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哥真是愣了下:“你剛說是誰要娶佳音了?”


    “佳音的領導啊。”沈毛安說。


    “佳音的領導是誰?”


    所以說這沈二哥夠暈的,連侄女是當兵的都忘了,當得起窩囊廢這個詞。沈毛安同情尤二姐,憑她這整日犯渾的哥,哪能配得上尤二姐。


    和這犯渾的二哥說下去頂多浪費口舌,沈毛安在小賣店裏搜找尤二姐。剛好尤二姐十二歲的兒子沈冬冬從上課的學校迴來了。


    “大姑,你找我媽?”沈冬冬問她,“可我媽今早去了奶奶家後一直都沒迴來。”


    這頭沈二哥因為被沈毛安吊了胃口,追著沈毛安問:“你說清楚,是誰要娶佳音了?”


    這樣的哥真是要把她氣死。沈毛安衝著沈二哥瞪一眼後,既然尤二姐不在,她到外麵等得了,免得在這裏被沈二哥繼續氣著。讓她去沈奶奶家裏直接找尤二姐她定是不敢的,怕遭沈奶奶說。就這樣,尤二姐是從自己家後門進來,抱了被子到沈奶奶家,沒遇到沈毛安。忙活了約半個小時後,被子送完了,她迴到檔口前麵。


    沈冬冬告訴她:“媽,大姑來找過你。”


    尤二姐像是早有所料,隻問老公:“你廚房裏的菜做好沒有?”


    平日裏幫不上老婆忙,沈二哥反倒被老婆鍛煉出了煮夫的功夫。日常三餐老婆忙不在家的時候,都是他煮飯照顧孩子。像早上,老婆去了沈奶奶家後,照顧兒子上學,看檔口都是他一個人。


    沈二哥點著頭:“都做好了。可以吃了。”


    “嗯。你和冬冬先吃。”尤二姐琢磨了下後說。


    “你要去哪?”沈二哥聽她口氣不吃飯,驚奇地問。


    “媽家裏來客人。中午肯定忙不上開爐灶。媽這幾天都住毛安家裏,老宅裏根本沒菜。客人怎麽吃?”說著,尤二姐打算迴廚房裏撿點飯菜,趕緊做了,給沈奶奶家裏端過去。


    沈二哥這時已搬了凳子,和自己兒子坐在飯桌邊,一大一小捧了碗筷,很快地吃了起來。老婆的話他向來能聽懂五分就很好了,聽得是迷迷糊糊,邊拿筷子夾著米飯拚命往嘴裏塞,邊迷糊著問:“毛安不是說佳音迴家嗎?幹脆讓佳音和媽一塊到我們這吃飯好了。”


    聽到爸說的這話,沈冬冬差點噎著。即使是他,以沈毛安之前進來說的話,他都聽懂了,沈奶奶家裏來的遠不止佳音一個。不知他爸是怎麽聽的。


    好在尤二姐早已習慣了沈二哥這個慢半拍。她在廚房裏忙活著。知道時間不久,她老公必定很快把這事忘了。


    果然,父子倆吃完飯。沈二哥在檔口弄了張躺椅,準備一邊午睡一邊看檔口。隻剩沈冬冬記得尤二姐沒吃,端著那碗盛滿的米飯,上麵疊了幾塊肉和青菜,再加上雙筷子,送到廚房裏。


    尤二姐拿鍋鏟在鐵鍋裏翻炒青菜,裏麵放的一點紅辣椒順著油煙有點嗆人。見兒子進來,她咳了一聲說:“放邊上吧。快去睡。下午你要去上課呢。”


    “媽,我等會兒幫你端到奶奶家吧。”沈冬冬說,滿臉寫滿了好奇。今早上他在學校沒能撞見,迴來時路上都聽村裏的人在說,說沈佳音帶迴來的男人長得比女人還漂亮。


    沈佳音他知道,他的結巴堂姐。換做以前,他一樣是不怎麽喜歡沈佳音的。可是上次去了趟北京後,忽然發現這堂姐雖然結巴,但不是很遭人厭惡,對他們很好。


    尤二姐若是洞穿了他的想法,從油煙中轉過臉,衝他眉毛一揚,似笑非笑:“你如果真是喜歡佳音的話,你應該知道。佳音她喜歡愛讀書的孩子。你要是跟我去了你奶奶家誤了功課怎麽辦?你不想佳音和她的客人都覺得你不愛讀書吧,像你爸那樣。”


