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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麽麽噠~親的購買比例較小,需要再等一等哦~


    但提在小胖墩手中的這隻小白狗,顯然沒有得到主人應有的照顧。


    身上髒兮兮的,這裏一團汙漬那裏一團水跡,毛毛上還有被熊孩子拿樹枝一類戳出來的印子,亂七八糟地支棱著。相比普通圓滾滾的小奶狗,它看起來很瘦,可憐巴巴地蜷縮在籠子的一角。本該是最活潑好動的時候,這小白狗卻實在安靜得有點過分了,任憑小胖將籠子晃來晃去,一聲哼哼都沒有,不知是被折騰得太厲害了,還是得了什麽病。


    陶澤安皺了皺眉,對這個驕縱的徐家小少爺的感觀又差了不少。


    不管怎樣都是一條命,隻為一時的心血來潮,養了又半點不負責任,甚至有意折騰,實在稱得上惡劣了。


    注意到有人認真打量的視線,專注恢複靈力的封欽敏銳地睜開眼,就看到了那個叫做陶澤安的、救過他一命又把他當做燙手山芋扔了的人類。


    這次,這人類眼中沒有苦惱與忌憚,而是帶著幾分真切的……同情?


    封欽有些莫名地順著他的目光往自己身上看了看,立刻就明白了這同情出自何處。前兩天為了看那對他動了手腳的人,被小胖墩發現他醒了,但他哪有時間搭理這無聊的人類幼崽?當即又趴了迴去一點點消化那空間帶出來的靈氣,反正揪一揪毛什麽的完全傷不到他。


    現在猛一看熊孩子折騰出來的效果,好些的確顯得……有點慘烈。


    因為一身漂亮的銀毛被弄髒而不虞的封欽,再看一眼陶澤安不忍的眼神時,不知為何,忽又沒那麽生氣了。


    抖一抖耳朵,滿不在意地瞥一眼徐錦,為這種沒本事又愛蹦噠的人類生什麽氣?反正想要教訓一頓那是分分鍾的事兒。


    陶澤安眼不見為淨地離開時,聽到另一個孩子大聲道:“徐錦,你該不會是隨便從哪裏弄來一條小狗,騙我們說這是犬妖吧?還吹什麽仙門能拿來當靈獸呢,這麽些天了,它除了睡覺還幹啥了?我看呐,這八成是條病得快死了的普通狗。”


    孩子們爆發了一陣哄笑,然後是徐錦惱羞成怒的嚷嚷:“別胡說!這是我從懸崖上石縫裏掏的,我家的藥農全都看到了,你!你來跟他們說說,當時是怎麽找到它的!”


    隱約又是一陣吵吵聲,還有大人說得了得了別鬧之類,陶澤安又忍不住迴頭看了一眼。


    妖獸這個概念,他從小人參蘿卜那兒聽說過。蘿卜一直住在深山裏,開了靈智之後就愛到處亂晃,別的見得不多,各種各樣的動物植物卻是見了不少。其中便有少數因天地靈氣而開竅的動物,它們很聰明,還有些特殊本領,有的脾氣很好,有的脾氣暴躁,有的會給他帶好吃的野果,也有的想要吃掉他長靈氣……聽蘿卜的形容,跟人也差不了多少了。


    搖搖頭,小胖子真作孽。


    可這種事兒,不平歸不平,他現在的狀況,還真做不了什麽,隻得暫且拋到了腦後。


    陶澤安向人打聽了一番鎮上收藥材的地方。


    他現在身無分文,在梁家莊時還不覺得,出來後吃穿住用都要錢,全都是由梁峰搶著墊付的。梁家兄弟惦記著他的情,梁大爺則寬慰他別在意,大不了等賣了藥材後從他那一份裏扣點,但陶澤安沒打算真花他們的錢。他們養家糊口的都不容易,自己空間裏藥材一大堆,哪兒還能占他們的便宜?


