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兒。”彭芳咽咽口水,閃爍的眼神隨著他視線是要往外望。


    陸歡忙拽了她一把,臉靠到她臉邊,鼻子裏唿出的熱氣將她窘到往迴縮脖子。


    姚子寶看著他們兩個別扭的模樣都忍不住想笑,趕忙輕咳兩聲。


    陸歡方是意識過來,手一鬆,將她的袖口放開了。


    急忙挺起腰身的彭芳,收拾了衣擺,皺著眉頭,像是認真思考他剛說的話。相比下,陸歡卻沒有剛開始那般大方和瀟灑了,顯出一點點後悔來。到底,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或許,潛意識裏他就想著趕緊找到個人,然後,讓那些跟蹤他的人能死心,免得再誤會他和魯玉的瓜葛。但是,是不是隻是為了讓跟蹤他的人誤解,或是更怕有其他人一塊誤解,這不大好說。


    他心裏焦急,急躁,為此他覺得自己好像有些魯莽了。


    彭芳瞧瞧他抱著腦袋苦惱的樣子,伸出一隻指頭點點他頭頂,吐了句:“不過是演戲,不是不可以。反正,上迴我們好像被某人也誤解過了。演這個戲剛好。”


    這個某人,正指的是那個陰魂不散的張曉亮。


    “他現在怎麽樣了?”姚子寶一聽到這個名字即鎖眉。


    “能怎麽樣?”陸歡揪揪領口,仿佛要透出口鬱悶的氣說,“他在學校走他的道,我走我的道。彼此不交叉。”


    “我是說,他沒有再找你麻煩吧?”


    “他聰明著呢。知道我現在是麻煩纏身。覺得靠近我他同樣有麻煩,所以更不敢來招惹我了。”陸歡嘴頭固然這般說著,但近期,張曉亮從家裏迴宿舍住以後,經常往他這邊瞟的眼神讓他極不舒服,那目光像是在等著他末日一樣。


    “你學校同學呢?”姚子寶又問,是替兄弟擔心,那趟事後,原本站在兄弟這邊的人,不會全站到張曉亮那邊了吧。


    “那事過後,人人知道了我爸我哥是什麽人,哪有人敢再拿捏我。”陸歡擺出副自己都不知如何形容的臉,“好像上迴我已經和你說過了,現在奉承我的人那麽多,比起以前反倒找不出幾個知心的。你也知道,我們那高中,考北航的那麽少,有能力直奔清華北大複旦,就我一個特例。”


    姚子寶學著他,拿著指頭點著桌麵。


    彭芳看他們兩個像是在慢慢彈二重奏似的,著急地說:“我聽你們說了一堆,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你讓我配合你演戲,總得讓我知道究竟發生什麽事吧。”


    姚子寶聽了她這話,再看看兄弟,愛莫能助地說:“歸之一句話,叫做‘紅顏禍水’。”


    “哪裏來的紅顏?”陸歡小朋友激氣地喊道,極力證明自己在愛情方麵仍是個吃奶的娃,“我懂什麽叫紅顏嗎?”


    “你敢說你那兩位師姐不叫紅顏?”姚子寶可不管他怎麽叫,隻道出調查出來的事實,“一個是集團董事長千金,一個是科研所領導的厚愛。兩個都是赫赫有名的交際花。你在那種地方遇到這樣兩個人,以你的才華能引起她們的留意,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你根本不用心存狡辯,你越狡辯越證明你心裏有鬼,不止是風流公子而已了。”


    彭芳聽到這會兒,總算聽出來了,指住陸歡的鼻子,低聲驚唿:“你竟然去釣馬子!你哥知道不?”


    齜齜牙齒,陸歡道:“你怎麽不說我哥當年在學校裏,不也是一大群蜂蝶團繞,馬子自動上鉤來。我比起我哥,那是不知道低調了多少。”


    君爺當年的風流軼事,彭芳那會兒不知道君爺呢,什麽都不知道。況且,君爺不是在軍校念書嘛。


    “你想想你表哥。你表哥不是從中學到大學,為無數女人的心上人。”陸歡說到激動的地方,直拍桌子,“你表哥都這樣了,何況我哥!”


    彭芳神情很淡定,等他發完氣,認清一個現實:“原來你妒忌你哥。”


    豈知陸歡又不認賬了:“我有必要妒忌我哥嗎?你問寶兒,我自小到大沒有女孩子追嗎?”


