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進縣城醫院的病案室,並且不驚動上頭,最好的辦法是直接找到擁有病案室鑰匙的管理員,施加必要的壓力。


    君爺和姚爺算是見到了葉老傳聞中雷厲風行的作風。


    不會兒功夫,病案室的管理員從葉老的車內被人給押了下來。


    “因為要去接這個人,耽誤了點時間,所以遲了些來見你們。”葉老小指頭挖挖耳朵,對兩爺說的這話不知是解釋還是炫耀。


    姚爺嘎,又咬了牙齒。


    君爺雙手抱胸,心裏多少有點疑惑葉老怎麽敢上人家家裏抓人,對方也就不反抗。


    “小同誌們,十年磨成針。你們還年輕,多鍛煉鍛煉。”葉老說完這話,衝丫頭又笑了笑。


    這個死老頭,有事沒事就愛衝他老婆賣萌。姚爺二話不說,把丫頭拉到自己身後,樹立起一道密不透風的圍牆。


    葉老背交雙手,對姚爺這樣阻撓的行為他本應該很恨的,可不知為何,這老頭若是想通了些什麽,瞧著瞧著姚爺這般愛吃醋的樣子,居然眯眯老眼,一聲不吭,暗幽的眸光裏蘊含了絲深長的意味。


    看這老頭沒有再得寸進尺,姚爺將丫頭的手牽著,叫防人之心不可無。


    “哼。”葉老鼻孔裏出一聲氣,見人都帶到他們麵前了,淡淡地衝兩爺說,“走吧。也快十一二點了。再不走,趕不上睡覺。”


    這老頭子現在還掛記著睡覺!


    “怎麽不掛記睡覺?”葉老說的振振有詞,“部隊打仗,能不能打勝仗,睡眠效果很要緊。再說我老了,夜晚睡不好,怎麽早起養魚種花,白天要給花澆水的。”


    歸之,這老頭,像是順道來他們這裏玩一玩一樣。在他眼裏,兩爺幹的事就是那麽遜,一點小事都幹不好。


    被老頭子看低到塵土裏的人自然是極不開心。


    趁著那老頭在前麵走,姚爺咬牙切齒質問起君爺了:“你說找來的就是這個人?你這是找石頭砸自己的腳是不是?”


    君爺何其無辜。他怎麽都沒想到葉長問會直接把葉老找來。再說,大家都想著葉老在北京中南海頤養天年的,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窮鄉僻野裏,太過巧合?太過匪夷所思。


    “這老頑童,比你爺爺我爺爺的精力都過剩,你忘了,他上迴還扮演專業演員混進演習場裏麵。”


    像葉老這年紀,能繼續衝鋒陷陣在第一前線的,少見再少見。不是說葉老不放權,而是葉老精力旺盛,人家說請他出來玩玩,他馬上樂得像吸了大麻一樣。整個一老頑童。偏偏葉老的身體條件一級棒,這個年紀除了老年人無法抗拒的機體衰退,啥病都沒有。像陸老頭,眼睛有點問題了。姚老頭,和老婆一樣,關節炎稍微有了些。這葉老頭,不知是不是慣來“壞事”做的太多,老天獨愛,沒毛病。


    君爺自己都煩,被姚爺說了一大堆,冷冷的音量說:“現在既然都這樣了,你我有本事請他這尊大佛走嗎?”


    姚爺沒了氣。


    這尊大佛,那真是策動1號出馬都請不走的人。


    相對背後兩個毛頭小子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渾身不舒服,葉老似乎挺享受背後被人嘮叨詛咒的感覺。他依舊穿著部隊裏的大棉衣,精悍短小的身材在夜色裏自由來往,活像童話裏永遠長不大的小孩彼得潘。


    “丫頭。”隔著個姚爺,葉老從丫頭說話依然毫無壓力,“你喜歡看童話嗎?聽說你很喜歡看書,喜歡看什麽書?”


    “她喜歡看大不列顛百科全書,和你沒關係。”姚爺馬不停蹄當堅實無縫的圍牆。


    “你怎麽知道她隻愛看百科全書,我不信她小時候沒有聽過故事,比如聊齋那樣的鬼故事。”


    於是,又說到鬼了。想他們現在正要查的這事兒,正是由鬼引起,與鬼有關。


    有個小兵噶,可能剛調來和葉老不久,聽到鬼,又正好他們在醫院裏走,去病案室的路上要經過停屍房,被嚇得低著腦袋,大氣都不敢吭。


    “深山老林的,我見過僵屍,就是沒見過鬼。”葉老說,說是當年自己打仗時,經過某地看人家走僵屍的風俗。


    “世上哪有鬼!”姚爺就愛跟這老頭較勁。


    “那你還專門裝鬼嚇唬人?”葉老轉過頭,悠悠地對姚爺說。


    你這年輕人,不要以為自己幹的事能瞞天過海。


    姚爺瞪了死老頭一眼,手心是更攥緊了丫頭的手不放,沉著道:“裝鬼能嚇唬到人,也是因她自己心裏有鬼。”