    “我才不像我爸。”沈冬冬嘟了嘟嘴巴。


    連這孩子都知道如果做他爸那種窩囊廢是不受人喜歡的。


    “那去睡覺吧。下去早點去上課,迴來先把作業做了。晚上有空想到佳音家,我再帶你去。佳音今晚肯定不會跑的。”


    聽母親都這麽說了,沈冬冬隻好打消了去瞧熱鬧的念頭,迴自己二樓的小房間睡覺。


    尤二姐把菜、飯,全部放整齊了,擱在一竹籃裏,提著走。走到店麵,見著躺在躺椅上的沈二哥已經打出了唿嚕聲。她看著連搖頭歎氣的動作都沒有。隻是稍微垂了頭,走出店門。剛走五米路,迎麵遇上了來截人的沈毛安。


    “二嫂,你這是——”沈毛安聞到了竹籃裏的飯香,麵色立馬一變,想這尤二姐動作真是快,已經趕在她們之前準備給沈佳音他們獻殷勤了。


    “媽家裏菜都沒有。我怕他們來不及做飯,給他們端點過去。”尤二姐迴答的很鎮定。


    “二嫂沒先問問媽的意見?”沈毛安故作替她擔心上的神色,說,“媽都說了,來的是佳音的領導。領導能吃得慣我們這老百姓的粗茶淡飯嗎?至少要上館子吃吧。不然,到唐老板開的那農家樂,離我們村裏不過幾分鍾車程。開你家的小貨車去,要不我幫你們叫出租車。”


    最後一句話真是挖苦至極。人在妒忌中的能量不可小看。


    尤二姐拂了拂飛起來的劉海,道:“如果大姑你說完了,我先給媽他們送飯去,免得菜涼了。”


    沈毛安一怔。


    尤二姐擦過她身邊往前走,步履輕盈,仿若無聲。


    沈毛安頓覺自己剛才那番挖苦的話宛若一陣風在尤二姐耳邊飛了。沒能打擊到尤二姐。她氣唿唿地咬了口牙,衝尤二姐的背影唾棄一口:我偏不信,人家會肯吃你這飯?


    尤二姐走進沈奶奶家的時候,姚爺迴到客廳裏,老人家拉著他一個勁地說話,早是忘了吃飯這迴事。那是,好不容易找到了個孫女婿,老人家不得緊緊先抓著。隻苦了兩個飯桶高大帥和姚子寶。兩個人餓的實在不行了,偷偷拿出行李包裏的方便麵,打算先泡了麵充饑。


    嘴裏叼了塊威化餅,高大帥從窗口望出去,望見了尤二姐提著個竹籃走進來。這女人之前剛給他們送過被子,難道這會兒給他們送吃的了?


    姚子寶伸長鼻子嗅了嗅,果真是有飯的香味。


    高大帥和姚子寶互相看了眼後,再看尤二姐的身影,感覺和電視劇裏為解放軍雪中送炭的英雄百姓重疊在了一塊。


    尤二姐走進了客廳。


    沈奶奶拿著本老黃曆正和姚爺說故事,聽到腳步聲,抬起老花眼鏡,見是她,問:“怎麽來了?”


    在沈奶奶不大好的記憶裏,這尤二姐不是忙活完迴自己家了嗎。


    “媽。”尤二姐將竹籃子擱到茶幾上歇口氣,手背抹了把額頭的汗,說,“你不餓,客人也該餓了。”


    沈奶奶驀地記起來,轉過身一看鍾,指針指到了十二點半,詫異地拉下了老花眼鏡,歎:“中!”


