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神木華卓。”


    楚風的背後,走出了虛弱的珊瑚,接過楚風的話語,看著大明尊,眼眸裏流露出了無限的悲痛。


    大明尊,就是樹神,就是那個要被截斷歸路的人。


    他們一直是一體。


    大明尊微微愣了片刻,旋即大笑了起來,道:“很好,很好,你果然不愧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啊珊瑚,你的機敏超出了我的想象。不妨告訴鮫人所崇敬的樹神,你是怎麽想到我就是木華桌的呢?”


    珊瑚微微瞑目,才虛弱地說道:“現在不是說這些閑話的時候吧。”


    “姑且閑聊幾句,因為接下來很可能就沒有時間再閑聊了不是嗎?”大明尊很是認真地答道,“接下來就是生死之戰了,所以我真的很想要聽一聽你的推論。”


    珊瑚沉默了片刻才道:“因為我就是奉東王公之命來到此地阻止你的降臨的。”


    大明尊微微眯起了眼,道:“看來東霞已經告訴了你那段曆史了,可惜……當年讓你們一支先祖帶著東霞的棺材逃走了,不然能夠汲取東霞的靈力,那納靈根開花應該會更早一些。更可惜的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你的先祖竟然大膽到這樣的地步,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布下了那樣的陣法……如果不是木華卓的殘魂的糾纏迫使我那一縷意識陷入沉睡之中,你們也做不到這樣的事情。”


    楚風聞言也不由得一怔,他想起了當初安璐雪跟他說過的那些話,原來那些思慮還當真不是杞人憂天,反而是一語中的。


    大明尊微微一笑,眯起了眼睛,看著楚風,道:“你以為你能保護得了他們?”


    楚風沉默了片刻,才點了點頭道:“至少可以一試。”


    “現在的你逃走不會有任何的困難。”大明尊對楚風循循善誘。


    楚風笑了笑,道:“如果你讓我帶他們走,我也不是不能迴避和你的這一戰。”


    “我需要血氣和死氣來打通空間的漩渦。”


    大明尊抬起頭,看了看天空,天空中那巨大的空間漩渦正在衰退,他能感覺到他的本體與他之間的距離再一次無限地擴大著,再不抓緊時間的話,他的本體就危險了。


    “所以我想走也無法離開不是嗎?”楚風笑了笑,“或者在我轉身逃離的路上,你已經為我準備好了招待的東西?”


    “你自己想的,還是珊瑚想的呢?”大明尊戲謔地問道。


    “麵對迷局我自然不如珊瑚,但是我和太多的人戰鬥過,我用過太多的伎倆,我的敵人也用過各種各樣的伎倆。不得不說,哪怕他們與前輩之間相隔了無盡的歲月,但是大家用的伎倆,似乎從來都沒有任何的改變。”楚風有些自嘲地笑道。


    “這樣看起來,隻有硬戰一場了?”大明尊挑眉。


    楚風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很想跟你這樣對話一直說下去,不過就算你的本體死了,但是我跟你的戰鬥也無法避免,而我也支撐不了太久的時間,所以隻好速戰速決了。”


    大明尊笑了起來,道:“這樣對敵人坦誠,真的好嗎?”


    “沒有什麽可以隱瞞的,這樣顯而易見的事情,連騙小孩子都騙不了啊。”楚風歎息了一聲。


    大明尊笑著,神色卻陡然一凜,楚風的神色也在刹那之間變得異常的凝重。


    “轟——”


    一聲巨響,狂風驟起,風暴旋轉著將一具具死氣都被抽幹而魂火熄滅的屍骸向著四麵八方拋灑了出去,無盡的狂暴的氣流在瞬間將那些屍骸都撕碎成為了漫天的灰塵。


    已經崩塌的屍山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變得越來越低矮,被狂暴的氣流撕碎成為的粉塵已經形成了一股沙暴,遮蔽天日,使得從天空中照耀下來的歸寂的橙黃色的光芒也變成了一片黯淡的昏黃。


    大地的表麵開始皸裂,最開始的時候隻是一片片的石皮剝離而出而後在狂暴的氣流中被撕裂成為粉塵。


    但是迅速地整片大地都開始裂開了一條條細長而深邃的溝壑,大地的厚度也被撕扯得越來越薄,大片大片的土地被直接從大地之中摳出,而後與一具具屍骸一起化為了遮蔽天日的沙塵,在風暴之中發出聲聲的怒吼。


    不管是穆少恩,還是鳳棲梧,亦或是珊瑚,還是楚風身後其他幾個假死的人,都不敢亂動。


    四周的空間之中布滿了狂暴的真氣流,死氣,血氣,與那太陽的光輝在方圓十餘裏的每一個角落之中瘋狂地互相擊打著,使得每一寸空間都被高度壓縮,都被撕裂,都被扭曲。


    這樣的戰鬥已經不是他們所能參與的了,他們當前所在的位置或者是被庇佑,或者是因為被有意地保留而成為了平靜的區域,但是隻要他們敢亂動一步,就都會陷入身邊的亂流之中。


    那個時候,有能力救他們的人沒有精力來救,而有精力能救他們的人,卻根本不會有能力來救。


    “我呸,還讓老娘上演了一迴貞潔烈女。”沈瑕思吐出一口鮮血,一臉的晦氣,又看了看楚風,許久才不無擔憂地看著楚風的背影道,“楚風這麽對拚,真的受得了嗎?”


