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哀嚎,屍山堆疊,血海翻滾,一股股血線從淮山之上瘋狂地匯聚到了楚風的體內,將已經變成了血發血眸的楚風映得尤其的可怖。


    岐山遠賓看著楚風的神色也有些凝重,他沒有想到對手分明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竟然還能爆發出如此強大的戰意。


    但是岐山遠賓沒有什麽畏懼,因為他對自己的修為有信心。


    他是八階中段的修士,貨真價實的八階中段,而且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還有兩位盟友,兩位雖然不如他,但是依然足夠強大的盟友。


    岐山遠賓手裏拿著的是一根竹杖,一根玲瓏如碧玉翡翠一般的竹杖,由內而外地散發著點點的聖潔光輝。


    岐山遠賓將手裏的竹杖一探,一道青光便夾雜在了嘯月翊的銀月與荀若的一起向楚風的跟前落去。


    那是一片極其璀璨的光幕,不管是嘯月翊還是荀若的招式,在這一杖探出的光芒之下立即就顯得失色了很多。


    楚風身後的魔神發出一陣怒吼,十二尊魔神紛紛站了而起,一尊魔神扛起一麵血色的大旗,一尊魔神舉起了一頂古樸的大鍾,一尊魔神高舉著一麵粗糙的血鏡,一尊魔神肩扛著一座渾厚的大鼎……


    他們都在憤怒地咆哮,血氣向天空漫卷,就像是燃燒的火舌,映得天地都為之失色。


    魔神揮舞著血旗去攔截那探來的竹杖、銀月和劍光。


    那竹杖虛影之上隻是碧光流轉,便仿佛穿透了一層虛幻的夢境一般,,將那血旗穿破光芒非但不曾減弱,還反而變得愈發地耀眼起來,就好像那翠綠的顏色真要從竹杖之上滴淌而下一般的鮮豔。


    而那銀月和劍光,盡管也先後穿破了血旗的阻攔,但是光芒則變得有些黯淡。


    竹杖的虛影繼續地向前延伸,穿破了大鍾,血鏡,大鼎……


    一層又一層的阻隔都沒有能夠攔截住竹杖,反而使得竹杖愈發得精神旺盛,愈發地像是活過來了一般的生動,那翠綠的顏色映入旁觀者的眼眸之中,立刻便可以感受到勃勃的生機。


    楚風臉色變得很陰鬱,他開始後退,後退的步伐快速而穩健。


    他知道岐山遠賓是有備而來,自己想要勝利的可能性,已經微乎其微,但是他卻不會放棄這最後的掙紮。


    然而出乎他預料的是,這根竹杖探出的速度,比他後退的速度還要快,哪怕他在瞬息之間已經接連後退出了數十丈,但是竹杖的虛影就像是一條蛇一般,緊緊地咬住他不放。


    竹杖與他的距離越來越近,楚風神色愈發凝重,他想要和之前迎戰費子平一樣,但是他的元神剛剛探出軀體分毫,便感受到了極端的痛楚。


    這根竹杖很強大,至少可以克製元神,甚至於本來就是專門打傷元神的武器,這讓楚風麵部的肌肉不由得微微抽搐。


    楚風還想要退,隻是竹杖已經抵攏了楚風的左肩肩胛,而後那虛影卻在瞬間又暴漲三分,陡然便貫穿了楚風的左肩,血花四濺。


    竹杖並沒有就此停止,它依然緊緊地咬著楚風,隨著岐山遠賓的手微微一振而陡然翻轉過一個奇異的角度,徑直地將楚風的左肩創口直接撕開,向楚風的脖子掃落而去。


    楚風嘴角溢血,想要躲避,但是他發現在這根青竹杖下,他無所遁形。


    又是一件大帝之器,而且與他手裏的木鞭,冰之祺手裏的凝世,荀侃手裏的刺夜完全不同的是,這根青竹杖,是完全覺醒著的,是裹挾著大帝的威能而來的。


    就算有這根青竹杖,他都還要聯合荀若和嘯月翊,楚風不得不佩服岐山遠賓的謹慎,正是這樣的謹慎,讓楚風完全無計可施。


    楚風知道自己躲不過,所以他不想再去躲閃,十二尊魔神齊聲怒吼,一起向前出擊,十二道血光照耀天際,他要與岐山遠賓換傷,或者換命。


    楚風不知道自己被這根青竹杖掃中會不會還有命在,但是他不在意了,他唯一的期望在於,自己最後把性命都貼上的一搏,會給對手致命的打擊。


    他要讓對手,付出代價。


    岐山遠賓麵對著那十二尊魔神怒吼顏色微微一變,但是他沒有準備收招,也沒有準備去躲閃,與楚風躲不開他手裏的青竹杖一樣,他也躲不開楚風的十二尊魔神的十二重攻勢。


    而這,也是因為他手裏握著的那根青竹杖。


    哪怕把青竹杖交到他手裏的人已經使得青竹杖完全聽命於他,但是要駕馭青竹杖,他也要消耗極大的心神。


    這才是岐山遠賓必須需要盟友的原因,他需要盟友來幫他抵擋來自對方的攻擊。


    嘯月翊和荀若都明白,這個時候的關鍵已經不在他們的身上,而在於岐山遠賓和楚風到底誰先死。


    如果岐山遠賓先死,那麽他們與楚風也自然難以再站到一條戰線上。


    、所以他們必須要傾盡全力地保護岐山遠賓,哪怕因此而重傷——畢竟他們最後生還的希望,就在岐山遠賓的身上了。


    嘯月翊身邊一輪輪銀月飛舞,荀若身邊劍光猶如群山一般地探出,抵擋著十二尊魔神接連不斷的狂暴攻擊。


    但是十二尊魔神死前的怒號與悲鳴,竭盡所有的氣力所發揮出來的攻擊,又豈是那麽容易能被抵擋的?