    葉老不和他說了,儼然,這是葉老自己也很想探究的秘密。


    幾個人經過一圈兜轉,在沒人注意到的情況下,來到了病案室。


    管理員拿出鑰匙,哆哆嗦嗦插進生鏽的鎖孔裏。縣城醫院改造後,住院樓等地方是建起了新建築,但是,一些可以保留的老建築為了不浪費錢,都保留了下來。包括這個解放後保留到今的病案室。


    門打開,除了留下小兵噶哥守著門口,一串人魚貫而入。


    不敢開燈被外麵的人看見,一群人隻擰開了手電筒,照著地磚。檢查了門窗緊閉,窗簾遮擋得密不透風,手電筒微微向上提,掃射一圈。


    見,當真是一個很簡陋的地方。四麵牆壁,剝殼斑斑,陳年的流水痕跡沿著牆角牆頂,順流而下,拖出一道道生黃的暗線。布置上,有點像圖書館。幾排櫥櫃放滿了病案,中央再有張幾張桌子椅子,供在這裏借讀病案的人坐。


    病案室管理有規定,原始病案若非十分特殊的理由,是不允許帶出這個門的。因此,為了不讓管理員難做,君爺他們,也隻是在這裏借讀下二十多年前的病案。因為平常,哪怕是普通人要來借讀病案,都要經過層層審批,不是你想看就能看到的,尤其是一些被劃分為“特別照顧”的病案。


    管理員打開了電腦,用現代化的管理係統來查找二十年前的病案存儲位置,不然,在這上千上萬的病案裏頭,找到天亮都可能找不到君爺他們想要的。


    沈佳音站在他們一群人後麵,兩隻手,不知覺地十指交叉在一塊,像是扭起了麻花。她的頭垂得低低的,眼睛卻不受控製地穿過他們中間,銳利地放在電腦顯示屏上麵。


    管理員說:“有些病案是掃描後變成電子化,但因為人手不足,現階段電子錄入的病案有限,尤其是一些年代已經久遠的,需要做維修再能掃描錄入的病曆文件。”


    “這麽說,我們要找的這個東西沒有在電子庫裏,需要我們自己親自拿出來?”


    “是的。”管理員拉開抽屜,拿出另一串鑰匙,是要走進病案室裏頭更深的一個小房間,那裏放著一些可謂是整個病案室列為重點保護對象的病曆文件。在打開小房間門時,她似乎有些猶豫,看了看葉老。


    “沒事,你開吧。有什麽事,我都給你擋著。”葉老用堅毅的眼神看著她。


    管理員邊開門,邊說:“你們看了後,千萬不要聲張出去,我不想我家人出事。”


    “這個你放心,看了後我們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去的。”葉老慎重保證,同時警告眼神掃向跟在他後麵的三個年輕人。


    後麵三個人同樣神情嚴肅。


    管理員打開了門,帶他們去取病案的時候,不忘再三交代:“說好了,隻看這一個,其它的,你們不準碰。”


    幾個人再次點了頭。


    這個小房間裏,是連扇窗都沒有,隻有頂上安了兩台通風扇,冬天裏連通風扇都沒開,空氣沉悶渾濁。剛走進來,沈佳音都感覺到一陣頭暈惡心,不知是不是心頭緊張犯的毛病。


    一路走來,老公雖然什麽多餘的話都沒和她說,但她隻是旁聽,都可以了解到七七八八。他們這是要穿越時光接觸到她爸爸的過去。


    不知,前麵有什麽,在等著她和她已經在九泉之下的父親。對於在她沒到兩歲時已過世的父親,她的印象幾乎是極少極少,連父親的花容樣貌都沒能留下來。有時候,沈奶奶指著當年難得能留下來的一兩張舊照片和她說這是她爸。她看著,隻覺她爸外貌上長得像她二叔三叔。


