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迴去了。”楚風坐起身,深吸了一口山間的清新空氣,帶著草與泥的芬芳。


    沈瑕思也坐起身,手臂搭在了楚風的肩上,輕輕拍了拍,道:“我不管你成功失敗,但是你要給我活著迴來,迴來請你喝酒,我珍藏的九十年女兒紅。”


    “九十年!”楚風一瞪眼睛,“你騙了誰家閨女!”


    “滾,愛喝不喝,不喝拉倒。”沈瑕思一腳踹開了楚風,忿忿地道,“還有紅蘿……她走之前最後一句話,要我轉告你。”


    楚風一怔,眯了眯眼,道:“不用多說了,我知道她想說什麽。”


    沈瑕思點了點頭,低下了頭,不讓楚風看到自己的麵龐,低聲道:“小心。”


    楚風點頭,微微一揖,便向北方去了。


    沈瑕思抬起了頭,看著那一點光芒消失在視線的盡頭,沉默了片刻,眼淚便禁不住流淌了下來。


    沈瑕思狠狠抹了抹眼睛,道:“老娘這輩子……第一次為哪個男人流這麽多淚,你要是不活著迴來,老娘到那邊也要用眼淚嚇死你。”


    她永遠不會告訴楚風,她老家的那壇女兒紅是她父親在她呱呱墜地的時候埋下的,到今年,剛好九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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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風迴到集合地點的時候,人影有些稀疏。


    木秋雨坐在山腳下用溪水洗著劍,其他的人都不見了蹤影。


    楚風落在了木秋雨的身邊,隨口問道:“其他人呢?”


    “都跟著珊瑚姐姐去陰山南麓的一些地方處理安置鬼國難民的事情了。”木秋雨一邊洗著劍,一邊說道。


    “怎麽你也開始洗劍了?”楚風問道。


    木秋雨微微一怔,旋即也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啊,隻是覺得心裏有些空,好像少了什麽一般,隻有這樣才能平靜一些。”


    楚風沉默了片刻,知道木秋雨所謂的心裏的有些空其實是因為她的記憶中突然少了一個人,一個貫穿她生命至今的人。


    她的記憶可以被抹去,但是她的習慣,她的情感卻沒有地方可以落,剩下的便自然是一片空虛。


    楚風想了想,也取出了昆吾劍。


    昆吾劍上還有著斑駁的血跡,星星點點的,刺目萬分。


    楚風捧起了溪水,灑在了昆吾之上,而後用手心慢慢地擦拭著劍身上那斑駁的血跡,一邊說道:“會好的。”


    木秋雨點了點頭,沒有接話,兩個人都在溪邊慢慢地擦洗著劍,神情很認真。


    “楚師兄。”木秋雨突然開口。


    “嗯,怎麽了?”楚風抬起頭,


    “我不想參與這些事情了。”木秋雨突然開口。


    楚風一驚,手裏的水陡然灑落,他扭過頭看著木秋雨。


    木秋雨的表情很認真,很嚴肅,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


    楚風這才想起來,從他迴來之後,木秋雨從來沒有主動說過一句話,都是旁人問她,她才被動地答起。


    “嗯,我知道了。”楚風點了點頭,“我會轉告他們的。”


    木秋雨低下了頭,聲音微微有些哽咽道:“對不起,楚師兄,我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太空了,什麽也不想做。”


    楚風搖頭道:“沒關係啊,因為這些事情本來就是我們想做所以才做的,不想做,自然便不做了,沒有誰對不起誰。”


    木秋雨又沉默了一會,才把手裏的時雨遞給了楚風,道:“楚師兄,你把時雨交給劉魚師姐吧。”


    “嗯?”楚風微微有些驚訝。


    “從見到劉師姐開始,時雨就一直在顫抖,掙紮著想要離開。”木秋雨沉默了許久,“這口時雨,想要到劉師姐的手裏去,我相信……必然有它的理由,畢竟這口劍從我幼時便在我身邊了。雖然我不在,但是我還是想要盡一份力,所以麻煩將這口劍交給劉師姐,算是我最後一點心力。”


    楚風頷首,接過了時雨。


    “那你要去哪裏?”楚風問道,“迴瑤池嗎?”


