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陸叔。請記住本站的網址:” target=”_nk”>” target=”_nk”>。我們去過當地的派出所征詢過了,溫家沒有向當地派出所報案的記錄。現在這個孩子是死是活,都不清楚。”姚子業在向陸司令做匯報的時候,狹長的眼瞟向車窗口陸君把臉朝著的方向。


    君爺的一半側臉,被暮煙籠罩著,冷眉散發出一股冰人的寒氣,比平常更甚。


    遠在天子腳下的陸司令,聽著姚子業做的匯報,可以想象得到不是自己兒子打電話的兒子,現在肯定是在發著脾氣,歎聲息,對姚子業說:“子業,真謝謝你了。要不是你陪陸君去,這會兒我恐怕得親自下南方一趟了。”


    “陸叔,您客氣了。囡囡的事,就是我親妹子的事一樣。而且,即使我不在,劉秘書在,陸君他生氣隻會藏在心裏,做起事來有條不紊,絕不會因為情緒上的問題影響到公事。這點,陸叔您比我還清楚。”姚子業一句一句不緊不慢地說,細長優美的長眸一邊細細打磨著光。


    這老朋友的兒子,與老朋友一樣,性子溫柔,為人可靠,更重要的是做起事情來,絕不會像兒子那般不留情麵的狠和絕,八麵玲瓏,很是得體。


    陸司令會心的微笑都能傳到電話對麵去,再叮囑兩句後,掛了電話。


    剛好今晚市政府領導班子開會,加班。


    姚書記收著桌上的東西,看到老朋友陸司令和自己兒子通完電話後,一邊是笑一邊是愁眉苦臉的,好奇地問:“怎麽?他們下南方是遇到什麽有趣的事了?”


    “你怎麽不問他們是不是遇到麻煩的事了?”陸司令對老朋友這句問話反倒感到奇怪。


    一般兒子打電話來,就應該是有事才匯報。


    “我兒子不說,能難倒你兒子的事,我不覺得會有。”就如陸司令對姚書記的兒子姚子業評價很高,姚書記對老朋友陸司令的兒子陸君同誌的評價更高。


    現在大院子裏誰不知道君爺是最不可以惹的,惹了君爺和惹了天皇老子一樣。


    “你錯了。”陸司令聽到這話,得意了,伸出指頭指住他,“真是一件把我兒子難住了的事。”


    “說說。”姚書記迫不及待地邀請老朋友講故事。


    拉把椅子坐到姚書記的辦公桌前,指頭一邊敲打著桌麵,一邊搖頭晃腦,陸司令轉述著姚子業說的故事。


    兩手交叉撐在下巴頜上的姚書記,原是饒有興趣地聽兩個孩子跑到鄉下做調查,聽到後麵真相暴露出一角的時候,瘦長的臉逐漸地充滿了峻色:“這事兒——”


    “我兒子說了,絕不同情這人!”陸司令一巴掌打在大腿上,兩道濃眉之間抹上了深重的顏色。


    “你呢?你怎麽想?”


    年輕人的想法,大都是稍微有些偏激的,不像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他們這一代中年人,看任何事情都已經過了那種激情年代,偏於人情世故上的一種理解和同情。然並不是說能姑息惡勢力。


    “你知道的。那人能把蔓蔓撫養成人,把蔓蔓教的這麽好,我對他,或許有點恨吧,和我兒子一樣。但是,想到他這麽多年為蔓蔓做的這些事情,對他另一方麵是懷了一點謝意的。”陸司令說起蔓蔓的養父溫世軒這個男人,口齒艱難,濃眉緊抹,同是為父的,多少能理解溫世軒對蔓蔓的一些感情,但如今真相揭開了一角,兒子沒法接受這個現實,他也沒法,“可是,你說他這個人怎麽就這麽不爭氣呢!”


    嘭!


    那一掌打在桌上,震得書桌上下震動,難壓這心頭的大火。


    “要是我有這樣的媽,我早就把她斃了!虎毒都不食子,她算老幾!”


