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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麽麽噠~親的購買比例較小,需要再等一等哦~


    耳邊有潺潺的流水聲,離得很近,左手接觸到的泥土是濕漉漉的,身下也是,濕冷之氣透過衣服肆無忌憚地傳進來,讓他打了個寒顫,又清醒了幾分。


    飛快地坐起身,撥開近半人高的雜草,抬頭望去,隻見天邊孤零零地懸著一勾冷月,無聲地灑下點點銀輝。


    這下他覺得有些玄幻了。


    他不過是心情不大好,跑出去爬個山散個心,下山時正好見到天邊一片火燒雲如同一頭正在飛奔的威風凜凜的大狼,傍晚時分變幻不定的光線讓它整個身體流光溢彩,身後的點點浮雲則如揚起的飛塵又如追隨的獸群,堪稱壯美。


    哪怕心情不佳的陶澤安,也不由地為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嘖嘖稱奇,找了個開闊處打算拍照留念一下。結果,就那麽一片接近山腳處的平坦小山坡,沒有任何高低不平,草皮都快被合影的遊客踩禿了的地方,他一腳踩空了。


    那一瞬間的感覺很奇怪,眼前所有的景象似乎都扭曲了一下,然後本該踩實的一腳踏入了虛空中,整個人猛然失重,記憶就這麽斷了片。


    迴想起來,陶澤安覺得當時自己的表情一定非常猙獰。要不然,匆匆一瞥間,附近遊客的表情怎麽都那麽驚恐呢?


    但話說迴來,自己又不是獨自爬什麽野山時出的事兒,哪怕真的摔得太狠暈了過去——雖然對那一片實在跟“陡峭”二字搭不上邊的小山坡來說,這可能性微乎其微——周圍那麽多遊客,隻要跟景區工作人員嚷嚷一聲,也不可能任由他從下午一直躺到晚上吧?


    更重要的是,他現在躺著的地方,壓根就不是他摔了的地方,甚至不屬於他白日裏爬的那一片山脈。


    陶澤安四下裏粗粗一掃,就知剛醒時的第一印象沒有錯,這周圍的樹木都是罕見的高大,隨便挑出一棵,都足有幾人合抱那麽粗,橫生的枝丫外加攀援而上的藤蘿,以及樹冠上落下的冷冷一點月光,讓它們看起來有些可怖。


    這恣意又茂盛的生長狀況,絕對是人跡罕至處才有的。


    再者,今天明明是農曆十五,不出月亮也就罷了,出來了絕對又大又圓,絕不會像這麽細細彎彎的一勾。


    真是見了鬼了。


    陶澤安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齜牙咧嘴,有些失望地撇撇嘴:不是夢啊。


    “說起來,到底是什麽人發明的用掐一把來驗證是不是在夢中呢?夢的情況那麽複雜,萬一夢中的自己也能感覺到疼呢?根本一點道理也沒有嘛……”他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謹慎地爬了起來。


    人在遇到實在難以理解的怪事時,反而會冒出許多不相幹的念頭,以緩解此時的緊張和不安感。


    結果這還沒完,剛一站起來,陶澤安隻覺得腰上一鬆,緊接著,褲子仿佛肥大了一圈,哧溜滑了下去。涼涼的夜風徐徐吹過,兩條光溜溜的大腿猛地哆嗦一下,起了一堆雞皮疙瘩。


    (_)什麽情況?他手忙腳亂地一把拎起褲子,簡直要給跪了。


    忙不迭地檢查了一下身體,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整個身子竟然也莫名縮水了一圈。穿的衣褲倒是沒有變,原本極合身的一套現在跟麻袋似的鬆鬆垮垮地套在身上,衣袖長出一截,褲腰肥了一圈,褲腿也長了,動一動就絆腳,鞋子也不合腳了,一不留神就往外掉。


