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日光照耀在這黑暗的夜裏,有些耀眼。


    陸晨夕看著楚風,又看了看自己手裏的沉夜,她歪著頭,想了半天。


    “抱歉。”


    陸晨夕突然輕聲說道。


    “什麽抱歉?”楚風睜開眼睛,看著陸晨夕,笑著問道。


    陸晨夕微微一愣,她抿了抿唇,然後道:“殺你。”


    楚風也是一愣,他看到了陸晨夕緊握的沉夜,他沉默了許久,才道:“我覺得你要殺我需要一個理由。”


    “地府。”陸晨夕答道。


    楚風皺了皺眉,然後詫異地道:“你是地府的人?你是逆刺的人……?”


    陸晨夕愣了愣,一雙漆黑的眼眸裏有些困惑,她眨了眨眼,一臉茫然地看著楚風,不知道楚風為什麽會突然問自己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楚風見陸晨夕那一臉的呆滯,也是一愣,難道自己的判斷錯了?


    難道陸晨夕不是地府逆刺的人?


    既然她不是地府逆刺的人,她說地府是什麽意思?


    “麻煩你再說一遍?”楚風看著陸晨夕,有些不確定地說道。


    陸晨夕愣了半晌,才道:“立場。”


    楚風低下頭,默默地想了想,然後問道:“你的意思是……我的立場是地府?”


    陸晨夕皺了皺眉,有些遲疑,但是還是點了點頭。


    “沒有啊,我的立場不是啊。”楚風覺得自己很冤枉。


    陸晨夕眨著眼,看著楚風,想了好久,才道:“難保。”


    “晨夕啊……你不能因為一個難保我的立場偏向地府就殺我吧?”楚風哭笑不得地道。


    陸晨夕沉默了片刻,有些艱難地道:“破裂。”


    楚風愣了愣,破裂,什麽破裂?


    陸晨夕緊接著又道:“合作。”


    楚風終於恍然大悟,天庭和地府的合作最後一定是會破裂的,這是誰也無法避免的事情,隻要局麵迴到正軌,天庭和地府一定會再次因為分歧而陷入爭端。


    而那個時候,天庭最大的一件籌碼,將會是這個此時由他和陸晨夕聯手布下加固陣法。陸晨夕作為一個堅定的天庭成員,信念不會動搖,但是可惜的是楚風不是。


    楚風對天庭和地府的爭端雖然有著一些傾向,但是卻始終保持著一種盡量置身事外的態度。


    到了那個時候,這個陣法,楚風到底是該解開還是不解開?


    解開,其實就是站到了地府的隊伍裏;不解開,就是站到了天庭的隊伍裏。


    不管怎麽說,那個時候,他都有一次被迫的站隊。


    所以楚風所謂的置身事外,在他布下這個加固的陣法的時候,就已經無法挽迴了。


    將來的事情,陸晨夕不清楚,但是陸晨夕認為楚風會是一個很不確定的因素。


    所以,這樣不穩定的因素最好應該盡快排除。


    這樣,這個繁複的陣法,就被陸晨夕一個人掌握了,而以數量那般龐大的珍惜靈材布置下來的這個陣法,將會是地府難以攻破的。


    雖然這麽做,可能會造成誤殺。


    但是卻無疑是提前緊緊握著勝券的一種方法。


    隻要殺了楚風,天庭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當然前提是挫敗了那些人的計劃之後。不過,陸晨夕並不認為那會是一個麻煩。


    楚風有些無奈地看著陸晨夕,許久才苦笑道:“不要啊,我這樣打不過你啊。”


    楚風當然打不過陸晨夕,畢竟經過這麽長一段時間的布陣消耗,楚風的真氣已經基本見底。


    而陸晨夕在布陣中雖然也幾乎將真氣耗竭,但是在精神的耗損上卻沒有楚風那般巨大,畢竟從構思到指揮到複核基本都是楚風一力承擔的,精神早已疲憊不堪,根本難以集中精神去應對陸晨夕那般極快的打法。


    陸晨夕看著楚風,卻遲遲沒有動手。


    楚風也看著陸晨夕,看著陸晨夕那一雙澄澈的眸子裏沒有一絲一毫的起伏波瀾,也不知道陸晨夕到底在想什麽。


    楚風不知道什麽時候陸晨夕會突然暴起,揮舞著手裏的沉夜就向他的身上落來。


    隻要陸晨夕動手,他就是死路一條,沒有任何可以掙紮的餘地。


    陸晨夕,現在想要殺他,就像是要殺一隻螞蟻一樣輕鬆。


    楚風可以聽到自己的唿吸聲,就連心跳的聲音,髒器蠕動的聲音,血管跳動的聲音,都被放大了數十數百倍,猶如雷鳴。


    但是楚風卻依然很平靜,沒有太多的緊張,甚至沒有將那深沉夜色之下的一點光芒放在心上。


    楚風與陸晨夕默默地對視了許久,陸晨夕突然撇了撇嘴,有些不高興地道:“算了。”


    然後陸晨夕便收起了沉夜,眉眼一低,整個人又開始試圖與黑暗融為一體。


    楚風頓時長出一口氣,心跳才陡然加速,唿吸也在瞬間從平穩變得有些沉重而紊亂,額頭上也沁出了汗水來。


    “嚇死我了你。”楚風拍著胸脯,一臉的驚魂未定。


    陸晨夕抬起眼眸,看了楚風一眼,又低下了眼,看著自己的足尖,道:“恨嗎?”


