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在耳畔響起,令嘯月明臉色頓時大變。


    他的麵容在一瞬之間變得萬分扭曲,因為他不曾想到,對方的速度如此之快!


    這樣的速度,已經不能用快來形容了,甚至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嘯月明震驚,急忙運氣抵抗,眼中銀光閃爍,一輪銀月嗚嗚作響,頓時向嘯月明跟前斬落而下!


    嘯月明沒有來得及看清楚發生了什麽,但是他清楚地感受到了一股令他戰栗的寒意,在他的四肢百骸之中擴散開來。


    他想打個哆嗦,但是他發現自己的肌肉已經僵硬到了連打個哆嗦都很艱難的地步——這種極度危險的感覺,就像自己隻是一個獵物一樣,而那個突然出現的男子才是獵人。


    獵人打獵可能會被獵物所反噬。


    但是此時,嘯月明卻覺得自己沒有這個機會了,因為他這個獵物太弱小,而獵人卻太老道。


    一瞬之間,銀月便已經斬落而下,破入大地之中,頓時轟擊出一片溝壑。


    但是他並沒有轟擊到那個突然襲擊而來的身影,因為那個身影已經在一瞬之間到了他的背後,平淡無奇的一拳揮出,直接轟擊在嘯月明的脊椎之上。


    背部陡然傳來的劇痛,而後強大的力道便在這一瞬間從打擊點開始擴散,就像是一塊大石投入了一片寧靜的水塘,頓時激起了千層風浪。


    一層層,一**,相互推擁著,堆疊著,在他的身軀之內不斷蔓延。


    最先被如漣漪般擴散而開的勁力所震裂撕碎的是他的血肉,而後是經脈,再然後是骨骼,接著便是身軀之中的髒腑直接被震得爆碎而開,什麽也沒有剩下。


    嘯月明驚訝,嘯月明惶恐,因為他感知到了對方的修為並不是壓倒性的,甚至不會比自己高出多少。


    但是他卻讓自己毫無還手之力,就像是一個笑話一般,被玩弄於鼓掌之中。


    他那猶如鬼魅一般飄忽不定的身法嘯月明不知道是怎麽迴事,但是這一拳,嘯月明卻感知得清清楚楚。


    這一拳的力氣的確很大,但是卻完全是野蠻的肉身之力,其間沒有任何一絲真氣的混入,然而這個人卻把所有的氣力控製得很好,所有力量的落點,都集中在了一個點上。


    這種感覺,就像是用錘子砸牆未必能夠砸得穿,但是如果中間再墊上一顆釘子,那效力就會完全不一樣。


    護住嘯月明身體的真氣就是這堵牆,如果對方的力量不是如此高度集中在一個點上,嘯月明有信心可以抵擋住。


    但是他卻真正做到了力量集中,沒有絲毫的力量落在了別的地方,就像是一顆釘子的尖頭,而且,整股力量都是這尖頭。


    釘子太細了會擔心斷裂的問題,但是這力量卻完全不用擔心,因為它本來就是無形無質的東西,打入了身體之後,繼續源源不斷地從所破開的護體真氣中穿越而過。


    隻是這樣精到的發力,單單以肉身之力,便將他打得全身血肉崩潰,骨骼斷裂,經脈寸斷,髒腑爆碎。如果他再加上一些真氣會怎麽樣?


    嘯月明不敢想象這個對手有多麽強大,但是他明白了自己沒有一點反抗的機會,就像嬰兒麵對巨人,就算手裏再多出一把刀,也不過是個笑話。


    這個人就是嘯月渙的姘頭嗎?


    看起來,族裏似乎做下了一個很錯誤的判斷啊。


    嘯月明吐出一大口血,整個身軀被震得向前飛出,撲落於地。


    嘯月明接連咳出幾口混雜著內髒碎末的黑血,他的髒腑血肉骨骼正在真氣作用下快速滋生,但是餘勁卻還在他的體內不斷地震蕩,將他新生的血肉再次撕裂,接好的骨骼再次粉碎,重生的髒腑再次爆裂。


    這帶給嘯月明的是一次又一次的痛苦。


    楚風深吸一口氣,看著嘯月明的目光裏有痛恨,也有同情。


    他沒有再繼續動手,因為嘯月明暫時已經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這一點信心,楚風還是有的。


    楚風走向了一旁躺著的嘯月渙。


    嘯月渙已經因為重傷而陷入了昏迷之中,渾身上下沒有一片好肉。


    楚風的麵容微微抽搐,他扭頭看向嘯月明,看著已經艱難掙紮著站了起來的嘯月明,才冷冷地道:“你真該死。”


