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好吃嗎?”拿布仔細擦手的君爺,距離餐桌約半尺問。


    我行我素的君爺大廚居然問出這話。苗莘吃驚地看著眼前的麵條碗,大碗不說,裏麵放了大條的鮮蝦、大片的牛肉、大把的青菜、大大的番茄,可謂是豐盛超過想象。


    白露拿起消毒好的筷子,笑歎:“還是在家裏吃衛生方便。”


    苗莘聽這話,吃驚地看迴她:她難道沒有聽見君爺的話?


    君爺見她們兩個沒有迴答,沉靜的目光掠過她們兩人之後,穩步走出了食廳。


    苗莘吞了吞口水,隻聽君爺的腳步聲,都讓她有種食不下咽的擔驚受怕。不知為何,君爺煮這樣大碗的麵條湯,隻令人想起鴻門宴。


    “怎麽不吃?”白露邊吃邊望了望她紋絲不動的碗。


    苗莘迴頭一望,見她才一會兒工夫已經吃去了半碗麵條,嘖嘖咂舌。


    真不知該不該說白露姐姐的神經很大條。


    包子哥被君爺帶去了洗澡,彤彤跑進來找媽媽。


    苗莘拿了根勺子,順帶喂女兒一點湯。這麽多,她實在一個人吃不完。君爺當她們是豬一樣煮的分量。不,貌似白露姐姐的飯量本來就這麽大的。


    彤彤吃驚的小眼珠望著白露姐姐一口就將碗底剩餘的湯喝得幹幹淨淨。白露姐姐喝完湯的微笑,讓小彤彤驚唿一聲,小手要拍起來叫好。


    包子哥的媽媽真能吃,看著包子哥的媽媽吃飯都帶勁。


    苗莘自歎不如,抱起女兒喂麵條湯時,白露姐姐吃完,已經把麵條碗放到了洗水槽裏準備清洗了。


    浴室裏,君爺在給小包子洗澡。爺兒倆可能是幹脆一塊泡浴了。聽門裏不時傳來小包子的驚唿聲:爸爸的肌肉——


    包子沒和君爺一塊洗過澡,這是第一次,看到爸爸身上的肌肉很驚訝。君爺平常穿的都是製服或是襯衫領帶,麵雖像黑包公,可是,穿著打扮絕對是斯文一派。衣服都把肌肉掩蓋到嚴嚴實實的。


    小包子感歎爸爸有力的肌肉之餘,舉起自己的小手臂給爸爸評估。


    君爺老爸依舊那副苛刻的語氣:“軟綿綿的,一點力都沒有。”


    小包子的小臉蛋慚愧到紅紅的:“我要鍛煉!”


    君爺對兒子這話,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白露不知覺站在門口聽了會兒他們父子倆的談話,迴想包子口裏說的肌肉,眼睛眯成了條線。


    君爺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別看君爺每天上班像是文職做辦公室,也不知平常怎麽鍛煉的,一身鋼鐵般肌肉是響當當的。


    當君爺抓住蔣母或是鄭大伯的腦袋往水裏泡時,那股在旁人看來都很讓人吃驚的力氣,可能都占不到君爺力氣的百分之一。


    所以好笑的是林楷斌這類,真以為她老公是吃軟飯的嗎?


    要是君爺聽見有人說他是吃軟飯的,會不會直接給對方亮一拳瞧瞧。


    白露越想越樂乎,直到背後苗莘母女倆看著那大碗吃不完的麵條犯愁時說話:


    “媽媽,好多!”


    彤彤再次驚歎包子哥媽媽的大牛胃。


    苗莘卻始終覺得君爺今晚煮這麽多是有意的,平常君爺掌勺時,似乎也不會一下煮出這麽多,都是人家吃了不夠再加。苗莘歎:“是不像以往。”


    白露打了個警醒。


    剛進門自己實在餓得不行了,要不是一直撐著白露姐姐的門麵,早就兩眼星星轉,低血糖要暈了。畢竟自己今天真是忙活了很長時間。別人可能不知道,她中午可是因為工作沒有吃飯。因此,君爺給她煮這麽大碗的麵條,她也就一時沒有多想,先填飽肚子再說。


