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界都出現這異變的時候,在異變中心的幾人更無法保持平靜。


    陸琪見到天空中出現的那一片漩渦的時候,整個人仿佛在那一瞬間被抽去了所有的力量,反複地呢喃著:“事情終究還是演變成這樣了嗎?”


    沈瑕思艱難地站立著,聽著陸琪的自語,神色不由得驟變,陸琪果然知道一些什麽。


    “到底是怎麽了!”沈瑕思大聲咆哮道。


    陸琪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歸寂被激活了。”


    “然後呢?”沈瑕思問道,萬分地著急,她不知道歸寂被激活了會有什麽狀況,但是顯然不會是什麽好的局麵。


    “我不知道。”陸琪搖頭道,“我所被告知的是,一定要阻止歸寂被使用,無論在什麽情況下,都要阻止歸寂被使用,哪怕是殺死歸寂的持有人,也絕對不能讓歸寂被使用。但是……已經晚了……”


    “你為什麽不說?”沈瑕思沉聲問道,“為什麽不告訴我們……”


    沈瑕思說到一半也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哪怕陸琪說了這個事情,他們其實也並不會很在意,因為陸琪沒有足夠說服他們的理由——這個團隊之中,除了楚風和蘇錯,又有誰對陸琪不持有戒心?


    他們對這些東西的了解終究還是太少了,沒有認識,自然也就沒有恐懼。


    哪怕他們知道了歸寂的使用暗藏著巨大的風險,也不意味著他們就會放棄使用歸寂。


    事實上,他們的確也一直對歸寂有著很審慎的態度,如果不是陷入了此時的困境,如果裙子不是麵對著無法處理的問題,她大概也不會動用歸寂吧。


    在失去了希望的狀況下,拚死試一下歸寂又有什麽關係呢?


    大概所有人都會這麽想吧。


    沈瑕思歎了一口氣,實在不好再去責備陸琪什麽,隻是看著陸琪,沉默了片刻,才道:“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連後果都不清楚,隻有見招拆招了吧?”


    陸琪有些艱難地點了點頭,麵色有些蒼白。


    而在更核心的楚風與裙子癱坐在屍山之上,蒼白的臉上沒有一點的鮮血,粘稠的血液順著他們的肢體一點一滴地滑落而下,落在屍山之上,引來無數死物的齊聲怒吼。


    化虛紫炎安靜地燃燒著,天空中那一道橙色的光芒照亮了整個世界。


    楚風與裙子愣愣地看著天空中出現的那巨大的漩渦,那扭曲了整片夜空的漩渦巨大無比,瘋狂地吸引著吞噬著周邊的一切。


    “哈哈哈……”


    步淩關的笑聲有些癲狂,淒厲得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我的徒兒啊,最終為大明尊重開返迴現世道路的人,是你啊!”


    這一聲讓楚風與裙子的臉色都驟然大變。


    楚風的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的神色,而裙子的臉上也終於有了天翻地覆的神情變化。


    他們上當了,步淩關……從始至終都在誤導著他們,裙子才是步淩關的計劃中真正關鍵的一個環節,他們需要歸寂的力量,但是他們卻沒有人能夠駕馭歸寂。


    所以他們設置了這樣無法進退的困境,逼得裙子嚐試使用歸寂來打破這樣的困境。


    該早點想到的,真的應當早些想到的!


    但是他們誰又能想到,這個陣法根本不是用來打開封印的……這個陣法是用來衝破空間壁壘的——而歸寂所具有的撕裂空間的力量,則正是這其中最關鍵的一環。


    楚風惱恨地想,為什麽自己和裙子開始祭出歸寂那麽長的時間步淩關都沒有出手幹擾他們,為什麽天網隻是纏繞著他們,並沒有嚐試著過於靠近他們,這些疑點隻要深思一下,就會知道這其中有詭異。


    但是他們太著急了,著急打破目前的僵局,著急著打斷步淩關的計劃,他們忘記了深入的思考,從而完全地落入了步淩關的計劃之中。


    “可惡。”楚風惱恨地咬牙,眼眸中有萬分的不甘。


    楚風試著站起來,用手掌撐著地麵,才一發力,渾身的骨骼便疼痛地不自禁地抽搐了起來。


    為了激發歸寂,他與裙子用了太多的氣力,整個人早就被完全地抽幹了,別說站起來,就算是想要動一動指頭,都艱難無比。


    但是楚風不想放棄,他是歸寂所選定的使用者之一,那麽他也有駕馭歸寂的能力。


    他在歸寂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難得的溫暖與和藹。


    所以他還想要用自己駕馭歸寂的能力,將歸寂重新召迴來。


    楚風咬緊了牙關,承受著來自身體的巨大痛楚,不顧自己渾身骨骼所發出的顫鳴與渾身肌肉不斷的抽搐,艱難而緩慢地站立了起來。


    他站起來的速度很慢,慢得不可思議,就像是時間被放慢了無數倍之後才能看到的畫麵。


    他站起來的過程很艱難,很曲折,無數次倒地,無數次碰撞,然而楚風沒有放棄,他緊咬著牙關,拚了命地想要站起來。


    一次次倒下,一次嚐試,哪怕他現在整個人都已經被抽空了,他也不會放棄最後的希望。


    但是現實卻是冷酷的,是殘忍的,它並不會因為一個人多麽努力就一定給與迴報,也不會因為無數次的嚐試就必須賜予一次成功。


    楚風的身體早已承受不了,無論他多麽努力,他都無法承擔起這樣的負擔,這不是利用頑強的毅力就可以克服的事情,就像一個壽命走到了盡頭的人不是憑借著他無比強烈的求生念頭就可以活下來一樣。