    殺人是一迴事,傷人是一迴事,但是蓄意地折磨人卻是另外一迴事了。


    如果說正常的戰鬥傷,甚至是因為戰鬥而死,那都還處於可以接受的範圍的話,那麽蓄意地折磨人就完全超出了這個範圍。


    人都是要死的,世上沒有人不死。但是死也有死的不同,戰死可以稱為悲壯,壯烈,至少他帶著為人的尊嚴。


    但是被折磨,卻將這份尊嚴,這份驕傲完全地踐踏到了塵埃裏去。


    楚風曾經對鳳飲醴也做過類似的事情,所以他有些明白嘯月明掙紮的內心。


    但是他真的不曾想到,嘯月明會做到這樣殘忍的地步。


    這種地步,就算是楚風自己做出來的,楚風大概也會對自己說一聲,該死,更何況是對嘯月明。


    楚風看向了嘯月明,嘯月明獰笑,楚風背後桃樹一抖,漫天桃花飄落,頓時將嘯月明的身軀所包裹所覆蓋,伴隨著“噗”一聲響,桃花的花瓣之間沁出了幾縷鮮血來。


    落在桃花之上的鮮血迅速地沁入了桃花花瓣之中,使得桃花愈發地妖豔,愈發地鮮紅。而後桃花消散無形,原地也再也沒有留下嘯月明的身影。


    楚風脫下了自己的外罩長袍,小心翼翼地包覆住嘯月渙的身軀,才將嘯月渙抱了起來。


    他低頭看了看嘯月渙蒼白的麵龐,感受到嘯月渙嬌軀不斷的顫抖和戰栗,微微瞑目,才深唿吸一口氣,向遠方的群山奔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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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嘯月渙發出一聲呻吟,輕輕咳了幾聲,然後睜開了眼睛。


    她看到岩石,聞到了藥香,她輕輕吸了吸鼻子,覺得這藥的芬芳真是好聞。


    她舉起了自己的手橫在眼前,遮擋住並不怎麽強烈的光芒,她長出一口氣,躺在地上,望著頭頂的岩石,一動也不動。


    嘯月渙躺了許久,才終於緩緩地坐了起來,蓋在身上的皮毛大氅也隨之滑落,露出她雪白晶瑩的肌膚。


    她看了看自己的身軀,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也沒有什麽疤痕留下,所以她很滿意。


    她打了個嗬欠,站起了身子,站在她身下墊著的獸皮氈子上,打量著自己所在的這個洞窟。


    在洞窟的深處有一座鼎爐,鼎爐下的火正旺,藥香正是從那座鼎爐裏傳來的。


    除了鼎爐之外,洞窟裏似乎便沒有什麽其他的東西了,幹幹淨淨的,也很整齊。


    嘯月渙站了一會,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點懷念剛才躺著的溫暖感覺,所以她又躺了下去,把滑落的皮毛大氅拉了起來蓋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繼續有些茫然地看著頭頂的岩石,卻把大氅裹緊了一些。


    大氅柔順的麵料滑過她柔嫩的肌膚,讓她覺得有些酥癢,她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挑,但是很快又落了下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她再次站起了身,從芥子囊中翻找出了備用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嘯月渙將自己披散著的如錦緞般的長發晃了晃,卻發現自己的簪子沒有了蹤跡。


    她想了想,在衣物上撕下了一條布來,隨意地將長發紮在了一起,看上去卻多了幾分清新自然之感。


    洞窟外響起了一陣腳步聲,嘯月渙微微一怔,看著進入洞窟的楚風,才冷笑道:“你都看見了?”


    楚風愣了愣,有些不明白嘯月渙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他想了想,才道:“是都看見你和那個人了,還是你的身子,還是你剛才醒過來的事情?”


    嘯月渙秀眉一擰,才冷聲道:“你覺得呢?”


    “我怎麽知道。”楚風有些近乎無賴地道——因為他全部都看見了,這樣的事情他終究不好意思直說。


    “你給我洗幹淨的?”嘯月渙又問。


    楚風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在丹爐前蹲下身子,去看在丹爐下燃燒著的火,不敢去看嘯月渙。


    不給你洗,難道要看你一直一身鮮血的樣子啊,不給你洗,又怎麽給你上一些傷藥呢?


    這個道理這麽簡單,你肯定能理解的。


    雖然這麽想,但是作為一個人類,楚風還是有著極其鮮明的性別差異觀,男女授受不親這樣的觀念依然深植於腦內。


    但是出乎意料的卻是嘯月渙卻沒有再深究下去,而是在一旁席地而坐,道:“你已經把我帶出了城,不欠我什麽了,你又來找我做什麽?”


    楚風尷尬地笑了笑才道:“我本來……就不該把你一個人扔在這片地帶,就算要分離,也還是等離開了淮山的勢力範圍比較好。畢竟我把你帶出來的,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死。”


    楚風本來想說的是我本來也不欠你什麽,隻是因為遇到了相類似的事情,所以才一時有些感觸,把你帶出了迎雪城。


    不過這種事,也還是不要說的比較好了。


    嘯月渙微微動容,沉默了片刻才道:“現在淮山全族都在找我們了吧?”


    楚風點了點頭,他也是遭遇到了淮山修士的阻擊才知道淮山對他和嘯月渙下了通緝令,一律擒拿,如果敢反抗,格殺勿論。


    他知道嘯月渙逃了出來隻怕就不願意再迴去,所以他才開始四處搜尋嘯月渙,因此也才趕上了時間,沒讓嘯月渙死在嘯月明手中。


    楚風頓了頓,才又補充道:“還有清流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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