    他決定沿路將藥材一點點散賣出去,先攢些錢,找什麽名目拿出來往後再說。


    問了些人,陶澤安大概知道了鎮上哪家鋪子最大給價也最公道,又踱到無人處從空間取了點藥在手中,實際走了幾家鋪子,試著出手又詢問了一下其他草藥的價格後,就大概知道了什麽草藥在什麽價位。


    藥鋪夥計見他一個半大孩子,隻以為是早早出來討生活的小藥農,手裏藥材也不多,壓根沒起一絲疑心,有的心生同情,有的則暗自竊喜小孩子不懂行情讓自家成功占了點便宜。


    陶澤安順手把碎銀揣在兜裏,這迴跑遠了些,謹慎地左右看過確認無人後,從空間取了整整一麻袋的藥,扛著去了鎮上最大的藥鋪。因為存在競爭關係,方才那幾家都隔得比較遠,倒是不用擔心他們撞見覺得奇怪了。


    大藥鋪有個特點,忙,人多。買藥的賣藥的人來人往,大筆買賣也不少,整車整車運來的藥材都不少,陶澤安混在其中,除了年紀小點,實在不起眼。夥計忙得腳不點地,匆匆看了他的貨後,給了個報價。


    陶澤安暗中點頭,跟他打聽到的差不多,而且估計看他的藥品相好,還稍稍開高了一點。


    兩廂都很滿意,這買賣很快就成了。


    陶澤安沒拿罕見的,一麻袋大多數是青龍脊和地生苔,並不怎麽值錢,值錢的是夾在其中的一小叢滴水珠——這味藥當初梁大爺他們看了沒敢采,他卻是在村裏另一個藥農那兒見著了,對方剛好扔了一株弄斷了大半肯定賣不出去的,被他撿到了空間,養出了一大堆——品相極好,莖上一節一節的珠狀物看上去像會發光,但因為量少,夥計也就感歎了一下陶澤安運氣好,爽快的給了錢。


    足足有十五兩銀子。周圍有些藥農幾麻袋地扛過來,也就隻能換點碎銀。


    陶澤安低著頭,接過銀子匆匆出了門,往人多的地方這裏一擠,那裏一鑽,附近轉悠了幾圈,確定自己在藥店夠低調,出來後也沒什麽人注意,才高興地原地蹦了兩下:有錢啦!


    不論哪裏,有錢不是萬能,沒錢萬萬不能,都是絕對的經驗之談。兜裏有了錢,感覺底氣都足了不少,沿路那些吃的玩的誘惑力都瞬間增強了。


    陶澤安心情愉悅地逛了一圈,買了不少雞零狗碎,有按一下就蹦兩蹦的木頭青蛙,栩栩如生的蘆葦螞蚱,憨態可掬的小泥人兒等等,全都用個新買的小布兜裝著,打算一會兒就收入空間給蘿卜玩。抬眼見到不遠處有個挺大的市集,大小攤子密密麻麻,人頭攢動,相當熱鬧,陶澤安嘴裏叼個小糖人兒,興致勃勃地溜達了過去。


    這個世界沒有宵禁一說,雖已是黃昏,集市上還是非常熱鬧。問仙鎮雖然不算很大,但交通很發達,又離景安城不遠,天南海北什麽地方來的人都有,市集上新奇的東西還真不少。陶澤安這裏看看那裏瞧瞧,頗開眼界,隻是這兒魚龍混雜,便也就過個眼癮,一直沒出手,直到來到一小片賣草藥的攤子前。


    藥農挖到草藥,出手到藥鋪最快最方便,但相對價格也會被壓得低一些,有人不趕時間,便會來集市上慢慢賣。也有人挖到了好東西,跑到這邊待價而沽的。陶澤安對那些長得特別大特別引人注目的或是炮製好的藥完全不感興趣,卻是被那些水靈靈的、剛挖出沒多久的尋常草藥給吸引了。


    買點小藥苗,或者以後也可以找找種子什麽的,往空間一種,簡直是一本萬利的事!


    心裏默默記下這事兒,又默念了幾遍低調,按捺住想要伸向各種藥草的手,假裝每個攤子挑挑揀揀,便宜的貴的選了十來種,每種的量不同,有的一株,有的五六株,還盡挑那些品相不好的,然後……開始砍價。


    咳,砍價是假,做樣子是真,要不然,一個半大孩子,一聲不吭地買一堆草藥幹啥?


