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將花瓣捧在手裏,緩緩地下了山。


    這朵花瓣從一具大帝的遺骸中綻放,自然非凡,但是楚風把這朵花瓣翻來覆去看了幾遍,除了抵禦風寒之外,也沒有發現別的效用。


    也許隻是留個紀念呢——那位前輩死後的骷髏都很是調皮,這樣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楚風笑了笑,將花瓣收藏了起來。


    楚風下了山,又看到了那個男子,男子依然坐在雪地裏煮酒,但是男子身邊倒了三具屍體,鮮血染紅了一地。


    而男子,則若無其事地坐在屍體之間,自飲自酌,將身邊的屍體當成了玩偶一般,絲毫不放在眼裏。


    楚風看了看那三具屍體,三具屍體穿著一般的黑色衣服,樸素沒有任何的花紋與裝飾,楚風從未見過哪個門派是那樣的衣著,因此也看不出他們到底屬於哪方勢力。


    而三具屍體的傷痕,都是隻有咽喉處的一道劍傷。


    一劍封喉,這樣的形容詞應該隻能用來形容凡人之間那脆弱的**。


    因為咽喉對於並不太需要空氣與血液的修士身體來說,並不是致命傷,對於三階以上的修士來說,隻不過算是受傷後效果略重的部位之一。


    但是男子卻以一敵三,還三次一劍封喉,這不僅僅是在修行上精湛而已,而且與他的劍隻怕有很大的關係,但是楚風看不到他的劍,因為不是每一個人都喜歡把劍背在背上,那很容易導致一些特殊的武器或者法器在動用之前就被發現端倪。


    所以,喜歡把武器法器背在身上的,一般都是還無能開辟芥子囊的低階修士,或者就是楚風這種即便擁有芥子囊,也會因為動作遲緩想要從芥子囊中摸出武器法器來說導致貽誤戰機的人。


    男子聽到了背後的腳步聲,扭頭看了看楚風,見楚風在打量自己身邊的三具屍體,不由得撇了撇嘴,滿是不屑地道:“看什麽看,沒看過殺人是麽?”


    楚風挑了挑眉,笑道:“我看我的,與你有什麽幹係?”


    男子翻了翻白眼,道:“再看我宰了你哦。”


    楚風不禁笑意更甚,朝天邊努了努嘴,道:“你要宰的人來了。”


    男子幹咳兩聲,迴過頭開始繼續低頭繼續煮酒,而天邊飛來四個人影,降落於地,依然是一般的純黑衣物,沒有任何可以辨認的特征。


    然後男子緩緩抬起低下的頭顱,抬頭看著走來的四人,道:“哎呀,被發現了,要不要來喝杯酒?”


    “段肆明,還煩請你將歸寂交給我們,那件物品實在是太危險了。”為首的一名中年男子對著青年男子說道,然後看到了站在山下石階上的楚風,皺了皺眉道,微微欠身道,“敢問閣下是他的幫手嗎?”


    “我不是幫手,我是來看熱鬧的。”楚風也略略欠身還禮,跟著解釋道。


    他雖然覺得這個叫做段肆明的男子有些意思,但是看這個中年男人卻也並非咄咄逼人之人,一時之間也難以判定是非——更何況,就算能判定是非,這也是段肆明和那男人之間的恩怨,他絲毫不想參與進去。


    “真沒義氣啊。”段肆明無奈地哀歎一聲,繼而緩緩站起身,手中霞光映雪,一陣陣“嗡嗡”顫鳴,一道霞光已經被段肆明握在手裏,隨著段肆明手腕的一抖,映得素白的雪地一片絢爛,就連灰暗的天空,也多彩起來。


    楚風看著被段肆明握在手裏的霞光眯起來眼。


    那道霞光遮掩了霞光中的物品,隻能隱隱約約地看出一個模糊的劍形輪廓。


    然而直覺告訴楚風,那不應該是一口劍,但是那到底是什麽……楚風卻也不知道。


    歸寂?


    這個名字楚風依稀記得在哪裏看到過,但是他一時卻想不起來,隻怕也是他偶然在古籍中所看到的,隻是因為楚風所關心的並不是這些古老的法器或者武器,所以楚風對歸寂這個名字並沒有什麽深刻的印象。


    在楚風迴憶歸寂這個名字的來曆之時,段肆明已然與那四人開始交手。


    等楚風迴過神的時候,段肆明已經與那個中年男人戰到空中去了,漫天雷鳴,真氣鼓蕩,聲勢赫赫。


    而其餘的三個人,都也倒在了雪地之中,一樣的一劍封喉。


    楚風看了看空中不斷交手的段肆明與男人,皺了皺眉,男人論修為絕對不在段肆明之下,但是男子卻處處被段肆明壓製著,始終處於被動的防禦之中,隻能間或在段肆明一些破綻之中乘隙反擊,但是卻始終難以取得任何實質的效果。