    姚子寶得承認,自小到大追兄弟陸歡的女孩子比他多,直到近期似乎情況有所改變。姚子寶抹抹鼻子:“可追你的女孩子,質量比不上你哥。”


    這話說到重點了。


    陸歡像極了君爺兩條英武的濃眉一揚,微夾的眼睛裏流露出一絲苛刻的,挑剔的,與自己兄長如出一轍的俯瞰姿態。


    彭芳知道他平常嘻嘻哈哈的,是極少看見他這種模樣。現見著他極少在外人麵前露出的一麵,內心裏不禁一跳。


    儼然她和許多人都錯了,錯的離譜,以為他和他哥一點都不像,其實,兩兄弟是像得沒法再像了,骨子裏都流著陸家人殘酷的血液。


    “你不如和阿芳明說吧。你想讓她當你女朋友,是想和誰劃分界限。”姚子寶指道。


    “stop。”彭芳卻在他們聲明前,搶著說,“以我這條件,能嚇住對方嗎?”


    追陸歡的女孩子或許比不上當年追君爺的,但不可能全是平庸資質。彭芳很有自知之明,自己不過是個普通工人家庭出身。


    “就憑你表哥和你姨媽,還有你表哥與我哥的關係,是能唬住不少人了。”陸歡邊說邊向她擠眼睛,要她不需要妄自菲薄,隻要想想之前。


    是,之前,姚家都有意把她和姚子寶湊一起,可想而知,她在長輩眼裏完全不會是個沒人要的女孩子,相反呢。


    彭芳對於突然意識到自己也被長輩列入千金名單中的事實,驚呆了似地摸摸胸口。


    姚子寶抬眼望了望她,目光陡地有些沉:比起外表清純的林佳靜,她其實比林佳靜單純多了。隻是當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


    或許,如果一開始,不知道她是長輩硬塞過來的,他對她不會具有那麽強烈的反感。


    “好吧,雖然我承認我表哥和我姨媽是厲害,但是,我自己沒有信心去打敗社交花。”彭芳先給他們打點最糟糕的打算。


    陸歡對她這理由,全部否認:“讓她們妒忌需要什麽條件嗎?什麽都不需要,隻要像電視劇裏麵一樣,我對你一個人好就可以了。”


    彭芳倏地被道雷擊中:你確定要演電視劇?


    “那是,白馬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最刺激人了。”姚子寶在旁配合地點點頭。


    彭芳古怪地扭了把臉,瞧著他們兩人悠閑自得的樣子,明顯對這事的娛樂性質勝過了其它。


    “就這樣吧。”陸歡真怕她突然反悔了,急忙總結道,“隻要你願意幫我這個忙,以後你有什麽要求,我一定答應你。”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隻要是朋友處於困境中,彭芳怎麽會不伸手援助。


    既然這戲要演得逼真,所謂嚇住對方,必須能先唬住自己人。不久,他們兩個人交往的消息在大院裏傳開了。


    對這事,那是各有各的看法。


    姚夫人來到樓下幫陸夫人帶外孫的時候,埋怨地說道:“這好處怎麽盡是被你們陸家給占了呢!”


    聽閨蜜這口氣,陸夫人怯怯的,有點愧疚的:“這,這,我不知道——”因為正是知道當年為了自己小兒子籠絡彭芳,姚夫人在這方麵出了不少氣力費了不少心思,最終,現在看起來好處卻是被陸歡全占了。陸夫人覺得如果自己換做是姚夫人,八成一樣要氣得夠嗆。


    “你問問歡兒,是什麽時候好上的。”姚夫人固然不信陸歡小朋友會搶朋友妻的事,而且那時候的確是她自己小兒子不要不能怪其他人,然而這心裏始終作梗。


    “我和他爸,從不過問他們三個這種事情。戀愛要自由。”陸夫人低著頭說。


    “得了吧。當初君爺和白露能好上,不也是你們和白家安排的見麵。”姚夫人對閨蜜這話壓根不信。


    陸夫人對此無限委屈:“我們隻是安排他們見麵,至於他們自己中意不中意,全是他們自己的選擇。我們做家長的,可從來沒有逼迫過他們。我和陸君他爸,經常還問陸君怎麽想有沒有後悔,讓他慎重考慮。”


    姚夫人不是不知道,隻是現在心頭悶了口氣要發泄,哎一聲,問:“囡囡呢?”不知何時,姚夫人現在是認為蔓蔓比自家兩個兒子更可靠。說來說去,生個女兒更貼心是沒錯的。兒子有了兒媳都是往外拐了的。隻有女兒,會和做媽的同仇敵愾。


    “西西今天鬧肚子。她抱著哄孩子睡覺。”陸夫人見她伸頭探望,說。


    “這孩子怎麽又鬧肚子了?”