    眼下陸司令冒起火來的兩隻虎眼像極了機關槍,要把那個溫家老巫婆溫奶奶吊起來狠掃狠打。


    姚書記見狀,忙站起來,給老戰友斟杯水熄熄火,按著老戰友顫抖的肩膀道:“這是人家的家務事,我們做父母官的,都沒有辦法插手的。”


    “所以說他老母欠打,他本人一樣欠打。沒有什麽比愚忠愚孝更可恨更可惡的事了。”接過老戰友端來的茶,一口倒進口裏,杯子啪重落在桌上。


    “哎,你氣,也不能摔我這辦公室的杯子。”姚書記意圖轉移話題,再給他降降火,固然,長眉和自己兒子一樣,擰著,成了個疙瘩。


    溫世軒這個人,確實是個大問題。


    你說他可憐,真可憐,女兒被老母弄沒了,他做兒子的能怎樣,難道真把老母掐死了給女兒陪葬?


    你說他可惡,真可惡,這樣的老母,他都能容忍下來,一心孝順到今天,還不忘教育兒女要孝順老人。


    你說他可恨,真可恨,自己失去女兒都知道那種痛失骨肉的痛楚,把蔓蔓收養撫養到今天,就沒有想過去尋找蔓蔓的親人?想想失去囡囡的陸家人的痛苦?


    前兩點,溫世軒的可憐可惡,是不容置疑了。最後一點,究竟溫世軒有沒有找過蔓蔓的親人,值得進一步追查。


    捉著下巴頜的姚書記,拍著陸司令的肩頭,道:“可惜我們抽不開身,去不了南方。但是,我想,溫世軒終究會迴到北京來的。兩個年輕人不好開口問,由我們來問,並不難。”


    “現在他母親病成這樣,他會迴北京嗎?”話是這麽說,但陸司令有感覺,就像女兒會在冥冥之中迴到了自己身邊一樣,這些人,都會來到他麵前。


    ……


    話說,林文才站在病房門口,聽到溫奶奶吐出那句蔓蔓不是親生的溫家孩子之後,被震懵了。


    接下來,是聽到了站在他麵前的溫媛,忽然咬著指甲吐出:“果然是奶奶殺了姐姐。”


    這句話比溫奶奶剛才那句話,更令他為震!


    他剛是想斥罵溫媛:這種話怎可以亂說?


    溫奶奶不喜歡蔓蔓因為蔓蔓不是親生的,情尚是可原諒的。


    下麵,溫世軒頂著這張被老母吐了痰液的臉,突然一句話對向老母:“媽,你怎不想你以前做的事?我待蔓蔓這麽好,就因為你以前對我女兒做的那事!”


    溫奶奶一雙渾濁的大眼珠子看著叫起來的大兒子,一副淡定從容無關緊要的模樣兒:“不就個死了丟了個丫頭片子,有什麽值得你抱怨的?要是你老婆生的是個兒子,我早把他當成心頭寶貝疼著了。”


    林文才,腦袋當場被震空了。


    耳聽溫媛走進病房裏叫溫世軒“爸”,他猛地一醒,抽身,腳步跑得飛快,溜到醫院門口,扶著膝蓋頭抬頭望天空,看天色晚了,心裏頭的這心情,和天空一樣,灰沉沉的。


    突然聽到一個不是自己想象中的信息,是誰,心情都會受到打擊。


    渾渾噩噩,真是渾渾噩噩,腦子都分不清東西南北,忘了到停車處取自行車,人,是一路沿著街道漫無目的地走。


    他想為過世的老婆悲傷,是想老婆臨死前心心念念的老母怎麽會是這樣一個人,若是自己老婆在人世間知道了,怕是死不瞑目都有。


    殺死丟掉自己親孫女這種慘無人道的事,老人家怎麽狠心做得出來?


    想到溫世軒,他歎息,長長的雲歎:溫世軒這個孝子,能孝順到這個地步,千古無人後無來者,他林文才隻有佩服的份。


    要是他林文才有這種老母,咱殺不了老母告不了老母給女兒賠罪,咱和老母一輩子不來往還不行嗎?


    現在想起來,溫家裏頭最極品的不是那些貪財貪利的,是溫世軒!


    真是讓人氣得想吐血的心都有了。


    最可憐的,要屬許玉娥和蔓蔓了。


    許玉娥恐怕到今天,都不知道自己親生的大女兒被狸貓換太子了。


    溫世軒怕老婆,對老婆任勞任怨,恐是裏麵多少有點這個因素。


    蔓蔓,蔓蔓不是溫家的孩子,會是誰家的孩子呢?


