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經死了。”醉不歸說著抿了一口酒,微微眯起眼睛的樣子像是在觀察什麽。


    “杜經死了……嗎……”沈瑕思神情終於有了一些變化,她不自禁地握了握拳,然後長歎了一口氣,道,“以後又少了一個喝酒的朋友了。”


    沈瑕思除了對舊友逝去的傷感之外,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對於他們來說,死是無法避免的事情,這在進入冥土世界之前,就已經注定,他們也都知曉。


    楚風與杜經並不熟悉,也沒有打過什麽交道,除了略有耳聞此人之外便再沒有什麽交集,所以也沒有太多的情緒,隻是在聽聞這個人死了的時候,有那麽一絲動容,而後便恢複了平靜。


    “不問問他怎麽死的麽?”醉不歸在大石之上坐了下來,雙腿垂下,抿了一口酒,道。


    “怎麽死的?”沈瑕思很配合地答道。


    醉不歸看了看楚風,才答道:“被殺死的咯……”


    沈瑕思沒有接話,楚風也沒有去追究那一眼到底是什麽意思。


    “殺死他的是天庭的人,我檢查過傷口,集中的一套爆發傷,是陸晨夕那個小妞幹的事情。”醉不歸說道。


    楚風微微一怔,他剛想說陸晨夕傷勢極重怎麽能夠殺死杜經,但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陸晨夕的傷勢極重那已經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們進入冥土世界已經超過了百日,而且每一天的時間都還是那麽漫長,陸晨夕的傷勢隻怕早就好了。


    沈瑕思微微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我過去的時候,這個明明都死透了的家夥竟然還給我添了一些麻煩,不過還好,我最後還是把他的屍體收了起來。”醉不歸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說道。


    楚風愣了愣,才道:“他也屍變了嗎?”


    “也?”醉不歸低下了頭,正好與楚風的目光相對,他愣了許久,才道,“你們也遇到屍變了嗎?是誰?”


    “俞藍河。”沈瑕思答道,“天庭的俞藍河,隻是……殺他的人,我們不是很確定。”


    沈瑕思也暫時沒有提古井的事情,雖然俞藍河應當是古井所殺,但是也並非就沒有其他的可能。


    醉不歸皺了皺眉,他隻是沈瑕思的性子素來直爽幹脆,哪怕是猜測,也會隨口說上一說,現在沈瑕思卻說不是很確定,隻怕……不是一個好的征兆。


    “這些屍體的事情真是邪門……我活了這麽多年,從來沒有講過這麽匪夷所思的事情。”醉不歸皺眉沉思,沉吟了片刻道,“不妨情報共享一下?”


    楚風點了點頭,和醉不歸共享情報其實是蠻客氣的一種說法,經過這段時間沈瑕思哪怕和楚風私交甚好,但是卻也擺脫不了立場的問題。


    楚風所掌握的東西沈瑕思全都知道,所以哪怕醉不歸什麽都不給他,他也拿醉不歸沒有任何辦法,但是還好的是,醉不歸沒有那麽偏狹。


    沈瑕思和楚風將他們這段時間的經曆和所做出的一切揣測也都說了出來,而後看向了醉不歸,等待著醉不歸給出他手裏掌握著的情報。


    醉不歸所給的情報內容與楚風和沈瑕思的見聞都沒有太多的差異,楚風也不知道醉不歸到底是有所隱瞞,還是所知就隻有這麽多了。


    “你們覺得……你們所經曆的一切……會不會冥土世界裏的那些大帝為了趕上所謂的大劫所作出的一些事情?以他們的修為,哪怕已經被封印了,但是做點什麽足夠影響到這個世界的事情……應該也不是什麽難事吧?”


    醉不歸倏然開口說道。


    楚風聞言也不由得一驚,然後他終於反應了過來。


    六界正在凋零,整個世界崩潰也許便是不久之後的事情,在這之前,還有最後一次超脫六界的機會。


    而冥土世界裏被鎮壓著的恐怖存在,與那鎮壓著這位恐怖存在的人,如果也不願意放棄這個機會,隨著六界凋零的話,那他們肯定會有所行動。


    這才是冥土世界發生這麽大變化的緣由麽?


    楚風愣愣地坐著,而後看向了醉不歸,想要從醉不歸的口裏得知更多的情報。


    醉不歸從大石之上跳了下來,攤了攤手,道:“你不要那麽看著我,冥土世界從來不見於各種典籍記載,就算是現任的十殿閻羅都隻不過是聽聞傳說而已。而這麽多年以來,冥土世界封閉,自然也不可能有任何的情報,唯一的有效消息來源便是上次冥土世界意外打開之後進入冥土又重返的人提供的消息。但是這些人的消息……也不過就是眼中所見過的一些情景罷了,你們在冥土待了這麽久,見的也應該跟他們差不多了——現在真正最可靠的,還是傲師古這些人所掌握的情報。”


    楚風沉默了片刻,才有些謹慎地說道:“那你們進入冥土總不可能是來碰運氣的吧?”


