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海陽城。


    珊瑚娉婷而行,行走在海陽城之內。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珊瑚脫去了自己那一身華麗到極致的衣袍,卸下了自己的首飾,隻是簡單地布衣荊釵,想要偽裝成尋常女子。


    隻不過珊瑚終究是容顏絕世,哪怕是布衣荊釵也難以遮掩其風華,一路之上,已經引得不少登徒浪蕩子,富貴紈絝兒上前調戲欺淩。


    珊瑚性子雖然也是柔和,但卻也終究柔中帶剛,初一開始,隻是含笑前行。漸漸地人多了,那些人說得也愈發汙穢難聽,珊瑚便帶著笑,揮舞著自己的纖纖素手,為這些登徒浪子們挨個地賞賜了鮫人族大祭司的巴掌,將他們盡數打得捂住臉在地上翻滾哀嚎,半天爬不起來。


    這個時候,他們大概才意識到,眼前這個傾國傾城的女子,大概不是自己招惹的,哪怕心中再惱火,也隻能捂著腫脹的臉狼狽地逃竄。


    那之後,珊瑚便清靜多了,讓珊瑚不得不慨歎這人世間真是奇怪,拳頭卻比道理要好用。


    珊瑚問了幾次路之後,輾轉幾次,也終於趕到了靜海樓之下。


    靜海樓是座酒樓,兼營客棧生意,珊瑚有些拿捏不準楚風到底是要自己在哪裏等待,所以她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先邁入了靜海樓之中。


    跑堂的堂倌也不是沒有眼力勁的人物,一見珊瑚的姿顏氣質,便知道這樣的人物,隻怕是人間所說的仙人,自稱修士的那些人。


    堂倌急忙上前招唿,珊瑚想了想,覺得既然楚風不想被人發現,那應該便是在酒樓的客房或者包間,而不應該選擇在大廳。所以珊瑚踟躕了片刻,還沒開口詢問,堂倌已經道:“客人您到了,天字十七,請。”


    珊瑚一愣,有些茫然,她不知曉這堂倌是憑什麽認定自己的。


    那堂倌見珊瑚一臉茫然,也跟著笑道:“之前來此預訂房間的那客人留下過您的畫像,像您這一般絕世容顏的人,隻要一眼便能牢牢地記住,一輩子都認不錯的。”


    說著,堂倌奔向櫃台,拿了鑰匙,遞給珊瑚。


    珊瑚含笑接過鑰匙,詢問了房間的所在,謝絕了堂倌的引路,道了一聲謝便獨自上樓去,隻留下一樓大堂之中,看得有些癡傻的男人,口水流滿衣襟。


    珊瑚開鎖,推門進屋,而後掩上房門,卻見得屋內除了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之外,也沒有什麽多餘的陳設,更沒有看到楚風,便不由得愣了愣,顯得有些茫然。


    珊瑚微微抿唇,在屋內繞著屋子走了一圈,忽然眼睛一亮,笑道:“大哥你不用再躲藏了,出來吧,你就在床頭後的角落之中。”


    珊瑚話音剛落,那床頭後的角落虛空中便憑空地伸出一隻手,微微地招了招,示意珊瑚過去。


    珊瑚雖然早有預料,但是還是被這有些驚悚的畫麵嚇得背皮一陣發毛,略略唿吸了一口氣才上前,而後便也消失在了虛空之中。


    楚風坐在地上,麵前攤著一卷書,他看著珊瑚,有些迷惑地道:“你怎麽看出來的?”


    他所布置的陣法是一個自運轉的隱蔽陣法,完全扭曲人的空間感與視覺,連真氣都要從陣法外表繞行,所以想要破陣,沒有足夠高深的修為,隻怕是有些困難的,不曾想卻被珊瑚輕易地看穿了。


    “房間都是方形的,對麵橫長八步,縱長十步,在緊挨這個牆角的橫長隻丈量到五步,縱長也隻有八步,所以這裏必然有一塊空間被遮蔽了,隻是視覺被蒙蔽,才沒有看出來而已咯。”珊瑚眨了眨眼,解釋道,“這樣的陣法在狹小的空間內並不實用,不過若是放在野外,便難以看穿了。”


    楚風微怔,也不得不佩服珊瑚的聰慧,分明對陣法一無所知,卻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想到此中關鍵。


    楚風頓了頓,才又正色道:“好了,我們直入正題。”


    珊瑚點了點頭,之前的一些閑話隻是為了適得兩人之間的談話氣氛活躍一起,避免幹巴巴的,讓兩人都覺得有些幹澀。


    “這五天我在方圓都打探過,事發的前一天,有一隊十餘人的隊伍以收購幹貨為名,在附近沿海村落活動,事發當日,便停止了收購幹貨,迅速地離開了。”楚風頓了頓,才又道,“我已經將那十餘人的相貌打探清楚,這是他們大致的相貌。”


