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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陸君,他應該知道我。”


    “你等等。請問你叫什麽名字?”


    “我是他業內的同事,想請教他一些問題。請問怎樣能找到他?”


    “是的,你找我爸嗎?他出差了。”


    “請問是吳教授家嗎?”


    君爺左手拿起話筒,撥了串號碼,滴滴幾聲過後,隻聽一個大男孩的聲音說:“喂,請問找誰?”


    “我是在想,你還記不記得,上迴開醫學協會上,遇到的那個吳教授。”姚爺這麽說時,發現到了他桌上翻開的筆記本,上麵的一串號碼豈不是——


    “有事嗎?”君爺看向了他手裏拿的東西。


    “我明白了,我會把這話告訴我媽的。”姚爺答應。


    姚爺卷起手中的雜誌坐了下來,敲打著掌心,不懂君爺的人,會覺得君爺是個何其殘酷的爸,媽媽都這樣了,居然叫包子第二天繼續上學。但是,隻要細心想一下,此刻安慰什麽的話有用嗎,屁用,真不如快點進入生活學習工作,或許,到哪天,包子能親眼親手幫助媽媽醒來不是比什麽都更有用嗎。


    “是,他媽媽不是一天兩天能醒過來的,與其讓他這會兒傷心頹喪,還不如早點讓他進入人生的正軌。”


    “上學?”


    “明天他放學的時候我會去接他。”


    “可是,明天,我希望你能迴去親自陪陪征征。”姚爺一臉嚴肅對他說。


    “嗯。”君爺簡單一個字,兄弟的安排,他向來最信得過,之前,她都經常對他和姚爺之間的親密關係吃醋,這會兒是發揮上用場了,相信,她如今在睡夢中也是希望把他交給姚爺。


    姚爺匆匆沒有敲門推開門走了進來,手裏拿了份雜誌,先是對他說:“我讓我爸媽帶征征一塊迴去了。幹爸幹媽由囡囡他們一家照顧著。洛洛今晚陪征征睡。”


    隻是,或許從前他的排列程序是這樣的,第一是單位負責人,第二是爸,第三是兒子,第四才是她老公。現在,第一變成了是她老公。


    不是她出事了,他能停止他的工作。他不僅僅是她丈夫,還是一個兒子,一個爸,一群人的上司,一個單位的主要負責人,負擔各種各樣沉重的社會責任。


    君爺坐下來時,在定了下神以後,快速地開始手邊的工作。


    可是,有什麽意義呢?


    一個領導能當到這個份上,平日裏苛責如閻王,關鍵時刻卻是人心所向。君爺無疑是最成功的人。


    沒人能否認君爺這句話,大家默默然退下,響應君爺說的那句陪幾十年如一日。


    “你們都迴去吧。”君爺對那些要堅持留下來陪他的人說,“或許你們能陪我一夜兩夜,但是,可能我更需要你們陪病人幾十年。這樣一兩夜的突擊沒有意思。”


    君爺走進自己的辦公室裏,發現許多人都在他辦公室裏坐著。每個人也不是都閑坐著,人手一部電腦,都在查找資料。看見君爺進來時,所有人站起來,君爺擺了擺手,有些人留下,有些人換個地方,留給君爺辦公的空間。


    甘甜苦樂,嚐盡了,才是完整的人生。


    人一輩子,活到這個世界上,純粹就為了折騰,隻是為什麽而折騰而已。


    沈佳音抽了抽鼻子,忽然想到當初她自己都想不通時,白露和她說過的話,其實愛一個比一個沒有比你更愛他的男人,滋味痛楚,卻樂在其中。在別人為茫然碌碌無為的時候,你卻擁有了那種痛苦的快樂。


    白小璐或許因為他姑姑一輩子完了,但是,從另一方麵來說,又因為他姑姑一輩子得救了。不是什麽人,都能為一個人生目標活著的。


    隻因白露就是這樣的人,無怨無悔。


    沈佳音可以想象得到白露肯定會說那兩個字:不會。


    如果,讓白露重新選擇,她會後悔嗎?


    付出了那麽多,得到的是這樣。


    為什麽?


