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雪城裏的等待並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就在楚風進入離水府邸的第二天,淮山就正式開山,延請賓客進入淮山,次日便是婚期。


    楚風一直呆在離綰的身邊,其間雖然也見到了離綾、離緒這兩個舊識,但是卻也沒有表露自己的身份。


    整個離水的來客之中,也隻有離綰和離瀾確切地清楚楚風的真實身份。


    在這一天的間隔裏,楚風和離綰倒也沒有閑著,除了仔細地說了說這些日子以來所發生的一些事情之外,便是構想如何能帶走嘯月渙。


    無論是楚風還是離綰,都很清楚他們真的很難做到什麽,但是楚風卻依然想要試一試。


    而離綰與嘯月渙之間雖然沒有什麽深厚的情誼,但是她卻也能理解被迫嫁給一個自己並不喜歡甚至厭惡的人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情感,所以她也選擇了毫無保留地支持楚風——隻要楚風願意去試一試,她也願意奉陪。


    第二天一大早,各方賓客便開始按照淮山方麵的安排,登上各自的車架,向淮山主峰前進。


    離水算是遠方勢力,因此在序列之中排在穹朔本地勢力之後,與岐山宮和凝寒教並列而進。


    拉動車架的異獸盡是些珍貴稀有的種類,速度未必會有多快,但是形態卻極盡華美,色澤亮麗而純潔,所有的異獸都是一般的渾身上下沒有一星半點的異色,使得整個車隊顯得無比的華美,盡顯了淮山穹朔第一大勢力的實力與底蘊。


    整個賓客隊伍廣延出數十裏,車隊聲勢極其浩大,畢竟此次聯姻絕非是一次尋常意義上的聯姻,無論出於何種目的,受到邀請的勢力都紛紛趕到不肯錯過,甚至就連一些不曾受到邀請的勢力,都也趕到了淮山,想要參與到此事之中來。


    在離水車隊的中央,是離瀾的車架,用輕盈的明黃色皇蠶蠶絲編織而成的幕布垂下將車架遮住,使得外界看向車內的視線和神念都被完全阻隔,而車內看向車外卻是清晰無比。


    在車架之內,離瀾坐在一邊,而離綰則坐在另外一側,而楚風也不得不坐在了車架之中,避免被一些高手識破偽裝。


    楚風一邊前進著,一邊觀察著四周。


    他的目光向左側看去,在凝寒教的車隊前方,看見了一個緩慢踏步前行的青年男子。


    那是一個有著一頭水藍色長發,神情有些木訥的英俊青年。


    在青年男子的腰間挎著一把長刀,用粗布纏裹著,粗布之上的法陣則禁錮了那把長刀所產生的波動,但是饒是如此,長刀所過之處,依然在空氣之中凝結出一股股寒霜。


    這個人自然是楚風的老相識,也算是朋友的冰之祺。冰之祺會出現在這裏當然不是什麽意外,但是讓楚風意外的是在冰之祺身邊的那個人。


    那也是一個青年,身長八尺,劍眉鷹目,薄唇小髭,一身白色常服打理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整個人的儀容給人一種清爽幹淨的感覺——這個人也是當初北原的天才,而且還是第一天才——岐山遠賓。


    當初萬壑山之變之時,岐山宮恰好在北原有事耽擱而未能前往,因此是北原三派之中受損最小的門派——雖然如此,但是那不久之後,岐山遠賓便也失去了行蹤,也不知到底是在閉關修煉,還是去了什麽地方——這應該算這十年來岐山遠賓第一次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


    楚風有些愕然地看著岐山遠賓與冰之祺略微交談了幾句話便返迴了另外一邊岐山宮的車隊,不由得微微蹙眉。


    他再環顧四周,才發現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岐山遠賓,有些緊張又有些提防地看著岐山遠賓,似乎都對於岐山遠賓的出現很是意外。


    楚風還在疑惑,離綰的聲音便已經傳來:“岐山遠賓……他怎麽會在這裏?”


    冰之祺略略側首,向右側看了一眼,盡管隻是看似隨意的一瞥,但是楚風依然能夠感覺到,那冷冽的目光穿插過熙熙攘攘的車流人流,落在了他的身上。


    這讓楚風不自禁地一個寒顫,這分明隔著皇蠶絲幕布,冰之祺竟然也能察覺到自己?