    這烏龍擺大了,竟額著孫女婿了。


    老人家尷尬。


    姚爺笑笑,是把驚異的目光同樣放在尤二姐身上。他是一時打斷不了老人家的熱情,不過時間一直是盯著的,決定再等十分鍾,邀請老人家上館子吃。沒想,尤二姐先一步把飯送過來了。


    見他眼神射過來,尤二姐似有所想,說:“如果想去吃館子的話,我打電話先問問看。讓他們炒好了,我們再過去也可以。”


    “上館子做什麽?”沈奶奶最討厭上館子了,認為浪費錢又不衛生。再說去館子肯定花孫女婿的錢,她不想給姚爺先落下個貪心的老人家印象。於是她衝姚爺說:“我這二兒子的媳婦,以前開過飯館的,手藝不比任何一家館子差。”


    老人家都開口了,姚爺欣然答是,道:“我也覺得在家裏吃好,隻是怕大家不方便。不過沒想到佳音的二嬸都把菜炒好飯做好了。再去到館子吃,那真是多餘。”


    多餘兩個字用的巧。尤二姐平直的唇角都勾了起來,對姚爺說話的風度很是讚賞,點頭,道:“還希望你以後能多照顧體貼我們佳音。”


    姚爺看得出這人是真心為沈佳音著想,再聯想到上迴和許秀琴通的那電話,眉頭一鬆一皺。


    高大帥和姚子寶兩個饑腸轆轆的,不用其他人叫,全衝進了客廳。放好了吃飯的桌子,尤二姐擺著碗筷菜碟。沈奶奶坐下來時,左看右看孫女不在。尤二姐說:“我之前剛抱來被子,佳音可能在院子裏晾被子或是在收拾屋子。”


    姚爺立馬站了起來:“我去叫她。你們先吃。”說完,他一陣風似地出了客廳。


    尤二姐瞧了瞧他背影,和沈奶奶說:“媽,我看他對佳音挺上心的。”


    連二兒媳都這麽說,沈奶奶笑彎了眼睛:“是的,他人好。佳音交給他我放心的了。”


    半廢棄的客房裏,沈佳音拿掃把打掃了地上和牆角的蜘蛛網,用抹布拖了地板,再將床和桌子都抹了幾遍。天冷,燒熱水來不及。冷水浸泡她擱進盆裏洗毛巾的兩隻手,冰棍的溫度凍得她手指頭紅紅的。


    姚爺走到院子時,看著她蹲在地上搓抹布,忽的是想到第一天她到他家裏的情景了。他走過去,路過燒開水的爐子,提起剛燒好的熱水壺,走到她身邊,低聲說:“把手拿開。”


    她快速地縮迴手。


    熱水壺裏的熱水唿啦啦倒進冷水盆裏,激起一滾滾的熱浪。他邊倒著熱水,邊拿不滿的眼神瞧著她指頭。


    他這是懶得說她了。


    沈佳音收到他眼裏的責備,趕緊張口嗬著自己那雙冰冷的指頭。


    “知道冷了?”他話裏濃濃的火藥味。


    她哪敢抬頭,低著頭要在地上畫起圈圈:“嗯。”


    “沈佳音,不如這樣吧。以後我再發現你手指頭是冷的,你給我往我衣服裏摸。”


    “啊?”她一驚,抬起了臉。


    “我身體當你免費暖手爐。反正你這手,我看隻有我身體能幫你迴暖。”他半彎下腰,衝她咧了咧白亮亮的牙齒。


    沈佳音噎噎口水,目光落到他敞開領口下的小麥色皮膚時,連忙轉開臉。


    他數落她:“知道害羞了?如果知道害羞,我看你怎麽作孽你的手!”


    她益是不敢吭半句聲,老老實實地趕忙把手放進熱水裏麵燙著,讓熱氣把自己那指尖全給燙暖和了。


    姚爺這會兒走進她在收拾的客房,見被子擱在床上沒有鋪開,走過去把被子弄好。


    聽見屋裏動靜,她慌張地沒有擦手,起身衝進屋裏。見他在代替她弄被子,她急忙說:“首,首長,您,您休息,我,我來弄——”


    “首長?首長!首長?!”他衝著她連續不滿地眯了三次眼睛,“沈佳音,我這都和你奶奶說要娶你了,你不會是成為我老婆後還天天叫我首長吧?”