    “西西愛踢被子。蓋得多實都好,這孩子半夜裏都能把被子踢掉。他爸都說將來有變成國足的能力,因為他現在小時候都把被子當球踢。”


    聽蔣大少都這麽說了,就知道這孩子根本病的不重,至多小小地拉點稀水。


    “南南好像沒有踢被子的習慣吧?”


    陸夫人古怪地抽搐嘴角:“她自小被她大舅帶,你想想。”


    君爺那種性子,是你敢晚上踢被子我就打你屁屁,才不管你是我女兒還是我外甥女。


    姚夫人捂住了嘴巴笑不攏嘴:“真得有這樣的爸帶著才行。蔣中校那是寵過頭了。”


    女婿那性子,的確是,嘴巴甜,心腸好,做事有原則,最主要的是,不像她那兩個兒子,做事待人都很寬厚,該寬則寬。對此,她老公一直是讚不絕口。


    陸夫人眯眯眼,眼裏都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


    “媽。”蔓蔓這時從對麵抱著兒子走了過來,看見姚夫人又叫了句幹媽,接著說,“我有點事,要出去一趟。”


    由於陸夫人正帶著大脾氣公主南南,姚夫人伸手幫著接過小西西,問:“什麽事要出去?”


    現在剛好是下午一點多。要入夏季的六月初,已經有轉熱的勢頭了。


    “我和初夏約了去買東西。”蔓蔓流利地答道。


    聽到是初夏約,陸夫人和姚夫人都沒有懷疑。


    等到蔓蔓提了手提包走出去後,姚夫人說:“好像,溫家兩個女孩,都已經高考了吧。”


    因為今年高考,沒有涉及到他們自家以及附近熟識家裏的孩子,兩個夫人為此都沒有留意。蔓蔓這一出門,姚夫人才記起。


    “前天高考結束後,囡囡出去過一次。”陸夫人道,“現在你說,我才在想,或許她是出去過問情況了。”


    溫家這兩個女孩子考的怎麽樣,本是與他們陸家姚家都一點關係也沒有。


    姚夫人想起林佳靜,皺著眉,嘴角扯出一絲:“幸好寶兒後來自己想通了。現在她要考進清華,我想也不怕。”


    陸夫人聽她嘴頭說不怕,其實心裏照樣有顧慮,於是更不敢吱聲。


    姚夫人心裏始終埋著條梗:如果當初自己小兒子接受了彭芳,現在就沒有這麽多煩惱了。可現在彭芳有了其他人,她又該找誰。而無論是找哪個女孩子來,八成都會引起小兒子再度的反感。


    “我得找個時間和子業再商議下。”姚夫人深口氣淺口氣,微微像是有些喘著,可見擔慮至極。


    陸夫人無從安慰起,隻能說:“陸君迴來,我迴頭也和他說一說。”


    蔓蔓走出了門。日頭如姚夫人說的,太陽頂在頭上,挺曬的。走到大院門口,她就此先脫下了件羊毛外杉,隻剩件中袖的襯衫。迎麵刮來的風,刮在裸露的皮膚上,冷熱交加。用這種感覺,來形容她這段日子的心情,正好。


    自從得知她哥對溫世軒打的算盤後,她心裏始終沉澱了塊石頭。養父和周玉迴來後,她都沒有去見過一麵。鍾樹康那邊,她暫時沒有去了。隻是在林佳靜高考結束後,和林文才通了次電話。


    從林文才的語氣裏透露,似乎林佳靜這迴考的不錯。當然,林佳靜考的好,似乎溫媛也不差。至少,從許玉娥放出來的口氣來說,叫做發揮正常。溫媛越不讓母親大聲嚷嚷考的怎樣,越證明她自己是胸有成竹。