    而現在,攤主們看看這瘦瘦小小的孩子,不約而同地想,這是家裏有人生病了,不得已出來淘藥的吧?


    所謂淘藥,除了尋常藥鋪買不到出來碰運氣的,還有一種,便是家裏拮據,藥鋪裏抓藥抓不起,便來攤子上一點點散買,能比藥鋪裏便宜幾個銅板,有時候故意挑品相差的,還能再省點兒。雖然功效會差些,但總比抓不起好。


    幾個攤主看陶澤安長得白淨乖巧,都有幾分唏噓,也就便宜點賣了,陶澤安有幾分汗顏地將草藥一一裝進了布兜——裏頭的小玩具,已在路上悄悄地轉到空間內了。


    這下他不打算再買什麽了,也就各個攤子走一走,過過眼癮。要說聚集了最多人的,那是最中心處的幾個攤子,完全被圍得水泄不通,陶澤安擠進去看了看,原來是賣與仙家有一點點關係的東西的。


    什麽能夠變幻三種顏色的特殊衣服,能夠亮上一百年的漂亮宮燈,能預報快要下雨的小器物,還有號稱某某門唿吸吐納的絕學之類,不論真假,所有人都看得津津有味,兜裏有錢的,手都跟著心蠢蠢欲動。


    看過些修真小說的陶澤安表示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些想笑。見識過作者們的大腦洞,這裏擺的東東實在是……太淳樸了些。


    眼看天色已不早,怕梁峰梁冰他們擔心,陶澤安從另一邊擠了出去,打算迴客棧。走了一段,忽覺一個小攤上有些五顏六色的光斑。腳步一頓,轉頭看去,卻是一個中年男子沉默地守在一個攤前,攤上隻孤零零擺了五六樣植物,比起方才草藥攤子上的種類繁多,這實在顯得有些寒磣了。但就這幾樣,卻全都用成色非常不錯的玉盒裝著,比那天梁大爺他們掏出的玉盒可講究不少。


    再細看那幾樣植物,模樣各異,還有些蔫兒,植株上卻無一例外地有光斑閃動,有的綠瑩瑩,有的紅乎乎,還有的帶黃色,也有一株中帶雙色甚至三色的,光點非常小,時隱時現,柔和卻不容忽視,在植物中不斷地遊走著。有的葉片上多,有的根部多,還有的集中在花上,各不相同。


    奇怪的是,明明該是非常惹眼的情形,周圍人來人往,卻似乎沒一個注意到。偶爾有人停下來,也是好奇那玉盒子以及草藥長得奇特的。


    陶澤安忽地想起了那天看日出時,一瞥間紅得耀眼的靈火金鍾。後來具體挖掘時,梁大爺梁二叔他們誇了不少這藥長得靈性,卻似乎也沒提到那遊走的紅光和金光?


    想到某種可能,他激動了。


    腳下轉了個彎,來到攤子前,正打算仔細看看有沒有這兩日從《靈草集》上背下的,便聽一旁有人道:“喲,這市集上號稱賣靈草的攤子那麽多,倒沒一個這麽用心,還真用上好的玉盒裝上的,這都怎麽賣呀?”


    這話說的頗不客氣,好像斷定對方是故意拿好玉盒賣假藥以提高身價似的。


    陶澤安偏頭看去,不由地一愣,有些哭笑不得。隻見來的是一大一小兩個胖子,模樣身材都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連討人嫌的神色都如出一轍,那個小的,赫然便是見過幾次的徐錦。


    真是哪兒哪兒都能碰見。


    攤主倒是不怒,可也沒有什麽笑臉迎人的意思,指了指前頭幾樣小的:“這些都是五十年左右的下品靈草,五十靈珠一株。”


    陶澤安不由地看了他兩眼,覺得這人身上有種無形的氣場,應是遇上真正的修士了。


    他不知道“靈珠”到底有多貴,但梁家莊村頭祭著的那顆,可是被全村人當做了不得的寶貝的。


    而與仙門有一點瓜葛的徐家人,顯然了解得比他清楚,隻聽徐父倒吸一口氣,臉色都變了:“你還真敢開,一株就要價百兩黃金?”