    鈴鈴鈴。


    手機在口袋裏,夜黑了,走到這小路路燈沒幾個,摸了老半天摸出來,一看是異地的陌生電話,沒多想,先接起來。


    “是小姑丈嗎?我是蔓蔓,剛向二叔要了你的電話。”


    大侄女軟綿綿的特色嗓音從電話裏傳過來,一聽了然。


    但是,是大侄女嗎?


    林文才摸了下胸口,想一想:是大侄女沒有錯。哪怕蔓蔓不是溫世軒親生的孩子,但是在他和他過世的老婆心裏,是個遭人疼惜的孩子,一輩子都是他的大侄女。


    笑一笑,道:“是我,蔓蔓。”


    “小姑丈現在在醫院裏嗎?我和我老公去醫院接小姑丈,還是我們約個地點?”蔓蔓說到哪裏,都不忘提老父親溫世軒,“我本來約了我爸的,可我爸說不用,他要陪奶奶。我想著吃完飯,再去換他的班。”


    “蔓蔓——”聽到了秘密的林文才,這會兒說什麽都不可能讓大侄女去陪恨著蔓蔓的老巫婆,“我們先出來吃飯,小姑丈有些話想對你說。”


    在酒店裏頭的蔓蔓,聽著小姑丈的語氣有些不對勁,反正和下午好像不太一樣,眨眨月牙兒眼,道:“喔。好的。”


    於是約了在酒店門口見麵,因為林文才問了下路人,發現自己在的地方離他們住的酒店都不遠了。


    走到了富麗堂皇的五星級酒店,林文才抬了下頭,仰望酒店大廳繁華的燈飾,等到從電梯裏麵走出來的侄女和侄女婿,提著眼鏡說:“看來之前是我把我自己高估了。”


    蔣大少和蔓蔓一同笑。


    搭住小姑丈的肩頭,蔣大少眯眯狡黠的眼睛,道:“小姑丈,今晚這頓飯,該由我請了吧?”


    “行,你請。”林文才倒也爽快,這叫做一點都不計較。


    三個人,走到對麵的東北菜館。


    雖然酒店裏麵有餐廳,但是吃的大都是南方菜。考慮到從北方來的侄女婿,林文才主動提出去吃北方菜。


    對這小姑丈,蔣大少是越處越覺得處處合意,有心交好,向來記錄點菜的服務生提出要了瓶酒。


    “不能喝,我明天要上班。”林文才卻是擺手,然後對蔣大少說,“不瞞你,我酒量不行,這點我侄女都知道的,你問問蔓蔓。”


    蔓蔓因為娘家人終有一個得到丈夫賞識了,心裏頭很高興,嘴角的小酒窩一直淺淺地笑著,道:“阿衍,我小姑丈喝不了酒的,但是對喝茶挺有講究。”


    “喔?”和服務生說是不要酒了,要了上好的普洱茶,蔣衍同誌拎起水壺,給小姑丈真差倒水,“喝茶,我還真不懂。應說北方人對喝茶講究不像南方多。我隻知道龍井最出名。”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北方人愛喝酒,因北方冷,酒下肚能緩和身子。南方人愛喝茶,因南方熱,茶能止渴。當然,現在,酒和茶,南方北方都有,不分彼此。說這普洱茶吧,炒價,炒得高的時候,北方買家湊合的,不少。”林文才與蔣大少說了這麽多,明顯是有意領蔣大少的情。


    小姑丈這點意思,蔣衍同誌領悟到了。


    蔓蔓看他們兩個男人你來我往,好像交談甚歡,沒能看出底下其它含義。


    等蔓蔓去洗手間的時候,林文才提拉眼鏡,與蔣衍同誌悄聲說:“等會兒她迴來後,你讓她,別去醫院陪她奶奶了。她爸她媽叫,你都不要讓她去。”


    此話正合蔣大少的心意,但是,由林文才來提起,話說,林文才不是剛去探望過溫奶奶嗎?應對溫奶奶挺孝順的,為什麽會說這個話。疑竇頓生,英眉凝住一抹深思,蔣衍趁媳婦沒有迴來,與小姑丈交心:“不瞞小姑丈,我下午,和蔓蔓去探望奶奶的時候,都發現了,老人家不喜歡蔓蔓。但是,我嶽父大人硬是對蔓蔓說,奶奶最疼她。”


