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從屋外傳來的聲音使得風和醉不歸的臉色齊齊一變,同時走出小屋,隻見一名七尺多高的青年緩步踏來,靈紅蘿和楚紫兒被這青年逼得節節敗退,神色都顯得緊張異常。


    這青年白衣灰袍緊貼著修長的身形,一頭黑色長發用一頂木製的發冠束住,打理得很整齊。青年生得很白,麵容說不上英俊,但是無論是眉梢眼角還是嘴角,看上去都覺得很幹淨,很純澈,讓人隻要看了一眼,就再也不會忘記。


    楚風眉頭不由得一皺,因為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人會在此時出現在這裏。


    那青年走到了楚風的跟前,對著楚風微微一揖,才笑道:“與先生一別經年,先生別來無恙?上次東海之上聚散實在匆忙,來不及與先生一敘,委實有些遺憾,想來此次便可以與先生長敘了吧。”


    楚風略微還了一禮,才道:“林掌經多禮了,若蒙不棄,還請入內小敘。”


    來人正是天宮掌經林珝,現在看來,原來天宮和森羅殿一般,都是各自身後那個龐大的組織用來插手俗務的一環而已。


    林珝微微一笑,伸手道:“請。”


    比起林珝的從容來,醉不歸臉色則有些陰鬱。


    他無論如何都不曾想到,林珝會找到這裏。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林珝是跟著他找到這裏的,而他卻始終沒有察覺。


    雖然他知道這無論如何都是無法避免的事情,畢竟對方身後也有一個龐大的組織,但是作為一個殺手,都等到了事情發生才察覺到其存在,不能不說是一種失職。


    醉不歸雖然很想發作,但是這裏終究還是楚風的一畝三分地,就在這裏把臉皮撕破,未免有些不好,因此隻能訕笑兩聲,跟著楚風和林珝一並入內坐下。


    楚風拿起茶壺又給林珝斟滿了一杯茶,遞給林珝,林珝接過茶,微微啜了一口,才笑道:“好茶。”


    楚風白了林珝一眼,這樣簡單無聊的恭維他自然沒有興趣,因為這茶葉不過是他順手在山林間采的一些野茶而已,無名無品。他看著林珝才道:“林掌經適才說我有一個師姐在天宮?”


    林珝放下茶杯笑道:“是,先生的師姐便在天宮。”


    楚風握緊了茶杯,道:“不知是哪一位師姐?”


    楚風可能還活著的師姐自然也隻有一位,但是楚風卻也不願意輕信了林珝的說辭,因此才試探著問道。


    至於劉魚,雖然也被楚風稱唿為師姐,但是以楚風對劉魚的了解,若是她已經返迴了人世,不應當不與自己取得聯係。


    林珝微微一怔,旋即笑道:“自然是天卜陸琪陸姑娘,難道先生還有別的師姐麽?”


    楚風不由得皺眉,陸琪當真已經從神殿返迴了?


    “師姐可還好?”楚風問道。


    “陸姑娘與我接觸不多,反倒是因為與地府一同執行了幾個很是重要的任務,與地府的人更是熟悉不是嗎?”林珝微笑著看向了醉不歸。


    醉不歸撇了撇嘴道:“與陸姑娘一起行動的又不是我,我怎麽知道?”


    林珝笑著聳了聳肩道:“放心吧,陸姑娘一年多之前便已經迴到了天庭,我們也尊重陸姑娘的意思,沒有再讓她出任何任務,現下她也已經隱居了,平素隻和幾個要好的姑娘往來,據那些姑娘所說,陸姑娘倒是也過得清閑。”


    “那我就放心了。”楚風道了一聲謝,心中的大石也終於放下了一塊。


    “不過此行來之前,陸姑娘倒是極其難得地與我進行了一次會麵,讓我有些話轉告給你。”林珝又道。


    醉不歸聞言不由得微微色變,他卻想不到天庭會派人來打這樣的感情牌。


    他自然知曉楚風是重情之人,若是楚風被陸琪的話所鼓動而投入天庭,那局麵對地府而言將會陷入極其的被動之中。


    “林掌經但說無妨。”楚風道。


    林珝看了看醉不歸,才道:“陸姑娘原話卻是‘希望師弟能夠就此置身事外,不要卷入這渾水之中。若是師弟願意涉入這事務之中,無論師弟是選擇天庭還是地府亦或是其他,但希望師弟能夠從心行事,不必顧念我或是師兄,走好師弟你的道路便好了’。”


    楚風微微抿唇,聽此話的內容,便也知道應當是陸琪所說無疑。


    陸琪生性溫婉沉靜,最是照顧門下弟子,所以這樣的話,由陸琪來說卻是再自然不過。


    楚風沉思片刻,才笑道:“這樣的話似乎對天庭並不怎麽有利。”


    林珝“哈哈”一笑道:“我隻是受陸姑娘所托傳話而已,既然接受了這樣的托付,又怎麽好不用心辦事呢?更何況,先生自己難道又是沒有主意之人麽?所以這句話,能否傳達到,對局麵都沒有什麽影響吧?既然如此,我又何必來做個惡人呢對不對?”


