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東南海域。


    近岸三百餘裏,有東南方凡人奉如神仙的無名仙島,其上有仙女居住,會救助附近遭遇海難的漁民,也會出資救助附近的鰥寡孤獨之類,其中有機緣的女童,還會被仙島收為弟子,成就仙子。


    這無名仙島,就是滄海閣的所在,三萬年前一個叫做海琳琅的女子在此定居,招募弟子,隨之便發展出了滄海閣。


    海琳琅也與同期的三妙宮平玉虛和星辰島星河仙子並稱三傑,海琳琅也是三傑之中唯一一個壽終正寢之人,另外兩人,平玉虛暴斃,星河仙子也早亡。


    但是沒有人知道無名仙島的具體地理位置在何處,隻見到每隔一個月,都會有仙島之上的仙子來岸邊的定州城購買生活物資。


    定州城港口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行商的大海船不斷地駛入港口之中,而後岸上的苦力們便一擁而上,希望找些卸載貨物的活來,換取一家人的衣食住行。


    也有各種行商坐商在此直接交易,查看貨物,簽收訂單。


    各種貨物,各色人流,各種聲音,摻混在一起,便成了這碼頭上一片風景。


    忽而,晴朗的海麵上飄來了一股極其稀薄的白霧,在海麵上迅速蔓延而開。從那稀薄的白霧之中,忽然亮起了一盞橘黃色的燈光,伴隨著一陣陣輕柔的歌唱聲,和船槳劃動的聲音,越靠越近。


    一隻小舟終於從白霧裏破穿而出,繼而白霧迅速收斂散去,海麵上又重歸一片晴朗。


    一個十六七歲的白紗少女側身坐在船頭,手裏提著一盞小燈,正是那盞小燈剛才照亮出的橘黃色的光芒穿破了白霧。


    在白衣少女的身後,則還坐著幾名少女,看上去都不過十三四歲,十四五歲的年紀,相互之間聊得頗為開心,遠遠地便能見到從她們臉上綻放出的明媚笑容,聽到她們銀鈴般的笑聲。


    而在小舟的最後站立著一個粉衣的女子,麵容嬌美,比少女少了許多的稚氣,多出了幾分成熟與穩重。


    女子手裏撐著一杆青竹杆,還海裏輕輕一拄,便推動小舟破浪而來。


    女子撐杆的動作輕柔而緩和,就仿佛是起舞一般曼妙生姿,比起身前的那些少女來,卻還要吸引人的目光一些。


    小舟迅速地靠岸,隨便地找了個淺灘便衝了上來,一個一直在岸邊候著的中年婦人迎了上去。


    前麵坐著的女孩子們齊聲歡唿著跳下了船,嬉笑著打鬧著上了岸,向城內跑去。


    中年美婦笑著罵道:“你們這些死丫頭,注意著些,闖出什麽禍事來了,莫說我沒護著你們。”


    粉衣女子也不掩飾眉間的笑意,放下手裏的青竹杆,笑道:“聽師傅說師叔也好熱鬧得緊,當年沒少闖禍讓師祖煩惱啊。”


    美婦人伸手擰了擰粉衣女子的耳朵,假意惱怒道:“待你師傅迴來了我就要告訴你師傅,讓她看看咱們最美麗的雪兒是怎麽不懂尊敬師長的。”


    安璐雪“噗嗤”一笑,跳下船,才道:“師叔,當真是那個人?”


    “我也不曾見過他,所以才告知了你們,你見過他的,來辨認辨認就是了。”美婦人渾不在意地道。


    安璐雪微微抿唇,有些遲疑地道:“若是他當真沒有死,讓鳳鳴山莊的人知曉了,隻怕還會有禍端啊。”


    “鳳鳴山莊這幾年足不出戶的,隻怕還沒有從當年的事中恢複過來,怕是做不出什麽事情來了。”美婦人不以為意地道。


    安璐雪微微搖了搖頭,鳳鳴山莊的計劃全盤失敗,雖然曾經派人與滄海閣交涉,但是滄海閣以不涉足中原事務為由置身事外。


    珊瑚返迴東海之後更是直接帶著族人悄無聲息地搬遷,不知道了去向,連滄海閣也無人知曉。


    這之後,世間倒是消停了一陣,雖然各派難免有所摩擦,有所衝突,但是卻畢竟沒有什麽大事再發生了。


    但是如果楚風沒死的消息傳播了出去,讓鳳鳴山莊知曉了,這些年一直龜縮得很低調的鳳鳴山莊難免會出動,找到楚風就意味著會讓珊瑚浮現,那他們想要的那個女孩也自然就會出現。


    滄海閣也沒有理由去混入此事之中,八年前胭脂在離開滄海閣之前以私人名義出麵證實珊瑚的身份,就已經冒了很大風險,滄海閣冒不起第二次這樣的險。


    安璐雪有些無奈這個麻煩的家夥怎麽總是給世人製造一些麻煩,但是也隻能歎了一口氣道:“也好,我們也去見見他吧。”


    在美婦人的帶領下,安璐雪與她快步進入了定州城內,到了城東的一處僻靜宅院。


    這宅院頗是雅致,平日裏主要用作滄海閣與外界聯絡之用,所有傳往滄海閣的消息,都是經此中轉的。


    在院子裏伺候花草的一眾少女見到安璐雪到來,頓時起身問好,安璐雪一一應答,跟著美婦人在院落中幾經輾轉,卻終於到了後院的荷塘。


    在曲折的走廊盡頭,赫然便坐著一個青年男子,在涼亭之下,看著水麵發呆。


    婦人道:“你去吧,我就不去給你們年輕人添亂了。”說著,婦人便快步地逃竄而去,安璐雪知道自己師叔哪是不給年輕人添亂,分明就是不想給她自己添麻煩而已,但是也隻能忍了,誰叫師叔這性子連師傅都沒辦法呢?