    沈佳音望著他的背影,皺著秀眉,不說話,轉迴身搬了張凳子坐到病床邊,看著白露,忽然不知道說什麽好。如果白露醒了,或是隻是睡著但是能聽見他們說話的話,相信白露肯定不想聽到她說君爺怎樣怎樣,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比白露更愛君爺了。


    君爺仰起頭,看到是沈佳音,點了點,說:“麻煩你了。”說罷,站起來,朝自己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陸隊,您休息一下,我來照顧姐姐吧。”


    說迴昨晚上。


    *


    小轎車開始想到了逃竄。但是,對方看起來,並沒有那麽容易罷休,很記得女人被撞之前把自己的孩子拋了出去。當小轎車在馬路上後退,從車前鏡裏尋找那個小丫頭想再撞一把時,卻突然發現,路麵上空空如也,小女孩不見了!


    場麵十分混亂。


    不會兒,樓頂上有人打開了窗戶,看見了下麵的場景,叫喊著打急救車,叫警察。


    便利店裏的尖叫聲不斷地響著。


    隻見吉普車被轎車撞的翻了個跟頭,直直摔進了便利店的玻璃窗裏。劈裏啪啦,放鞭炮一樣,玻璃像是天女散花向天空撒開,一半貨架全部被巨大的衝浪掀翻了。


    這聲巨響猶如炸彈一樣,是將兩邊樓層上的住戶都驚醒了。


    砰!


    黑暗的一天。


    確實,眼前發生的一切對現場的人來說絕對都是可以堪稱為世界末日的滅頂之災。


    便利店裏發出一連串尖叫聲,是女售貨員的叫聲,宛如看到了世界末日。


    從便利店裏要衝出來的司機,剛到門口,隻見吉普車整個猶如被浪推翻的船衝他這邊翻了過來,隻得往後撤退。


    不知道是不是這陣聲響震動到了小轎車裏的司機,那司機轉過了車頭,這次是橫線向吉普車的腰身撞了上去。


    吉普車裏,傳出劈裏啪啦,某人用力捶打車窗的聲音。


    見此,那輛轎車還不甘心,是用車輪子從女人身上狠狠碾過去。


    女人全身是血,橫躺在路麵上。


    溫晨刹住了自行車,兩隻瞪大的眼睛,看著當那個女人做完這個動作以後,被那輛橫衝過來的轎車車頭直接頂上了半空中。緊接,那女人重重地摔落在了街麵上,溫晨能聽見很重很重的一聲砰,在耳畔邊上響起。


    女人被車輪子急速的轉動聲驚醒,眼看是來不及了,她抱起身邊的女孩向路對麵用力拋了出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輛轎車,忽然從對麵的拐彎口現身,像是陣颶風一樣突然加速,朝這邊方向衝了過來。


    在後麵看著,他看見了吉普車上的司機先是走了下來,走進了旁邊的一家24小時便利店買東西。緊接著,一個女人,帶了那個西瓜頭的丫頭片子,從後車座下來,好像是在找公共廁所。於是,在看到對麵有個公共衛生間標誌時,女人牽著小女孩的小手穿過街道。


    他踩著自行車繼續往前騎著,人家車速快,他自行車慢,可是,不會兒,那車因為靠在路邊上不知道是不是在等人的緣故,所以,他的自行車眼見著,是要再趕上那輛吉普車了。


    溫晨心頭一驚:這不是和他同路嗎?


    迴頭,想再對那個丫頭再看上一眼時,吉普車開動了,向前開去,過了十字路口,向左拐。


    這個小丫頭片子,真像他看的漫畫裏的小貓咪。


    溫晨隻要想到小丫頭那個萌萌可愛的小西瓜頭,加上一副呆萌表情,都覺得心裏想笑。


    那個叫彤彤的小丫頭片子,好像還在發呆,並沒有迴答女人的問題。


    溫晨就此可以看到車窗裏的小丫頭十足地愣了下的模樣,溫晨對此隻好尷尬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鼻梁,剛想轉迴頭去。隻聽車裏麵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說:“彤彤,你看誰呢?”


