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楚風還是荀侃,都沒有想到會出現目前的局麵。


    楚風看著荀侃,而荀侃也默默地看著楚風,當然他主要是在看楚風手裏的那根木鞭。


    荀侃不是眼拙之人,所以雖然他沒有第一時間內看出楚風手裏木鞭的不凡,但是在這樣近的距離內,他終於感覺到了楚風手裏那根木鞭的不俗。


    這個世界上確實有一種情況被稱為返璞歸真,至少荀侃知道楚風手裏的那根木鞭便也是返璞歸真。


    至少,那根木鞭絕對不會輸給他手裏的刺夜。


    荀侃終於有了一些惶懼,雖然他還有別的不俗的武器或者法器,但是那些武器再不俗,也比不上刺夜,自然也比不上那根木鞭。


    因此,當楚風握緊了那根木鞭的時候,荀侃的心猛地一顫。


    他看著楚風的神色有些嚴峻,像是麵對著極其巨大的困難,他不知道楚風能不能出招,但是若是楚風能夠出招,那憑借著那根木鞭,對他就是極大的威脅。


    這樣的威脅,他無法忽略,因此他很忐忑。


    因為他很忐忑,所以他決定要先下手為強。


    他不知道對手分明在這皂幡陣法之內吸入了大量的毒氣,為什麽迄今還不發作,他也不會寄希望於毒性發作——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最後的殺手鐧上,至於成敗,他也無法保證。


    那是清流澗的一位老祖的身軀的一部分,他本來不願意使用,因為他不認為對手值得使用。


    但是到了現在,他不得不使用了。


    在楚風握緊了木鞭,手腕翻轉,冰劍凝結的那一刹那,在透明的寒冰之中,有一道灰色的光芒從荀侃的背後衝天而起。


    那道灰色的光芒充滿了晶瑩的光澤,好像是琉璃的製品一般璀璨,衝上天空的那一刹那,便化為了一口道劍向楚風的脖頸直接斬落而去,來勢之快,力道之猛,連所產生的風都被這一道道劍直接斬散,無法凝聚。


    道劍的邊緣落在了楚風的下頜上,楚風的下頜頓時裂開了一條細小的裂痕,鮮血從傷口中緩慢地浸出。


    道劍即將斬落,楚風遲遲沒有動手,而荀侃終於長出了一口氣。


    荀侃知道他這道道劍有多麽強大,以他的修為駕馭而出,出其不意之下甚至可以斬落八階上段的修士。


    因此,他很有信心,既然這道道劍已經斬落在了對手的身上,那麽對手就不可能幸免於難,至少,也會被斬成重傷。


    “你的法則,是什麽?”楚風忽然開口問道。


    這一聲有些出乎荀侃的意料,因為他不認為道劍落下的時間,還能讓對手說完這句話。


    他微微蹙眉,看著楚風,才發現,道劍的劍尖抵在了對手的下頜上,而之後的部分就仿佛遇到了什麽無形的阻礙,顫抖著想要壓下,但是卻根本壓不下來。


    “無形壁?”荀侃有些驚愕。


    這件法器是天地之間頗為獨特的一種,因為從來沒有人有本事將這種材料與其他的材料結合煉器。


    因此,用這種材料煉器,盡管煉製的手法不一,但是最終的作用卻是一般無二——用來防守的,被稱為無形壁,用來進攻的,被稱為無形刃。


    不管是無形刃,還是無形壁,都是完全透明,不會讓任何人看到任何的痕跡,哪怕是九階巔峰的修士,用神念關注都無法發現這種材料,因此,這種材料所煉製的法器,素來被習慣留作翻盤的後手。


    因此,荀侃愈發驚異,他有些搞不懂眼前這個來自凝寒教的修士,到底是什麽樣的來頭,竟然能持有無形壁這般寶貴的法器。


    不過荀侃的驚異也隻是微微一瞬間,因為無形壁這樣的法器與其他的法器又不同,隻要用蠻力便可以將其打散。


    所以荀侃微微咬牙,不顧自己已經承擔著刺夜的巨大負擔,強行將真氣催動,全力地催動著那口弧形的灰色道劍。


    道劍“嗡嗡”地顫鳴,一圈圈漣漪在劍刃之下泛起擴散,伴隨著清脆的琉璃破裂聲響,一條條詭異的裂痕在虛空之中出現、蔓延,皸裂成為一張大網,壓得楚風的身軀不自禁得顫抖起來,連握緊木鞭的手都開始顫抖起來,木鞭上的冰劍也開始隨之破裂。


    楚風的嘴角溢出了一抹鮮血,他看著荀侃,神色很嚴肅地問道:“你的法則是什麽?”


    荀侃有些惱怒,他咬了咬牙,道劍怒嘯,劍光頓時爆綻三分,刺得早已開始破碎的無形壁在瞬間碎裂成為了無數的碎片,而道劍,順著破口,長驅而入!


