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說這個局是冥王和東王公合力設下的其實並不怎麽準確,因為實際上,我認為這個局真正的謀劃者是東王公。”


    “如果這當真是東霞的局的話,那的確很有他的風範。”地葬歎息了一聲,“不布局則已,一旦布局,便是機關算盡,將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不到落幕,誰也猜不透他的局。哪怕費盡千辛萬苦看破了一局,實際上……隻是剛剛入局而已。”


    “三謀之首,又豈是浪得虛名呢?”人皇微微搖頭,很是感慨。


    “之前的推測都有輔證,這一次的輔證在哪裏呢?”紅蓮也不由得挑眉問道。


    他們雖然都已確信這個局的確應該是東霞和冥王聯手所設,但是他們卻都很好奇眼前這個姑娘又要如何做出她的推斷。


    “這一次的輔證,就是我自己。”珊瑚很是幹脆地說道。


    “數年前東海之上風起雲湧,三極碑之事已經無法隱藏,東王公便將三極碑示眾一夜之後將其粉碎,然而實際上,碎的隻是東王公他們當年仿製的贗品,真正的三極碑被偷偷保留了下來。這塊三極碑,也就是我和秋雨、木葉進入冥土的憑借,是它從下昆侖打開通道讓我們進入其中。”


    “我是受東王公的吩咐來到此地接手處理冥界殘局,而當時所謂的殘局,其實就是指阻止大明尊的降臨。”珊瑚看向了陸琪,“陸琪姐姐不好奇蘇錯師兄他們百年間收集傳遞的情報到底去了何處嗎?”


    陸琪微微一愣。


    “沒有錯,這個情報被傳遞到了東王公的手裏。不然,他從何得知局麵的變化,陸吾和……父親雖然能代為執行一些命令,卻終究無法記錄下情報來,東王公隻有通過這個手段掌控局勢的發展,並決定什麽時候讓我來到冥土。”


    “仔細想來,其實我早來冥土的話也並非就不能再與他聯係,早來冥土我也更好著手處理各種事務,但是為什麽非要等到事情發展到了我無力挽迴的程度才讓我來阻止?因為必須這樣,我太早來到冥土將會是一個不可被掌控的變數,隻能在局麵超出了我可控可處理的範疇,才可以讓我進入冥土。”


    “這是純粹的理性的推論,另外一個無法否定的證據就是……陸琪姐姐被醉不歸襲擊的時候,是一個死物男人救了姐姐,然後騎著九尾虎離開——那就是我的父親和陸吾前輩。他們的這個舉動在此次計劃之中多麽重要,而神殿之主通知蘇錯師兄去救援陸琪姐姐,也是恰到好處。”


    “除此之外,還有秋雨所帶著的瑤池聖樹所扮演的關鍵角色,葉司青給大哥的那朵桃花更是起了扭轉乾坤的作用,這麽多的偶然隻能指向一點,那就是,他們其實早就清楚這個局需要什麽才能改變局勢走向,下一步又會怎麽發展,他們都對此一清二楚。”


    “這樣,我們便已經有足夠的理由確信了,這個局,是東王公與冥王的合謀。”


    楚風聞言微驚,又追問道:“當年也是東王公救了你吧?”


    珊瑚點了點頭道:“那個時候鮫人族已經暴露,為了避免讓人發現鮫人族實際上是就是冥族之後,東王公自導自演了一場戲,原本是想將所有鮫人帶走,但是……為了讓那情景更真實,一些族人選擇了留下,付出自己的生命來蠱惑可能來到此地的敵人。還有秋雨和木葉,也是被東王公一起帶走的,那之後我們就被東王公送迴了瑤池。”


    珊瑚頓了頓,結束了與楚風的問道接著說道:“這個局,東王公他們也分成了多個方向同時進行,利用多股勢力的相互牽製來讓一切都在自己的把控之中,利用個別關鍵人物的舉動來主導局勢的走向。此局所牽扯的勢力之多,人數之眾,時間跨度之長,根本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如果是兩個人的相互博弈,根本無法精巧到如此程度。這樣的局,隻能是一個人的左右手下的局,不然……一切都根本無法掌控。”


    “的確,我曾聽東霞說起過,一個局如果牽扯人數眾多,那這個局務必要盡快生效,遲則生變,因為世事難料。”地葬頷首,“而一個局如果隱藏時間很長,那線一定要少,單線最好,絕對不能彼此交錯,不然必將纏成一團亂麻,無法解開。但是這個局,的確犯了所有的禁忌,如果不是一個人從多個角度設計,那就隻能說是天命如此了。”


    “自己跟自己下棋,難怪這麽恰到好處的精準。”紅蓮不屑地撇嘴。


    珊瑚也不由得微微一笑,才道:“的確如此,我們都被算計了,冥王和東王公才是最後的贏家。”


    “真不爽啊!”紅蓮惱火地叫嚷起來,“老娘居然被他們算計了!不爽死了!”