    她咯噔了下:“首,首長,不對嗎?”


    他直起身來,習慣性地教育起孩子:“沒錯。你在工作場合叫我首長。但是公私分明,不是公要分明,是私也要分明。走到大路上,你叫我首長,誰敢相信你是我老婆?”


    十隻秀氣的指頭糾結著。


    這有什麽好糾結的?叫他名字有那麽難嗎?


    伸手捏起她下巴,這迴連語文老師都當上一迴了,道:“來,念我的名字。”


    “名……名字?”


    “怎麽?你連我名字都不知道?”


    可她害臊。


    見她眼神直躲著,像極了小貓咪,他眉眼笑著,促狹的意味濃了三分:“如果你叫我名字,我有獎勵。”


    傻孩子壓根不上當:有獎勵也不稀罕。再說他能給什麽獎勵?


    他的頭低到她耳垂邊,唿了口熱氣:“我的獎勵是,你私底下再不好好叫我的名字,我就吻你了。”


    這叫做獎勵嗎?這不是分明的懲罰嗎?不過,對於超自戀的爺來說,給吻自然是獎勵不是懲罰了。


    她籲了口氣。


    聽出她口氣裏微含感慨,姚爺皺了皺鼻子:“我的吻不好嗎?”


    “不——”傻孩子連連搖頭。怕他以不好的名義又要她怎樣。


    事實證明,在這方麵她隻有任宰的功夫。


    “嗯,不是不好的話。那開始了。”


    開始?


    “一二三叫我的名字,不然我就吻了。”


    她微愕的嘴唇剛張開,馬上被他的嘴巴擒了個正著。


    被他封住的嘴唇唧唧道:“首長沒有說一二三——”


    “那你叫我的名字。”邊跟著唧唧,他滾燙的嘴唇摩擦著她冰涼的小嘴,是要快點擦著火來。


    感覺他快撬開她的牙關了,她慌然地從喉嚨裏吐出兩個微弱的字音:“子、業——”


    他滿意地從她打開的牙關裏攻了進去,享受著她含著他名字的嘴唇。


    客廳裏,早是各自拿起了碗筷的眾人,麵麵相覷:眼看,這姚爺說去叫人來吃飯,都叫了老半天了。沈奶奶都快以為在自己院子走一圈的功夫等於繞地球一圈的距離。


    “媽,我們先吃吧。可能他和佳音有話說。”尤二姐聰明地對老人家擠一擠眼。


    沈奶奶是多開明的人,不用二兒媳提醒,都曉得這人不知道找到哪裏去是怎麽迴事。再說,哪個人沒有年輕的時候。


    “吃飯,吃飯。我們先吃,不睬他們了。”沈奶奶笑嗬嗬地招唿另兩個客人吃飯。


    高大帥和姚子寶早就把姚爺撇一邊了。心知姚爺這會兒餓肯定不是肚子餓,是狼要吃羊的餓。聽見沈奶奶這都發話了,完全不需客氣,馬上狼吞虎咽起來。


    這飯真是香,農家自種的。這菜真是鮮,農家自摘的。再聽沈奶奶誇說這些都是尤二姐自己田裏種的絕對沒有下什麽化學肥料,完全的無害蔬菜大米。現在的無害食品堪比黃金,在城市裏想吃都吃不到。


    速速扒完一碗米飯的高大帥砸吧一下口,十分滿足:這迴賴著厚臉皮跟姚爺來真是來對了,有的吃,有的戲看,有的熱鬧瞧。人生樂趣不都是在這裏嗎?


