能傳給你啊?”


    “你可別蒙我,我雖然在山裏沒出去過,但也聽狸貓和鳥兒說過它們的病能傳給人類,憑什麽人類的毛病就不能傳給人……蘿卜啦?”小人參有理有據地反駁。


    陶澤安:“……你真是想得太多了親,有空擔心自己得感冒還不如擔心葉子生斑點病呢!”


    見小家夥還想反駁,揮揮手不跟他貧:“得了得了,別大驚小怪的,估計有人背後罵我呢,不是生病。”


    蘿卜歪了歪腦袋,有點不理解生病的話題怎麽一下子跳到罵人了。


    陶澤安怕這一扯能扯半天,趕緊把話題拉迴正軌,指著那靈火金鍾問:“你看它這模樣,還能活下來嗎?”


    與那些到了空間就瘋長的普通草藥不同,這株白天受了傷後就飛快枯萎的靈草在裏頭待了大半天,也沒見緩過來多少,不過是軟塌塌的葉子稍稍精神了一點,非常不明顯,細微得幾乎像錯覺。


    小人參倒是渾不在意地點點頭:“能的。”


    “哎?真的可以啊?”陶澤安有些驚喜,“不是說靈草格外嬌貴,傷到一點點都活不了麽?”


    “少見多怪!靈草有什麽了不起的?”蘿卜不服地挺起小胸膛,“再嬌貴有我這株活了五千多年的……蘿卜嬌貴麽?我都能活,它憑什麽活不了?!”


    “……”陶澤安對這自我感覺極其良好的小人參無語了,“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蘿卜嬌貴的。”


    小人參張開五指在他麵前晃啊晃:“五千年,五千年,五千年!你見過五千年的蘿卜?”


    “那也是根蘿卜,說不定還是根裏頭空心了的老蘿卜。”陶澤安把他的小手指按了迴去,冷酷無情,“還真當自己是五千年的人參了啊?看把你能的!”


    小家夥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看他,嘴巴張了閉閉了張,最後還是沒能吐出一個字來,憋得滿臉通紅。


    陶澤安憋著笑衝他揮揮手:“老蘿卜,幫我看好這靈草哈!”


    說完忙不迭地逃出了空間,把小人參抓狂的嚷嚷隔絕在了另一邊。


    夜空中月色不錯,天邊還掛著幾顆星子,陶澤安滿足地伸了個懶腰,馬上就要下山了呀。


    在那倒黴至極的一摔前,最大的煩惱,不過是頑固的老爹明知他的性取向,還依然堅持要他與林家小姐聯姻。


    吭哧吭哧爬山時,他還在糾結是放棄與老爹理論直接逃之夭夭,還是聯合所有能爭取到的力量勸動老爹——他也考慮過私底下與林小姐攤牌,讓對方主動放棄,但這治標不治本,隻會讓老爹下次采取更周全的對策,挑選更“理想”的對象。


    而現在,他發現那些壓根都不算事兒。


    在這個詭異的世界,短短數分鍾內,他已經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而且活了二十四年一點點形成的三觀,正在急遽地崩塌,讓他整個人都有點不太好。


    比如現在,幾十雙眼睛同時凝重地盯著他,居高臨下,目光有如實質,壓迫感極強,且含著一些危險的意味。


    陶澤安的直覺一向頗準,但現在兩眼一抹黑,跑也跑不了,隻好盡量忽略他們莫名冒出的隱隱戒備和殺機,通過之前聽到的隻言片語,主動拋出了他們最關心的問題:“諸位是在找一頭一人多高、身受重傷的巨狼麽?方才它忽然出現,差點沒咬斷我的脖子,又忽然消失了!喏,你們看那兒有它走動的痕跡和流下的血,這邊就隻剩我逃跑時踩出來的……啊——”


    話未說完,一股劇烈的疼痛驀地席卷了他的身體,陶澤安一瞬間隻覺得被人架到了烈火上烤,三魂七魄都離了位,剛站起的身體頓時委頓下去,癱在地上完全不受控製地抽搐了起來。


    連那一聲慘叫,傳入自己耳中都是忽遠忽近,異常模糊的。


    卻是正上方那人倏地取出了一隻缽狀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下一扣。那缽體在落下的同時猛然變大,又在距離他頭頂三寸處時懸停住,散出了一團詭異的紅光。


    都說頭頂百會穴往上三寸處是人的神明清氣之所在,有異物靠近時就會覺得不舒服,陶澤安以前沒感覺,現在卻隻覺得整個人都恍惚了。他趴在地上,一邊顫抖一邊不停地幹嘔,指甲在泥地裏摳出了淩亂的痕跡。


    就在他難受到覺得撐不過下一秒時,這痛楚又忽地不見了。上頭那人冷漠的聲音再次響起:“……毫無修為,未做過偽裝,隻是個凡人,不是那封欽幻容的。”


    陶澤安精疲力竭地趴著,身上密密麻麻地出了一層汗,放入水裏浸過似的,這次是徹底起不來了,隻能聽那些人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來。


    一人說:“可這麽個半大孩子,大晚上的出現在這深山老林,還正遇上了封欽的蹊蹺逃遁,也太巧了些吧?”