    紅蓮說著,卻也鬆了一口氣,如果隻是冥王的局的話,那他們接下來很有可能要麵對一場惡戰,但是既然東霞也參與了進來,那這個局,也就自然沒有危險了。


    更何況,既然東霞已經浮出了水麵,從以往的經曆來看,這個局是真的結束了。


    人皇無奈地一笑,微微咳嗽了兩聲才說道:“好了好了,不要鬼哭了,也不怕孩子們見了笑話。”


    “敢,老娘挨個撕爛他們的嘴!”紅蓮狠狠一瞪在場的幾人。


    地葬也笑了笑,拿紅蓮也毫無辦法,隻能道:“該說的也說得差不多了,該讓孩子們離開了,我們也好繼續我們的使命了。”


    紅蓮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


    一行人有些肅穆壓抑地走到了血池之畔,看著那一輪血池,彼此的眼中都流露出幾分凝重。


    “大哥……”珊瑚看著楚風,有些難過,她才與父親離別,轉眼之間,卻又要和楚風告別。


    “我會迴來的,沒有事。”楚風笑著說道,他說著,頓了頓,沉默了起來。


    陸琪看著楚風,臉上的神情也有些難過,她抿了抿唇,而後輕輕地擁抱了一下楚風,就像多年前那個夜裏,楚風受到委屈的時候一般。


    “一定要迴來哦。”陸琪笑著說道,不想讓師弟看到自己的軟弱。


    楚風也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道:“嗯,我一定會迴來的,一定會。”


    “在這邊好好加油……迴來的時候,我要抱你大腿。”沈瑕思的眉眼之間露出幾分促狹的笑意,但是到最後幾個字還是沒有忍住出現了濃重的鼻音與顫抖。


    楚風點了點頭,道:“好,我努力,隻是我笨,隻有盡力而為而已。”


    “我相信你。”沈瑕思的眉梢微微一彎。


    楚風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六界那邊,我的幾個朋友和徒弟就麻煩珊瑚師姐你們幫忙照應,師姐有空的話,幫我去一趟離水……找到離水的離綰,告訴她……是我對她不起,有好男人就放心去嫁吧,我會祝福她的。”


    楚風說著,笑容有些無奈,也有些苦澀。


    陸琪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


    “就這些吧,說多了傷心。”楚風笑道。


    “珍重。”眾人齊齊對著楚風深深一揖。


    楚風也對著眾人一揖,還道:“諸位也請善自珍重。”


    他們都已經知道楚風將他們送走,卻不得不獨自留在冥界,難免也有些難過與悲傷,畢竟同生共死這麽些時日,彼此之間的信任與親密早已不可同日而語。


    “等你迴來。”


    楚風在人皇和紅蓮的支撐之下張開了血池的通道,那一個個人影說著告辭的言語,而後走入了血池之中。


    珊瑚背對著楚風,沒有迴頭,隻是用手背抹了抹眼睛。


    陸琪扭頭看了楚風一眼,一臉的哀切。


    沈瑕思卻是倒退著進入了通道,有些滑稽,有些別扭,臉上始終掛著促狹的笑意,眉毛眼睛都彎成了好看的月牙,眼淚卻是不斷地往下流著:“你還欠我的鬼神戰衣,迴來記得還我。”


    楚風笑著一一點頭應承,卻想鬼神戰衣都被人皇的劍給震碎完了,又哪裏還可以還給沈瑕思。


    “木姑娘。”地葬叫住了木秋雨,看著木秋雨那臉上的淚水,神色有些不忍,卻也道,“這一世,好好為自己而活,不要獨自去承擔責任了。”


    木葉冷冷地看了地葬一眼,然後冷哼了一聲,在木秋雨反應過來之前便連拉帶拽的將木秋雨帶著走進了通道之中,木秋雨隻來及迴頭一瞥地葬,便消失在了一片空白之中。


    刹那之間,十二個人便都已經走得幹幹淨淨,隻剩下了孤零零的四人。


    紅蓮與人皇緩緩收了功,楚風看著那血池的源頭,不禁得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神色有些哀切。


    “那個平玉虛似乎是很關鍵的一個人啊。”人皇歎息道。


    “也許他就是冥王也說不定呢。”紅蓮訕訕地一笑。


    人皇和地葬都沒有否決這句話,因為那個平玉虛就是冥王更能讓珊瑚的猜想站得住腳一些。


    “他現在在哪?”紅蓮說道,“難道在六界?”


    “當然沒有啦,歸寂都消失了這麽久了,你以為誰拿去了。”地葬看了看紅蓮,有些得意地說道。


    紅蓮微怔,身後卻傳來了一陣窸窣的腳步聲。


    “你們這樣敘舊,有沒有考慮過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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