    說迴來,今天老公確實有點不一樣。說是守著兩個小蘿卜頭吧,也是可以照常工作的。可君爺沒有,好像隻拿著本書在看。見她迴來,不用她說,又馬上給她下麵條。


    君爺是個溫柔細致的人,不過,據她白露知道的,君爺的溫柔細致,隻會體現在一個方麵:叫做有必要。


    沒有必要,比如她白露不是餓到快不行的話,君爺也不會不用她說,馬上去獻殷勤給她下麵條了。她幾乎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在小包子認為她的手指傷比較嚴重時,君爺卻認為她肚子空空的問題比較大,才直接暫時先忽略了她手指上的傷,奔去廚房給她下麵條。


    嫁個很牛的大夫是這樣牛逼的了,君爺那雙眼睛,簡直像x光眼。


    白露的心頭不由漏跳了一拍。


    君爺可絕對不像小包子,能被她一句不小心刮破皮給忽悠過去。接下來,隻看君爺問不問的了。君爺真要問,不用嚴刑拷打,八成她都得招的了。


    哎!


    人家都說是她容忍君爺。可白露清楚,有些方麵,真是君爺在百分之百容忍她。


    走到陽台,看陽台的衣服君爺都給收拾了。不止如此,衣服是疊整齊都放好在衣櫃裏了。君爺不是不會做家務。君爺在隊裏的內務一直從入隊起是標兵。君爺平常是讓給她做。


    白露突然額頭垂落下幾道黑線:如果君爺認真起來,她在家裏還有作用發揮嗎?


    嗯。


    君爺或許是做好了內務在警告她呢。


    如果她再不務正業,或許她真的在這家裏,什麽作用都沒有了。


    白露打開臥室的衣櫃,再翻了翻裏頭,見君爺將衣櫃裏的衣服都擺到整整齊齊,比她平常擺的更整齊。衣服邊緣都是一條直線對齊的標準,隻讓人汗顏!


    小包子洗完澡,頂著洗好有點濕的小腦袋,走進來,看見媽媽在對衣櫃擺出驚歎深思的表情時,小臉蛋得意地說:“我和爸爸收拾的衣服。”


    原來君爺老爸帶他包子迴家後,主動帶包子一塊做家務。君爺老爸這是在從小教導兒子:娶了老婆不是完全靠的住的,家務男人自己會做的話,不會吃虧。


    白露姐姐想象著以上君爺做家務時對包子用的潛台詞。


    小包子卻說:“我知道媽媽工作忙。”


    好吧,兒子是體貼她所以幫她做家務。


    白露的虛榮心得到一點點滿足,終於像是找迴到自己在這個家裏的位置。


    雙手擁抱兒子,揉揉兒子軟綿綿的頭發。兒子這發質好,不是遺傳她,是遺傳了君爺,不僅摸著柔軟順手,而且,黑油油的,漂亮極了,做洗發水廣告都絕對沒有問題。按照公公的情況來看,陸領導那頭頭發到至今可是沒有一條白發。這陸家的基因使得陸家的男人,到了五六十歲都幾乎不會白頭發。


    白露可以想象,君爺到了五六十歲依然黑發飄飄魅力十足的樣子。


    男人老的慢,這點真讓女人妒忌死了。


    白露拿了個小吹風筒,打了個熱風檔,幫兒子吹頭發時,就這樣胡思亂想了一通。


    給兒子吹完頭發,送兒子上床睡覺。


    包子貪戀和妹妹玩。


    白露認真和兒子說:“你要是再生病了怎麽辦?明天後天還想上學嗎?”


    包子這病雖然好的快,但是不注意休息的話,很容易複發的。


    小包子聽說可能不能繼續上課,一點都不敢馬虎了。落了一天功課已經讓好勝心強的他很不安。


    躺下時,小包子對媽媽說:“媽媽,記得換止血貼。”


    小包子都知道,洗完澡,要睡覺前,傷口最好再消毒消毒。


    兒子這顆柔軟的心,不用說是遺傳了君爺的。白露摸了摸兒子的腦袋,幫兒子關了燈,走出兒子的小房間。


    外麵,苗莘母女始終沒有能吃完那大碗麵條,後來,不知道君爺是不是走過去對她們說了吃不完不用勉強。獲得大赦的苗莘母女倆,趕緊跑去洗澡,接著躲客房裏了。因為,她們都能察覺得出,君爺與以往好像哪裏有點不一樣。


    君爺與以往平常不一樣時,不正是代表可能君爺心裏在發脾氣嗎?隻要想想,都很讓人心裏不安啊。


    白露抱著衣服走去洗澡時,終於看見了君爺恢複平常的一點跡象,那就是君爺走進書房裏了。


    泡在浴缸裏,白露姐姐身體上抹了浴鹽,被熱水泡一泡,周身毛孔是都舒展開了。忙活了一天,最舒服的時刻在這兒。白露幾乎將腦袋都泡進了熱水裏頭享受。等她意識到傷口被鹽水泡出了紅腫時,白露額頭落下了瀑布汗。


    倒不是她怕疼。這點小傷算啥!