    活像一個小孩兒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怪不得剛才掐自己時覺得手感有些違和……


    就在陶澤安一臉懵逼,再次懷疑自己在做夢時,耳畔忽然傳來了一聲低沉又憤怒的吼叫。


    這一聲來得極其突然,如遠雷般滾滾而來,雖不高亢,卻連山川大地都在隱隱震動。應當是某種大型猛獸的負痛掙紮,飽含了血腥、痛苦、怒意以及……濃濃的不甘。


    這一聲吼不像認命,倒像是英雄末路時,從喉間發出帶血的吼聲,拚著最後一口氣也要與敵人同歸於盡。


    一瞬間陶澤安渾身的汗毛都爭先恐後地豎了起來。即使什麽都看不見,他也本能地感覺到了一股有如實質的殺意飛快地擴散開來,讓人如墜冰窖。


    他毫不懷疑,若是那猛獸在近前,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它能接觸到的所有東西撕為碎片。


    這深山的危險程度簡直超乎想象!而他對所處環境一無所知,出行時的大背包也不知所蹤,隻有一身肥大礙事的衣服。


    “完了完了,這配備,在電影裏簡直活不過三秒……”陶澤安心涼了半截,行動倒是毫不含糊,飛快地從草叢中跳了出來,趟著半人多高的野草,利索地跑向最近處的一棵大樹。


    夜晚的叢林充滿了危險,他決定先到樹上捱過一夜,等天亮了再想辦法找出路。


    但也許今天合該他走背字,活了二十幾年的常識全都不管用了。


    沒跑出兩步,隻見那吼聲傳來處的上空迅速地聚起了大團大團的陰雲,一瞬間那勾黯淡的冷月都被遮住了。緊接著,深色的夜空中,有長長的火光一閃而過,仿佛是打開了一個信號,青光、藍光、金光紛紛在夜空中爆出,這裏一簇,那裏一團,令人目不暇接,隱約還有金石相擊聲,人的暴喝聲夾雜著猛獸的叫聲……短短片刻間,這一切竟是由遠及近,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逼向了他所在的方向。


    陶澤安離大樹還有好一段距離時,一陣狂風毫無預兆地憑空卷起,帶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傳入了他的鼻端。厚厚的雲層間有白光如靈蛇般閃過,然後便是“喀拉——”一聲巨響,一道驚雷就那麽劈在了不遠處。


    不光陶澤安當場被震趴下了,不遠處的各種光焰也突然一並消失,所有的聲音都沉寂了一下。然後,他聽到了草木被分開的聲音,沉重的腳步聲,以及……艱難的喘氣聲。


    有什麽龐然大物正在靠近,而陶澤安剛剛抬起頭,一臉驚愕無所遁形,連裝死都來不及。


    濃雲如同它莫名聚起時一般飛快地散去,月光再次照了下來。陶澤安看清了麵前的東西,瞳孔猛地縮了一下。


    這是一頭巨大無比的狼。他從沒見過,甚至從沒聽過狼還能長這麽大。它四肢著地時,就足有一個成人那麽高,強壯的身軀,矯健的四肢,以及半露不露的雪亮尖牙,都在昭示著它的不好惹。


    但它現在的模樣有些狼狽,渾身的血跡,半邊皮毛極不自然地卷曲著,應該是皮開肉綻的狀態,不知道骨頭或者內髒傷著沒,一隻眼睛微微闔著,周圍全是氤氳開的深深淺淺的痕跡——陶澤安猜測那是血跡。


    它走得極慢,腳步踉蹌,似乎下一秒就會不支倒下,卻就這麽憑空出現在了陶澤安身邊,與他來了個眼對眼。


    也許是角度緣故,陶澤安隻覺得那眼睛極亮,極冷,如同寒夜中的星子,又如淬了毒的利刃。


    巨狼似乎也沒想到會遇到人,猛地站定,搖搖欲墜的身體迅速地繃緊了。兩耳微動,整個身子微微下伏。


    這是馬上要發動攻擊的狀態!


    顯然,重傷瀕死的猛獸把出現在眼前的一切生靈都當做了攻擊的對象。泄憤也好,除去威脅也罷,總之,它不打算讓陶澤安活著!