    醉不歸抿了一口酒,歎息道:“我說啊兄弟,你是不是忘了很關鍵的一點,我們之間的立場……是有區別的啊兄弟。關係著我們此行目的的事情,我又怎麽能告訴你這個立場毫不堅定的呢?你這個人,我還能不了解嗎,若是天庭的人幫了你,他們又要你幫他們,你難道又真的能拒絕得了?”


    楚風一怔,才終於記起自己的確不是地府的一行人,他無奈地笑了笑,道:“但是你怎麽不想幫助我,然後我幫助你呢?”


    醉不歸搖了搖頭,道:“你真的會認為設法解開封印,放出地府的創始人是正確的嗎?”


    楚風沉默不語。


    “你看吧,你的立場雖然自詡為中立,但是你其實還是跟天庭的人想法是一樣的。”醉不歸道,“我知道你這個人頑固得很,想要說服你不說不可能,但是卻也沒有那麽容易。偏生我不喜歡做這樣的事情,所以……就這樣吧,還是劃清一下界限比較好。”


    沈瑕思無奈地笑了笑,雖然醉不歸所說的是實情,但是未免也太直接了一些。


    幾人各有心思,沉默了一會之後,楚風問道:“現在呢,進度如何至少可以說一說吧?”


    醉不歸歪著頭,想了想,答道:“沒有太大的進度,我找到了那個封印的地點,但是卻無法再深入下去,還有更強大的力量守護著那個封印。”


    楚風微微一愣,還有更強大的力量守護著那個封印?


    醉不歸自然也不會再多說,仰著頭,一口一口地喝著酒。


    沈瑕思覺得有些尷尬,她撓了撓頭,道:“其實現在事態的緊急程度比我們所能想象的還要緊急數倍,隻怕變化的關鍵,還是在那個古老的封印。”


    “難道你敢帶他過去嗎?”醉不歸瞟了楚風一眼,“知道你豪爽,但是公私要分明啊。”


    沈瑕思白了一眼醉不歸,將手裏喝空了的酒葫蘆扔還給了醉不歸。


    醉不歸一手把空葫蘆打開,才看著楚風道:“不過我猜林珝他們也差不多該找到了,你能和林珝匯合的話,也能夠去的吧……大概。”


    楚風怔了怔,沉默了片刻,才道:“你對你的隊伍真的這麽放心?”


    醉不歸沒有第一時間答話,而是喝了一口酒,才悠悠地道:“瑕思和寤寐是我的老朋友了,裙子這個姑娘除了地府之外都沒有旁的人際關係,他們三個我都了解,穆少恩是你師兄,你又能不了解他的為人麽?說起來,我最不了解的是杜經,可惜他已經死了,所以我認為我們地府剩下的五個人都很穩定,反倒是天庭的隊伍,也許沒有那麽穩定呢。”


    楚風笑了笑,才道:“也許吧。”


    “喂,什麽意思啊,懷疑老娘啊!”沈瑕思不滿地一拳砸在了楚風的肩上。


    醉不歸倒沒有太大的反應,他也沉默了一會,才說道:“這個時候不管每個人做出什麽決定,我其實都能理解。就算這些人裏有人背叛了地府,我也不覺得有什麽,畢竟……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想法,不能拿所謂的立場去強行別人。”


    “喂喂,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深沉了!”沈瑕思翻了翻白眼,不滿地嘟囔道。


    醉不歸大笑了幾聲,道:“我一直這麽有思想好嗎?”


    楚風也笑了笑,看著醉不歸,彼此之間的那份生疏頓時減輕了不少。


    “天庭也好,地府也好,那些都是以後的事情了。”醉不歸歎息道,“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始終還是離開這裏。”


    “說起來,你為什麽會在這裏?”沈瑕思問道。


    “跟著他們過來的咯。”醉不歸指了指散落一地的白骨。


    “那我們離開這裏去哪?”沈瑕思問道。


    “活死地咯。”醉不歸聳肩。


    “啊?”沈瑕思一愣。


    楚風也終於開口道:“大概很多人都會去活死地。”


    “對,那是現在唯一的突破口。哪怕有些兇險,也不能隨便放棄,所以我想很多人都會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向此地匯聚,隻是不知道會來多少了。”醉不歸說道。


    “不要啊,我才殺出來!”沈瑕思幹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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