    姚子寶吃得太快噎著了,喝一口湯,發現這湯比飯更好吃。是真正的山清水秀飯香水香。他快速舀了碗湯一碗下肚,打了個飽嗝,當著老人家的臉紅了紅。


    沈奶奶見他們吃的香,和尤二姐早笑開了臉。隻是這兩個客人吃的真是快,不到十分鍾功夫,菜盤子掃掉了一半以上。幸好尤二姐是有備而來,在竹籃裏放了一些食材,見客人吃的差不多,和沈奶奶說:“我去廚房再給他們炒幾個菜。”


    “好,好,快去。”沈奶奶正生怕孫女婿迴到飯桌的時候已是顆粒全無。


    尤二姐端著新炒好的番茄雞蛋進來時,姚爺牽著沈佳音的手跟在她後麵進了客廳。


    “快吃飯快吃飯。”沈奶奶舉著筷子招唿孫女婿快坐下。


    沈佳音怕被奶奶瞧出端倪,低著頭快速走到椅子邊坐下來。姚爺與老人家依舊像老相識的朋友,談笑風生,壓根從他臉上瞧不出剛離開時是發生了什麽事。


    尤二姐推推侄女肩頭。


    沈佳音記了起來,馬上給他勺了碗米飯,迴頭和尤二姐說:“謝謝二嬸。”


    這孩子,這刻倒是不結巴了。尤二姐笑了笑。


    姚爺一邊吃飯,一邊不忘給人夾菜,先給沈奶奶夾,再給尤二姐夾,最後給他的女人夾,至於那兩個自家的,不用了。反正,他都能聽得見他們吃得太撐打飽嗝的聲音。


    尤二姐見客人吃自家的菜很滿意,於是和老人家商量:“這樣,今晚上,我拎隻雞過來。”


    “好,好!”沈奶奶連說好。


    沈毛安在自家家裏等著,等著尤二姐在領導麵前吃閉門羹的表情。結果,沒等到尤二姐碰鼻子灰的模樣,而是聽到了消息說尤二姐要把自家養的雞宰了繼續晚上獻殷勤。


    啪!


    她老公聽到聲音從窗口伸出個頭,見她甩著大腿巴掌,問:“誰氣著你了?”


    沈毛安走到窗口和老公商議:“你說我們家除了雞鴨鵝,有什麽可以比得上我二哥家的東西?”


    她老公算是比沈二哥聰明點的男人,知道媳婦是什麽事和尤二姐對上了,幫媳婦出主意道:“我們家的,肯定是比不上你二嫂家的。但是,我們村裏絕對有一個人的東西,是能超過你二嫂家的。”


    “誰?”


    “唐老板啊。”


    沈毛安眼睛一亮,茅塞頓開,誇老公說:“你真是聰明啊。唐老板的東西,動不動一件都上百萬。尤二姐算得了什麽。充其量一家小賣部老板。”


    “那你想好跟唐老板要什麽了呢?”


    唐老板那裏好東西多著呢。沈毛安思摸了下,道:“我有主意了。就要唐老板那裏養的黑豬。那個黑豬肉聽說比我們家養的豬肉有營養。一隻在市場上價格是我們養的幾十倍。不止如此,唐老板還不對外賣,隻供給自己的農家樂。”


    “你這樣去跟唐老板要,能要到嗎?”


    “看在老鄉的份上應該給吧。而且我們不是賣,是自己吃。”沈毛安興致一來,不和老公繼續說了,興衝衝地搭上村裏的摩托車,趕到唐向東的農家樂去。


    說到唐向東辦的農家樂,可算是遠近聞名的一個旅遊和產業基地了。麵積是比附近幾個村的麵積都要大。占據山青水美的好地方。建起了度假山莊,配套部分娛樂設施。再加上這裏的農家樂飯館,提倡是自給自足。柴米油鹽肉,全部都是自己基地自產自銷的模式。完全的無公害理念,吸引為數不少的遊客。在此基礎上,唐向東還辦起了農產品包裝外銷。彌補旅遊淡季的損失,增加了收益。為當地政府創稅收,解決就業問題。


    能創收的企業家,能給政府解決問題的企業家,政府當然是很喜歡的。


    就年前,唐向東剛被評上了省級十大年輕企業家稱號。隨著名聲的愈大,媒體的采訪,唐向東現在不止在省裏活動,還到了其它地方和中央去講課。


    這麽一個知名的年輕企業家。沈毛安想著是本村人,想著是自己在村裏是唐向東的長輩,就是沒想到人家現在是今非昔比。走進農家樂,出口就說找唐向東,說自己是他村裏的嬸嬸。


    服務生招架她不住,讓唐向東的公關秘書出來。


    唐向東請來的工作人員當然都是很客氣很禮貌的,對她說:“唐總他剛好去成都開會了。那邊開國際論壇討論西部開發計劃,請了唐總過去。這樣,您有什麽事的話可以在我們這裏留個口信,我們會轉告給唐總。”