    可能裏麵的女孩子剛睡醒,小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直到溫晨衝她笑的時候,她才意識到窗外有個大哥哥在。


    溫晨衝裏頭坐著的小女孩揚起嘴角的小酒窩。


    男孩子剪西瓜頭他見的多,女孩子屬於第一次見到,怪可愛的,出奇的可愛。


    由於與吉普車靠的距離很近,溫晨能清楚地從茶色的玻璃窗外麵,望到了裏麵坐著的一個小女孩。看年紀,三四歲左右,剪著個西瓜頭。


    溫晨向後望時,終於看到了一輛吉普的身影,從空空蕩蕩的路麵上開了上來,最終同樣停在了在十字路口上等綠燈。


    時間太早,城市裏的家家戶戶都在睡覺,少有這麽早起床的,何況這是冬天,本就是該賴床的季節。


    隻見無論行人路上,還是機動車車道上,都沒有什麽車和人。


    騎到了一個十字路口,見綠燈轉成了紅燈,他在斑馬線前麵停下了自行車。


    聽著,聽著,會感覺自己躺在沙灘上,慵懶地曬著陽光,然後,什麽憂愁煩惱,都飛到九霄之外。


    溫晨一路騎著車,一路將耳塞塞進自己一邊耳朵,放了手機裏的音樂在聽。他喜歡搖滾,尤其是那種慢調的搖滾,特別喜歡小野麗莎的rose。


    那家包子店,挺遠的,要去到附近的農貿市場。


    習慣了早起以後,溫晨一直都是早上精神很好,並不覺得困意。穿上厚厚的棉襖,戴上毛線帽子和手套,圍上那條周玉買給他的藍色圍巾,溫晨出門拿了自家自行車騎上,精神爽朗地出發了。


    一天之計在於晨。


    所以,偶爾有空,像這樣早起,溫晨會騎上自行車,去給周玉買包子。


    他知道有一家的包子做的很好吃,鮮肉香菇包子,周玉嘴饞,有一次見他拎迴來這個包子,一吃愛上了。可惜,溫世軒沒有這個時間在家裏親手給她做這個手工包子。


    伸長胳膊伸了個懶腰,溫晨縮縮肩頭,到洗手間裏刷了牙洗了把臉,想著幹脆出門去給父母拎早餐迴來。


    可能是昨晚喝了點紅酒,因為淳哥說紅酒有益健康,他陪母親喝了一杯,結果昨晚上早睡了,不到九點鍾躺到床上一睡,一覺睡到了天亮,精神也很好。


    真早!


    溫晨穿上衣服,走出房間,見隔壁父母的房門還緊閉著,望了眼客廳的擺鍾:四點。


    漂亮的花朵,讓人的心情一下子變得美好。


    溫晨起來時,看見放在自己窗台上的那盆蘭花居然開了。


    陽光明媚。


    清晨


    *


    機場大門外麵,一輛黑色轎車靜悄悄地經過……


    就此,一群人在候車廳裏等著上機。


    苗莘等了會兒,不見高大帥繼續說,就知道他們不會再和她說了,恐怕說再多對他們苗家並無益處。


    高大帥也不知道怎麽和她解釋。送他們走,是本來計劃好的事情,隻是,由於白露出事,時間提早了。主要是因為,那些人,不知道會不會因為陸家出了這樣大的事兒趁亂打劫,對他們下手。


    心頭不禁有些惶惶不安了,她一個人無所謂,可是,現在有苗爸,有彤彤,等於老人加小孩子。


    苗莘聽到他這話,才恍然大悟為什麽之前君爺和白露一直把她留下,原來都是這個緣故。


    “你放心好了。把你們送過去,自然是為你們的安全考慮。要知道,你爸那個案子翻出來以後,現在涉及的人越來越多,難免有些被調查的狗急跳牆,想拿你們開刀。”高大帥說。


    苗莘鼓足了好幾次勇氣,才大膽地問了聲:“是打算把我們送到哪兒?我們一直住在北方,從沒有去過南方,人生地不熟的。”


    高大帥忙裏忙外的,因為對他們一家子不是很熟悉,也就沒有和苗家人怎麽溝通。


    君爺自己肯定也想不到會栽給了老天爺。


    天來橫禍,誰也預計不到的。


    彤彤能和包子認識,都是因為白露。可是,如今,白露變成了這個樣——


    陸家,不是什麽人都能攀上的。


    看到彤彤坐到角落裏默默無聲,苗爸眼裏充滿了憐惜,卻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小外孫女。