    頭腦中飛快地拉響警報,陶澤安在生死關頭爆發出了巨大潛力,猛地一撐身體,一個鯉魚打挺蹦了起來,不等站定就拔腿拚命地跑,第一次知道了什麽叫做真正的奪命狂奔——他現在隻能賭,賭這隻重傷的巨狼並沒有餘力來追他,拉開的距離寬一分,他就能更安全一分。否則,自己這小身板還不夠它一爪子拍的。


    但他顯然低估了對方。


    隨著對方喉間一聲低低的、熟悉無比的吼叫,陶澤安瞬間被籠在了一片巨大的陰影中。驚駭無比地一迴頭,就見巨狼已飛撲過來——它躍出的距離遠超他的想象,再次打破了他的常識——尖銳無比的爪子和雪亮的利齒似乎昭示著他的生命即將到此為止。


    這一刻極短又極長,短到陶澤安本能地伸手遮擋一下腦袋都來不及,又長到他覺得死神已經在他鼻子尖上轉了幾個來迴。


    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和殺氣撲麵而來,然後……倏然消失了。


    陶澤安猛地癱坐在地上,不可思議地伸出顫抖的手,左看右看,他剛剛分明已觸及了那微涼的狼毛,然後,整頭巨狼,就這麽在他麵前消失得一幹二淨了。


    “這也太特麽扯了……”渾身冷汗出了一層又一層,腿軟得跟麵條似的,他喃喃自語,覺得腦袋要炸了。


    完了完了,肯定是自己那一摔不小心摔壞了腦子,現在說不定都在精神病院關著了。


    陶澤安劫後餘生,心情大起大落,一邊半身不遂地企圖站起來,一邊唿唿喘氣如風箱。


    然後,他看到一點金光一閃,一把巨大無比的劍,和一個……類似大盤子般的東西,瞬間出現在了自己的斜前方,虛虛地懸浮在半空中。


    好幾個人就那麽從劍上、盤子上探身,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怎麽樣?尋著那封欽了嗎?”有人遠遠地喊話,聲音迅速地由遠及近,話音落時,人也到了近前。


    陶澤安麵無表情地仰起頭,就看到一隻巨大的葫蘆沉浮著飛了過來,上頭同樣跨著一個人。


    “這兒有他的蹤跡,隻是突然消失了。”一道沉沉的聲音忽然響起,隱隱透著威嚴,更重要的是,它是直接在陶澤安正上方響起的!


    他嚇了老大一跳,抬頭,就看到不知何時上方懸了黑漆漆的一團,看模樣應當是一隻大鳥。顯然,鳥背上也坐了人。這一人一鳥來得悄無聲息,陶澤安竟完全沒有察覺。


    此時一出聲,嗖嗖嗖,遠遠近近又有不少人趕了過來。陶澤安粗粗一看,竟足有二三十人。


    這二三十人有的靜靜懸在半空中,有的跳下來仔細查看了方才巨狼走過的地方——黑夜似乎並沒有對他們造成什麽影響,雖有人象征性地舉著些不知名的發光物什,卻沒有人真的依賴它們照明。


    “那封欽已在強弩之末,按說召喚出一記暗雷已是最後的掙紮,那術法的反噬都能要了他的命,看這痕跡也是重傷瀕死之狀,怎的還能突然失去行跡呢?”幾人迅速檢查完畢,為首一人大惑不解。


    然後,那二三十雙眼睛,齊齊聚到了蹊蹺出現在巨狼消失處的人——陶澤安——身上。


    陶澤安:“……”


    一晚上盡遇倒黴事兒的陶澤安沒敢掉以輕心,小心地觀察了起來。這一看,還真發現了一點異樣。


    隻見這天地未開般的一片混沌中,隱約有一大一小兩個旋渦。大的一處顏色稍深,隱隱透著些紫色。小的一處顏色淺些,偶爾有白色的光暈一閃即逝——相較大漩渦,這一點光暈實在太不起眼,差點就被陶澤安漏過去。茫茫大霧並不是完全靜止的,而是緩緩地移向這兩處,那深淺兩色則似乎一點點地散入霧中,形成了一種奇特的交融。


    陶澤安沒有貿然上前,先是避開這兩處,四下裏走了走。誰知這地方竟似沒有邊際,走了半天,人倒是不累,反而越走越精神,卻愣是沒有一點要出濃霧範圍的跡象。更讓人吐血的是,明明走過兩處旋渦許久了,一抬眼,它們又不遠不近地懸在濃霧中。