    楚風有些惱火地道:“什麽莫名其妙的理由!”


    陸晨夕歪著頭想了想,很認真地道:“對啊。”


    楚風一愣,反複地想了想這句話,才哭笑不得地道:“所以你是開始覺得有道理然後就決定要殺我,但是又想了一想覺得沒有道理,所以就放棄了就不殺我了?”


    陸晨夕瞪大了眼睛,點了點頭。


    楚風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苦笑道:“那以後麻煩你能不能想清楚了再動手?”


    陸晨夕點了點頭,然後就又低下了眼眸,開始裝不存在。


    陸晨夕其實始終沒有認為自己的判斷是錯誤的,直到現在,她依然認為楚風一死,勝算就被天庭牢牢握在了手裏。


    不過唯一的難題是……陸晨夕下不了手。


    陸晨夕雖然以一個出色的殺手自詡,但是殺手也不是無情的人。


    在明確對敵的情況下,她可以對任何人下手,但是在這種情形下,她要殺楚風,卻也有些過不了自己那一關,那畢竟是一個曾經真心實意想要幫她的人。


    陸晨夕最終還是屈服於自己的感性,選擇了放棄。


    但是她也已經有了決意,一旦楚風有傾向於地府而不利於天庭的決定,她將會在第一時間下手。至於那之前……就這樣吧,這樣的感覺似乎也不算太壞。


    楚風看著陸晨夕,又沉默了一陣,最終卻發現自己好像找不到什麽話來說了,他隻能繼續閉上了眼睛,開始靜靜地調息,恢複自己的真氣。


    當楚風的真氣恢複得七七八八的時候,楚風終於感覺到了,這個世界承受到了第一次的衝擊。


    這一次的衝擊並不算太兇猛,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在楚風所構築的陣法網絡中掀起什麽波瀾就在一瞬之間徹底平靜了下去。


    但是這無疑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這個世界受到了第一次的衝擊,那麽想必第二次的,第三次的,也會在之後不久到來。


    接下來隻怕會是連番的苦戰了。


    “準備了。”楚風睜開了眼睛,對著陸晨夕說道。


    陸晨夕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隻是平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楚風的手貼放在了跟前的地麵上,緩緩運氣,頓時一片淡淡的乳白色光芒從大地之下浮出。


    那一片乳白色的光芒就仿佛是一個棋枰,一條條乳白色的光芒橫縱交錯著。


    這就是楚風所布置的陣法網絡,每一條光線的交接點,代表著一個陣法,楚風在布陣的時候就已經為這些陣法一一做好的編號,並且將其狀態對應著落在了楚風跟前的陣法中樞之上。


    每一個陣法受損程度愈大,其光芒就會愈加黯淡,當陣法完全損毀的時候,其所對應的光點就會徹底消失。


    兩人就可以從這個點的位置得出那陣法的所在,而後迅速地采用靈材對受損的陣法進行修補,穩固整個陣法網絡。


    陣法中樞浮現,楚風與陸晨夕都目不轉睛地看著陣法中樞,等待著下一輪的衝擊。


    第二輪衝擊比他們所預料的來得要遲一些,但是也比他們所預料的要更為兇猛一些,其猛烈程度與第一輪的衝擊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就好像是一條小溪陡然化成了一條大江,之間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過渡,讓人頓時有些措手不及。


    那一瞬間,整個世界開始震蕩,不知從而來的雷鳴轟隆開始響徹了整個荒野。


    楚風抬起頭,眯起了眼睛,看著漆黑的天空,有些踟躕。


    陸晨夕則依然目不轉睛地看著陣法中樞,目光不斷地每個點之間躍動,在尋找著哪個點需要修補。


    世界的震蕩越來越劇烈,連陣法中樞也在一瞬間變成了一陣波浪,一層又一層的波瀾互相推擁著,向著四麵八方擴散。一條條光線、一個個光電在波浪之中不斷地上下起伏,明暗也不斷地發生這變化。


    這讓陸晨夕有些眼花繚亂,卻讓楚風的神色有些凝重。


    第二波的衝擊……是準備最為周全的一次衝擊嗎?


    如果這樣的衝擊都還隻是試探性的衝擊的話,那接下來的一仗,恐怕將會是一場極其耗費精神的硬仗。


    對方,果然也是有備而來的。


    單靠自己和陸晨夕,隻怕……還是太吃力了一些。


    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執法者和守護者們能夠更快地找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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