    荀侃怒喝,同時揮動刺夜,金光中一道道劍芒怒吼著噴薄而出,帶著縷縷祥瑞的氣息,如雨般從天而落,金光耀眼,刺得楚風不得不閉上了眼睛!


    楚風退步,右手將凝世揮動,一道道霜凍的寒氣向四周擴散開去,將整個空間凍結成為了巨大的冰塊,饒是金光如烈日一般灼灼,一時之間,卻也根本無法將楚風方圓三丈之內的距離融化。


    楚風沒有睜開眼睛,他的神色更是淡定。


    這一切雖然不在他的預料之中,卻是他樂於見到的局麵。


    他的體內有林顰渡入的真氣,已經化為了他所掌握的一部分,這一部分真氣在質量上遠勝於絕大多數八階修士所能淬煉出的真氣,所以哪怕他擁有的數量並不多,但是一旦全力激發,在短暫的時間內,他的實力會超越他本身的修為!


    這一刀揮舞,凍結了整個世界,也凍結了荀侃眼眸中的那一絲得意。


    因為那一刹那,荀侃就像是看到了一個九階的修士一般,那強烈的波動,直擊人心,令人無法不為之動容。


    但是值得慶幸的是,那種感覺隻是一瞬之間,那一瞬之間過後,眼前的對手便又恢複到了正常的狀態。


    盡管他不知道為什麽,但是這一刻他也終於知道,對手並沒有刻意地隱藏實力,對手……的確隻有他所展現的實力那麽多。


    盡管這一刀揮舞出,凍氣凍結了附近的時空,無論是那口已經抵在了對手咽喉上的道劍,還是即將從天而落的金色光劍,都被凝滯在了空中。


    但是至少,對手還沒有完全掌握戰鬥的節奏。


    戰鬥,依然在他的掌控之中。


    “你並沒有自己的法則。”楚風閉著眼睛說道,他握緊了手中的凝世,強烈的真氣消耗使得他的右臂衣袖中空氣鼓起,形成了強烈的風吹得衣衫獵獵作響。


    “所以……你的八階中段,隻是虛有其表。”楚風的語氣很平淡,也很自然,沒有刻意地去折辱他的對手,但是卻讓荀侃愈發惱火。


    荀侃當然知道自己的情況,他的八階就是依靠著補天瓊漿的藥力強行破入的,他的真氣質量是融合了藥力才得以提升而並未經過法則的淬煉,因此哪怕他此刻真氣的質量再高,他的一招一式都無法附帶上自己的法則。


    從這一點上來說,他與一個七階巔峰並沒有什麽實際上的差別,即便說他是真氣質量極高的七階巔峰的修士其實也毫不為過。


    “沒有法則,一般斬你!”荀侃緊咬牙關,冷聲道。


    楚風沉默了片刻,才道:“你沒有法則,就隻有被迫接受我的法則。”


    八階以上的修士對抗,一招一式都融入了各自的法則,是真氣質與量的對抗,也是法則之間的對抗。


    一旦有一方不存在法則,那麽他就不得不用更多的真氣去對抗對方的法則。


    而如果自身沒有足夠多的真氣抵消掉對方的法則的話,那麽對方的法則就會主宰整個戰鬥。


    “你的法則?”荀侃“嘿嘿”冷笑,“你的法則難道還能比凝世刀自帶的法則更強大嗎?”


    大帝所攜帶的法器,自然會帶有大帝自身殘留的法則,大帝的法則,不進入大帝之境,又有誰敢小覷?


    楚風沒有說話,而是深唿吸了一口氣。


    他試探了荀侃這麽久,確認了荀侃沒有凝結法則,逼出了荀侃的各種殺手鐧,就是為了展開自己的法則。


    因為他也擔心,荀侃的身上,會有強大的法器自身帶著法則抵消掉他的法則。就像他所攜帶的木鞭擋住了那鍾鼓齊鳴。


    但是從那一口道劍上,他就可以看出,荀侃身上沒有足夠強大得可以抵消掉自己的法則的東西了。


    所以他準備一試了。


    這是他破入八階之後第二次完整地動用自己的法則,他不想被別人看到自己的法則,因為自己的法則……有些特殊。


    連他自己,都不能很好地掌握這個法則。


    楚風睜開了眼睛。


    從頭頂的冰霜之上穿透進來的金光依然刺目萬分,帶著一股異常的焦灼之感,令人的眼睛難以承受那種極端的痛楚。


    但是楚風卻看了一眼那如幕布一般灑下來的金色光幕,然後看向了荀侃。


    那一瞥很尋常,眼神平靜而專注,沒有殺意,也沒有笑意,有的隻是專注的投入。


    荀侃背心感覺到了一絲涼意,這種涼意換一個說法,被稱為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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