    得,看來是繞不過去了。


    大概是短時間內怪事兒遇得多了,人也跟著光棍了,尋思著也不能就這麽困死在這兒,陶澤安一咬牙,心一橫,腳下就轉了個方向,氣勢洶洶地奔向那小漩渦處。


    咳,柿子要挑軟的捏嘛……


    待一靠近,他發現這邊不光是顏色淺,霧氣也淡了不少,遠看的一點白光變成了清晰的一團。更不尋常的是,他腳下竟然踩實了——雖然軟爛軟爛地像踩在稀泥裏,但至少不再是飄著了。驚訝地看去,隻見隨著白光一圈圈暈開,除了匯入光中的極小一部分,更多的濃霧是沉了下來,慢慢地凝到一處了。它們如泥漿一般緩慢地流動著,想來還會變得更堅實一些,但拔起一隻腳來看看,倒是幹幹淨淨,沒有沾上任何東西。


    這一來鬧出了點動靜,那團光似乎受了驚嚇一般,嗖地跳了起來,有些慌亂地扭動了一下。


    陶澤安這才發現那是個人形,身高輪廓甚至腰間那一圈綠油油都頗有些眼熟,心中一動,立刻趕上前兩步。


    霧氣徹底消散,果然,一個熟悉的發光小人兒出現在了眼前。一雙眼睛睜得又圓又大,骨碌碌地四下查看著,滿臉警覺,一副隨時準備拔腿跑路的架勢。


    一見陶澤安出現,跟見了鬼似的,原地蹦起老高,飛快地扭頭就跑。


    這軟萌無害的外表,這膽小極了的性子,登時讓陶澤安的膽子嗖地肥了。


    他快速跑上前兩步,仗著身高腿長,一下子就趕上了小人兒:“喂,等一下!”


    近在咫尺的聲音讓小家夥嚇得又是一蹦,兩條小短腿搗騰得更快了。


    “你別怕,我就是有點話要問你……”陶澤安無奈道。這膽子也太小了吧?


    奈何對方根本聽不進去,怕得更厲害了,一言不發地埋頭猛跑。眼看那小身板就要沒入濃厚的霧中,陶澤安隻得先禮後兵了,看好了位置,倏然加速,一彎腰一探手,精準地按在了小人兒手臂兩側,將他整個人拎了起來。


    他以前出於好玩雜七雜八地學過幾年散手,後來也一直沒落下,這點動作做來並沒什麽難度。


    小家夥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白白胖胖的小短腿依然在半空中不斷搗騰,猛地感覺有些不太對,一低頭,就看到兩隻抓在他胳膊兩側的手,愣了一下,再顫顫巍巍地迴過頭,剛好跟陶澤安來了個眼對眼,整個人僵了一下,似乎完全懵了。


    “你好……”陶澤安剛要跟人打個招唿,就見小孩兒漲紅了臉,嘴巴癟了起來,頓時一卡殼,心裏升起了一點不妙。


    完了,直覺要糟。


    果然,那雙又圓又大的眼睛裏忽然蓄滿了眼淚,下一瞬,小家夥就“哇——”地一嗓子,驚天動地地哭了起來。


    作為一個最多招招貓逗逗狗,從沒欺負過小孩兒的成年人,一股濃濃的負罪感簡直讓陶澤安抬不起頭來了。


    “喂喂喂,你別哭,別哭,咱們能聊聊嗎?我就想問你點事兒,放心,不會把你怎麽著的。”聲音都低了三度,滿滿的心虛感。


    奈何小孩兒沒接收到他的誠意,哭得快抽過去了,看起來傷心得要命,一邊抹眼淚一邊嘟囔:“騙,騙人……你們人類都是大壞蛋,一定會把我吃掉的……哇——我好不容易才熬到化形,都還沒能下山看看呢就要被吃掉了……嗚嗚哇——”


    眼淚吧嗒吧嗒地砸下來,有股澀澀的草木香味,四周的霧氣立刻沉得更快了一些。


    但陶澤安目前沒心思注意這些,他頗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小娃娃,很有些無語:“……放心,我沒這麽重口,肯定不會吃了你的。”