    蔓蔓其實對於這對母女想怎麽鬧,是沒有擱在心頭上的。現在周玉和溫世軒都登記了,也不見得溫媛像以前那樣跳出來大聲反對。看得出一紙婚書在溫媛看來,想離隨時可以離,不需太過戒備。證明溫媛像以往那般精,以往那般勢在必得,隻要她在美院考試的過程中節節得勝,隨時可能走到得意忘形的地步。人隻要得意到超過某種限度,不需她蔓蔓收拾,照樣有其他人收拾溫媛。


    愚昧的人,終究是愚昧的人,不足為懼。


    她蔓蔓,更擔心的是她哥。她哥和她哥的一幫人,可就完全不是一群愚昧的人。他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計劃周密地在進行著。


    在公車站,她見到了剛從公交車上下來的初夏。


    初夏由於懷孕後變得渾圓的身材,變成不愛出門,但是接到她電話的時候,依然跑了出來。


    “我媽說,說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麽事,但你既然打了電話來,現在能說話的,肯定隻剩我和你師哥了。”初夏道,“我就把儒霖交給我媽後出來了。”


    說起來,譚夫人確實是很了解她的,一語說中。蔓蔓和死黨並肩走著,一邊先問:“儒霖現在怎麽樣了?我聽師哥說,說是反而瘦了一些。”


    “抱去醫院做常規體檢,醫生說很正常,出來的孩子在短期內會縮水,再會長胖。”初夏對自己那孔武有力的胖兒子,擺出一副苦臉,“我倒是希望他能借此減減肥。現在男人長得太胖,沒人要的。”


    “誰說沒人要?師哥不就有你要。”蔓蔓不準她這麽說小儒霖,道。


    “這能比嗎?”初夏一本正經地與她辯論,“你瞧瞧你女兒,長得多漂亮,多少人喜歡。我真怕我兒子再這樣胖下去,先天不及人家也就算了,後天不努力怎麽搶得過人家。”


    蔓蔓對自己小女兒其實意見向來多多,道:“南南那脾氣,連我都受不了。你真覺得你兒子娶我那個任性的女兒劃算嗎?不會娶來遭罪嗎?”


    “哪有媽這樣說自己女兒的!”輪到初夏不滿她這麽說小南南了,叫道。


    “算了。”蔓蔓癟癟嘴,“我們都是吃著飯,卻一直愛看著鍋裏的。你看不中你兒子我卻覺得他好。我看不中我女兒你卻覺得她好。都一樣。”


    初夏見她話匣子能打開,說明心情不算是最糟,問:“什麽事讓你煩的,想到來找我了?”


    “我什麽時候沒找你了?”


    “自從有了你那位蔣大少後,他天天發誓要爭奪我在你心裏麵的位置,你說我出場的機會能多嗎?”


    “這事,我不讓他知道。”蔓蔓低下聲音。


    “什麽事不讓他知道?”初夏瞪大了眼。


    “他也難做的。”蔓蔓說,“我不想他和我一塊成了夾心餅幹。怎麽說都好,我可以和我哥我家裏人鬧,而我家裏人肯定能包容我。他就不一樣了。我不能讓他為難。”


    初夏拿指頭戳了下她腦袋:“你真是對你老公,太好了。”


    “他什麽都為我想,我能不為他想嗎?”蔓蔓理所當然地道。


    初夏對此沒有意見,繼續問她:“那你說說是怎麽迴事?”


    “我有可能要觸及我哥的底線了。”蔓蔓的眉頭皺成了個疙瘩,“但是,問題在,我現在有些事情,又必須靠我哥和我大嫂來完成。”


    “什麽事必須倚靠你哥?”初夏和她一樣皺著眉,對於不得不借助君爺時的困境同樣感到鬱悶和棘手。正因為她之前有過不得不靠君爺的經曆,被君爺握在手掌心裏的感覺真糟糕。所以蔓蔓才覺得,在這種時候,隻有死黨和師哥,能最了解她的心情。


    “比如說小姑丈的工作。這種事,花錢都辦不成的,隻能靠人脈。”蔓蔓道,“佳靜考上清華,我覺得她是能考上的。我小姑丈必須留在北京工作,必須把工作崗位正式從當地轉到北京來,可這事談何容易。”


    “這事確實不容易。”初夏知道林文才的工作單位是國企,國企講究資曆,私企能破格提拔人才,國企那就別指望的。再說了,林文才並不是稀有人才,年紀又有,若真沒有人脈,想達到這一步等於天方夜譚。


    “我找了我未來大嫂探了下路。”應說,在這事上,白露不是不想幫她。隻是,白露作為陸家的未來兒媳,做事也要考慮原則。


    “怎麽樣?有門路嗎?”