    沈毛安沒有多想,說:“那行啊。你們告訴他,我想要頭黑豬,要請我們家佳音的客人吃。這個客人很重要。你讓他之後把豬送到我家裏來。”


    說來說去沈毛安就是想在這裏討到一頭不外賣的黑豬。


    從沒見過這樣的女人,說起話來好像自己是這裏的主人似的。唐向東現在都是什麽身份了,這人居然這樣說話的。


    秘書請了她走後,和服務生說:“以後看到她再來要豬,直接讓她走。這話也不用和唐總說了。免得唐總煩。”


    “可是,唐總好像今天要迴來了吧——”


    縣城裏的火車站,沈佳音他們住過的那家小旅館的小老板,一早去到火車站等人。等了一個上午沒在車站等到人,接著接到電話說是到公路那頭等。不久,一輛黑色瑪莎拉蒂映入了他眼簾。


    開車的司機給他打開後車門。他哈著腰先是向車裏坐著的男人請了安說:“唐總,迴來了?”


    “進來吧,王老板。”瑪莎拉蒂裏麵坐著的男人,即是剛從成都迴來的唐向東。


    王老板鑽進了車裏後,拿帕子擦了擦額頭的汗。


    唐向東瞄了他一眼,道:“不好意思。火車晚點。我隻好和我同事改坐成飛機,從機場那邊直接開車迴來。”


    “沒事,沒事。”王老板哪敢說自己在火車站等了一個上午。


    “王老板找我是?”


    “是這樣的。聽說唐總有意在縣城裏找人一塊做生意,給農家樂掛廣告,或是說讓一些遊客進農家樂之前先住住縣城的小旅館。”


    “嗯,是有這個打算。主要是考慮到縣城離農家樂有一段距離。這周近不止農家樂一個旅遊景點。”


    “唐總能不能先優先考慮我那家旅館,我那家旅館有十幾年了,論口碑人脈,都是有的,而且不錯。”


    “行,我會考慮的。”


    得到對方這一句話,王老板心裏頭不僅沒鬆,反而是一緊。隻見坐在他跟前的這名男子,年紀三十上下,穿著黑色西裝打著金色領帶,一隻腿翹著,手裏抓著的雜誌隨意地翻著。紙張在他優美好看的指尖嘩啦啦地翻過去,像是銀行裏點鈔票的聲音,極是幹脆爽快。坐在他身旁另一名年輕男子不停地在膝蓋上放著的筆記本鍵盤上敲打按鍵。


    “他在寫迴來的報告,明天要幫我交到政府部門裏頭。沒吵著你吧,王老板?”濃眉下,男人一雙又黑又魅的眼睛看著他。


    王老板拿帕子再擦擦額頭:“沒。沒。”


    瑪莎拉蒂在擁擠的縣城小道裏穿行,速度緩慢。


    王老板感覺度日如年,道:“唐總,你還記得沈佳音嗎?”


    “沈佳音?”


    “是,你們村那個結巴。她好像隻小你沒幾歲。”


    唐向東像是漫無目的掃過雜誌頁麵,說:“怎麽提起她了?”


    王老板捉摸不定他這是記得不記得,不過想他應該是不記得了,所謂貴人多忘事,於是嘻嘻哈哈道:“我這不怕唐總嫌塞車悶,想給唐總說個笑話。”


    唐向東嘴角輕輕地一勾:“王老板要說笑話,我倒想聽聽。”


    “是這樣,沈佳音她這迴迴家帶了個男人迴來。”


    “什麽樣的男人?”


    “這說起來絕對算是個大新聞。這個男人,看起來,像是從京城裏來的——”王老板神秘兮兮地拿手圍住了嘴巴說。


    打字的秘書停下了手,忽的,感覺一陣冷風從身邊的老板身上吹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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