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種懷有太多雜念的病人家屬,君爺從來是沒有好感,而且,覺得多說一句話都是廢話。舒愨鵡琻話說,他為什麽要出麵和鄭家人見麵。嗯,隻是給自己老婆探探前哨。結果證明,這家人確實很不簡單。


    這樣的人,不叫做極品了。因為明顯這家人的智商,遠高於溫家人和沈家人。


    隻要目光掠過眼前幾個鄭家人,都是很會把表情都藏進內心裏的精明人。若不是他在監視器裏,早見過了這群人衝鄭沅潔發難的嘴臉,真是能把他都給騙過去了。


    留下其它需要解說的,讓助手來和病人家屬溝通,君爺起身,先離開了接待室。既然這群人是衝著他和白隊來,肯定是不會質疑他和白隊的任何安排。這群人,隻想拍他們馬屁呢,怎敢有一句意見。


    走出門口,見那個粗線條的馮傻愣,靠在牆邊沒有走,好像是在等誰似的。


    君爺的指尖摸摸眉角。


    對於馮大少像是個傻子的表情,他微微感到汗顏。


    應說他們單位裏頭,有人雖然也很喜歡自己老婆,當時也追,可絕對沒有一個像馮傻愣這樣的,一個個都是腹黑級別的,隻等女方上鉤入網的。隻有這馮傻愣,追人的手段像白癡,不,是下三濫的,像跟蹤的流氓一樣。


    “你,過來。”君爺叫馮傻愣迴辦公室。


    馮傻愣這幅模樣,如果真是能追到女孩子,他君爺的名字倒過來寫!


    馮大少爺,滿臉鬱鬱寡歡,跟在君爺後麵。


    這邊,鄭家人果然如君爺所料,對於那個助手說的專業東西既然是聽不懂的情況下,幹脆草草了事。隻等白隊來了再說。


    助手看得出他們沒有怎麽聽,該盡的義務盡到,退出了會議室。


    “白哲什麽時候到?”鄭大姑等一眾人,都在催促鄭二叔。


    如今這裏頭,隻有鄭沅潔見過白家兄妹了。不知道對方是什麽樣的一個情況,會不會熱情招待他們這群鄭家人。數一數,坐車到京城的鄭家人可不少,一共有十五六個吧,這樣龐大的隊伍,今晚若是準備都到這邊過夜,白家兩兄妹騰出自家的客房也都裝不下他們全部人。


    鄭家人就此自己先商量起來了。


    鄭二叔自來算是鄭家裏的頭,當然,他口口聲聲說不想當頭,不想當大哥的位置,但是,大家聽意見都聽他的,不是鄭大哥有沒有錢的緣故,而是鄭大哥怎麽看,都不像是個讓人覺得倚靠的大哥。


    鄭沅潔知道,自己的父親,自從那年生意失敗以後,整個人都變了。也就是說,他們家,其實曾經有一段輝煌的時間的。


    那年頭,她父親是跟著人家一塊合作過生意,而且,曾經賺了一點大錢。隻是,這做生意的,往往不是開頭折損,就是,做到一半,在擴大規模的時候失敗。如果隻是一開始失敗的話,還有理由,可以接著幹,畢竟開始規模不大,借錢不多。可是,如果在嚐到了甜頭再失敗,而且是接連失敗的話,那真的是再也站不起來了。


    鄭老大倒黴的,剛好是屬於後一種。生意虧本欠了人家的錢欠了十幾二十年都沒能還清,朋友親人都已經把他看成是一個徹底無能的廢物。鄭老大從此是一蹶不振,在家以喝酒找樂度日子,家裏的經濟,全靠鄭大嫂一個人撐著。


    在這樣的情況下,鄭家的兄弟姊妹哪敢指望這個隻會喝酒的老大發表意見,全隻能聽老二的安排了。


    鄭二叔和鄭老大比,這情況是剛好相反的,一開始,鄭二叔不止沒錢無能,淪落到甚至隻給鄭老大打工的境地。結果到了後來,讓大家大跌眼鏡的是,鄭二叔是時來運轉了,否極泰來了。


    後來據人分析,鄭二叔能有今日的成績,無不歸結於鄭二叔娶到了個好媳婦,鄭二嫂子有個強大的娘家。倚靠媳婦的關係,鄭二叔找了份不錯的工作。現在,鄭二叔有錢有房有車了,反倒可以俯視老大哥了。