    聽得陶澤安也嘶了一聲,暗自咋舌,五十靈珠等於百兩黃金?就這麽小小一株植物?怪不得藥農們死活都想挖到一株靈草呢。這個世界的普通人生活跟他了解的古人生活差不了多少,一個平民二三兩銀子都可以過一年了,這一株靈草能養活多少人了?


    難怪梁大爺他們提起修真者,完全是說神仙的口氣。


    那攤主依舊不卑不亢:“靈草到哪裏都是這個價,我若不是有事急著趕往別處,想著這問仙鎮來往人多,說不定有識貨的,過來碰碰運氣,再花兩天時間趕到景安城,還能賣得更高一些。”


    還有一個沒說出口的原因,是現在靈草越來越少,這幾株剛采下來沒多久,鮮活,若有木靈根的修士看上,還能種活。趕到景安城,靈氣再流失一些,便隻能入藥了。百年以下的幼苗基本不能用於煉丹,做成散藥其實有些可惜。


    他雖隻是一個煉氣期的散修,不得不四處奔波尋寶以支持修真路上驚人的開支,卻也是希望這些天地靈寶能有最好的去處的。


    許是被他的態度唬住,徐父目中無人的樣子稍稍收斂了點,仔細打量了攤主一番,又仔細看看那靈草,狐疑道:“可這市集上號稱出售靈草的不少,真的可沒幾樣,區區不才,也是見過些靈草的,可從沒見過你擺的這幾種。”


    大概是生意實在冷清,修士也沒在意這人的疑心,點點頭耐心解釋:“我這幾樣雖年份不長,可的確比較稀罕,是真正在深山中找的,凡人去不了,修士找著了也不會在這兒出手。絕對保真,閣下若是修士,便能感覺到上頭微微的靈力波動。”


    這迴,陶澤安聽明白了,除了他,竟真的沒人能看到上頭的光點。


    他說的有理有據,雖然穿著不起眼,但通身氣勢不一樣,賣的藥也的確看著品相不俗,徐父猶豫了一下,已是信了七八分,想著兒子要去參加仙門選徒,雖已備了些禮物,可這靈草據說走到哪兒都是稀罕物,略略心動。又覺得百兩黃金買一株不知真假的靈草實在肉痛,眼珠子轉了轉,故意貶低道:“你說的頭頭是道,可到底是真是假誰知道?說是保真,可你東西一賣完拍拍屁股走人了,萬一是假的我上哪兒說理去?這麽著吧……”


    他想說,你我各退一步,我就當豪賭一把,十兩黃金買你一株,要不然,保不定還有第二個冤大頭……


    哪知後頭的話還沒出口,那攤主卻是怒了,霍然站起,不悅道:“你不識貨是你的事,死纏爛打故意說我賣假的是幾個意思?東西我不賣你了,請吧。”


    其實他本也沒覺得這人真會買,要不然介紹時,也不會連每種靈草叫什麽都不說。


    這一起身,周遭無風自動,本來沒怎麽注意這小攤的人紛紛驚唿,全都圍了過來。敬畏地看著那貌不驚人的中年男子,這……怕是仙人了吧?


    徐父被那人瞧上一眼,隻覺得整個人浸在冰水中一般,嚇了一跳,沒想到真踢到了鐵板,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跟徐錦撞在了一塊兒,兩人左右一絆,撲通坐倒在了地上。


    周圍爆發出了一陣哄笑,徐錦父子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偏偏還真不敢惹這攤主了。


    大家都對這靈草好奇了起來,但大多知道兜裏多少錢,並不敢開口詢問。倒是陶澤安看那攤主又坐了迴去,並沒有要教訓徐家父子的意思,看起來是個脾氣不錯的,又實在好奇這攤上的靈草,便開口問:“您方才說了這幾樣的價格,那其他幾樣呢?”