    結合小家夥的話和當時山上聽到的,心裏倒也差不多有數了,這八成是個成了精的人參。


    人參精……精怪……該瑟瑟發抖的是我好不好?陶澤安麵無表情地想,默默感歎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真的是越來越強大了。


    可無法進行有效交流,這麽一直拎著人家也不是個事兒,他一個頭兩個大地歎口氣,算了算了。


    胳膊一收,認命地把哭的稀裏嘩啦的小家夥抱到了懷中,一手按住那亂撲騰的小腿,另一手在他後背安撫地拍了拍——雖然引來了對方更害怕的掙紮——哄道:“我數到三,你要是不哭了,我就馬上放了你好不好?一……二……”


    “哇嗚嗚嗚……嗝——什麽?”果然,這下小屁孩成功地聽進去了,打了個長長的哭嗝,愣是在三出口之前,奇跡般地停了下來。


    微仰起臉,大眼睛中還是淚光閃閃,怯怯地看著他,卻是夾雜了不敢相信和微微的期待。


    大眼睛賣萌什麽的,簡直犯規。


    “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想問問你知不知道這是哪裏,怎麽出去,從來就沒打算把你怎麽著。”陶澤安在他不安的眼神中聳聳肩,守信地將人放到了地上。


    一落地,小孩兒立刻蹬蹬蹬跑開了幾步,扭頭看看他。陶澤安攤攤手,表示自己沒有惡意。


    見他沒有追來,小娃娃幹脆利落地一轉身,嗖地躥進了濃霧中,一點白光微微一閃,就徹底被濃霧蓋住了。


    陶澤安:“……”


    灰溜溜地摸摸鼻子:“動作真快!”


    虧他還想趁熱打鐵套個話呢,失算了。


    這條路行不通,那就隻有看看大漩渦了。這迴,他心裏隱約有了一點猜測。


    好歹在信息爆炸娛樂多元的社會中生活了二十四年,陶澤安怎麽著也聽說過不少流行的腦洞。自己的情況,怎麽看都像穿越了。


    穿越的標配是什麽?金手指啊!結合這大霧彌漫卻能讓人恢複精神的地方,以及一前一後兩次有東西碰到他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的事,現在又在這兒看到了那小人參,怎麽看,都像穿越後自帶了一個空間。


    傳說中居家旅行必備的空間啊!陶澤安有點小激動,太牛掰了有沒有!


    然而一想到那大漩渦處可能有的東東,又瞬間蔫兒了。


    如果這推測沒錯……那自己的空間裏,這是裝了一頭巨狼?媽呀,這還讓他怎麽往裏頭屯東西?能不能把它清理出去啊?


    據說空間是根據意念而動的,但他目前似乎並不能控製什麽,而且按照一般邏輯,他現在應該是意識在空間內,身體仍在外頭,若是貿然將它挪出去,豈不是正好給巨狼送餐?


    陶澤安覺得蛋蛋苦逼。


    這時候,那深色旋渦卻是又擴大了一些。大團大團的暗紫色融入霧中,大片的霧氣沉澱下來,竟是連陶澤安所站處都淡了些。前頭隱約現出了一個巨大的輪廓,正是一頭巨狼盤踞的模樣。


    即使靜靜地趴伏著不動,生死不知,依然散發著強大的威懾力。危險,兇猛,又美麗——這是一種屬於力量的、強悍的美感。


    陶澤安屏住唿吸,微微上前幾步,這才發現,那不斷散入空間的暗色,竟是沾滿它皮毛的血液。


    這會兒的巨狼,比自己初見它時幹淨多了,身上烏糟糟的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露出銀白色的皮毛來,腹部更白一些,背上則隱隱帶一點灰色。側邊有幾道又長又深的傷口,皮開肉綻,觸目驚心。有一個巨大的傷口幾乎洞穿它半邊身子,絲絲縷縷的霧氣正不斷地匯入其中。


    這模樣,大概是沒什麽餘力暴起傷人了。陶澤安鬆了口氣的同時,隱隱有點可憐它——當然,這一丁點的惻隱之心絕不代表他願意做東郭先生。而且現在自己都顧不過來呢,就算有心也無力。


    就在他探頭探腦地觀察巨狼時,有什麽東西戳了戳他的小腿。


    低頭一看,卻是小人參精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瑟瑟發抖地對他不停搖頭,發出細細的聲音:“別,別惹它,它它它要是醒來,肯定會把我們全吞了的!”


