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李含笑自卑,是人家既然都擺明嫌棄你了,自己何必自作多情。


    如此一想,或許他之前真是不小心傷腿出了點毛病。而且,她好像剛剛差點掃到他那條傷腿。


    良心,猛地,受到了打擊。


    手摸了摸胸口,埋怨道:“都是你摔倒的時候不和我先說清楚。”


    “我是個軍人,是個漢子,這樣的難處,怎麽好意思當麵和女性說。”嗪住的唇角邊,凝練著綠軍裝的大方與沉穩。


    隻有近在咫尺的高大帥,太清楚爺肚子裏的心思了,恐怕爺這會兒在肚子裏是笑翻天了。因為,這妞,居然如此的輕易全信了?!


    說真的,這女人,說蠢,不像,說老實過頭,也不像,說心腸太軟,貌似並不是。但是,怎麽看,都是可愛過頭,認真過頭。讓人忍不住想捉弄。


    高大帥蠻理解爺心裏的這種心思,若不是會當場拆了爺的戲台,都想吹起口哨。


    李含笑仔細地從他們三人臉上瞧不出破綻。那是當然的,兩個是老戲骨了,一個和她一個樣是一條筋的。


    良心作祟,她放下了剛才甩手心的手,低聲說道:“對不起了,這樣,我扶你去醫務室瞧瞧腿吧。”


    聽到她這話,高大帥差點忍成了內傷:世上絕無僅有,這妞竟然自投羅網?


    眼看高大帥快要破功,姚子業舉起條胳膊肘果斷地往他的身上一撞。


    接到爺暗示的高大帥,立馬讓出位置給李含笑接手。


    走過去,李含笑在要去扶對方的手時,心頭難免咯噔:會不會又是被騙?


    實在是由於這個妖孽男給她設過無數的陷阱了。


    來不及猶豫時,長長的一條手臂已繞過她後背,利索地搭在了她肩頭,低沉迷人的嗓音說:“讓李老師這樣的弱女子扶我去醫務室,是不大好意思。”


    李含笑的嘴角怪異地一扯。


    見對麵的李俊濤看著她,都有點不好意思地動動像是要笑的唇角。


    分明,這個所謂的弱女子與她是搭不上邊的。


    嘎吱,咬碎了牙齦,憋出:“這你不用擔心。我老同學都知道,我在中學時都拿過柔道比賽冠軍。被人稱唿為女金剛,隻差化作大猩猩。”


    說完,她心裏想:這次,算是令他稱心如意了吧。不是想踩她嗎?沒錯。她李含笑是女金剛,刀槍不入的女金剛,但是有什麽好羞恥的。女人當自強。她當初非要學柔道,是不想見到女性被人欺壓時自己幫不上忙。


    未想,她這話完後,突然,是一陣令她意想不到的沉默。


    洗手池邊的空間裏,頓時擠滿了僵硬的空氣。


    三雙眼睛,包括迴過頭的高大帥,默默的視線停駐在她一人身上。


    沒有笑聲,沒有人笑她。相反,看著她的眼神都有點肅。


    這,讓她反而有點不知所措起來,別扭地轉開臉。


    沉思,落在她半尷尬的側臉上,最終,在落到了她耳垂下方,被頭發半掩蓋住的一塊疤時,姚子業的眸猛地縮了縮。


    李俊濤順著領導的目光,看見了那塊不大不小的疤,於是怔到,貌似是想起了什麽,眉頭緊皺。


    “李中校。”


    聽見領導叫,儼然領導銳利的視線掃到他臉上的微妙,李俊濤咽了口口水,低低地“嗯”。


    要盤問也不是這個時候。姚子業吩咐:“不要去醫務室了,扶我迴房間可以了。”


    李含笑馬上轉迴頭,緊張地說:“不行。你這腿不是突然出毛病了嗎?不去醫務室怎麽可以?”一邊說一邊教育:“你這是生病的人,生病的人要去看醫生。你不是三歲小孩一樣怕看醫生吧?”


    一番話像極了機關槍不卡殼的,訓得他們幾個一時有點目瞪口呆的。


    最後,高大帥嗤:“三歲小孩?”