    方才指的那幾樣,全是光點比較少,顏色也比較暗淡的。但他看來,旁邊還有三種,卻是光點多得多,也鮮亮得多。


    那攤主還沒說話,剛剛大大丟了臉,正灰溜溜地準備走的徐錦卻是嗤笑了一聲:“就你個挖藥的窮小子,也想買得起靈草?做夢比較快吧,把你論斤切了賣都不夠。”


    因為心心念念惦記著那血蘿藤,他也還記得陶澤安。不敢惹那攤主,現在陶澤安這一問,他卻覺得是故意給他們父子難堪的。


    圍觀的人都皺眉,這大小胖子也太不講理了吧?人攤主都沒說什麽呢,你們跳什麽?


    陶澤安也被這小胖四處得罪人的能力驚到了,倒是有些好笑,特地認真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在對方正要繼續叫囂時,忽然兩眼一彎:“是呀,我切了不夠賣,你切一切大概能重上一倍,就不知道一身肥膘能不能賣得起價格了。”


    說畢煞有介事地搖搖頭:“我看也難。”


    圍觀眾人:“……”


    小胖大概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被一個小藥農懟,還懟得這麽狠,張大了嘴巴,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陶澤安衝他做了個鬼臉,也顧不得靈草了,轉身擠入了人群中。


    徐錦終於反應過來,大怒之下便要伸手來抓,卻哪有他靈活,氣得直跳腳。


    陶澤安三下兩下擠到人群外,唿出口氣,想到空間裏的靈火金鍾,覺得自己也是個隱形小土豪了。


    徐家父子在市集上氣得跳腳,仙客來客棧中,也發生了件不大不小的事兒。


    卻是徐錦自從測出可能有修仙的天賦後,行事太張揚了,族中不少孩子都與他不對付。這次他吹找到了一隻小犬妖,大家都不信,一路上爭了起來,鬧得挺不愉快。


    這會兒徐錦父子出去了,有個向來也霸道的,竟領了幾個孩子硬從下人手中將那籠子奪了過來,粗暴地用棍子捅了捅裏頭的“小白狗”後,拿過了一旁桌上的油燈,放到籠子底下便烤了起來:“他不是吹這東西在冬眠麽?我就給它加點溫,看能不能醒來……啊!”


    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隻見有紫光微微一閃,那圍在籠子旁的幾個孩子忽然倒地,渾身抽搐了起來。


    一道小小的白色身影一閃即逝,再看時,那鐵籠子竟像是被什麽生生撕開了,切口整齊無比,裏麵的“小白狗”早已不見了去向。


    這邊忙著救口吐白沫的少爺們,另一邊的房裏又傳來了驚叫:“這是什麽?啊啊啊啊,它叼走了老爺好不容易尋來的靈藥!快快快,截住它……”


    仙客來的其他住客都不悅地看了看聲音傳來的方向,什麽事兒啊這麽大驚小怪的,出門在外該有的教養呢?


    封欽叼著一個玉盒,從三樓的窗戶跳了下去,後腿連著身上被一根棍子掃到了一下,力道有點狠,讓他再跑時有些踉蹌。


    樓裏傳來雜遝的腳步聲,很快有人追了下來,但他並不在意,他的關注點,在方才使用靈力時隱隱感覺到的,又到了不遠處的“跟蹤者”。


    飛快地穿行在一條條巷子中,剩餘所有的靈力都聚集在了一起,封欽不準備拖下去了,對方不出手就由他來,至少探一探底。


    兩者距離越來越近,對方的腳步依舊慢悠悠的,不知是否成竹在胸,封欽更謹慎了幾分,悄悄繞到一個隱蔽處,忽然躍向了那人。


    然後,他就看到了那個慢悠悠走在路上的,白白淨淨,看起來格外無害的……半大孩子,陶澤安。


    封欽:“……”


    陶澤安剛剛心情很好地把買的草藥扔到空間,就見到一道白白的影子衝自己衝來,眨眨眼,這狼狽的小白狗,是徐小胖的那隻小犬妖?它跑出來了?