    沈家三兄弟都長得很像。在村裏人的口碑裏,沈二哥沈老三都窩囊,不成器。對於英年早逝的沈大哥,隻用一個詞來形容:可惜了。


    可惜沈大哥死的太早,是把沈奶奶的念頭都斷絕了。沈大哥當年在村裏可算得上還是個幹部。


    兩個櫥櫃夾著一條縫隙,隻能單個人行走,於是他們一行人,隻能像一串燒肉在這條狹窄的縫隙裏麵步步維艱。縫隙的狹隘,讓人感覺像做了夾心餅,又是一個不見天日的地方,益發顯得這個小房間死氣沉沉的。姚爺聞著這裏的味道都不喜歡。他後麵跟著丫頭,手一隻拉著丫頭的手,沒敢放開過。


    手指頭往上挪,摸到她皓腕,指尖她脈搏像皮球跳著點他的指頭。柳長的妖孽眉皺了皺,他迴過頭來看她。


    沈佳音剛好不小心,肩頭將身旁櫥櫃裏擱的一個病案袋撞了下來。


    她忙低下腰去撿起,掃過檔案袋一眼,上麵寫的是產科裝袋。


    前麵的管理員發現了,叫她趕緊放迴去。


    她由是把檔案袋放迴了原位。


    姚爺捉住她的手,問:“還行嗎?”


    一句問話,引得前麵的葉老和君爺提高了注意力。因此,幾個人都是有一點點的後悔了。或許,是不該讓她跟著進來的,應該讓她在外麵先等一等,他們先進來看看情況再說。如果情況不好,給她壓力太大,她在這裏突然出了什麽事怎麽辦。


    “沒事。”沈佳音低低兩個字,聲音低,卻很有力,“我當兵的,什麽場麵會沒有見過。”


    後麵那句話,是讓幾個男兵全無聲地笑了。


    姚爺掌心摸摸她腦袋:很堅強。


    前頭,帶路的管理員先一步到位,催促他們幾個:“等會兒換班的時候,保安要過來這邊檢查的。你們動作快點。”說著,管理員按照電腦上查找到的號數,準確地把他們要找的檔案從櫥架上抽取出來。


    將病案袋拿在手上,快速拆開封條,解開封條的白線,抽出了裏麵一遝厚厚的文件紙。


    葉老對這專業的東西是不懂,直接把管理員手裏拿到的病案遞給兩爺看。


    兩爺前後頭對著頭,一塊翻著到手的病案。時間緊迫,他們隻能一目十行,隻檢索他們認為有用的東西。


    沈佳音站在老公後頭,老公寬闊結實的背部擋住了她的視線,她焦急地,隻能穿過老公的腋下,想一探究竟。但是,前麵兩人翻閱的速度飛快,使得她都沒來得及看清字眼,隻覺花花的一頁頁紙在她麵前一閃而過。


    焦急地咬住了唇瓣。


    等了約有五到十分鍾時間。


    葉老看著表。


    管理員一直在催:快快快!


    “缺了一頁。”君爺冰冷的聲音突然在這小房間裏冒了出來一句。


    “什麽?!”負責檔案保管的管理員率先叫了起來。如果病曆有缺失,責任就是她的,這不把她給急得叫:“怎麽可能?!沒有經過我這關,沒人能進到這裏來的拿走東西,更別提在這裏麵做手腳。”


    “可就是缺了一頁。”君爺的聲音實事求是,把病案扔迴給了管理員自己看,“22頁到24頁,缺了第23頁。我們兩人一塊數了三次,確定是總頁數裏麵少了一頁。”


    管理員臉色發白,重新數著頁碼都手腳發抖起來,嘴裏喃喃的聲音直打哆嗦:“怎麽會這樣?”


    “少的那一頁是什麽?”葉老問。


    兩爺對了下眼:“不知道。”


    不知道意味這是張單頁,附加的。


    葉老眯了眯眼,覺得他們倆的表情有些詭異,可逃不過他這個老人的金剛眼。


    “這可怎麽辦?”管理員都要哭了起來,眼看對方說的話沒錯,真是少了一頁,接著又像安慰自己說,“會不會是以前的人標錯頁碼了?”


    沈佳音原先以為老公會斬釘截鐵地說:這是不可能的事!


    因為她本人在老公手底下工作時間長了,老公什麽脾氣做派她很清楚。姚爺從來不輕易認為有紕漏就是人為大意疏忽。


    沒想,吐出姚爺口裏的卻是:“有這個可能吧。”


    管理員聽他們這樣一說,情緒冷靜下來了,道:“以前做檔案都是手工活,管理又差,難免會有些疏忽。應該是標錯頁碼了。”


    在管理員想來,想沒通過她這關拿到病案的人幾乎為零,更別說是到這裏瞞著她做病案手腳了。當然,不排除是她上任以前誰誰誰幹的事。但有可能是她之前的前任或前前任幹的事嗎?