    小家夥大概是水做的,又是眼淚汪汪的了,但他看看那巨狼,竟愣是把眼淚憋在了眼眶裏,沒敢哭出來。


    嗚嗚嗚,之前怎麽沒發現這靈氣充沛到不可思議的地方還有這麽可怕的一個存在?就說天底下沒這麽好的事兒……


    說話間,霧氣又散了些,腳下的地更實了。小人參精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了,看看腳底下,吞了吞口水,腳丫子上忽然探出了兩根長長的須,埋入了凝實的土地中。同時,頭頂上突地一下,冒出了一片嫩嫩的、綠油油的、帶五張小葉子的複葉,立刻有幾縷霧氣飄了過來,匯入了葉中。


    “這是在做什麽?”陶澤安看巨狼沒什麽動靜,安心了些,好奇地問小人參。


    “吸收靈氣呀,吸收多多的靈氣,我可以快點長大。”小家夥這會兒不怎麽怕他了,隻微微後退了一點。但靠近巨狼方向的土地更加堅實,它又舍不得跑太遠。


    陶澤安指指他周身匯入霧中的白光:“那這些又是什麽?”


    “那是我自帶的靈氣,好像能影響這裏呢,但對我沒什麽損傷。”小人參說。


    陶澤安大概明白了。在這個空間,外來的靈氣,如小人參周身自帶的或巨狼流出的血,能被空間所利用,霧氣凝實成土地的模樣,而空間內充沛的靈氣,又能反過來滋養其中的生靈。


    真是一個巨大的金手指啊。陶澤安想,隨即苦哈哈地看著那一大團,這是不是也意味著,它還能幫助這大狼恢複那可怕的傷口?自己是不是該趁它沒緩過來,想法子弄死它?


    似乎是感覺到了他的想法,下一瞬,銀白色巨狼那碩大的腦袋猛地動了一下,忽然睜眼,然後沒有任何遲疑地,倏然轉向了陶澤安所在的方向。


    “哇——”小人參嚇瘋了,唰地把根須拔.出來,連滾帶爬地就跑了。


    陶澤安冷不丁對上那雙灰藍色眼睛,淩厲,高傲,冰冷,還帶著濃濃的敵意。


    被那樣一雙眼睛一鎖定,陶澤安整個人頓時如墜冰窟,忽就感到一股吸力不知從何而來,將他整個人拖出了空間。


    一個激靈,身體一沉,睜開了眼睛。


    一個聲音有些驚喜地響起:“你醒啦?”


    身為空間的擁有者,陶澤安的意識雖在空間內,卻也是可以感知到外頭的動靜的。


    給小白狗包紮時,他便聽到梁大爺和梁峰他們陸續迴來了。梁峰還試圖喊他起來吃晚飯,未果——擔心餓著小白狗,陶澤安當時正忙著搭鍋熬湯。等到羊湯喝完,小白狗的態度因為食物有所軟化,趴在小窩裏拿湛藍的眼睛試探性地打量他(陶澤安腦補的),小人參坐在新得的兒童椅上滿足地打飽嗝兒,他則把鍋碗瓢盆洗幹淨、廢水收拾到一個桶裏準備找機會倒出空間後,外頭的聲音已經漸漸小了,房內慢慢響起了唿嚕聲。


    到底都是趕了幾天路的,吃晚飯順道給陶澤安留一份在桌上後,眾人都倒頭睡了。


    既然這樣,陶澤安也不急著出去了,先將那種下後瘋長的十幾種藥草收了一遍,又種下些今天賣出去的補充一下,然後開始用意念收拾今天買迴來的東西。


    雖不明緣由,但練習以意念操控空間內的物品一事對自己非常有好處,陶澤安還是能切切實實感受到的。不斷變敏銳的五感、似乎增強了一些的記憶力都可以作為證明,連身在空間時對外界的感知力,都是從一開始的模模糊糊到現在的越來越清晰的。