    另一人說:“道友有所不知,這雁鳴山雖不算是什麽風水寶地,卻也有幾分靈性,偶爾能尋著幾株靈草,仙家是看不上,但會有不少藥農來采掘。山深,進山一趟就呆幾天也是常事。帶個半大孩子幫忙,倒也不算稀罕,這怕是個貪玩迷路的。”


    又有一人道:“可看他穿著怪異,並不像……”


    說話間,又有嗤嗤數聲,一點金光如豆,繞著陶澤安周身轉了一圈,身上一涼,卻是衣褲都破了大半。


    那金光往迴一轉,倏然暴漲為一把長劍,被一人握在手中,不疾不徐地開口:“這小兒身上並無他物,沒有可供封欽藏身的靈獸袋一類,既然萬宗主的‘搜魂’也顯示沒問題,那我們還是不要在此地浪費時間,趕緊去搜尋封欽的蹤跡,將其徹底誅殺才是正經。”


    那出缽的“萬宗主”微微哼了一聲,不知是不是不滿之前那幾人的嘰嘰喳喳,順著話頭開口時,變得頗不客氣:“樊閣主說的不錯,不立刻分頭去找,放過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是等著封欽逃脫了再轉迴來尋仇麽?”


    這兩人大概分量頗重,眾人立刻息了聲,陶澤安麵朝下趴著,隻聽細微的數道破空聲響,周遭又恢複了一片寂靜。


    他艱難地翻了個身,周遭已經一個鬼影都見不到了,靜靜地躺了一會兒,十指無意識地收緊,攥了一手腐葉與濕泥,嘴裏微微有血腥味。最開始本能的恐懼過去,這會兒全化作了強烈的憤怒。


    這算什麽?一群怪人尋仇也好別的也罷,殃及了他這條無辜的“池魚”,一點抱歉的意思都沒有,轉身走人前還差點“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地把他滅了?一條人命,在他們眼中就與螻蟻無異麽?


    簡直莫名其妙!


    大概是強烈的憤怒支撐,過了一陣,陶澤安竟然爬了起來,晃晃依舊暈乎乎的腦袋,踉蹌著向山下走。這會兒,他改變主意了。


    首先,被巨狼和怪人折騰了一通,他整個人消耗得厲害,再留山裏過一夜,涼風一吹,恐怕都撐不到天明。趁著現在還有些餘力,走多遠是多遠,總比坐以待斃強。


    再者,剛剛熱鬧過這麽一通,特別是之前那一聲驚雷,應當會嚇跑不少夜間覓食的野獸,現在反而相對安全。


    按照方才那些人的說法,這山裏是會有藥農出入的,那麽往下走時,有很大幾率會遇到進山出山的路。找到路,碰到藥農的幾率也會高上很多。


    雖然這一晚的事處處透著怪異,讓他對這陌生的地域充滿了不安全感,但他現在的狀態實在太糟了,那不知名的、會發紅光的器物讓他極其難受,還是得盡快向人求助才行。


    隻能希望運氣不要一差到底。


    就這麽拖著破破爛爛的衣褲,踩著一雙不合腳的鞋子,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不知多久,東方開始微微發白,眼前卻依然是巍然而立的巨木。


    陶澤安正有些絕望間,忽聽前頭傳來了細碎的人聲。


    “當心,別讓它跑了!”


    “快快快,它在往西跑!截住它……呀,它轉向了!”


    “謔,好家夥,跑得這麽快!至少得有上千年了吧?說不準都得有兩千年了,長的地方夠隱蔽的嘿,難怪那麽久都沒被人發現……”


    壓抑不住的興奮聲音在往這個方向靠近,陶澤安扶著一棵大樹,借著微亮的晨光看去,隻見林間一點白光,這裏一閃,那裏一躍,正以“之”字型向自己這邊快速移動過來。


    明明隻一點亮光,卻莫名讓人覺得是一個有靈性的小生命一般,它很明顯正在努力逃跑,有些慌不擇路。


    林間有五六人在跟著它跑,離得最近的兩人雙雙躍出,想要抓住它,卻因為一個有些稚嫩的聲音吼了句“不能傷到分毫”而遲疑了一下,收勢不及撞在了一起,反而被那一點亮光從縫隙中溜走了。