    楚風微微沉吟片刻,才笑道:“你何必把你的心思說這麽清楚?”


    林珝又笑著答道:“我不說莫非先生便不如此想了麽?既然彼此之間有所隔閡,不能坦誠以待,那將話說得通透,卻不更好?”


    醉不歸聞言顏色微微一變,歎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在處理此事之上終究還是落了下乘。


    以為人無知便編造各種理由借口,還以為能糊弄過去,到頭來,卻不過是把自己戲弄了一遭,非但沒有達到目標,還使得自己與楚風之間的隔閡愈來愈深,可謂是得不償失——這個詞或許還不準確,應該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楚風沉默了片刻,才道:“天庭希望我怎麽樣?”


    林珝笑了笑,道:“天庭的意思是,隻要先生不站在對立麵上,那麽……先生便還是天庭的朋友,有任何危難,天庭也自然不會坐視不管。”


    楚風笑了笑,這句話的意思自然也很清楚,或者說比地府的要求更寬鬆一些。


    地府希望楚風能投入地府,而天庭隻是想讓楚風不投入地府,他還保有中立或是投入天庭的權力。


    然而事情卻又並非這麽簡單,楚風想中立,目前局麵已經很窘迫的地府怎麽可能會同意呢?


    一旦地府想強迫楚風處於地府的統治之下,楚風隻有尋求天庭的幫助。


    要對付那些知道他身份的人,他也隻有尋求天庭的幫助。


    一旦他向天庭尋求了幫助,他就欠了天庭極大的人情,這個時候,天庭再向他提出請求,他再拒絕的餘地,便幾乎沒有了。


    比起地府的直接幹脆來,天庭的人似乎更懂得如何處事,如何用柔和的手段,在不樹敵的情況下,達成他們的目的。


    雖然這樣的方法比地府的強硬讓人感到舒服一些,但是卻又充滿了算計的味道,讓人莫名地感到一絲厭煩。


    楚風沉默了片刻,才道:“當初定位在萬壑山的那十張越界符,是你們故意的吧?”


    林珝微微一怔,旋即大笑了起來道:“這我就不得而知了,那些越界符也是我的上層交到我的手裏,要求我交給先生的,至於到底標記的是何處,我卻也不知曉。”


    楚風看了看沉默不語的醉不歸,又看了看林珝,終於又想通了一些事情,長歎了一口氣,道:“你們下了好大的一盤棋啊。”


    他終於將萬壑山大局基本想清楚了,也終於明白了布局人和破局人都是誰。


    風雷翼,勾陳大帝,龐大的勢力,雄厚異常的底蘊。


    這所有的指向,再明確不過了。


    萬壑山大局,就是勾陳大帝以自己的風雷翼為誘餌,引誘各方勢力匯聚,勾引出一些大帝予以絞殺。


    而那個偽裝成萬妖宮伏殺各方援軍的勢力,應該便是地府或者天庭的傑作。


    其目的,便是將萬妖宮逼入絕境之中。


    隻是可惜,這個計劃最終被他和遊魂聯手破壞了。


    然而就在不久之前,萬妖宮再次陷入了絕境之中,這一次,證據比以往更確鑿。


    但是那些殺手,卻出自於地府。


    地府自然不可能是為了幫助萬妖宮行事,那麽……換而言之,在這件事情上,萬妖宮其實是被人坑害了。


    如果楚風沒有想錯的話,坑害萬妖宮的,就是司馬朗,正如多年之前的莫涵瑛。


    萬妖宮有口難辯,陷入了絕境之中。


    而這一切,隻怕就是為了逼出萬妖宮的那幾位大帝。


    而天庭,在這其中,也絕非什麽都沒有做。


    萬壑山大局,天庭幾乎是估算著時間將自己送入了萬壑山。


    至於他們的目的,楚風不是很清楚,但是卻可以肯定的是,他們自然還有他們的算盤。


    天庭和地府都計算得很精細,隻有楚風愚蠢得像是一個傻子。


    楚風默默地歎了一口氣,知曉自己現在也沒有了太多的辦法,他如果不歸從於地府,就隻有歸從於天庭。


    “司馬朗便是陸師姐嗎?”楚風悠悠地歎了口氣,問道。


    那種莫名親切熟悉的感覺,應該便是陸琪了吧?


    林珝微微頷首道:“的確如此,多年前的莫涵瑛……也是陸姑娘的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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