    聽到遠處的嚷嚷聲,陶澤安的第一反應,是將剛剛空了的布袋兜頭向小白狗一罩,打了個結,扔到了空間裏。


    咳,畢竟空間裏還種著靈草,被小狗糟蹋了就可惜了。


    封欽一愣神間,暗雷出手晚了點,眼前一暗就感到身體被轉移了,暴虐的靈氣在空間炸開,然後……被空間輕描淡寫地全部吸收了。


    封欽清楚地感覺到那契約又緊密了不少:“……”


    真是萬萬沒想到。


    那株巨大的血蘿藤現在就扛在梁二叔的背上,把他的腰都壓彎了,但他本人一點不在意,要跟他輪換還不答應。時不時不敢相信般地迴頭摸一摸,摸定了,就發出幾聲嘿嘿傻笑。


    “出息!”梁大爺笑罵了一聲,到底也忍不住,眉飛色舞了起來。


    倒是因著這場意外,他們在好幾個不生草藥的地方破例停了停,四處看了看。當然,這迴是一無所獲——陶澤安是不敢隨意往空間扔能生長的東西了,怕造成裏頭的植物災難。再說了,偶爾一次兩次意外還行,太密集就惹人生疑了,財不露白,空間這麽逆天的東東,絕對要捂得死死的。


    此外,陶澤安也不想給藥農們造成一種“梁大爺的經驗已經過時了”的錯覺。在這深山中,在這一支小小的采藥隊中,擁有豐富經驗的梁老絕對是靈魂人物。


    果然,幾次尋而無果後,眾人都將穀中唯一一次的奇遇當成了天降的好運氣,反而愈發高興了,覺得實在是個好兆頭。


    特別是黃昏時分,幾人與截了他們人參的徐家藥農們狹路相逢,看他們眼睛都快瞪脫眶了的樣子,一個個都覺得揚眉吐氣,腰杆都直了。


    這是陶澤安第一次看清當初在山中追小人參蘿卜的人。


    一個胖墩墩的錦衣小公子走在最前頭,沉著臉,一臉不虞。這麽個荒山裏頭,他穿的是極易勾絲的袍子,淺色的鞋襪,弄得髒兮兮的也一點不心疼。


    他身後跟著五六個穿著破舊粗布衣裳的藥農,全都垂頭喪氣的。哪怕見到梁二叔扛著的血蘿藤驚訝得要命,也沒見精神好一些——這些人並不是真正的徐家人,而是財大氣粗的徐家雇來長年尋藥的。徐家待人苛刻,他們的工作比尋常藥農累得多也危險得多。


    最後頭竟然還綴著兩個小孩兒,麵黃肌瘦,比陶澤安還瘦小一圈,穿著磨破了的草鞋,髒兮兮的手上有血跡。一個表情完全是木的,另一個微微抬頭飛快地瞟了一眼對麵的人,又立刻低了下去,生怕遭到責罰的模樣。


    這樣子,一下子就讓陶澤安猜出了他們的身份——這才是真正的引藥人。


    小胖墩徐錦最近相當不高興。


    他是徐家一個旁支的幼子,雖是旁支,卻也是從小嬌生慣養大的。


    前兩年,族中那位修真的長輩迴來了一趟,雖隻待了片刻,卻留下了些好東西,包括給孩子們初步訓練的方法,還有測試天賦的寶器。頓時,全族都驚動了。


    這可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好東西啊!有了它們,族裏的孩子就可以比別家早一步起飛,就更有可能被選入仙門,若能再出一個仙人,徐家地位的更上一層樓豈不指日可待?