    “是嗎?”林文才指尖按在桌麵上,低著頭思考著這裏麵溫世軒的心思。


    恐是溫世軒怕老母以前做過的事被揭發出來,如果讓蔓蔓和溫奶奶的感情好,自然沒有人會去調查溫奶奶以前做的肮髒事。


    “小姑丈,你是不是知道這裏麵有沒有什麽特別的原因?”把林文才臉上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蔣衍同誌熠熠的眸子裏轉悠出光色,問。


    溫奶奶做的事,林文才考慮到過世的老婆,不可能對外人講,畢竟蔓蔓不是溫家人了,蔓蔓的老公蔣大少同樣不是。


    “實際上是這樣的,奶奶她病了,情緒反複,變得和以往不一樣。我個人以為,蔓蔓去照顧鬧情緒的奶奶不合適。再說,奶奶有兩個兒媳婦兩個女兒,排不到蔓蔓。”林文才思摸著,繞過敏感的話題。


    小姑丈口風雖緊,但看得出對自己媳婦是喜愛的,不然不會主動說出這些提醒的話,蔣大少盤思之間,擱下手裏加水的水壺,抬頭,見是自己媳婦走迴來了。


    蔓蔓走到樓梯口,眼睛不經意往下望,剛好看見兩個爺低著腦袋走上樓梯。


    月牙兒眼飛眨,纖細的長眉細翹。


    這種神態的兩個爺,一臉疲倦的冰臉和美顏,都是她前所未見的。


    在兩個爺快要拐過樓梯轉折處時,她飛也似地在沒被發現前,奔迴自己的位置。


    坐在位子上的林文才,看著大侄女走來坐下,則是在心裏迴轉犯疑的念頭了:蔓蔓不是溫家的孩子,那是誰的孩子?溫世軒從哪裏弄來的孩子?


    蔓蔓的親生父母呢?


    提起眼鏡,仔細地觀察蔓蔓那張有點尖的瘦臉蛋,除去大眼鏡的蔓蔓,可能,比他想象中要更美一些。


    蔓蔓瘦是瘦,然這五官,並非是完全的平庸。


    尤其是那雙眼睛,雙眼皮的,眼睫毛密得像刷子,眉毛長而有型。


    鼻子小巧。


    軟綿綿的音色,讓人聽起來都舒服。


    渾身的氣質,投足之間,渾然天成的那種端莊和祥和中,另有一種尊貴的氣勢。


    林文才愈看愈是汗:怎麽看,都不像是溫家人和許玉娥的品種,為什麽以前自己和老婆都沒有能看出來?


    隻能說,蔓蔓,很能很能把自己藏起來,全藏在那雙醜陋的大眼鏡後麵。


    “小姑丈。”在服務生上菜時,給看似好像在想心事的小姑丈夾了塊咕嚕肉,蔓蔓提醒,“您電話響了。”


    迴了神,手伸進口袋拿出手機,不小心一掉,嘭,落在地上。


    引來好幾個客人的注意。


    蔓蔓忙把臉朝到內裏。眼見本是沒有發現他們走向另一個方向的兩個爺,都循聲望了過來。


    冷眉一提。


    姚子業拉住劉秘書,質問:“你不知道他們在這裏吃飯?”


    “是有人和我說他們出來吃飯,因為說沒有出什麽事,所以我沒有問他們是在哪裏吃飯。”劉秘書抹幾下冷汗,承認是自己工作上的疏忽。


    兩個爺不動聲色。


    劉秘書倒犯愁了,問:“是不是過去那邊找個桌?”


    “不用。”君爺冷冷的眸掃到桌角那張,道,“就那邊吧。”


    斜角處的桌子,視角刁鑽,有一盆盆景遮著一半,他們想看到蔓蔓他們隻要稍微伸長點脖子拉長點眼線,蔓蔓他們想看到他們這邊全部,卻難了。


    看著兩個爺走向那塊刁鑽的地方,蔓蔓不小心在口齒間磨牙。


    你說她犯什麽歲土,和這兩個爺簡直是陰魂不散似的。


    不是說喜歡或是討厭,是每次撞到這兩個爺,總覺得不會有好事。


    細眉擰著一小簇,好像尖尖的豆芽苗。


    彎下腰撿起手機的林文才,沒有顧得上周圍其它事,是全神貫注在耳朵裏的聲音。


    “小姑丈,我是媛媛。我聽二叔說,你要來看奶奶,可你怎麽走到奶奶的病房門口,沒進去就走了呢?”