    他不可能永遠都像今天這樣,賣個草藥還得遮遮掩掩的,那就隻能抓緊時間讓自己變強。


    但今天買的這一堆東西有大有小、材質不同,操控起來顯然比小石塊困難。陶澤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就搬動了一些小東西,還非常不穩當,浮起來時搖搖晃晃,經常在半道上就掉落下來。他也不著急,盤腿坐在一個軟墊上,一邊以曾經接觸過的導引之法調整唿吸凝神靜氣,一邊專注將東西再次“牽動”起來。


    小包的鹽驚險地放到了新買的置物架上,一包八角啪嗒落到了地上,散了一地,又一點點浮起,聚在了一起,連同摔破的紙包向置物架飄去……陶澤安的額角沁出了點點汗珠,太陽穴突突地跳,明明沒有任何劇烈的運動,整個人卻仿佛正在進行一場長跑,累得要命。他咬咬牙,繼續對準了方才購物和裝小白狗的那個小布袋,打算憑空將它疊起來。


    他自覺進度有點慢,明明是自己的地盤,這麽些天了卻還隻能擺弄些小物件,於是盯緊了那布袋死磕,沒看到封欽眼中流露出的一點詫異。


    封欽實在有些摸不準這個人類的底了。


    說他是個普通人吧,他偏偏坐擁著一個放眼整個修真界估計都獨一無二的空間,裏頭這濃鬱又清靈無比的清氣,簡直像上古傳說中的混沌之氣。還會些簡單的唿吸吐納之法,神識增強的速度更是快到讓人吃驚——明明上次把自己從空間挪到外頭都要死要活的,這會兒已經可以在空間內移物了。


    這兩者可不是一個概念,主人的意誌是聯係芥子空間與外界的紐帶,收納和取出東西隻要意念足夠集中就行,但空間內移物,卻是實打實需要神識強大的。


    封欽偏了偏腦袋,看到隨著陶澤安額角的汗越來越密,一絲極淡極淡的、幾不可查的霧氣從外頭晃晃悠悠地飄進來,緩緩從他頭頂的百會穴注入,露出一點若有所思的神色來。


    隨即又抖抖耳朵,不怎麽在意地想,可要說這是一個有某種奇遇的散修,陶澤安的表現又實在不合格了。不論任何一種傳承,一定會強調人修與妖修的勢不兩立,在修為不夠時,最好連性格溫順的靈獸都不要養,免得鎮壓不住。


    “妖獸來了”可是一句能止小兒夜啼的恐嚇語,凡人對此更是怕得要命,除了一知半解想炫耀不要命的小胖墩徐錦,封欽還真沒見到過陶澤安這麽淡定的。


    還有那莫名其妙的契約……封欽頭大地想,算了,先看看再說吧。


    摸不準陶澤安的路數,又難得遇到這麽純粹的靈氣,封欽半合上眼,打算先修煉一番再說。隻是要克製一點,免得被這人看出什麽來。


    這時,啪地一聲,有東西落在了地上。


    封欽眯著眼睛看去,卻是自己從徐家人那兒叼來的玉盒。當時是感應到裏頭有點靈氣,想著蚊子再小也是肉,小胖墩他們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就得有出點血的覺悟,後來又是跟布袋作鬥爭又是吃東西的,倒是把這茬放腦後了,直到現在,陶澤安將袋子懸空又顛倒,它才掉了出來。


    “咦?”陶澤安也有些意外,暫時起了身,走過去撿起玉盒,打開一看,隻見裏頭放著兩朵小小的……蘑菇,以及一個紙包。


    這蘑菇長得極其袖珍,長的那朵也不過一截小拇指那麽長,半圓形的小傘蓋,上頭還有絲絲紋路,看起來挺可愛。最特別的是,它們通體瑩白如玉,薄薄的傘蓋邊緣近乎半透明,看起來又精致又脆弱。


    陶澤安覺著這小蘑菇的模樣有幾分眼熟,又一下子想不起來,喚了蘿卜過來:“你認識這是什麽不?”


    蘿卜吧嗒吧嗒跑過來,漫不經心地瞧上一眼,然後睜大了眼睛:“玉靈芝啊!竟然是玉靈芝,我在雁鳴山上好多年沒見過了!”