    說起來,鄭二叔這好媳婦,還是鄭老姨一位老同事的女兒。所以,鄭沅潔後來才知道,為什麽同樣是兒媳婦,對於她媽媽,奶奶是那麽的討厭,厭惡到了極點,而對於她二嬸和堂妹,奶奶又都是疼到了極點。原來,一切都是有根源的。


    她媽當初嫁給鄭老大時,是兩人作為知青下鄉時認識的,屬於年輕人自由戀愛的產物,壓根沒有通過鄭老姨的同意結的婚。因此,鄭老姨從來對她媽看不上眼。既是看不上她媽那個沒錢的娘家,也看不上她媽平庸的長相。


    鄭沅潔深感最好笑最無奈的是,別看現在老二已經把老大壓得死死的,可是她爸,作為老大,不僅沒有對弟弟越俎代庖的作為有任何意見,反倒是,無論什麽事都為弟弟撐腰,有時候甚至無論對錯,幫弟弟叱嗬幾個妹妹都有。


    她媽為此私底下常說,她爸這是腦子瘋了。因為,那一次,鄭大哥在老二的慫恿下,掃了最小的親妹妹一巴。


    鄭沅潔不知道她爸是一個什麽樣的心理,感覺,完全無法理解男人的世界。


    像現在,鄭老大坐在那兒,因為明知今天要送生病母親過來京城昨晚卻依然喝酒的緣故,神情疲累,頭像條狗耷拉著,背靠在椅子上,看著鄭二叔,眼睛微微眯著,像在打瞌睡,吐字卻很記得:“二弟你說吧,大夥兒都聽你的。到這兒我們都不熟悉,你常常和業勝到這邊來,應該是比我們都懂得這邊的人情世故。”


    業勝指的是鄭大姑的大兒子韋業勝。韋業勝在保定那邊是自己開了一家小日用品廠,自己當起了小老板。


    娶的媳婦被稱為保定當地有名的美女,這話絕對不是虛誇。鄭沅潔都承認,自己這個嫂子餘華英,長得叫那個漂亮,那個風情,完全是是能把白露姐姐比下去的那種,被譽是為與港姐佘詩曼一樣的美貌。


    仔細看,餘華英是在五官上與佘詩曼長得很是相似,都是水靈靈的大眼睛,尤其笑的時候,兩個淺淺的酒窩和像是流光溢彩的眼睛,簡直是迷死人。


    相比之下,鄭沅潔這個表哥韋業勝,三十幾歲的年紀而已,卻已經由於喝酒抽煙常年應酬等關係,成了個大胖子,頂了個大肚子。


    是誰說,鮮花插在牛糞上才是這世界上通常的搭配準則,這話,隻要看鄭大姑家,都知道是有一定道理的。當然,隻是韋業勝當小日用品廠公司的那點小錢,怎麽可能滿足了人家美女的要求。據聞,人家當年在韋業勝沒有當老板前,已是都巴著韋業勝了。


    原因何在,隻要想一想都知道。


    別看鄭大姑嫁的這老公,同樣是又醜又胖沒有本事的男人,可人家強在一家幾個姐妹全移民了,全在美國是大老板,不缺每年幾萬幾萬地接濟自己的大哥。連韋業勝開公司的資本幾十萬,全都是美國那邊的姑姑捐的。所以,餘華英壓根不怕哪天老公的公司會破產,隻要美國的姑姑那邊不會倒下,虧本多少,都能幫著填窟窿。


    由此可以得知,君爺的推測是沒錯的。錢,對於這家人來說,尤其對於除了老大和老末以外的幾家人來講,基本都是不缺錢的。他們缺的,隻是比錢更難得到的權勢和身份。


    鄭沅潔為此苦笑。鄭家全家,隻有她一個考上大學,剛好是最沒用的大哥的女兒,怎能不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尤其是那些比鄭大哥富有的兄弟姐妹。


    說出去,你再有錢也沒用,人家隻看你是暴發戶,問起你兒女,隻能拿出個中專文憑,不是笑掉大牙嗎?