    “門路有一條。”


    這是白露對她竭盡所能提供的幫助了。


    初夏為此打量了她兩眼:“看得出來,這段日子你都在忙這事了。”


    “是忙到一定階段了,才敢和你說。不然,連你,都是不敢說的。”蔓蔓坦誠。


    “有眉路了嗎?需要我和你師哥幫你什麽?你盡管出聲。”初夏道。


    “北京其實一直缺一線技術工人的。主要是工作強度大,而且,現在編製少,多是合同工。我按照我大嫂提供的路子,讓人想方設法,將今年要對外招聘的編製工,轉了一個給我小姑丈。隻是這樣一來,小姑丈會降一級,到這邊變成普通技術工人。對此我問過我小姑丈的意見,小姑丈沒有意見。”


    “這麽說,這事就算辦完了?”


    “辦完了。”


    “花了多少錢?”


    “這裏麵,不說那個上麵最終決定拍板的領導,下頭光是問問意見的人,有十幾個,每次上門拜訪,都要送點禮什麽的,沒有塞紅包,都去掉了幾十萬。總算趕著辦完了。”


    初夏被她提供的數字嚇了一跳。幾十萬,對蔓蔓來說,其實不是個小數目。別人都隻看到【畫餅充饑】的光鮮,但隻有一樣身在其中的初夏知道,做生意的隨時要預著賠本,要存著儲備金。【畫餅充饑】現在在起步階段,要擴展業務,賺的錢都在進行再投資。他們幾個股東,現階段拿到的錢並不多。論股份,蔓蔓也早已不及範慎原他們。再說蔓蔓向來把自己手裏拿到的大部分都轉給了溫世軒,就怕溫世軒沒有錢花。


    “即使不貪汙**,中國這種光是走人情,都花費無度。”初夏悲歎起世俗。


    蔓蔓說:“錢能最終解決這個問題了,我並不覺得有什麽。”


    “那奇怪了,既然你不是為這事找我,你為什麽事來找我。”初夏問。


    “我要去趟醫院。”


    “醫院?”初夏更是被嚇一跳的,看著她,“我不是聽錯吧?你們家現在有病,不都是找你哥嗎?難道是溫家裏誰生病了?你養父?”


    “不,我找醫生給我看。”


    初夏肅起臉,用手按了下她額頭,發覺沒有發燒,道:“你哥如果知道你背著他找其他醫生,會不會——”想到君爺那知道後果的樣子,她都沒法想象地直接搖頭,問:“而且,你怎麽不信你哥了?”


    蔓蔓拉下她的手,伸出手招了輛計程車。初夏跟在她後頭,看著她一句話都沒有解釋,反而心裏益發惴惴不安。在這一刻,她真覺得,這事似乎瞞著君爺不好。


    蔓蔓決定去做檢查的這家醫院,首先,肯定要避開她哥所在的部隊體係,接著,又不能太遜的,以免誤診。最終,找到了協和。


    蔓蔓直接在健康體檢部要求做一套體檢。初夏陪著她。本來,蔓蔓在產後是要到醫院定期做體檢的,隻是有君爺這個哥罩著的蔓蔓不同,蔓蔓隻需在家裏等著方敏上門給她做產後檢查。可以說,蔓蔓無論是產前產後,一點小病都好,都逃不過君爺的法眼。因此,蔓蔓想知道自己和孩子的身體情況究竟怎樣,一切資料都在她哥和她哥的人手裏。她哥想和她說多少,她隻能無條件接受。


    這種被動的局麵,蔓蔓早已心存不安。


    現在,她哥想拿她當恫嚇她養父的籌碼,她至少,也該知道自己究竟有什麽樣的籌碼值得她哥這麽做。


    體檢進行的很快,基本上,因為不驗血,當天的檢查結果都能出來。


    在拍片的時候,蔓蔓在裏頭耽擱了些時間。初夏隻是陪客,心裏反而更不安。等到蔓蔓出來,初夏連忙帶著她去找拍片的醫生問怎麽樣。


    醫生道:“你這個,以前有肺結核,後來自己痊愈了,問題不大,但是肺部有點陰影,可能是感冒什麽的。具體,最好再去做個心電圖。你不是約了心電圖嗎?”