    被他這麽一說,陶澤安頓時想起來了:怪不得看著這麽眼熟,可不就是靈芝的模樣麽?隻是太小了些,又不是普通靈芝的紅褐色,一時沒反應過來。玉靈芝……這名字聽起來也耳熟,應當在哪裏看到過,而且是最近的事。


    陶澤安跑到木台前,取下《靈草集》,唰唰唰翻了一會兒,終於知道了這東西的珍貴性。


    在這個世界,人有仙凡之別,草木也是有的。普通人即使挖到了靈草也使用不了,否則反會被太過充沛的靈氣所傷,而修士若受了傷,尋常的草藥於他們則是無效的。


    但凡事都有例外,也有那麽一些草藥,是普通人服食有延年益壽甚至起死迴生之能,修真者服食也大有裨益的,不過人參、靈芝、首烏、雪蓮等寥寥幾種。不但是滋補佳品,更因為其靈氣濃鬱又溫和,是不少救命之藥的引子。


    再者,也不是所有的人參、靈芝、首烏、雪蓮都有這功效,人參得千年以上,首烏得天生人形,雪蓮得是開在極特殊的時間,而靈芝,則是特指這玉靈芝。眼下這兩朵是初生沒多久,若是在空間種上一些時候,長大一些,絕對是修真界也難尋的異寶。


    “寶貝啊寶貝!”陶澤安兩眼放光,想到白天那百兩黃金一株的靈草,就覺得手上捧了一大堆黃金。


    連蘿卜都被玉靈芝散發出的柔和氣息吸引,一反平時對草藥們的嫌棄,巴巴地問:“可以由我來養它們嗎?”


    陶澤安把玉靈芝遞給他,又一把拎住轉身就想走的心急小蘿卜:“再幫我看看這紙包裏是什麽種子?”


    蘿卜急急拍開他的手,不在意地瞄一眼:“應該是某些靈草吧……哎呀你放開我,我要趕緊種下玉靈芝!”


    普通的靈草稟的是五行之氣,都有所偏向,他才不稀罕呢,他和玉靈芝這種稟天地清氣的才叫難得!


    但陶澤安這個“俗人”顯然已經喜出望外了,這紙包中足有十幾樣不同的種子,也就意味著十幾種不同的靈草!他正發愁弄靈草太困難呢,找起來太難,買起來太貴,現在簡直天降一筆橫財。


    一時間喜得在空間裏轉圈圈,轉著轉著又想起了什麽,衝到封欽的窩前頭,一把將那淺口木盆整個抱了起來,封欽警惕地盯著這個因為一點種子就失去理智的家夥時,就看到那白白淨淨的小臉越來越近,下一瞬,對方的額頭就在自己腦門上親熱地蹭了蹭。


    封欽身上的毛差點炸起來,這人類要不要這麽自來熟?


    然後,他就聽到陶澤安喜滋滋地宣布:“你也實在太給力了吧?!以前隻聽過招財貓,我看狗狗也也不差嘛,要不就叫你招財吧!”


    封·招財·欽:“……”


    忍無可忍,前爪伸出,一爪懟在了那張傻樂的臉上。


    “哎呀別動,你的後腿還沒好呢,”陶澤安把小白狗的爪子塞迴小棉襖底下,看小狗的臉色更臭了一點,有些疑惑,“哎?難不成你還能聽懂?不是說妖獸小時候就比普通獸類聰明一點麽?招財,招財?咦,真的有反應,不喜歡麽?那叫旺財?”


    封欽:“……”


    雖然理智告訴他,在修為沒恢複的情況下,裝得越普通越好,但給堂堂妖王起名旺財什麽的……


    陶澤安在小白狗威脅的嗚嗚聲中,將小窩放迴地上:“既然招財,旺財,二哈你都不喜歡,那就叫薩摩吧,大名薩摩,小名招財。”


    小白狗傷還沒好,就不逗它了,陶澤安轉頭拿起紙包,興衝衝地跑去種靈草了。他倒沒太在意狗狗的反應,畢竟剛被人虐待過,估計對人的靠近有抵觸心理,要一點點慢慢接觸才行,這不,一放下它就不叫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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