    那光亮拉開了一點距離,竟是迎風而長,化作了一個渾身發光的小人兒,大概到人的膝蓋處那麽高,光溜溜的,隻在下.身圍了一圈綠油油的葉子,每片都是手掌狀分開五枚的複葉。這迷你小人一邊拔腿跑,一邊頻頻迴頭看追兵的動靜,一不留神就忽略了前頭,剛繞過擋在路上的大樹,就一頭撞進了陶澤安的懷中。


    不光小人兒嚇了一大跳,陶澤安也是一驚,下意識地便伸手扶了一把,不想卻扶了個空——一頭撞到他身上的發光小人,竟如先前那頭巨狼一般,忽然消失了。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陶澤安簡直要淩亂了。


    他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懷抱,再看看那邊短暫的混亂後馬上尋來的人,好在他這邊算是個視線的死角,應該沒人看到剛剛那一幕。否則,大概又沒什麽好果子吃了。


    但即使這樣,人家要抓的東東不見了,自己又恰好在場,也是瓜田李下,有口難辯。他可不想再被人拷問一遍,正好身體也到了強弩之末,實在撐不下去了,猶豫了一秒,便幹脆利落地往後一倒,假裝暈了過去。


    別問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沒一會兒,淩亂的腳步聲到了近前。


    “咦,奇了怪了,去哪兒了?”一人四處撥動著草木。


    “呀,這裏有個人暈倒了!”另一人發現了陶澤安,驚叫了一聲。


    之前吼過“不能傷到分毫”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管他什麽人暈倒了,死了也不幹你的事,趕緊找人參!老天,能自己移動的人參啊……極品,絕對是極品!抓不到的話仔細你們的皮!”


    “是!”其他人紛紛應道,雜遝的腳步聲漸漸遠了。


    “等一下,把這人翻過來看看,上了年數的人參狡猾得緊,會自己尋找躲藏的地方。”那聲音又改變了主意。


    有人湊過來,有些粗暴地將陶澤安翻了翻,一無所獲,於是一行人丟下他,跑遠了。


    一夜之間可謂曆盡波折的陶澤安無聲地吐出一口氣,唿,裝死保平安。


    隨即又垮下了嘴角:這次,他是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隻能聽天由命了。


    可能是上天也看不過去他的倒黴勁兒了,在太陽徐徐升起的時候,他終於等來了第三撥人。


    這次,那些人沒有落井下石,也沒有視而不見地路過,片刻的驚訝過後,很快有人上來,探了探他的鼻息,掐了掐人中,又喂了點水。


    陶澤安在迷迷糊糊中感到被人背起後,終於放心地暈了過去。


    他的意識來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但提在小胖墩手中的這隻小白狗,顯然沒有得到主人應有的照顧。


    身上髒兮兮的,這裏一團汙漬那裏一團水跡,毛毛上還有被熊孩子拿樹枝一類戳出來的印子,亂七八糟地支棱著。相比普通圓滾滾的小奶狗,它看起來很瘦,可憐巴巴地蜷縮在籠子的一角。本該是最活潑好動的時候,這小白狗卻實在安靜得有點過分了,任憑小胖將籠子晃來晃去,一聲哼哼都沒有,不知是被折騰得太厲害了,還是得了什麽病。


    陶澤安皺了皺眉,對這個驕縱的徐家小少爺的感觀又差了不少。


    不管怎樣都是一條命,隻為一時的心血來潮,養了又半點不負責任,甚至有意折騰,實在稱得上惡劣了。


    注意到有人認真打量的視線,專注恢複靈力的封欽敏銳地睜開眼,就看到了那個叫做陶澤安的、救過他一命又把他當做燙手山芋扔了的人類。


    這次,這人類眼中沒有苦惱與忌憚,而是帶著幾分真切的……同情?


    封欽有些莫名地順著他的目光往自己身上看了看,立刻就明白了這同情出自何處。前兩天為了看那對他動了手腳的人,被小胖墩發現他醒了,但他哪有時間搭理這無聊的人類幼崽?當即又趴了迴去一點點消化那空間帶出來的靈氣,反正揪一揪毛什麽的完全傷不到他。


    現在猛一看熊孩子折騰出來的效果,好些的確顯得……有點慘烈。


    因為一身漂亮的銀毛被弄髒而不虞的封欽,再看一眼陶澤安不忍的眼神時,不知為何,忽又沒那麽生氣了。


    抖一抖耳朵,滿不在意地瞥一眼徐錦,為這種沒本事又愛蹦噠的人類生什麽氣?反正想要教訓一頓那是分分鍾的事兒。


    陶澤安眼不見為淨地離開時,聽到另一個孩子大聲道:“徐錦,你該不會是隨便從哪裏弄來一條小狗,騙我們說這是犬妖吧?還吹什麽仙門能拿來當靈獸呢,這麽些天了,它除了睡覺還幹啥了?我看呐,這八成是條病得快死了的普通狗。”


    孩子們爆發了一陣哄笑,然後是徐錦惱羞成怒的嚷嚷:“別胡說!這是我從懸崖上石縫裏掏的,我家的藥農全都看到了,你!你來跟他們說說,當時是怎麽找到它的!”