    當即,這訓練法在族長的親自督促下落實了下去,所有的適齡孩子都參與了進來,一切花銷均由族中來出。


    雖然過程相當辛苦,但兩年後,徐錦是第一個讓寶器有了細微波動的。


    全族都把驚訝和讚賞的目光聚焦在了他身上。這個旁係的幼子瞬間成了名人,一個個稀罕得什麽似的,父母更是對他百依百順。


    他自來驕縱,這兩年又處處被拘著進行辛苦的訓練,這一朝出名,行事難免就放誕了些。前一陣與人鬧矛盾,兩廂動上了手,下人一個不留神打得不是地方,就這麽把人給打死了。


    按說他又沒下令打殺對方,處理了動手的下人就是了,誰知族中有人不依不饒,覺得他太不像話,硬是勸動族長把他給扔上山來“長長記性”。


    連著多日睡在山中,沒有又軟又大的床,沒有大大的浴桶泡澡,睜眼除了山還是山,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好不容易前兩日見人在追一株極品人參,偏偏那人參慌不擇路還跑到他們跟前來了,徐錦才略略興奮了一下,連忙讓人截下來——跑到自己跟前就是自己的嘛,誰料這幫飯桶,竟然這樣都能追丟了!


    大發雷霆了一通,徐錦覺得這幫人偷奸耍滑完全信不過,再不聽他們哪兒會有藥草的胡言,自己指揮了一通。結果幾天下來,愣是沒找迴來一株值錢的藥,這讓他迴去怎麽跟族裏交代?


    本來就一肚子氣,在遇到陶澤安一行後,他的目光頓時被那血蘿藤吸引住了。家中做著相關的生意,到底也是有些見識的,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天,怎麽會有這麽大的血蘿藤?


    然後才認出了被他截胡過的幾個藥農,當即臉色更差了:這幾人到底是走了什麽樣的狗屎運?才會先尋到了千年人參,後找到了聞所未聞的巨大血蘿藤?


    但人扛在背上,到底跟追人參時截胡不一樣的,後者是不厚道,現在要鬧事,那就是存心挑釁了——別說,鄉野粗人有時候發起狠來,那可是什麽都不管不顧的!


    徐錦眼珠轉了又轉,到底沒有出手,隻在雙方擦肩而過時哼了一聲,表達了一下遺憾之情。


    梁峰看著他們走遠,往地上“呸”地吐了口唾沫:“晦氣!”


    “可不是!我看呐,前兩天我們沒尋著好草,就是他們攪和的,破了運道!好在老天爺待人不薄,終究補償我們了!”梁二叔笑道。


    一行有一行的忌諱。中途被人截走草藥是件極晦氣的事兒,他們相信這會把他們的好運一起截走。前兩天徐錦的行為,著實把他們得罪狠了。


    徐錦沒有聽到他們背後的議論,但他受到了血蘿藤的刺激,極需尋到些好藥挽迴麵子。於是走了一陣,有藥農指出底下有滴水珠時,他立刻來了精神:“那還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去采?”


    “少爺,這地方……有些太危險了。”一個經驗豐富的藥農遲疑道,內心暗自責怪前一人嘴快。


    徐錦並不接受這理由,衝最後頭的引藥人揚了揚下巴:“養著他們是做什麽的?”


    養著引藥人,自然是為了采藥的,卻不是為了白白送命的。但相處這些天,藥農們相當熟悉這小少爺的脾氣了,歎了口氣,到底將人放了下去。


    封欽在聽到人聲時,便艱難地從平台處挪到了一處相對隱蔽的山縫間。他正熬到關鍵時刻,修為幾近於無,連身體都很難動彈,本以為這兒上不著天下不著地,趴上個五六天就會好一些,哪知就倒黴到了這地步,碰上了一個不管人死活的徐家小少爺。


    兩個引藥人小心翼翼地將滴水珠采了大半,又在徐錦不耐煩的催促中,將剩下小的一些也一網打盡。正要扯著繩子上去,其中一人的繩子忽在一片薄而鋒銳的岩石上一抹,頓時散了一股,整個人騰地往下落了一段,嚇得魂飛魄散,拚命去扒那山崖上的些微突起。


    幸而另一人反應及時,猛地扯了一把,兩人在半空中鳥兒似地蕩了一圈,驚險地扒住了平台。


    視線正好與不遠處的山縫齊平。


    剛剛受到巨大驚嚇的引藥人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啊”了一聲。


    “都在重新放繩子了,啊個鬼啊!”徐錦不耐煩地嗬斥,又叮囑了一句,“把滴水珠給我抱緊囉,出一點問題,你們就直接自己跳下去吧!”