    楚風說著,從自己的芥子囊中取出十餘張畫卷,攤在地上展開,人物畫像雖然說不上精妙,但是基本的麵目特征,卻也得到了體現。


    楚風不得不感謝當初在鳳鳴山莊時陳涵教導自己寫字畫畫,不然自己現在隻能畫出一些亂七八糟的墨跡吧。


    “這十餘人中,有一個我見過。”楚風說著,將手滑移到其中一人的臉上,輕輕翹了翹,才接著道,“這個人已經被我廢為凡人了,我沒有想到,他竟然還要在這渾水之中橫行。”


    這個人,就是當初在山上,眾多修為被廢之人中,唯一一個神智還清醒的中年男人。


    楚風原本以為,修為被廢,受到了這樣大的打擊,應該知道進退了。但是卻真的不曾想到,這個人卻真的是不知道悔改,事到如今還要在其中效力。


    有些人,大概真的是不知道什麽叫做悔改吧。


    “那麽他們的去向呢,大哥你有打聽到嗎?”珊瑚微微皺眉問道,現在就算知道這些人的樣貌了,若是無法知道他們的去向,也不過是知道了一些暫時無法派上用場的訊息。


    茫茫人海,想要找一個特定的人,又是何其不容易?


    珊瑚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才有些訝異地問道:“大哥,他們是怎麽找到漁村去的?”


    整個人間雖然比不得其他五界廣大,但是漁村這樣的村莊,少說也是數以十萬計,再加上大的村鎮,城市,想要找人,而且還是長著腿不斷移動的人,即便是對於修士來說,也是一件極其不容易的事情。


    楚風搖了搖頭,這個問題他這幾天也在思考。


    想要定位追蹤一個人的方法,楚風知道楚紫兒有種子母蠱,母蠱可以追蹤子蠱,但是那畢竟是巫國的蠱術,中原各派一般是不會的。


    他倒是給楚紫兒寫了信詢問,但是卻如泥牛入海,杳無音訊,沒有迴信,信函也沒有被收走,這讓楚風在擔憂小丫的同時更不得不擔憂起楚紫兒來。


    楚風沉默了片刻,才接著道:“他們在撤離的那一天,其中的幾個人就被殺死了。”


    那幾個被殺死的人他沒有羅列出畫卷,因為那幾個人已經死了。根據他的查探,那幾個人的的確確是經常出現的一些幹貨販子,所以他們帶著生麵孔四處搜**貨,才沒有讓人覺得怪異。


    但是事情結束之後,這些幹貨販子盡數被殺,大概是他們知道了滅村慘案的真相,為了滅口,才被殘忍殺害。


    “線索就在這裏完全中斷了。”楚風咬了咬唇,有些惱恨地道。


    珊瑚也沉默了下來,如果線索在這裏完全中斷的話,她也沒有任何方向可以追查下去,唯一的希望便是運氣好,有一天會遇到這些人。


    珊瑚不知道的是,楚風雖然沒有證據表明這些人的下落,但是楚風憑著對這些人行事風格的了解,卻已經為這些人打上了死人的標記。


    這十幾個行動的人大概都是外門弟子,甚至於拜入門內還不久,所以修為低下,也不大會引起其餘修士的注意,畢竟人間或多或少有一些修行到一半中途而廢的修士。


    事成之後,這些人就從執行者變成了潛藏的威脅,而消除潛在威脅的最好方式,就是殺了他們。


    反正不過是幾個修為低下的外門弟子,殺了便殺了,又有什麽可惜?


    所以楚風連對再次見到這十幾個麵孔都不抱任何希望了,因為的確沒有什麽希望可以抱。


    所以楚風陷入了沉默,如果再早迴去幾天,不說能夠趕得上阻止這慘劇的發生,至少要在打鬥所留下的氣息消泯前趕迴,可以感知到那些殘留的氣息的話,也至少有個模糊的大方向可以追查。


    但是現在,卻終究什麽都晚了,也就什麽都完了。


    楚風有些沮喪,也滿是自責,他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做了,哪怕裝得再自信滿滿,他也瞞不過自己的內心。自己,的確已經茫然無措了。


    “大哥,你能把整件事情的經過都告訴我嗎,不要有任何的錯漏或者疏忽。我想,就算辦事再嚴謹的人,或多或少,都會留下一些漏洞破綻可以追尋。尤其是之前那些事,你完全涉入了其中,應該會有一些線索,隻是你不曾留意。”


    珊瑚沒有像楚風一樣迅速地被感情所控製,她是一個高度理智的人,所以即便現在的局麵分明是一籌莫展,她也保持著清醒與冷靜,開始試圖從另外的一個切入點,尋找突破口。


    楚風愣了愣,然後意識到珊瑚所說,的確是個正確的提議,所以他深唿吸一口氣,開始講述紫瓊郡那段往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問心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足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足下並收藏問心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