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看著司馬朗卻並不說話,隻是在想,如果司馬朗當真不認識醉不歸的話……那這局麵的確是越來越混亂了,他甚至連有多少勢力插手了這個遊戲都搞不清了。


    司馬朗的臉色漸漸恢複了平靜,他微微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這樣說來你要多加小心,等過了這段時間,他們應該還會對你動手的。”


    “嗯?”楚風微微蹙眉。


    “詳細的情況我不能多說,隻是我沒有想到他們會這樣不遵守約定……”司馬朗皺著眉輕聲道。


    “你到底是誰?”楚風再一次問道。


    司馬朗搖了搖搖頭道:“現在還不能告訴你,這是為你的安全著想。我隻希望你相信我的話,盡快離開淮山,遠離這場是非的中心,我會讓他們兌現他們對我的諾言。”


    “如果我連你到底是誰都不知道,你要我如何相信你?”楚風反問道。


    這個司馬朗有些不對勁。


    “楚風,我不會害你的。”司馬朗看著楚風的雙眼,認真地說道。


    “你到底是誰?”楚風悚然一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個人認識自己,這個人對自己的認知絕對不是建立在一年多之前那一次相遇,他甚至很早的時候便知道了,甚至認識了自己,可是他到底是誰?


    司馬朗微微搖了搖搖頭,道:“暴雨即將來臨,我不想看到你進入那旋渦,離開這裏。”


    楚風深吸了一口氣,他不再去糾結司馬朗到底是誰,他緊隨著將這口氣緩緩唿出,然後才很是誠懇地道:“前輩的好意我心領了,然而……我……”


    “你是為了嘯月渙嗎?”司馬朗很是直接地問道。


    楚風咬了咬牙,然後點了點頭。


    司馬朗問道:“我聽說,你與離水離綰訂下了終身,那為什麽要為了嘯月渙做到這種地步?”


    楚風抿了抿唇,想起了離水山門青柳亭下嘯月渙起舞的身姿,然後瞑目道:“我……虧欠她很多。”


    “隻是如此嗎?”司馬朗又問。


    “我曾經跟她說過,若她遇到了什麽麻煩,我一定會……來救她。”


    楚風又想起了他說那句話的時候,篝火旁的嘯月渙那有些蒼白的麵龐被火光映得如桃花般綻放。


    “哪怕是把自己的性命都搭進去嗎?”司馬朗咄咄逼人。


    楚風有些遲疑,然後他點了點頭。


    “她到底是你什麽人需要你做到這樣的地步?”


    “朋友。”


    “隻是……朋友嗎?”


    楚風微微頷首。


    “哈,你這家夥……”司馬朗苦笑著搖了搖頭,有些欲言又止地道,“你這性格真是會給自己找事,不覺得麻煩嗎?”


    楚風也不由得笑了笑道:“雖然覺得麻煩……但是終究還是要做的。”


    “你覺得這樣做……對嗎?”司馬朗又問。


    楚風很是堅定地道:“有人曾告訴過我,很多時候不要太過糾結所謂的對錯,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就好了。”


    盡管這個人已經變得敵友難分了,但是這句話,大概還是對的吧。


    “自己認為對的事情,卻未必真的是對的事情。”司馬朗答道。


    這個道理楚風也知道,他也不是醉不歸那般強詞奪理的人,所以他沉默了片刻,才道:“至少不會給自己留下遺憾。”


    司馬朗也沉默了片刻,想了想,才道:“這個世間很少有不留遺憾的事情,當你每麵臨一次選擇,就意味著你必然要放棄一些東西,犧牲一些東西。”


    楚風想了想,然後很認真的道:“至少遺憾會少一些。”


    司馬朗一愣,旋即有些如釋重負地笑了起來,道:“是啊,人生在世,終究還是希望遺憾要少一些。”


    “我想要你平安,想要你脫離旋渦的中心,然而你這樣的性格……也許永遠做不到的吧。”司馬朗看著楚風微微笑著,那笑容溫和而從容,竟然讓楚風有些莫名地放鬆,甚至覺得司馬朗整個人都變得親切起來,就好像是一個闊別了多年的舊友。


    “我不再勸你離開了,隻是希望你記住一點——一定要珍惜自己的生命,不要隨便拿性命去冒險,我能幫你的話我會出手,然而很多時候我卻不能出手隻能冷眼旁觀。”司馬朗抿了抿唇,“還有另外一點,也許不久之後會有一場圍繞你的風波,他們有的人想要拉攏你,有的人會嚐試殺了你,也許你的舊識朋友也會在他們之間。”


    “那個時候你會分不清他們的立場,不明白他們的目的和動機,但是我希望你能繼續相信著那些你曾經相信的人,隻有這樣……才能換來一線生機。”


    司馬朗的話讓楚風有些摸不清頭腦,他不懂司馬朗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但是他可以看到司馬朗那雙眼眸之中的真誠。


    所以他慢慢地點了點頭。


    司馬朗點了點頭,然後起身道:“時間不早了,我就先告辭了……希望我們下次見麵……你就能知道我是誰了……不過,如果不能再見麵也很好。”