    血旗獵獵作響,掃出一片又一片虛無的光芒,將那一輪輪皎潔的銀月染上了血暈,染得妖異詭邪,旗麵卻也被撕開了一條條破口,漸漸地變成了一條條碎布。


    大鍾不斷地朝天空飛起,而後又朝大地落下,裹挾著風雷,撞擊著銀月,發出一陣陣轟隆。


    大鍾開始翹曲變形,出現一條條裂口,而銀月之崩出了無數的缺口,隨時都將消散在空氣之中。


    劍光如蛟龍一般探出,但是那麵寒冷的血鏡卻泛出幽光,一口血劍從旁側遞出,斬落在劍光之上,頓時將那片劍光侵蝕,變得沉悶不堪。


    大鼎向荀若的頭頂轟然砸落,荀若探劍,劍尖卻被陡然壓彎,壓得劍身幾乎彎折過整整九十度,而後崩斷了數片,荀若更是被壓得直接吐出了一口鮮血,雙腳陷入了地麵整整尺餘,身軀已經在不自禁地顫抖。


    魔神嘶吼,那背後滔天的玄色死氣凝結為一頭頭惡鬼,怒吼著在一道道血光、銀月與劍光之間交錯,向著活人的世界噴吐出一股股黑色的煙霧,揮舞著他們的利爪,隨時準備著撕裂眼前的敵人。


    荀若和嘯月翊苦苦地支撐著,被逼得步步後退,他們不知道為什麽這明明應該隻是片刻的時間,為什麽會變得如此漫長,他們更不知道,為什麽分明已經該沒有絲毫還手之力的楚風拚死一搏竟然會有如此強的威勢,但是他們還能勉力支撐,還能強行支撐下去,直到他們戰死,或者楚風戰死。


    魔神的攻擊一波比一波更兇狂,一波比一波更粗暴,沒有留下任何的後手,也沒有留下任何的慈悲,他們眼中隻有戰意,隻有殺意,永遠不會停止。


    這是他們狂暴的戰魂,是無數亡魂所遺留的對世間生命的怨恨與詛咒,一旦覺醒,哪怕隻是些微,也能令天地為之變色。


    漫天都是亂舞的血光,空氣中彌散的都是兇狂的戰意,所有圍觀的人都感覺到了那一絲絲不祥的氣息,他們發現自己的情緒也變得難以控製起來,看著那些魔神與惡鬼在場中瘋狂,他們就也想去戰,去殺。


    他們體內的血在瞬間沸騰起來,他們覺得渾身發燙,詭異的灼燒之感使得他們興奮得開始顫抖,有怒吼開始在口中聚集,隻想與那瘋狂而戰的魔神一同咆哮,一同怒吼!


    岐山遠賓的臉色終於一變,他眼角的餘光看向了山上,他知道有人在山上插手這件事情,他微微有些色變,盡管對方不願意顯露真身,但是對方依然可以借由楚風之手斬殺自己。


    而楚風卻對這一切渾然不覺,他已經被瘋狂的戰意所裹挾,他隻想一直瘋狂地戰下去,他隻想永無休止地殺戮下去,這種感覺很好,他不願意放棄。


    青竹杖緊貼著楚風的脖子停了下來,一股涼意傳遞到了楚風的身上,楚風不自禁地一陣哆嗦,意識猛地清醒過來,他有些惶恐於自己之前的想法,他知道血魔經對他的影響越來越深重,尤其是這種被逼入死地的時候,他逃脫不了血魔經那股兇狂的戾氣。


    但是眼前的這兩個人,當然該殺。


    楚風抿了抿唇,一尊魔神血刀旋轉,一道優雅的弧線在半空中劃出,而後寂靜的大殿之上響起風吹拂的聲音。


    那不是疾風吹拂的聲音,那是鮮血噴射的聲音。


    嘯月翊和荀若的頭顱同時旋轉著飛舞而起,鮮血就像噴泉一般噴射而出。


    十二尊魔神沒有給他們再生的機會,血鼎將頭顱納入鼎中,收集著噴射的鮮血開始燉煮,血塔從天空中落下,直接將兩具軀體徹底鎮壓為血泥。


    有滾燙的鮮血落在了楚風的唇上,楚風伸出粉紅色的舌頭舔了舔嘴唇。


    血的味道,有些腥,也有些甜,但是這不是關鍵。


    關鍵是楚風突然覺得,血的滋味,也是蠻好的。


    而後,他自己也戰栗了,對自己感到了莫名的恐懼。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在這份恐懼的最底層……卻似乎是一層淡淡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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