    珊瑚咬了咬唇,隻能點了點頭。


    珊瑚知道楚風的肉身強悍,知道楚風的意誌力也很頑強,但是他剛才所吸納的死氣與血氣,卻實在太多了,多得單憑任何一種,灌入某一個人的體內,就足以使得他的修為直接破入大帝的境界還綽綽有餘。


    而楚風吸入體內的數量,卻還要在這個數量的基礎之上翻倍。


    之所以要吸入這樣恐怖的數量的死氣與血氣,那是因為楚風必須需要足夠數量的氣息才能夠與大明尊抗衡。


    但是單一的血氣或者死氣,楚風都承受不起,哪怕他修煉過血魔經能夠駕馭血氣,哪怕他曾經通過在下昆侖與瑤池之中的際遇亦可以將死氣當做真氣。


    單一的血氣會讓楚風迅速地迷失了心智,被血氣所影響從而隻剩下瘋狂的殺念。


    而單一的死氣也會超出楚風的身體所能承受的限度,使得機體崩朽。


    而此地的血氣與死氣之間是相互壓製的關係的,這就使得楚風有了唯一的一個選擇,他不得不同時汲取兩種不同的氣息,使得血氣壓製死氣以免死氣讓機體崩朽,也使得死氣壓製血氣以免血氣讓理智喪失。


    兩種氣體同時汲取,雖然使得楚風終於有了一種能夠勉強與大明尊抗衡的方法,但是對於楚風本身的壓力卻陡然翻倍,哪怕楚風的肉身強悍到了極點,也根本架不住這樣澎湃的兩種氣息在他的體內縱橫肆虐。


    而且,為了避免已經重傷的眾人被血氣與死氣所傷所侵蝕,楚風被迫吸納了附近所有的死氣與血氣,不然以他們如今的狀態,想要在失控的死氣與血氣的侵蝕之下活過超過哪怕是一刻鍾,都是癡人說夢。


    而這樣的舉動,更是使得楚風所要承受的壓力大到了極限。


    所幸的是,楚風的體內還保存有另外一種氣息,那是楚風當年在瑤池之中浸泡的時候從瑤池的聖液之中汲取的生氣,這為數不多的生氣此刻卻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在兩股氣體碰撞的間隙之中維持著楚風的生機。


    “我還能幫楚師兄。”


    木秋雨說著,從她的芥子囊裏取出了一株小小的樹苗。


    但是那不是尋常的樹苗,那是她臨行前,西王母交到她手裏的東西。


    瑤池的水之所以充滿了生機,是因為那水沾染了這一棵小樹的靈性。


    如果生機能為楚風修補在二氣碰撞之下不斷崩朽的肌體的話,那麽這株小樹,是時候發揮作用了。


    就像西王母拉著她的手告訴她的一樣。


    這株樹等待著發揮它能力的時候,已經等過了太漫長的歲月,這一天,終於到來了。


    小樹在木秋雨的駕馭之下,輕輕地顫抖起來,樹葉與樹葉摩擦出一陣“嘩啦啦”的響聲,就好像是風吹過了茂密的樹林的聲音,空靈而動聽。


    小樹慢慢地懸浮而起,漂浮在了楚風的頭頂,繼而慢慢地下落,落在了楚風的左肩肩頭。


    它那纖細的根係穿破了緊貼著楚風身軀流動著的二氣所形成的外衣,緊接著穿破了楚風的肌體,植入了楚風的血肉之中,一道道翠綠的光輝在那小樹之上亮起,一片片綠葉明滅不定,不斷地亮起璀璨的光芒。


    繼而從那仿佛碧玉雕琢而成的葉片之上垂落下一縷縷氤氳而神秘的氣息。


    那仿佛是天地最本源的氣息,萬物都在那氤氳混沌之中孕育,所有的氣息,所有的變化都隻不過是它演化的一種,它就是天地的始源,它就是萬物的初祖。


    那一刻,就連大明尊也終於動容。


    大明尊比誰都清楚那一株小樹的來曆,比誰都知道那一株小樹的恐怖。


    那一株小小的樹苗,曾經是一株傳說中的神樹,一株號稱天地靈根的神樹之上的一根枝條。


    那株神樹後來在一場大戰中毀滅了,幾乎所有的樹枝都枯死了。


    剩下的幾枝落入了不同的人手裏。


    這一枝是西王母親手折下的還留著生機的一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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