    隱約又是一陣吵吵聲,還有大人說得了得了別鬧之類,陶澤安又忍不住迴頭看了一眼。


    妖獸這個概念,他從小人參蘿卜那兒聽說過。蘿卜一直住在深山裏,開了靈智之後就愛到處亂晃,別的見得不多,各種各樣的動物植物卻是見了不少。其中便有少數因天地靈氣而開竅的動物,它們很聰明,還有些特殊本領,有的脾氣很好,有的脾氣暴躁,有的會給他帶好吃的野果,也有的想要吃掉他長靈氣……聽蘿卜的形容,跟人也差不了多少了。


    搖搖頭,小胖子真作孽。


    可這種事兒,不平歸不平,他現在的狀況,還真做不了什麽,隻得暫且拋到了腦後。


    陶澤安向人打聽了一番鎮上收藥材的地方。


    他現在身無分文,在梁家莊時還不覺得,出來後吃穿住用都要錢,全都是由梁峰搶著墊付的。梁家兄弟惦記著他的情,梁大爺則寬慰他別在意,大不了等賣了藥材後從他那一份裏扣點,但陶澤安沒打算真花他們的錢。他們養家糊口的都不容易,自己空間裏藥材一大堆,哪兒還能占他們的便宜?


    他決定沿路將藥材一點點散賣出去,先攢些錢,找什麽名目拿出來往後再說。


    問了些人,陶澤安大概知道了鎮上哪家鋪子最大給價也最公道,又踱到無人處從空間取了點藥在手中,實際走了幾家鋪子,試著出手又詢問了一下其他草藥的價格後,就大概知道了什麽草藥在什麽價位。


    藥鋪夥計見他一個半大孩子,隻以為是早早出來討生活的小藥農,手裏藥材也不多,壓根沒起一絲疑心,有的心生同情,有的則暗自竊喜小孩子不懂行情讓自家成功占了點便宜。


    陶澤安順手把碎銀揣在兜裏,這迴跑遠了些,謹慎地左右看過確認無人後,從空間取了整整一麻袋的藥,扛著去了鎮上最大的藥鋪。因為存在競爭關係,方才那幾家都隔得比較遠,倒是不用擔心他們撞見覺得奇怪了。


    大藥鋪有個特點,忙,人多。買藥的賣藥的人來人往,大筆買賣也不少,整車整車運來的藥材都不少,陶澤安混在其中,除了年紀小點,實在不起眼。夥計忙得腳不點地,匆匆看了他的貨後,給了個報價。


    陶澤安暗中點頭,跟他打聽到的差不多,而且估計看他的藥品相好,還稍稍開高了一點。


    兩廂都很滿意,這買賣很快就成了。


    陶澤安沒拿罕見的,一麻袋大多數是青龍脊和地生苔,並不怎麽值錢,值錢的是夾在其中的一小叢滴水珠——這味藥當初梁大爺他們看了沒敢采,他卻是在村裏另一個藥農那兒見著了,對方剛好扔了一株弄斷了大半肯定賣不出去的,被他撿到了空間,養出了一大堆——品相極好,莖上一節一節的珠狀物看上去像會發光,但因為量少,夥計也就感歎了一下陶澤安運氣好,爽快的給了錢。


    足足有十五兩銀子。周圍有些藥農幾麻袋地扛過來,也就隻能換點碎銀。


    陶澤安低著頭,接過銀子匆匆出了門,往人多的地方這裏一擠,那裏一鑽,附近轉悠了幾圈,確定自己在藥店夠低調,出來後也沒什麽人注意,才高興地原地蹦了兩下:有錢啦!


    不論哪裏,有錢不是萬能,沒錢萬萬不能,都是絕對的經驗之談。兜裏有了錢,感覺底氣都足了不少,沿路那些吃的玩的誘惑力都瞬間增強了。


    陶澤安心情愉悅地逛了一圈,買了不少雞零狗碎,有按一下就蹦兩蹦的木頭青蛙,栩栩如生的蘆葦螞蚱,憨態可掬的小泥人兒等等,全都用個新買的小布兜裝著,打算一會兒就收入空間給蘿卜玩。抬眼見到不遠處有個挺大的市集,大小攤子密密麻麻,人頭攢動,相當熱鬧,陶澤安嘴裏叼個小糖人兒,興致勃勃地溜達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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