    這原因有一方麵是段肆明手中握著的那道霞光很強大,始終透露著一股神秘的氣息,使得男子不敢與之正麵對抗,一方麵也是因為段肆明的身法很詭異。


    段肆明的身法詭異之處在於他的移動完全不符合常規。


    一般而言,修士修為再高,其移動方式也無非兩種,一種是空間越步,七階以上的修士可以強行破裂開空間界壁,進行一次百餘丈範圍內的空間跨越,這是空間越步。


    而另外一種則是高速移動,比如楚風曾經會的乘風訣,便是其中的代表。


    但是段肆明的移動卻顯然不屬於這一種,他可以瞬息之間完成一次空間位置的交換,不需要像空間越步那般撕裂空間從另外的維度進行跨越,也不需要像高速的移動那般保持空間移動的連續性。


    神通?


    異能?


    法器?


    楚風也不能確定,隻能靜靜地觀察著兩人之間的戰鬥。


    男人的戰鬥方式和段肆明一般都是貼身的肉搏,不過差別在於,男人的行動顯然比段肆明遲緩,所以他的每一次進攻防禦都是大範圍之內的真氣掃蕩,用範圍與角度上的麵麵俱到,避免段肆明以其詭異的移動身法攻擊到自己難以防禦到的角落。


    這種方式很野蠻,因為它需求施法者擁有大量的真氣足夠支持消耗。


    如果施法者的真氣數量稍有不足的話,那麽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會因為真氣不濟落入下風。


    但是男人卻戰得極其坦然,戰得酣暢淋漓,每一次出手必然會卷起風雲,如怒龍咆哮,如九天懸河。


    這讓楚風不得不做出男人的修為其實遠遠在段肆明之上,甚至連那些被段肆明所殺的人,修為都絕對不會在段肆明之下,不然,他們所屬的門派勢力也不會派遣他們前來。


    這樣看來,段肆明掌握這種詭異的移動方式,隻怕是近期的事情,卻無人知曉,所以才給了段肆明反擊的機會。


    那麽如此看來,這種移動方式應該不會是段肆明自己的能力,隻怕是段肆明手中那道霞光中所蘊含的能力。


    楚風有些驚異地看著段肆明,段肆明戰鬥起來很精打細算,每一次出招一定都有其不得不出手的原因與理由,或者是男子真氣的運轉一時之間出現了破綻,或者是男子的出手逼得段肆明不得不防禦。


    段肆明的目光之獨到,甚至還在楚風之上,他很多詭異的舉動楚風都沒有能夠很快明白過來其中的意思,還需要思考或者看著段肆明的下一步舉動才能恍然大悟。


    如果段肆明的年紀真的和看起來相差不多的話……那隻能說他的目光獨到實在是超出了楚風的想象。


    在段肆明詭異的身法與獨到的目光配合之下,即便他所能調用的真氣數量實在有限,但是依然卻穩穩占據了上風。


    然而這並不意味著段肆明真的可以勝利。


    段肆明的上風完全是因為他對男子的速度壓製,即便發現了自己做出了錯誤的判斷,也能在第一時間移動開,使得男子的所有攻擊落空。


    他自己,卻無法對男子造成足夠傷筋動骨的殺傷。


    但是楚風不知道以段肆明的修為,能將這樣的優勢保持多久——他的勝算到底在哪裏?


    以楚風的眼力來說,他認為真氣最先不濟的,一定會是段肆明。


    楚風搖了搖頭,不準備繼續看這兩個人無聊地纏鬥,他倒是對段肆明手中的霞光有幾分好奇。


    所以他一陣小跑跑到了地上橫躺著的六具屍體旁邊,對著屍體微微一禮,表示了自己對這些死者冒犯的歉意,才蹲下身,緩緩地分開了咽喉處的傷口。


    咽喉處的傷口很齊整光滑,都是剛好切入一寸,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隻有一點鮮血沁出,其餘的血都凝結在了傷口處,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寒氣。


    這種程度的傷口,的確根本不足以致命。


    可惜的是楚風現在沒有捕捉殘餘氣息的能力,不然從這些傷口中捕捉到殘餘的氣息,倒是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氣息。


    楚風不由得默默地歎息了一聲,有些遺憾自己的好奇心得不到滿足。


    楚風無奈地歎了口氣,抬起頭看了看天空,兩個人還在打,隻是段肆明的優勢明顯已經有所減少,攻勢減少,防禦增加。


    楚風低下頭,知道這場戰鬥隻怕還要再持續一會,才能分出最終的勝負,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最終的勝利,隻怕還是屬於那個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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