    安璐雪緩緩步至亭下,走動的腳步聲雖然輕微,但是還是在剛進入涼亭中時被楚風聽見。


    楚風站起身,看著安璐雪,見禮道:“安師姐,好久不見了。”


    安璐雪還禮,請楚風入座,才拿起石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道:“你居然還活著。”


    楚風有些尷尬地聳了聳肩,才道:“我也覺得奇怪,我居然還活著。”


    “好吧,珊瑚姑娘她去了哪裏我們也不知道,她帶著那小姑娘匆匆逃迴來之後本來想找師傅,可惜師傅已經離開了一段時間,所以珊瑚姑娘也很快就離開了。那之後,整個鮫人族都從他們的故居遷走了,隻怕去了更深更遠的海裏。”安璐雪根本就沒有跟楚風廢話,也沒有等楚風發問,就直奔主題道。


    楚風想了想,剛準備開口,抿了一口茶的安璐雪才接著道:“我知道你在想她是不是遭遇了什麽變故啊,或者說有什麽更為重要的事情發生,迫使鮫人族遷徙。但是我可以很負責任地說,在珊瑚姑娘逃迴東海之前的所有事情我都不知道,所以我接下來會告訴你的,都隻是我個人的猜測而已。信不信,信多少,你要自己考量考量。”


    安璐雪頓了頓,才接著道:“首先我唯一確信的事情是,珊瑚在迴到東海之前,肯定遇到了什麽事情,因為她在滄海閣短暫的露麵時情緒很激動,也很不安穩,與她正常情況下有很大的差距。所以她必然遇到了什麽事情,而且這個事情,隻怕與鮫人族的秘密,和那卷卷軸最後的古怪文字有關。”


    楚風點了點頭,示意安璐雪繼續說。


    “在那之後鮫人族就消失了,我們推測是為了躲避鳳鳴山莊的搜索而遷走了,但是我認為是為了躲避更大的禍患才不得不遷移的,畢竟鮫人族舊居已經極其隱蔽,我不認為鳳鳴山莊可以輕易搜索到,即便他們擁有一個九階巔峰的老怪物。”安璐雪繼續道,“而這個禍患,便是珊瑚所遇到的那件事,才使得珊瑚必須做出這個決斷。”


    楚風略一沉吟,又點了點頭。


    “那件事中所涉及到的人事應該對珊瑚沒有敵意,甚至應該是珊瑚的同盟方,之所以珊瑚會做出如此匆忙的決定,必然就涉及到了鮫人族的過去。那些還沒有解開的謎團,應該才是所有的起因。”安璐雪又抿了一口茶,“樹神的那件事得到了解決,所以鮫人族的使命完成了。那麽……自然就會又牽扯出當年的隱秘,隻怕也跟三千多年前那位大祭司突然瘋狂,等不及完成一切就開始動手有關……我不負任何責任地猜想了一下,樹神死了,這句話也許還有一些我們沒有理解到的含義。”


    楚風皺了皺眉,才有些毛骨悚然地道:“你的意思是……?”


    安璐雪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猜測的意思就是……樹神真的死了。”


    楚風不由得一怔。


    “那個樹神木華卓真的就是鮫人族的盟友嗎?”安璐雪不緊不慢地說著,卻讓楚風背心陡生一陣寒意。


    “如果那個樹神真的是鮫人族的盟友,鮫人族為什麽連樹神都要隱瞞?鮫人族分明有自己的文字,也懂得陣法,又究竟出於什麽原因要在多年前毀去自己的文字,也毀去了陣法的傳承?樹神分明能夠苟活到如今,三千多年前,他又為什麽不行動?”


    楚風不自禁地一個寒噤,看著安璐雪,異常地沉默,就像是一片烏雲從天上壓了下來。


    這種感覺讓安璐雪很不舒服,所以她沉默了一會,才道:“當然,這些都是我個人不負責任的猜測而已,沒有任何的證據。”


    楚風點了點頭,沒有再追問下去。


    “那麽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呢?”安璐雪問道。


    楚風本來的打算是先到東海找到珊瑚,看看小丫怎麽樣了,但是卻撲了一個空。


    這讓他連思考後來該做什麽事情的時間都沒有。


    他頓了頓,才道:“我還得去西邊一趟,我的朋友還被困在那裏。”


    “噢,對了。你不說這個我還忘了,珊瑚離開之前留了話,你要找的人若是能夠出來,那就是天大的機緣,若是出不來,你去了也隻是去那送死而已。”安璐雪頓了頓才笑道,“因為那裏……本來就不是為人類設置的。”


    給讀者的話:


    已經請編輯大人把發重的章節刪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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