    心頭,猛地打了個寒戰。


    原來這小侄女不是不知道他跟在她後麵,是故意的,讓他跟著。


    “剛好單位裏有點事,我就走了。”林文才眉頭皺得緊巴巴的,是在心裏麵揣摩溫媛的鬼心思。


    溫媛是想做什麽?


    知道蔓蔓不是自己的親姐姐了,想鬧?還是想——


    “小姑丈,我猜,你現在是蔓蔓姐在一塊吧。”溫媛在電話裏的聲音不大不小,語不驚不瀾,聽不出什麽情緒,“我知道,你一直很疼蔓蔓姐的。”


    “媛媛,你們都是我侄女,我沒有不疼的。”林文才說。


    “是嗎?那到時候我考大學,你像當年給蔓蔓姐塞學費一樣,會給我塞學費?”


    “會,隻要你考得上大學。”林文才做事力求做得正,不怕人說,“我答應過你過世的小姑,隻要家裏出了能上大學但繳不起學費的孩子,小姑丈都會幫一把。”


    溫媛在電話對麵默了陣,好像是沒有想到林文才會這麽說一樣。


    “媛媛,小姑丈知道,不管怎樣,你和佳靜一樣,都隻能算是半個大人。一些心事不需要像大人那樣想。”林文才緩聲細語地說。


    然溫媛在電話對麵是緊著眉,一點都不信林文才這個話。


    她很清楚的一點是,大人都偏心。好比她媽,偏心於她。好比她爸,偏心蔓蔓。


    林文才認定了蔓蔓比她好,隻會偏心蔓蔓,這叫做先入為主。她媛媛做得再好,都慢了一拍,擠不進去了。


    但是,沒有關係,天底下不是隻有林文才一個長輩。


    “小姑丈,你會和蔓蔓姐說嗎?說你今天下午聽到的話。”


    居然敢當著他的麵提起這個事了。


    林文才一時真猜不準,這溫媛是像孩子似的無心之問,還是有目的的。歸之,這太多鬼心思的孩子,真是不討他喜歡。


    “這些事,屬於你們家裏的事,小姑丈插不了手的。”


    果然是不會說。


    指頭卷起一截發尾,溫媛望向了天花板:蔓蔓不是她的親姐姐,蔓蔓是誰家的孩子?她似乎都能猜出那個答案。迷惑的隻是陸家一直都不說不認,是否意味陸家不想要蔓蔓?但好像不可能,溫浩雪不是說君爺很寶貝妹妹嗎?還是,蔓蔓不是陸家的孩子?


    蔓蔓究竟是不是陸家的孩子?


    這個答案,或許隻有陸家人,或是自己的爸知道。


    奶奶,知道不知道呢?


    “小姑丈,我告訴你,你想不想知道蔓蔓姐是誰的孩子?”


    “你知道!”林文才微聳了聲音。


    “不,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如果小姑丈你問我爸爸,我爸爸可能知道。”


    “媛媛。”林文才思來想去,也是左右為難,再不怎麽喜歡這孩子,然終究是老婆大哥的親生孩子,不能不管,“你聽小姑丈說,這些事,你這個孩子,別攙和了。讓你父親去解決。”


    “怎麽解決?讓我爸去幫蔓蔓姐找家人?如果我爸有心找,早就去找了吧。要麽我爸是不想找,要麽我爸是找不到。難道,要瞞蔓蔓姐一輩子這個事,這對蔓蔓姐公平嗎?蔓蔓姐有權利知道事情真相吧?”