    可是,在鄭沅潔看來,考上大學,並不是代表肯定比沒考上的強。


    畢業了,像鄭沅茗,考不上能靠關係進警隊學校混個法學中專,出來自己再考考大專自考,工作完全不需要擔心,父母全都給安排好了,不用任何費勁,考試都是內定,進了某家銀行當法律顧問。


    未婚夫都是一個圈子裏的,煙草公司的。


    除了兩家父母捐出點,兩個年輕人拿出單位存的公積金,在保定買了套上百平方米的房子準備做婚房,在裝修,一共用去一百多萬,對於鄭二叔和他未來的親家來說,毫無壓力的數字。


    她鄭沅潔,畢業後出來,哪怕是在五百強工作,一開始進去都是打雜,工資那就是一個笑話。而且,誰都知道白領到了四十歲中年時,馬上變成了公司炒魷魚的對象,哪裏像人家國企都是鐵飯碗,還有公積金。


    不要說鄭沅潔沒有試過考鐵飯碗,結果兩次都拿筆試第一,又全在麵試那關被斃了。原因很簡單,沒走後門。她考的那個時期,業界流行著蘿卜坑。她倒黴的,兩次都中了蘿卜坑。後來,不是說考不上,是對這樣的機製感到失望,感覺考進去也是一趟渾水,沒有關係,沒有門路可以升職,沒有意義。


    在這樣的情況下,唯一能走出去的一條路,隻有自己創業了。開始創業,才知道創業的艱難。但是,總比受困於種種不公平的體製要好得多。最少,拿著


    靠自己辛苦勞累後獲得的成就,打從心裏感到一種快樂。


    她不妒忌鄭沅茗,不妒忌鄭二叔一家,但是,她看不慣鄭二叔一家常用一張虛偽的麵孔麵對他們家。無論對她爸,對他媽,還是對她,總是表現出假仁假義,說的全是好話,而一旦到了關鍵時候,什麽事都別指望能對他們伸出援手。


    迴頭,隻聽她爸力撐她二叔的話說完,她二叔幽幽的目光迴過頭來,似乎是頗有深意地望了望她。誰不知道,她是最先到這兒的,理應已經和白家兄妹都見過麵了。


    鄭沅潔佯作低下頭,不知道鄭二叔想問什麽。她鄭沅潔是這個性子,不喜歡巴結人,更不喜歡走後門的這種作風。不然,那會兒考鐵飯碗以她成績早成了,不然,即便一兩次不成也會執拗地考下去。但是,人注定什麽性格什麽觀念隻能走什麽樣的路。她喜歡的東西與鄭家人完全不一樣,隻能是遭到鄭家人所有人的討厭了。


    鄭二叔在她這兒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果然是,有點寒冷地掃迴鄭大嫂那張臉:你教出來的好女兒,就這個樣?!怪不得老人家要說你女兒不行!


    鄭大嫂依舊麵無表情的。


    其餘人都指望地望著鄭二叔,鄭二叔隻好清清嗓子,順應民望,做出安排:“這樣吧,如果到晚飯的時候,白哲能到,大家一塊吃個飯,再談。如果白哲不能到,我們隻能是,一部分人,到這裏找旅館住,或是,先迴保定。”


    “這個不行,沒見到人呢,怎麽可以迴去?”鄭大姑率先提出抗議,而這個抗議代表了底下幾乎所有的人。


    韋業勝的兒子五歲的小海,拉拉媽媽的衣服,說:不是說好去吃麥當勞嗎?


    對此,在接到媳婦的眼神之後,韋業勝插了句話:“這樣吧,二舅,你知道白大哥單位在哪兒,我們在那兒附近找家茶館什麽的,邊喝茶邊等白大哥做完工作可以見我們。當然,醫院這邊要留人陪病人。不能說一個人都不留下的。”


    這個建議解了大夥兒的燃眉之急。所以,不用意外,鄭沅潔和她媽,被留在了這兒照顧鄭老姨。原因很簡單,鄭沅潔見過白隊了,而鄭沅潔一個年輕的在這兒大家肯定不放心,於是讓鄭大嫂一並留下。


    君爺在自己辦公室裏很快聽說,鄭家人除了鄭沅潔母女以外,都開車跑了。


    “這些人是送老人來治病的嗎?”姚爺對鄭家人這股爽快的作風都感到由衷的佩服。


    君爺不鹹不淡地吐出句冷笑話:“沒錯,他們是送老人來治病的。老人想治好病,不都得靠好醫生嗎?所以,他們這都急著去找好大夫了。”


    姚爺對他這話做了個抱胸的動作:好冷!


    馮永卓是在君爺這兒隻呆了十幾分鍾的時間,卻迴頭看著門超過了數千次。


    姚爺其實好奇為什麽君爺把馮傻愣留在了這兒,給君爺投去一個眼神:要不,放他迴去吧?眼看鄭沅潔不是又隻一個人留下了嗎?


    君爺隻冷冷地說了句:“不是留了手機號碼了嗎?不要忘了,單位裏禁止戀愛關係。”


    馮大少爺聽完君爺這話,是差點兒跳了起來:這君爺莫非是在他身上帶了監視器,怎麽知道他有了人家的電話號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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