    司馬朗拍了拍楚風的肩頭,轉身離開了,那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園林小徑的盡頭。


    楚風坐在亭下,看著遠去的司馬朗的背影,神色也並不如何輕鬆,因為剛才的話題,的確很沉重,沉重得讓楚風都開始有些懷疑自己的做法是否又是正確的。


    司馬朗對自己莫名的關懷讓他有些感動,然而更多的卻是茫然不解,不解司馬朗的身份,不解司馬朗的目的。


    而司馬朗還提及了不久之後會有一場圍繞自己的風波,楚風其實早已習慣了身處風波之中,然而他更在乎的是那不僅僅是與他有關,還會與他的故交有關。


    最大的可能,還是那兩個人……


    醉不歸,穆少恩。


    兩個就像是刺一樣刺在他心頭的名字,他不願意懷疑他們,然而他們的作為,卻讓楚風不得不懷疑他們。


    然而司馬朗的意思,是讓自己相信他們嗎?


    可是司馬朗甚至連醉不歸到底是什麽人都不清楚……


    楚風越想越是頭痛,不由得重重地歎了口氣,也從亭下站起了身,將書籍收了起來,在園林之間順著曲折的小徑,緩緩地踱步前進,思索著自己明日到底應該怎麽做。


    時間在緩慢地流逝,天色逐漸見了昏黃,西方的天空燃燒起了火焰,將千萬重雲海染得一片通紅。


    楚風迴過神來時,已經不知道在這園林之中獨步了多長的時間,周折了幾個來迴。


    他甚至於他連身邊的人是幾時到來的,都不知曉,所以他露出了一個滿是歉意的笑容。


    離綰就在楚風的身邊,跟著楚風走了一個又一個來迴,此刻見到楚風充滿笑意的笑容,不由得迴報了一個溫和的笑意,輕聲道:“心情不好麽?”


    楚風點了點頭,沉默了片刻,才和離綰一並走在返迴的道路上,一邊道:“明天的事情,我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在他人的守山大陣之中,想要竊取地脈布陣無疑是癡人說夢。


    而且就算有陣法的輔助,他又如何能對付那些九階的高手?


    就算那些九階的高手自持身份不願與他交手,那眾多的八階高手,又怎麽會放縱他放肆?


    就算那些八階的高手都任他放肆,又要如何帶著嘯月渙衝破守山大陣?


    這樣的束手無策讓楚風很無奈。


    離綰沉默了片刻,才道:“我覺得失蹤已久的岐山遠賓會出現在這裏,並不是偶然。他一定是有什麽意圖,而這個意圖……隻怕隻能是阻止這場聯姻。”


    楚風的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這他也能猜到,其實大家幾乎都心知肚明——這場聯姻必須被阻止,但是……僅僅阻止婚宴又有什麽意義呢?


    終於得到了機會進入淮山腹地,他們還會有別的目的嗎?


    而萬妖宮等人明明知道各派的心思,卻還有舉辦這場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婚禮,難道隻是完成最後的儀式,當真就沒有存別的居心嗎?


    這一刻,蟬,螳螂,黃雀,獵人,四重身份已經完全混亂地交織在了一起。


    那隻蟬也許便是黃雀所放的,為的便是引誘螳螂出動。


    但是又怎麽知道,那螳螂不是獵人為引黃雀上鉤而放下的誘餌呢?


    楚風的思緒在這一刻開始高速地運轉,他想了很多可能,然後他感覺到背心一寒,一股徹骨的寒意將楚風徹底籠罩。


    “走,要做好準備了。”楚風咬了咬牙,隻能期望自己的想法,不過是杞人憂天。


    而此刻,就在淮山的某處山間。


    司馬朗看著坐在一株鬆樹之下那清秀美麗的男子,他一身女子的衣裙卻將胸口敞開,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心。


    “你和他說話說得太久了,泄漏了很多不該泄漏的東西。”男子抬頭看著司馬朗,纖細修長的手指撚住青絲,“你應該知道,東海上的一些誤會牽扯了我們太多的高手,能在這個計劃中行動的人手隻是剛好夠用而已……萬一計劃暴露,再次功虧一簣,這個責任……就在你的身上了。”


    司馬朗看了男子一眼,帶著幾分怒意道:“我記得你們答應過我,隻要我參加這次行動,你們就不再對他動手!”


    “我們當初答應的時候,歸寂可還沒有出現。”男子嫵媚一笑,妖嬈萬端。


    “我聽說你出自千狐洞,你有個妹妹……你為了救她而把自己出賣給了地府。”司馬朗聲音微冷。


    男子眯起了眼,聲音之間帶上了幾分凜然殺意:“你是在威脅我?”


    “不,我隻是想讓你明白,現在我們的心情一樣。所以如果楚風真的出了什麽意外的話,那我會做什麽……你也明白。”司馬朗平靜地陳述。


    男子閉上了眼睛道:“這一次如果能夠事成,他一定不會有性命危險,我向你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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