    自然沒侃完前先遭遇爺的兩個白眼。


    “李老師。”美眸望向她,慎重其事,語重心長,“我不是你幼兒園裏的小朋友。”


    “我知道,可你現在的性格,像是三歲的幼兒園小朋友。你看,你第一,嘴巴很欠揍,不是很像三歲的不會管住自己嘴巴的小屁孩嗎?第二,你怕看醫生,這和怕打針的小朋友有什麽兩樣。”流利地說到此,李含笑都佩服起自己突然靈感一起的口才。


    原來,自己真的很適合當幼兒園老師。


    瞧她這幅沾沾自喜的,不知為何,他看著,唇角扯拉出一個上揚的弧度,卻是,極不忍心去破壞,於是忍著笑,說:“行吧。既然李老師盛情難卻,去醫務室走一趟吧。”邊說,另一隻手主動從李俊濤身上撥開,是把整個身體重量壓到了她身上。


    瞬間再次感受到大山壓倒在身的重力,李含笑咬咬牙,力撐起他這座山,快步前進。想他都隻能這麽壓過來,怕是傷腿傷的不輕吧。


    留下那不知什麽時候被領導甩開了手的李俊濤,仍舊有點犯傻。


    高大帥隻好搭搭他肩頭,卻懶得提醒他:誰讓,他這般可愛。


    話說,這到醫務室的路程,中間頗有周折,主要是,他們竟然也都不知道醫務室安在哪裏,繞了好幾個圈,才找到一個小小的醫務室。


    在這中間,李含笑猶如一個馱負百斤負重的戰士,曆經長征,終於到達目的地的刹那,自然是累得,大口喘氣,但不忘先看看四周情況。


    環顧了一圈,明白到為什麽沒人幫手的原因,原來,這醫務室裏,竟然連個留守的醫務人員都沒有。


    “可能是去參加軍事演習了,沒迴來。”姚子業淡淡地說,自己卷起褲腿,查看小腿上的繃帶。


    她聽到他這話,迴頭瞧他。此時,男子俊美的容顏上,籠罩的淡淡的光,卻是鋼魂,強,硬。


    不是娘娘腔,是個漢子,一個鐵漢子。


    雖然早從第一次見麵,她已是感受到。妖孽歸妖孽,漂亮歸漂亮,讓這男人的骨骼,無疑是用鋼鐵打造出來的,是始終如一的軍人風格。若不是舌頭毒了一點,性格有些欠揍,這男人其實很好。


    光憑他是個好軍人這一點,她不可能見死不救。找出醫務室裏的剪刀和繃帶,搬了張凳子到他跟前,道:“我幫你吧。”


    “你會?”早前見她那麽熟練地幫小孩子做急救,已經有所懷疑。


    “當然,我當老師,需要學點急救學。也就學了那麽一點急救學。”其它的話,她含在喉嚨裏。


    “你怎麽不說,你爸是醫學院裏的大學教授?”


    差點忘了,他知道她家的底細。可他盡揭她的老底做什麽。


    “李含笑,如果我送你迴去——”


    “我知道,你送我迴去,是想讓我在我爸麵前給你說好話。你放心,雖然我能力有限,但你這人怎麽樣,我都會如實和我爸說的。”她李含笑明人不做暗事,是怎樣就怎樣,既不會去故意誹謗人,也不會收了人家的賄賂睜眼說瞎話。


    蘊藏著大海的眸,在她臉上定了定,沒有再做聲。


    幫他重新捆綁繃帶的李含笑,一麵研究著那條算是手術後愈合的傷疤不似假,一麵吃驚地發現,他小腿的皮膚,竟然比她的皮膚還白還嫩,像條玉蔥。


    疑問的眼神往上望向他:“我原以為你們軍人不用護膚品的。”


    不意外,站在門口竊聽的高大帥,用力拿拳頭塞住嘴巴。


    李俊濤倒是比較擔心的,伸出腦袋想探進去望。


    伸手將他肩膀一扳,高大帥笑眯了眼,道:“奉爺的命令問問你,你知道她那塊疤是怎麽迴事?”