    這些話,都說到林文才糾結的心處了,一麵是蔓蔓,一麵是溫世軒。


    蔓蔓是有權利知道真相,但是,應該由溫世軒選擇是否告訴蔓蔓,因為是溫世軒養的蔓蔓。再有其他人去說的話,怕是會直接傷害到溫世軒和蔓蔓之間的感情與信任。


    “媛媛,如果你真是為你爸著想,就當做什麽都沒有聽到,都把它們藏在心裏麵。”林文才語重心長地說,在口氣裏微微加了一絲嚴峻肅穆的警告。


    心裏,同時忐忑和不安:這個鬼心思多的小侄女,是不是能聽進去他的話,毫無把握。


    豈知道,溫媛突然這樣答他,語聲乖巧:“我知道了,小姑丈。您放心,隻要您一句話不說,我也不會說的。”說罷,在電話掛了之前再說一句:“對了,小姑丈,你千萬別讓我姐靠近我奶奶。我奶奶要吃人的。你下午都聽見了。”


    啪,這電話一掛。


    林文才瞪著手機,有些懵:是完全捉摸不清溫媛這孩子的心事。


    按理來說,得知自己姐姐不是自己的親姐姐,情緒會有點波動和反常,這才叫做正常。


    溫媛平心靜氣和他說的話,句句都像是為蔓蔓著想。


    難道,溫媛真是無論蔓蔓是否是親姐姐,都把蔓蔓當親姐姐了?


    怎不記得,這兩姐妹感情好成這樣?


    林文才站在過道一臉心事重重地聽手機低聲說話的樣子,蔓蔓和蔣衍同誌都注意到了,兩個爺冷冷思量的目光,也都繞在這新出現的陌生人身上。


    劉秘書向兩個爺耳語:“是溫世軒最小的已過世的妹妹的老公,對囡囡小姐一直很不錯。”


    “看這情況,這人或許知道些什麽事。”狹長眉尖微挑,姚爺弓起的優美手指撐在下巴尖,細磨的眼角打在林文才。


    “如果真是知道些什麽事,該招來問下話。”君爺做事向來一不做二不休的,殺人滅口都可以做得出來。


    收到令的劉秘書,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了。


    林文才滿腹心事迴到位子上。


    蔓蔓給小姑丈重新倒了杯熱茶,問:“小姑丈,是誰的電話?有事嗎?”


    大致蔓蔓心裏想的是,莫非是溫奶奶住的醫院裏出了什麽事?


    “不是,是一個朋友打過來的,說想和我借點錢。”林文才隨意掐了個胡話,接著避開話題,道,“瞧,菜都涼了,快吃吧。”


    這頓飯,哪怕蔓蔓和蔣衍同誌再有意暖和氣氛,都看得出來,林文才裝了心事根本吃得不會開心。


    吃完飯,送林文才離開,蔓蔓仍是想著是不是該迴去看看父親。


    林文才板起臉,對她說:“蔓蔓,小姑丈老實和你說,小姑丈下午去到病房,聽到老人家親口說了,說不喜歡你,不希望你來照顧她。不然,你爸不會不打電話讓你到醫院幫忙。”


    蔓蔓一怔,雖然知道自己素來和家裏其她女孩子一樣不討溫奶奶喜歡,但奶奶如實說出口,不大像溫奶奶什麽都不說的作風。


    見侄女不信,林文才繼續說:“你奶奶這話是對你爸私底下說的。小姑丈是偷聽來的。”


    “小姑丈,您對奶奶——”蔓蔓現在怔疑的是這個,林文才的態度。


    提了眼鏡,現在蔓蔓不是溫家的孩子了,蔓蔓可以不孝敬這樣的奶奶,林文才老實說:“蔓蔓,你奶奶不是個好人。多餘的話小姑丈不會說,但小姑丈認為,做人缺德的長輩,你沒有必要去親近。”


    “蔓蔓,現在你小姑丈都這麽說了,你不會真傻著拿熱屁股去貼你奶奶的冷臉吧?”蔣大少在旁幫腔,當然是說什麽都不讓媳婦去溫奶奶麵前受苦。


    蔓蔓隻聽他們兩人說話,不說好,也不說不好,細眉微挑,嘴唇微咬。


    等林文才走了,蔣衍同誌要拉媳婦迴酒店,媳婦立在地上像紮了根不動腳。


    “蔓蔓?”