    木秋雨沉默了片刻,才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也許……也許去冥土吧。”


    “冥土嗎?”楚風一愣,卻沒有想到木秋雨會想要去冥土。


    “可以去嗎……?”木秋雨有些試探地問道,“我聽珊瑚姐姐說,那個地方用來安置鬼國難民再好不過,所以先過去看看……”


    楚風點了點頭道:“當然可以了,紫瓊山的通道是我迴來的時候留下的,估計這些日子也穩定了下來,你可以從那裏去冥土……好好休養,那裏的景致現在很不錯。”


    木秋雨點了點頭道:“那我就告辭了。”


    木秋雨與楚風起身,同時向後退步,相向一揖,木秋雨便無言離去。


    楚風歎了一口氣,輕輕摩挲著時雨,頗有些無奈。


    楚風蹲在了溪邊,繼續擦拭著昆吾之上的血跡。


    絕大多數的血跡都被楚風擦洗了幹淨,但是卻也還有些血跡無論楚風如何擦洗,都無法擦去,就仿佛已經與昆吾劍融為了一體一般。


    楚風看著手裏昆吾的斑駁血跡,歎了口氣,放棄了將那些鮮血洗掉的想法。


    楚風將兩口劍都收了起來,自己在山坡上坐了下來,默默地等待著有人迴來。


    空氣之中有了異樣的氣息波動。


    楚風微微皺了皺眉,看向了氣息的來源處,便見得劉魚就像是將她離去的過程倒了過來一般出現在了陽光之中。


    “師姐,找到顏青羽了麽?”楚風問道。


    劉魚點了點頭,向東邊看了看,道:“她正在往這邊來呢。”


    “師姐你在哪裏找到她的?”楚風頗是好奇地道。


    “她在妖界,萬壑山。”劉魚說道。


    楚風陡然一驚,不是因為顏青羽在妖界萬壑山,而是因為劉魚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在妖界萬壑山與此地之間進行了一個來迴。


    這樣的速度實在是太恐怖了一些,即便是楚風,這樣一個來迴也需要差不多一天。


    而劉魚還要找人奔波,這樣一個過程耗時竟然隻用了半日,這修為差距也太大了一些吧?


    “哼,你這小子知道我大光明經的厲害了吧。”大明尊的光芒躍動著,充滿了驕傲和自豪,“但凡光明所照之處,皆為我大光明所見,而凡我大光明所見,則必為我大光明所至。”


    楚風頓時倍感驚悚,如果真如大明尊所說的話,隻要是光明所能照到的地方,都可以被大光明經的修行者所見,也可以任意地移動,那根本就是燭照天下一切,所謂的天下極速在這個速度之下都是笑話。


    楚風手裏還掌握著地葬、人皇、易邪天尊、業火紅蓮和冥王的五份九尊傳承,他深知這五份傳承的深奧強大,但是與大明尊所描述的大光明經相比,也有著極大的差距。


    “小風你不要聽他瞎說。”劉魚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雖然的確如此,但是要先將自己消融在光中,現身的時候也需要從光芒之中分離,這兩個過程雖然不長,但是對於大帝來說卻漫長得可怕,而且過程中基本便是任人宰割,消融在光中的時候也沒有什麽戰鬥力……”


    “那是你修行的程度還不夠!”大明尊惱火地大喊了起來,“你看本尊有那麽不堪麽?”


    楚風想了想,覺得還是劉魚所說的更加客觀一些,隻有這樣才能使得大光明經與他手裏的其他五經在同一個層次之上。


    “對了,師姐,木姑娘托我送你一件東西。”楚風說著將時雨劍取了出來,遞給了劉魚。


    劉魚看著楚風遞出來的時雨,神色也不由得微變。


    “師姐,怎麽了?”楚風不禁問道。


    劉魚搖了搖頭,才道:“方才我醒來的時候,便覺得有什麽氣息很是親切,現在看到這口劍,我便知道是它所帶來的感覺。”


    劉魚一邊說著,一邊接過了時雨,而後她取出了水月,一手握著一口劍,將兩口劍慢慢地靠近。


    楚風看著相互靠近的時雨和水月,兩口劍不斷地顫抖著,就仿佛是在相互吸引而慢慢靠近,而不是劉魚在將它們靠近一般。


    楚風曾經有一段時間自己也手持雙劍,他也覺得雙劍在某種程度上很是相似,但是他從未見過時雨和水月竟然會相互吸引,果然是因為自己其實從來就不是水月或者時雨真正主人的原因嗎?


    兩口劍不斷地靠攏著,兩口劍都散發出了柔和的光芒,如同粼粼波光,輕輕蕩漾著,在劉魚的臉上映出一片波紋。


    當兩口劍完全地重疊在一起的時候,那柔和的光芒將兩口劍都完全地包容在了一起,使得兩口劍的模樣都徹底消失了。


    當那粼粼波光漸漸散去的時候,兩口劍都已消融不見了,被劉魚捧在手中的是另外一口劍。


    這是一口嶄新的劍。


    劍身細長,圓潤萬分。


    這口劍看上去像是時雨,也像是水月,劍身上流淌著的水光依然淙淙猶如溪流。


    劉魚微微有些訝異地看著手裏的劍,而後慢慢地摩挲著這口劍。


    她是水月的主人,所以她比楚風更清楚這口劍發生的變化。


    如果將過去的那口水月比作一個普通人的話,那麽此刻與時雨融合在了一起之後,水月就仿佛變成了一個睿智的智者,靈性逼人。


    “這是聖器。”楚風震驚地看著劉魚手裏的劍,終於訥訥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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