    離瀾也不由得皺了皺眉,雖然她修為還沒有恢複,但是她的神識卻依然極其敏銳,剛才那一道目光中所帶的寒意,也被她所察覺到。


    “這次淮山的聯姻,就算風兒不出手,也絕對不會太平。”離瀾微微搖頭道,神色卻很凝重。


    因為就剛才的情景來看,岐山宮和凝寒教想必也都有了打算,試圖阻止這樣的聯姻。


    而想要破壞此次聯姻的人,還會更多,隻怕他們也不會如自己之前所預料的那般老老實實地等待別人出手了。


    楚風也點了點頭,抬起頭看向出現在眼前的淮山。


    那座從護山大陣之中露出一角的聳入雲霄無數重的淮山,隨著車架臨近,逐漸地變成了遮蔽了天日的存在,也給楚風的心裏投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影。


    上一次來到這裏分明是不久之前的事情,但是此刻卻給楚風一種滄海桑田之感,就像已經是無數歲月之前的故事了一般。


    楚風默默地看著淮山,深唿吸一口氣,而後便握緊了拳頭。


    離綰看著楚風,沒有說話,隻是目光裏有了幾分柔和的色彩,就像是一隻溫馴的羔羊。


    在經過一陣馳騁之後,車隊的速度逐漸地放緩,以至於逐漸地停了下來。


    守候在大陣入口處的幾位高手開始盤查車隊,尤其是針對那些並未受到邀請就趕來赴宴的個人或者勢力,要將隱患排除,禁止其進入淮山的範圍之內。


    離水作為受到邀請的勢力,本來也不應受到檢查,但是當離水的車隊在淮山人員的脅迫下停下來的時候,整個淮山入口一片鴉雀無聲。


    離瀾的神色有些陰沉,卻並沒有行動,而是沉聲道:“不知道淮山的道友將我離水停下是什麽意思?”


    離瀾話音方落,所有行走在車外的離水宗族成員紛紛將各自身邊的車架護衛,與靠近的淮山、清流澗成員怒目而對,不允許其靠近。


    楚風的目光隔著皇蠶絲迅速地遊移著,很快找到了幾個圍上前來的人,其中有一半是清流澗的高手,一半是淮山的高手。


    但是這些人並沒有讓楚風的目光駐留,他的目光落在了遠處站在一棵大樹下的一個中年男人身上,那個當初和嘯月翊與荀若一並行動抓捕楚風的中年男子——萬妖宮侍奉司馬朗,萬妖宮北進真正的主導者。


    司馬朗此刻一點也不引人注目,平淡得就像是不存在一樣,站在大樹下,悠然自得地看著遠方,然後他忽然看向了楚風,微微皺起了眉頭。


    “嗬嗬,離宗主誤會了,我們隻是例行公事,檢查是否會有危險罷了。”接話的人的聲音讓楚風有些不適,因為這聲調滿是譏誚之意。


    “嗬,原來在淮山道友的心中,我離水便是危險,既然如此,又何苦請我前來。”離瀾冷哼一聲,“莫不成真的以為,孤兒寡母當真好欺侮的不成嗎?”


    離瀾哪怕此刻修為不曾恢複,但是終究還是積威日久,言語之中所帶威勢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連番嗬斥之下使得淮山眾人與清流澗之人竟然紛紛無言以對。


    “嗬,隻怕是離水有個好女婿啊。”說話的人冷笑道,楚風循聲望去,便見得了嘯月翊冷笑著站在淮山入口,盡管眼簾低垂,但是其中依然有寒光射出。


    看到嘯月翊,楚風的眉頭便不由得又是一挑,如果說司馬朗給楚風的感覺是危險的話,那麽嘯月翊給他的感覺卻是厭憎。


    離瀾輕笑了幾聲道:“翊長老,淮山的女婿,自然也不錯。”


    離瀾這句話沒有含帶任何的寒意,但是卻完全是在針鋒相對,根本不在乎淮山和清流澗會如何想。


    “嗬嗬,感謝離宗主謬讚,我族三公子受之有愧。”另一端,應答的卻是荀若,帶著微笑,儒雅萬端。


    離瀾微微蹙眉,還待下一輪的交鋒,早已隨著車隊進入到淮山之中的冰之祺卻突然出現,看了看離水的車隊,右手輕握時腰刀,道:“二位前輩如此行為,未免太失禮了一些。既然是邀請客人,客人如期而來,不曾倒履相迎便罷了,還要如此為難賓客,傳出去,隻怕要為天下笑。”


    嘯月翊劍眉一挑,還待出聲,司馬朗已經笑道:“這位小友說得對,堂堂淮山,怎麽能做出這樣讓人恥笑的事情來,還是應當賠罪放行才是。”


    嘯月翊臉色一變,萬萬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變故,但是荀若顯得很是鎮定,盡管對這突然的變化有些不解,還是向著離瀾的車架微微一揖道:“離宗主,得罪了。”


    離瀾也是見好就收,不願意一直糾纏下去,略微應對了幾句,便隨著車隊再次前進。


    但是冰之祺卻也沒有遠去,而是走到了車架的跟前,隨著車架緩緩前行,就好像自己是離水的一員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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