    楚風一次次的嚐試,隻是使得他已經被抽口的身體越來越痛苦,精神越來越崩潰。


    楚風的嘴角不斷地顫抖著,在不知第多少次的嚐試之後,他終於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無數死物掙紮的手臂緊緊地扣住了楚風的身軀,就像是抓住了什麽獵物一般,不再放開。


    楚風無力掙紮,他的麵龐緊貼著那死物的麵龐,他的眼睛甚至與那死物的眼眸相對,看著那深邃的眼眸裏燃燒著的魂火,流露出了無限的疲憊。


    “你的掙紮毫無意義。”步淩關緩緩地說道,聲音之中卻沒有任何的輕視與譏諷之意,反而有幾分尊敬,“我尊敬你的為人,風先生,你是我見過的修士中最能理解他人痛苦的人,如果可以,我並不想讓你死去。”


    “但是你應當為你在鳳鳴山莊犯下的滅門罪行付出代價。”步淩關說著,有些遺憾,卻又透露出一股無可置疑的確信,“所以很遺憾。”


    楚風苦澀地一笑,就連笑容也因為痛楚而變得萬分的扭曲與猙獰。


    裙子艱難地癱坐著,雙手勉強地撐著死物,任由死物的手臂抓住了她的四肢。


    天空中的那個巨大的窟窿還在不斷地下陷與擴散,一道道橙色的光芒從那已經形成的巨大漩渦之中噴薄而出,化為萬千道的彩霞從天幕之上垂下,遮天蔽日,隨著漩渦的不斷擴散而隨之擴散而開,已經覆蓋了數十裏的範圍。


    而作為一切源頭的歸寂則已經消失在了這片璀璨的光芒之中,連模糊的身影都已經無法見到。


    “我不會濫殺無辜,在審判之前,我不會殺你。”步淩關說道,語氣愈發平靜而沉著,那股因為謀劃得逞而產生的強烈的喜悅與衝動不知何時已經煙消雲散,“而且,會有人想要殺了你。”


    “有罪的人,將會作為迎接大明尊必要的獻祭。”一個灰衣的中年男人倒負著雙手,踩踏著屍山而來,神色之中有著一股超乎塵世之外的淡漠。


    他看起來約摸有四五十歲年紀,但是頭發卻已一片花白,甚至微微有些淩亂。


    男人的麵容微微顯得有些憔悴,但是一雙眼睛裏卻有著異樣的光芒,就好像是有一把異樣的火在燃燒,足以照亮漫長的黑夜。


    這個男人便是鐵牢宮現任的宮主步淩關。


    步淩關緩緩地走來,越過了交織的天網,他走到了楚風的跟前,看著楚風的眼眸裏充滿了一絲憐憫的神色。


    楚風苦笑著,連發聲都有些困難。


    步淩關的目光落在了裙子的身上。


    裙子迎著步淩關的眼睛,沒有任何的畏懼,仿佛根本就不知道畏懼一般。


    “我曾經真的很看好你,哪怕你是罪囚。”步淩關緩慢地說道,“我知道你心裏在憤恨什麽,你的祖上犯下了很嚴重的罪過,僅僅是囚禁他們,不足以償還他們的罪過。父債子償,這是天經地義的道理,所以不要怨恨我。”


    裙子緩慢卻很堅定地搖了搖頭,然後伸出手,在空中艱難地比劃著。


    她的真氣已經耗竭,根本寫不出來發光的字體,隻是艱難地將筆劃寫了出來。


    但是楚風和步淩關都很認真地看著。


    裙子寫的話並不長,但是卻也耗盡了她最後一丁點力氣,最後一筆還沒有寫完,她的手臂就無力地垂落了下去。


    裙子寫的內容很簡單,但是卻流露著一股濃濃的不屑和鄙夷:“瘋子。”


    步淩關並沒有生氣,因為他認為不需要為這樣的事情生氣,他早就知道在裙子的眼中他們這些人到底是什麽,所以他並不在意。


    他隻是沉默了片刻,才道:“如果有一個更公正的審判,那麽也許你們雖然是罪人之後,卻不應當被作為罪囚。我想要讓你繼承我的衣缽,我以為你能改變一些什麽東西,但是你背叛了我,我隻有求助於更強大的存在。”


    裙子目光之中終於流露出幾許詫異,這樣的話,她從未聽步淩關說過。


    步淩關歎了一口氣,道:“那麽現在,我就開始最後的審判,來迎接大明尊的降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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