    “阿衍,我想好了。”


    “你想什麽想好了?”蔣大少問著媳婦這話時,心裏惶惶的。


    “我有些話要去問奶奶。”被眼鏡遮蓋的月牙兒眼,此刻發出不容動搖的光。


    這話,被後腳跟出來的兩個爺竊聽到了。


    ……


    被老人家吐了口痰後,溫世軒依然沒有忘記,等老母親睡著了,方是挪動步子去找東西吃。


    三人間的病房,兩張病床之間,有簾子隔開。一個病房的,都是中風病人,不能言語不能動彈。見是另兩張病床的病人和陪護人員都睡了。


    一串細小的腳步聲,走到房間最裏麵溫奶奶的那張病床。


    聽到腳步聲的溫奶奶很警醒,睜開眼,看到眼前的這個人,瞪大眼:你——


    “奶奶,你真是把我姐姐殺了。”溫媛低下頭,好像很怕老人家沒能聽清楚,一字一句慢慢地在老人的眼眸麵前張開唇,無聲地說道。


    溫奶奶氣息一喘,口張,罵:“小妖精!”


    “我是你親孫女,難道你想把我也殺了?”挑著細長的眉,溫媛嘴角勾著,“奶奶,你想想,如果你真把我殺了,不是便宜了我爸養的那個養女了?”


    “你究竟想說什麽?”溫奶奶兇狠的眼珠子看著她。


    “奶奶,你別這樣,你這樣我會怕的。”溫媛說。


    “你會怕?你會怕還會打那通電話給我,你這死妖精!”溫奶奶的胸口一處一處地跳著,劇烈地起伏。


    “奶奶你真奇怪,就我說一句你把我親姐姐殺了,你就病了。奶奶你壞事做了這麽多,會怕這點事兒?”溫媛慢吞吞地說,一點都不急,眼睛冷冷地看著眼前這個老人家反倒急得怎麽了一樣。


    可見,溫奶奶是怕死的,所以,是很怕事情被揭發出來自己恐是要坐監獄的。以這把老年紀,說不定會在監獄裏死掉。


    “奶奶,你求過我爸讓我爸不要說的吧?但是,現在奶奶對我爸卻這個樣又打又罵又吐痰的,奶奶,應該說是,奶奶你究竟想怎樣。”


    溫奶奶麵色驟然一降:“你,你怎麽知道?”


    “你下午和我爸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溫奶奶的氣喘,拚命地喘:“你這個死妖精,究竟想怎樣?”


    “沒怎樣,我對奶奶也很同情的。”低下來的嘴唇,在老人家耳畔輕輕地說,“奶奶你做了這麽多,可有曾想到,卻因你弄丟了還是弄死了我姐姐,讓我爸抱來的這個養女,嫁了個高官不說,真實身份,居然是市長的女兒。”


    溫奶奶的眼珠子慢慢地迴轉,轉到她的臉上,唯我獨尊的光彩逐漸變得無力,耷拉。


    “奶奶,我說的全是真的。所以,到了將來某一天,你這個養孫女,會變得高高在上,痛踩你底下所有的子孫,包括你兒子,你最疼的那個外孫子。你所有孩子隻能去巴著這個養孫女。不止如此,這養孫女與我爸感情最深最好,如果知道你了你對我爸做的那些事,你想她會怎樣?她父親又是高官,會將你怎樣呢?”


    似乎,能感應到從監獄裏吹來的刺骨寒風,能感覺到脖子處被繩子勒緊,是要被那宣判死刑的法官那把刀子斬下來到脖子處,或是一槍射到了胸口的地方。


    溫奶奶的這口氣,隻有的出,沒有的進了。


    眼見老人家這張臉益發的白和青,宛如死人一般,聲音急了:“奶奶,你快告訴我,那塊玉佩在哪裏?還有我親姐姐究竟是死了,還是丟了,能不能找迴來?”


    老人家哪能聽得到話,靈魂是脫離了身體一直往上飄,被監獄、刀子、槍嚇得,這樣死了,好過死在監獄裏頭沒有人送終。


    至於那孩子,她知道的,即使她不為難,都有人會繼續有心為難的。


    所以,伸出一隻手指。


    見老人家要開口談秘密了,溫媛馬上把手掌心遞過去。


    老人在她掌心裏劃了些筆畫後,點點頭。


    眉頭一揪,把帽子口罩蓋住臉,轉身快步走出病房。


    看著溫媛疾走的背影,溫奶奶閉上目之前,嘴角掛的是一抹陰冷寒森的笑。


    ……


    蔣大少陪媳婦迴來看老人家時,一路握著媳婦的手,英眉挺一挺:“蔓蔓,記得我和你說的,無論怎樣都好,別忘記我在你身邊。”