    不管怎說,他們必須在被人發現之前,完成了任務立馬離開這裏。


    走出這狹窄的不透氣的像棺材的小房間。沈佳音被室外的冷空氣灌入腦袋裏,暈暈沉沉的頭腦似乎刹那分明,心口卻是跳的更快了。


    她不知道,老公究竟在裏麵看到了什麽?是否有發現了什麽?是不是她爸爸的過去,終於能在她麵前展現出一些真實的痕跡。


    葉老先是讓人,將管理員安全送迴家中。自己和姚爺他們一行三個,走出縣城醫院,道:“你們今晚沒地方去吧?到我那窩一晚,怎麽樣?丫頭感冒不是剛好嗎?可不能再吹著風了。”


    兩爺,對老頭在這裏的住處,露出不少的興趣。


    “不知首長是住在哪裏?是在這邊有買房子嗎?”姚爺邊問邊投下一顆試探的石頭。


    葉老一聽,就知道這小子的陰謀詭計,老眼眯了眯,道:“我哪裏有錢買房子?你們跟我去就知道了。到時候不要嫌棄我那裏簡陋不比旅館。當然,你們都是當兵的,要是嫌棄這嫌棄那,我要拷問你們野外訓練時住的可是旅館?”


    偷雞不成蝕把米。兩爺就此打住。


    送完管理員的車迴頭接了他們幾個,在濃濃夜色裏沿著崎嶇的山村小道,不知是要開到哪裏去。


    在車上難耐的時間裏,沈佳音扯了扯老公的袖子。


    姚爺早知道她肯定耐不住了,低下頭貼她耳邊說:“想知道什麽?”


    她想知道的東西太多,但也不知道他知道的能不能迴答得了她。一時躊躇,把唇瓣咬著。


    把她的手指交叉握住,他輕輕地說:“是的,我看的是你爸爸二十多年前在這裏兩次住院並且最終在這裏去世的病曆。”


    “能看到些什麽?”一邊問,一邊她心髒砰砰砰直跳,“不是說缺了一頁嗎?”


    提到這缺失的一頁,因為姚爺之前與尤二姐通過一次電話,大致上是知道缺的這一頁是什麽。而這一頁什麽時候被人動了手腳,就真的說不定了。


    很有可能是很早以前,齊院長等人調離這裏時為避免後患做了手腳,也有可能是近來察覺到風聲有人趕緊過來亡羊補牢。


    管理員是說鑰匙隻有她一個人有,卻不知道,這鎖頭大概都多少年沒換過了。有人把以前弄到的鑰匙複製了,偷偷進來,想必她想知道也不可能。因為這個病曆若非他們要查,她要管那麽多病曆是不可能每天都進行全麵檢查,所有病曆情況不可能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所以缺的這一頁,據他和君爺判斷,不,是結合了病曆之前寫的一些病人用藥情況,大致可以推出,馮永卓對尤二姐說的那些懷疑的話,是正確的一個方向。


    案件到這裏算是柳暗花明了。


    因為從這份病曆裏,他們不止是看出了病人的用藥治療情況,同時能看到的是病人以前的生活工作情況。


    在病案上,病人身份赫赫寫著村委會幹部。


    沈大哥是國家幹部,隻是個小村委,但也算。說不定,在以前農村在縣城下來辦工作的時候,都說得上話的一個人。


    病曆上第一次搶救病案寫的很清楚,病人是因工作勞累常年累積,導致急性胃穿孔。由於出血量過大,必須進行手術治療。因其家屬不在,經其村委同意,給予施行急救手術。


    若這個陳述過程為真,許秀琴說的那些鬼話,說什麽沈奶奶簽的同意書,全都是扯淡。因為這個字一定是村委給簽的。但為什麽許秀琴會遇到沈大哥的鬼魂馬上說出了這個事,說明她對這個事是知情的,並且以前與這裏的村委是有勾搭的。


    裝神弄鬼把自己說漏嘴巴的事嫁禍給沈奶奶,是許秀琴的伎倆。


    應說,這女人真不簡單。應該是很快就發現自己說漏了嘴,說不定早在他們到達這裏之前有過通風報信了。


    隻見這事兒好像連環套,一個接著一個,兩個爺看著都心裏暗暗吃驚。沒想一個小縣城裏頭,犯罪起來,像一張大網,什麽人都能牽扯其中,又是地頭蛇,比起上麵的人作案,更為複雜。


    姚爺不想老婆一下知道的太多,怕老婆有危險,隻撿一兩句:“可能,你爸爸不是因為手術,而是因為一些藥物副作用去世的。”


    “藥物的副作用?”沈佳音不知不覺拿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這個事,她從未聽說,既然沈奶奶都沒和她提過又沒阻止她學醫,八成連這事都不知道。


    “是的,你知道有些臨床藥物,有很強的副作用,因此在大量投入臨床之前,必須做臨床實驗。這時候需要病人一個知情同意書。”


    “你說缺的那一頁,就是知情同意書。”


    “很有可能是。當然,需要找到這張原頁。但是,我們並不清楚,這張原頁是否已經被燒了毀了。”


    有人壞事做絕又毀屍滅跡。


    沈佳音的心口眼皮都突突突地跳著。


    姚爺問:“佳音?”