    “心髒有問題嗎?”


    “現在不能完全確定說你的心髒有問題。隻是從正常人比例來說,你的心髒,體積比正常人要稍微小一些。”


    初夏聽到,都呆了:“心,心髒病?”邊說,邊摸摸蔓蔓的胸口:不像啊。


    蔓蔓也覺得自己不像心髒病。


    最終,做了心電圖,做了彩超,拿了初步檢查結果,找到內科醫生詢問。


    “你這個說是先天心髒病,不像是先天心髒病。”結果,那個醫生自己都沒有答案,隻和她們說,“因為你現在心髒功能,都沒有出現問題。但的確,從外形上,是小於正常人的比例。這有可能,與你以前,可能你剛出生的時候心髒沒有養好有關聯。”


    初夏都被醫生的說法繞糊塗了。說病又不是病,那算是什麽。


    對蔓蔓來說,答案卻是浮出水麵了。她哥光是拿這條,在法庭上質問她養父,都是證據確鑿了的。她養父沒有盡到撫養的責任,沒有給她充足的營養和最好的治療。以她哥那專業知識,她都能想象她哥能掰出無數理由和後果來恫嚇溫世軒。


    “我建議你,再做個血液檢查。看你這個結果,你先天很可能不足,說不定有長期貧血之類的毛病。”


    蔓蔓知道向來自己的血小板是比常人低一些,不僅如此,血管也比常人細一些。但是論起健康,她是健康的。


    初夏仍在替她糾結著追問那醫生:“可是,如果她這是一直以來的有問題,她明明都通過高考的體檢了。”


    “我都說了。”那醫生眼見快有點不耐煩了,道,“她現在心髒功能沒有出現問題,可以說不算是病。但是,你們既然都糾結著過來體檢,你們不就是在懷疑這個問題,我當然要實話與你們實說。我是內科醫生,但不是心髒科權威。這樣,我們協和心髒科是有名的,你們去掛個專家號問問。”


    初夏不傻,聽完醫生這番發自肺腑的真心話後,也知道自己死黨根本不是因為身體不舒服來看病。如果蔓蔓有病,最緊張的算是君爺,早就押著妹子進醫院了。現在再聯係蔓蔓前後的話,初夏想明白了這次所謂的看病是為什麽。


    她就此陪著蔓蔓在醫院走廊裏走著,緊緊地握著拳頭,時而鬆開,聲音有些緊張:“你聽我說,蔓蔓,你真不能去踢你哥這塊鐵板。他會爆的,一定會爆的!你這是在拿你自己威脅他!”


    “可我不能讓他在法庭上拿我去威脅恫嚇我爸!”蔓蔓瞪大著眼轉過頭與她說。


    如果初夏都不能理解,她真不知道找誰好了。


    “蔓蔓,我不是不理解你。”初夏苦口婆心地說,“我隻是想告訴你,連我這個拚命三郎,都害怕的你哥的脾氣。你哥如果爆起來,我相信,誰都沒法承受那個後果。”


    “這個後果我來承擔。”蔓蔓保持住冷靜地說。


    初夏喘口氣,看她執意到這個地步,也知道她是走投無路了到這個地步。前麵明知是懸崖,她蔓蔓仍舊必須往下跳。跳了或許有一線生機,不跳,隻能等著同歸於盡。


    “我幫你想想辦法。我們一起想辦法。我總覺得這事你直接和你哥當麵談判不劃算。”初夏揉著眉心道。


    “你有其它辦法嗎?”蔓蔓一樣在不遺餘力地想。


    “我承認你哥專業知識很強。但是,圈子那麽大,不一定,有更專業的人,能在法庭上反駁到你哥呢?”初夏指著電子顯示屏上的專家號,托出一個死馬當活馬醫的法子。


    蔓蔓聳聳手:“試試無妨。”


    兩人走去掛號,但是這號哪是好掛的。協和的專家號要掛上,沒有內部人實在太難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兩人隻好另約了個時間。然後,因為範慎原也有點人脈。初夏以自己的名義找到範慎原,讓範慎原找人幫忙給先預約個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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