    那引藥人嚇得一哆嗦,怕他責怪,下意識地辯解:“不是,這山裏頭,有一隻幼狼……或者幼犬?”


    “你是嚇昏頭了吧?那這瞎話蒙我?住在山縫裏的狼?”徐錦嗤笑一聲。


    引藥人被他陰陽怪氣的一笑弄得更害怕了,一時間竟顧不上危險,伸出一隻手便把封欽掏了出來:“真的!銀色的一小隻,不知道野狼還是野犬的幼崽!”


    昏睡狀態但能聽到聲音的封欽:“……”


    片刻後,一隻罕見的小銀狼連著兩個引藥人,被繩索拉了上去。


    陶澤安則與梁峰一行,找好了今晚落腳的地方。


    梁老爺子一到這地方便兩眼放光,彎腰捏了把土在手中搓了搓,又把手搭成涼棚左看右看,說這土壤這溫度濕度還有這光照,絕對是上好藥材生長的地方。但說來也怪,幾人尋了個遍,除了些小雜草,竟是連高一點的灌木都一根沒長。


    老爺子不死心,反反複複地找了一遍,仍是沒有收獲,連稱怪事。


    幾人紛紛安慰他,說也許是有好藥材,隻是被人提前挖走了。


    老爺子搖搖頭,還是覺得不可能。山裏爬久了的人往往有種敏銳的直覺,這附近沒有任何新舊腳印,本該有好藥的地方什麽都沒長,草木的稀疏程度也相當不尋常……總之,老人家覺得,這裏頭肯定大有文章。


    眼見他不甘心地連每條石縫都探頭探腦看過去,其他幾人怕他太失望,於是一個兩個設陷阱的設陷阱,掏鳥窩的掏鳥窩,要不了多久,備齊了不少野味,算是給老爺子的一點安慰。


    這是陶澤安穿越後吃到的第一頓像模像樣的飯。


    五人沒什麽心事,圍著個簡易的爐子大快朵頤,酣暢淋漓。陶澤安大口咬了塊烤肉,痛快地伸了個懶腰,這才覺得身上都厚了一層,等出了山,一定要置辦身新衣服再好好洗個澡。


    正尋摸著是不是再往空間裏扔點植物催生一下,以便出山後日子舒服點,卻見梁老爺子跟其他二人對望一樣,叫了他一聲:“小陶啊——”


    “嗯?”陶澤安坐直了身體,等著他們的下文。


    小細節處最見一個人的成長環境。梁老爺子想遍了整個梁家莊,也沒有在長輩麵前坐得這麽端正,又這麽自然大方的孩子。不是說莊上的孩子不乖,而是他們平時玩玩鬧鬧的慣了,壓根不需要這麽一本正經地坐。


    再想想縣城裏見過的那些小少爺們,卻也不是這樣的——那些孩子一般清楚地知道自己比周圍鄉野的泥腿子高上一等,目光總帶著驕矜。


    梁大爺不由地對原本的判斷起了嘀咕。哪家的引藥人,會是這麽白白淨淨惹人疼的模樣?


    但這並不妨礙他接下去要說的事兒。


    “我們商量了一下,這趟進山,四人原本商量好了分配方式。老頭子因為虛長了幾歲,見識多兩年,蒙大家照顧,找著藥草賣出去得的錢,願意讓我分四成。你二叔三伯是壯勞力,一路上苦活累活都由他們完成,共分得五成。峰子頭一趟進雁鳴山這麽深,長見識為主,這次隻分一層。”


    說到這裏,梁老爺子看了眼陶澤安,見他不急不躁,認真地聽著,不由地暗自點頭,繼續說下去:“但是吧,說來慚愧,這一趟,我們本來沒多大收獲。多虧了你和峰子在溪邊見著這血蘿藤,才有了這次出行的最大頭,否則,溪邊那一塊還真給漏過了。本來按著我說,這血蘿藤不管賣出多少價,老頭子都不好意思分這錢。你二叔三伯出了勞力,要不你們兩個半大孩子還真不好扛,給他們兩成勞力費,其他的該由你和峰子平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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