    “如果我爸真是被人害死的,那不用說,肯定要把兇手抓迴來。”她說,隻有她手心捏緊的拳頭能透露出她不是隻有把人抓迴來這麽容忍。


    “嗯。”他抱住她的頭,她的事,也就是他的事。


    葉老在前頭車前鏡看著他們小兩口如膠如漆的,卻是對被晾在一旁的君爺同情起來,挑撥離間道:“他們倆經常這個樣,你不受刺激?”


    君爺冷冷地掃了掃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老頭。


    車大概是開了半個鍾頭,到達了一個底下的小村。葉老的戰友退伍迴鄉後,賣了城市裏的房子,到老家蓋磚樓,辟了幾塊田自給自足。


    “主要他和我一樣,老婆死了,兒孫都出了國,住在城市裏那些像棺材一樣的房子,左右鄰舍都不認識,上樓下樓又怕摔跤,不如搬到下鄉來。空氣好,活的也能長久些。”葉老介紹這位姓張的戰友。


    張老軍人站在了自己砌的二層小樓麵前,等著他們這群客人到達。


    指揮車停到了旁邊,幾個人下了車,尾隨葉老的朋友進了屋子。屋子裏可暖和了,聽說是村裏自己人建的沼氣供暖的一套設備。


    張老軍人養豬,屋後麵的豬圈聽見有客人來,豬鼻子哼哼哼地響。


    “吃過飯了嗎?”主人問他們幾個,又指向葉老,“他在我這裏吃的晚飯,我知道他吃了的。”


    葉老在這裏像在自己家一樣悠閑,找到電視前麵的沙發坐下來,拿起茶幾上的遙控器,打開電視機。


    張老軍人對他們幾個年輕人說:“別理他,他就那個脾氣,唯我獨尊。”


    “請問,您以前和葉老是?”君爺姚爺偷偷地打聽葉老的秘密。


    “我曾經是他的警衛員。”張老軍人透露出自己以前的身份,因為以前常照顧葉老,所以,這麽了解葉老的一些習慣。


    聽到有人背後說他壞話,葉老打個噴嚏,揉揉鼻子:“你們說話要公開陽光,不要背地裏搞小動作,很讓人看不起的。”說著,衝丫頭求助:“你說是不是,丫頭?他們幾個欺負我一個老頭子,你不出句聲音?”


    聽葉老這話提起,張老軍人方是發現了沈佳音的樣子。


    沈佳音從老公背後走出來,站在白熾燈的光圈中,清秀的輪廓美妙多姿。在別人眼裏,她那雙有點像遠山眉的黛眉,是若這裏的青山綠水,透著妙不可言的靈氣。


    張老軍人打量著她,問:“這是誰家的閨女?”


    “我老婆。”姚爺趕著比誰都急,說明丫頭的身份。


    “你好本事,娶個這麽漂亮的姑娘做老婆。”張老軍人誇。


    姚爺感覺是飛上了天,飄飄欲仙。


    “既然你們都說你們很飽不用吃夜宵,我帶你們去房間裏看看吧。住二樓,好嗎?”說著,老軍人帶了他們幾個上樓。


    到了樓上,給他們開了兩間客房。君爺一間,姚爺兩口子一間。老軍人告訴他們棉被在哪裏自己拿,然後又給他們拿了牙刷和毛巾,漱口杯就隨便拿喝水的杯子。


    張老軍人應說是個很可愛的退伍老人,說話幹事,都延續了部隊的作風幹脆利落。跟幾個年輕人說了自便自給自足以後,就下樓去陪以前的老首長看電視了。


    見幾個年輕人在上麵忙活了,張老軍人靠近了老首長,說:“首長,你是因為她,才把他們帶過來吧?”


    葉老斜睨了他一眼,像是有些不解。


    張老軍人繼續說:“誰都看得出來。她那雙眉,那氣質,都很像以前那個——”


    “你這是說什麽呢?”葉老一句話打斷他,“她是上迴在演習訓練的時候,救過我一條命的人。算是我的一個小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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