    其他人是不知道,對,連她哥都不知道。她當年接受特訓時,肋骨的骨頭都斷過兩根。到現在,留下了的後遺症仍然在。肋骨斷的話,沒有傷及內髒,不做手術的話,在體表是看不出來的。隻有裏頭骨頭沒有完全長好的地方,隱隱有時候會作痛。


    有時候白露也會暗地裏想,如果家裏人知道她斷過骨頭,會心疼嗎?她媽絕對會心疼。她哥,可能會黑了臉。至於她爸……


    洗完,擦完身子,穿上衣服。白露犯愁地看著手指上腫了一圈的傷口。出去若被君爺發現,想到兒子吃手指都被君爺罵,她這不得被君爺罵死!


    祈禱著君爺或許熄燈睡覺了,或許君爺在書房工作,忙到沒法顧及她。抱了這點僥幸心理,她抱著換下的衣服走出了浴室,左右瞅瞅,走廊裏沒人,就把衣服扔進洗衣機裏自動洗滌。接著,一步步走迴臥室。


    推開房門,順手要關上時,才發現臥室裏隻有她梳妝台上的台燈開著,君爺坐在梳妝台邊,儼然已等了她有好一陣了。


    那一刹那,白露心頭,如小兔子一樣活蹦亂跳,快跳出胸口。


    白露想象自己兒子在老師麵前被乖乖點名的時刻,其實與此時此刻的她可能如出一轍。


    君爺見她站在那,沒有一絲表情,隻是,右手垂下去,在地上提起家裏的醫藥箱,接著把醫藥箱往她的梳妝台上一放。


    僅君爺這個動作,白露當即喊投降了:“我自己換藥。”


    換藥消毒是小意思,不做君爺的老婆她也會。


    徑直走過去,像是沒事似的坐在他麵前,打開醫藥箱,取出碘酒,酒精,棉簽等物品。在她準備要開始時,君爺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白露垂下眼。隻見君爺抬高她的手指,放在台燈下瞧著。


    除去那隻腫了一圈的手指,她其餘的手指,從外觀看,也像是看不出半點毛病的。平常應該是抹了潤膚霜保養,皮膚光滑細嫩。可是,君爺很快還是看出了端倪。她手指與手指縫裏,接壤的地方,有著層厚繭。


    這樣的一層繭,如果說是做家務活做出來的,誰相信?或許外行人相信,對他君爺來說卻是騙不了人的。君爺是大夫沒錯,可別忘了,君爺是隊裏的大夫。術有專攻,君爺專攻的是隊裏的。


    君爺的目光停駐在她手上,那副表情,不知道怎麽說。像是戴了層麵具,而且這層麵具比平常更厚了些。


    白露隻覺得,自己手指都能被他那沉甸甸的目光壓斷了。


    “我來消毒吧。”君爺二話不多說,強行拿過她手裏的棉簽,扔進了垃圾桶裏,重新取出一根幹淨的,蘸上了碘酊。


    白露忍住吃痛的刹那。


    碘酊蘸上皮膚那一刻,是火一樣的燒辣。


    在仔細檢查完她那傷口確實不深之後,君爺嘴裏才吐出了一口氣的模樣,道:“以後小心點,不然你哥看見會擔心。”


    將心比心,都是當哥的。君爺知道,縱使白隊看起來對自己妹妹的了解可能都不到一半,但真是自己妹妹有個三長兩短的話,白隊和他君爺一樣會哭瞎眼的。


    家裏,能陪伴自己一輩子的,畢竟父母年紀大是要先走一步的,隻有兄弟姐妹了。珍惜手足,是家裏父母常說的話。


    白露忽然眼裏一澀。


    君爺比他們兄妹更了解他們兄妹。


    給她仔細消毒完傷口,君爺握住她的手一時並沒有放開。


    感覺到他有話要說,白露心髒裏的血液又加速。可終究君爺隻是抿緊了那成一條直線的嘴巴,站起身,從高處往下俯視她說:“去睡吧。”


    君爺的口氣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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