    苗莘早就想離開君爺家裏了,是彤彤舍不得包子哥。


    苗爸壓根不需要她解釋,都知道這事兒受到打擊的絕對是小外孫女而不是女兒。


    苗莘趕緊安慰自己父親:自己沒事。


    苗爸看著她們母女倆,欲言又止。


    坐著輪椅過來的苗爸,受到很好的照顧,隨行人員中,君爺特別安排了一個醫務人員護送他們到達機場。


    幾個人拎了行李箱下車,到了候機廳,等待上機。不會兒,苗爸也到了。


    車開進了機場。


    沒想到,包子這個小女朋友,比包子還成熟。


    是經常聽姚爺等人笑話包子交了個小女朋友。


    看來比她媽媽還成熟。


    高大帥坐在駕座上聽她們兩人說話,一絲吃驚的目光,落在彤彤的小臉蛋上:這孩子,很成熟嘛。


    好在小孩子年幼什麽都不懂。


    聽到這句話,苗莘全身鬆懈了下來,才發覺自己冒了身汗,被女兒嚇的。


    彤彤道:“征征哥要陪他媽媽,不能陪其他人一塊玩了。”


    你明白什麽?苗莘在心裏麵幾乎尖叫一聲,擔心小女兒胡思亂想。


    “我明白了。”彤彤說。


    既然女兒都很記得這件事,苗莘深吸上口氣:“是的。”


    “征征哥媽媽,不能醒了嗎?和姥爺以前一樣。”小彤彤,很記得小時候,那時候苗爸有段日子病情惡化,也是不省人事的,誰和苗爸說話,苗爸都聽不見。


    苗莘心底裏一驚,莫非女兒聽明白了。


    彤彤的小眼珠子一下子既嚴肅又沉默。


    苗莘低著頭,突然注意到,女兒在聽,很認真地在聽高大帥說話。


    知道老婆猜到了,高大帥歎聲氣換了電話,與南方的同事交談了起來:“我們可能是明晨到的飛機,對,你們給安排輛車,有個老人,要坐輪椅的,你們的車要撤掉一排座椅安放輪椅。”


    “你這個高大帥,不是麻藥把人——”說到一半兒,嚴雅靜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呆了。


    高大帥哽了下:“不關麻藥的事——”


    嚴雅靜可能消息隻聽一半,還不知道白露是受了什麽樣的傷,問:“麻藥什麽時候過去?做的什麽手術?”


    不能說不吉利的話,白露姐姐是吉人天相。


    高大帥吐兩口。


    呸呸!


    君爺的朋友,沒有一個說白露姐姐不好的,都說君爺娶的這個媳婦太好了,好過頭。但是,是不是正因為白露姐姐太好了,結果,好人反而短命。


    他高大帥一輩子都記得白露姐姐的好。


    “可是,嫂子沒有醒。”高大帥說到那句沒有醒時,喉嚨裏發酸發疼,隻差眼眶一塊紅了起來。


    聽到拒絕的嚴雅靜一聽不高興了:“什麽叫做人太多了,我不用去。高大帥,難道你不知道現在女人最需要女人的安慰嗎?”


    高大帥邊開車邊和一些人通話,包括和老婆:“是,我要去出差,奉君爺的命令出去一趟。不,你不要到單位來了。來的人夠多了。你來了也沒用。其實,君爺現在隻想好好靜一靜。”


    以前,對她來說,想都沒有想過。


    坐飛機?


    彤彤坐在吉普車上,看著一路往後退的街景,這可能是她長大至今,走的最長的一條路。


    葉思泉隻是看著她剛才坐著的那個地方,皺了眉頭。


    擦過他身邊,陸丫頭像飛機一樣,衝進了樓道的門裏,算她是個傻瓜,居然還和他說了會兒話。


    這人,簡直不可理喻。


    她什麽時候憑著驕傲欺負人了?


    她什麽時候驕傲過了?


    陸丫頭臉蛋憋到通紅,嘴唇咬著,快咬出了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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