    “阿衍。”蔓蔓小媳婦臉上掛出一絲無奈的,好笑的,“你不要以為我是好被人欺負的。”


    “我不是怕你被人欺負。”蔣衍同誌微微夾緊了眼縫子,露出的是富含深意的眼神,說。


    “我知道你怕我受打擊。”蔓蔓小媳婦覺得老公仍是不太了解自己,小眉頭挑一挑,和老公說起自己當年的豐功偉績,“我告訴你,阿衍,我高考的時候,之前在高中都是名列前茅的成績,就因為高考時發燒考試失常,與名牌大學失之交臂。但是,我想了一個晚上,馬上想通了。這是命,可沒有關係。有人說,上帝給你關了扇窗,肯定給你開了另一扇窗。你看,要不是我高考失常,能交到初夏和師哥這樣的朋友嗎?”


    “看來從來不會有你會受到打擊的事情。”蔣大少故意抬高調子說,實則仍擔著份心。


    “我媽對我那樣,我打擊應該夠深了吧。可是,你看,我接下來不是有你,有我爸嗎,有很好的公公和二姐,還有小東子,有什麽可以埋怨的?”


    聽媳婦這麽說,媳婦真是大風大浪都不怕的從容不迫。


    蔣衍同誌,忍不住低下頭,在媳婦臉上偷親一下。


    蔓蔓忙看,四周沒有人,小爪子捶打老公:“你做什麽?大庭廣眾的。”


    “我親我媳婦,天經地義,警察不能抓我。”蔣衍同誌無辜地抓住媳婦的手,表態,“我隻是迴想到第一天和你相遇的時候,你那樣子是哪一點把我吸引了。”


    “你不是貪圖我是煮飯婆嗎?”月牙兒眼斜眯著,微勾著。


    “誰說的?你不會做飯我照樣娶你。”蔣衍同誌大拍胸脯,“我喜歡的是你的人,不是你會不會給我做飯會不會給我洗衣服。我洗襪子都洗得比你幹淨。”


    蔓蔓:額!話說,老公洗襪子的功夫不知道是不是在部隊訓練出來的,硬是能把一雙白襪子洗得比新的更白。讓她一個囧。老公隻要在家,洗東西的工作,都由老公包了。


    蔣大少說:這是我的驕傲!


    於是,再聯想到君爺幹淨挺立的衣領子了,初夏曾說,那是君爺專門給自己熨衣服熨出來的一手功夫。


    部隊真是個訓練能人的地方。


    蔓蔓喟歎。


    兩人走出電梯,剛走到走廊,見著許多醫生護士進進出出溫奶奶的病房,不禁麵麵相覷。


    疾走兩步,蔣大少逮住一個醫生問:出什麽事了?


    “病人突然不行了。你們是病人家屬吧?請做好心理準備。”


    聽到這話,


    嘭!


    一盒子盒飯,從剛走進病區的溫世軒手裏落下來。


    “爸!”


    蔓蔓驚。


    ……


    剛迴到酒店的兩個爺,君爺在酒店客房來迴踱步,誰都看得出,他是在躊躇去不去醫院看情況。


    姚爺看著他,其實一樣踟躕。


    劉秘書這時接到一個急電,對姚爺說:“說是醫院裏老人家不行了。”


    “什麽?”兩個爺同是一訝。


    老人家的病情,根本不到要死的地步,除非出了什麽意外。


    “負責在醫院裏盯梢的人呢?怎麽說的?!”冷眸迸出兩道厲光。


    “盯梢的人就走開病房一會兒,因為看溫世軒不對勁,怕溫世軒做出什麽事來,而老人家在病房裏睡著,隔壁床都有陪護,就想——”劉秘書愈想,愈覺得這事真是一件撞上一件的。


    “這個老人家不知道什麽事情的。”姚子業往好的方麵想,如果溫奶奶死了,對蔓蔓來說,倒是件好事,因為不需要被拖累了。


    然,君爺冷冷的指尖磨著下巴頜,道:“打個電話去醫院問情況,看能不能把老人救迴來。”


    “這——”劉秘書遲疑。


    “你以為她不在我們計劃內死,會是好事嗎!”


    一句話,把其他人全震醒了。


    這隻能說明有作祟的人,無論是誰作祟,對他們來說都不會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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