    李俊濤老實地說:“我和她隻是同校,聽到的新聞,是不是真,不大好說。”


    “是真是假我們會判定,你隻說你知道的。”


    見著迴避不了,李俊濤有點難以啟齒:“那時候,在學校,已經聽她好像和一些不良少女混在一塊,那塊疤是打架時留下的。所以,當時聽說她能上大學,都是她爸給搞的關係。我和她不是同個班,具體情況真不清楚。”


    “那她怎麽會知道你?”高大帥這個特種兵隊長絕不是白當的,審問邏輯一流,“你和她如果完全不熟悉的話。她怎能一眼認出你。”


    “是,因為那時候年級有一次搞燒烤,我們剛好是分在同個燒烤組。”李俊濤說到這,真的很為難了,大概是不想讓裏麵的人聽見,將音量壓到了最低,“可是,她在學校的時候,名聲真的不怎樣。她認出我的時候,其實我不大想認她。”


    高大帥雙手橫抱在胸前,能感受到他說的完全不是假話。那女人,的確,是連像李俊濤這樣光明正大的人,都曾為之在心裏感到厭惡的。


    隻是——“你好像對她改觀了。”


    李俊濤抬起頭,瞪了瞪他指出的話會兒,眉頭皺成一片:“我不知道。”


    “不知道?”


    “高長官。你饒了我吧。”李俊濤投降道,“我現在完全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因為當時在學校,是很多人說她壞,說她走後門上大學,在學生圈子裏傳的沸沸揚揚,沒有一個不信的。”


    “有證據?”高大帥摸個下巴頜,眼裏忽閃過一道光:若是真有證據,這事可就好玩了。


    “證據的事,我真不大記得。可這麽多人在說,要是一點證據都沒有,不大可能。”說到此,李俊濤口氣一轉,好像找到了完美借口,“或許,她現在是改過自新了。”


    “你說她‘改過自新’了?如果‘改過自新’,還會離家出走?”高大帥笑。


    老實的李俊濤,益發狐疑地看著他:“你們追問她的事做什麽?”


    所以說這小子真的傻。


    事關領導的個人隱私,高大帥沒有獲得爺的真心表白之前,也不能急於泄露,隻好找了個臨時借口頂著,道:“我們這不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嗎?發揚解放軍助人為樂的優良傳統。”說罷,指頭貼嘴唇,噓一聲。


    醫務室裏麵,或許是聽見了門口的動靜,李含笑跑了出來在門口伸了伸腦袋。結果,一個人影都不見。迴到那妖孽男麵前,繼續追問:“你用的什麽護膚品,介紹給我,好不好?我現在用的那些,好像美白的效果都不大明顯。”


    妖魅英長的眉,極具危險地挑了挑,眼睛眯了眯:“李老師,前一刻你還在說我厚臉皮,現在當我是閨蜜了?”


    “什麽閨蜜?我這不,感覺你不算壞。再說,你既然有意抱我爸大腿,我不能一直把你當敵對看,算是交個朋友。”李含笑心裏是想來想去,想不再被這妖孽男戲弄,為今之計,化幹戈為玉帛。


    “可我不想和你交朋友呢?”


    “為什麽?”她抬起臉。


    瞧她這張空白成白紙的臉,是讓他,很是忍不住的,伏低,手指頭,將她額前落下的一縷頭發,輕輕地扶起。


    李含笑是被他突然這個動作,給震得,周身雞皮疙瘩:“你,你想做什麽?”


    “你頭發掉了,我幫你撿走。”邊說,邊是指尖像模像樣在她肩頭上撿起一根秀發。


    詭異。


    她緊縮著兩條彎彎的細眉。


    妖孽美瞳,悠閑地溢出絲笑意:“李含笑,你記住,我永遠都不會想和你做朋友。”


    不做就不做。他以為他是什麽人?她李含笑難道得拿臉去貼他冷屁股?她李含笑這點自尊絕對有。


    繃帶砸進他手心裏,道:“給你弄好傷腿了,你別以後再來找我要我負責任。”


    “ok。”坐在床上的某人,輕鬆笑道。


    李含笑眉頭再一皺:這男的,隨意一笑都這麽好看,妖孽的太過分了。


    離開前,想想,再加上一句:“我奉勸你,你以後,不要對著小孩子笑。不然,人家會誤以為你誘拐小孩。”


    不愧是幼兒園小朋友老師,隨時隨地,謹記自己的職責。


    妖孽的眉衝著她背影笑著,緊接,在見到有個兵突然到達門口的瞬間,從明朗的晴天突然漫上了一抹陰雲。


    “報告!”


    李含笑隨著這個突然闖進來的兵,隻能在門口前幾步刹住腳。


    那兵既是看著領導,又是看著她,說:“姚科,有個自稱是這位女同誌的親人,找到了我們傳達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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