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靜下心來,盤坐在地,從芥子囊中摸出了幾枚骨片,在自己身邊一一擺放好,繼續地看著雷鳴之海。


    現在他的內心很平靜,因為他送走了本來與此事無關的靈紅蘿,就像他送走了楚紫兒一般,他就沒有那麽多畏懼了。


    雷電開始減弱,那是支撐殺修大陣的陣紋在減弱,再也支持不起消耗。


    但是來自於地下的洶湧的岩漿,卻沒有絲毫要停下來的意思,盡管雷電稀疏了下來,但是在雷電之中卻混雜上了一團團暗紅的天火,流炎飛舞,與地麵濺起的岩漿交相輝映,蔚為壯觀。


    楚風很想趁著三個人被殺修大陣逼得隻有防守之力的時候再多刻畫下幾個陣紋,但是他的精神在刻畫下那個三重陣的時候,就已經變得異常疲憊。


    他除了能夠再布置下幾個簡單的陣法,在已有的基礎上進行一些細節的修改外,已經做不了其他的。


    楚風咳嗽了兩聲,咳嗽聲很輕,那是因為楚風在全力壓製。


    與樓羅的一次對拳對他的髒腑造成了極大的傷害,如果不是樓羅收手,如果不是體內還有強大的力量護持著,如果不是鳳當年注入他體內的力量,他早就因為髒腑被震碎而當場殞命了。


    這具**是楚風這些年來在六界奔走埋葬那些隕落於神殿的大帝遺骸的迴饋。


    那些大帝遺骸迴到故土,便不再苟延殘喘地保留著自己的靈性,而是慷慨地將靈性注入了楚風的體內,將楚風的**一次次反複地強化淬煉。


    雖然氣海仍然還沒有修複,但是楚風的**被這些大帝遺骸殘留的那些微靈氣一次次反複錘煉之後,已經強悍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但是真的要麵對另外一段大帝遺骨時,卻依然還是差了一些——所幸的是,那條大帝遺骨殘留的靈性也不多,本身又沒有完全與樓羅融為一體,所以才讓楚風不至於那麽狼狽。


    楚風靜靜地看著殺修大陣的運轉,他在觀察,在體會,在思考,在將眼前所見到的,與書上所看到的相互應證體會。


    就算是同樣的功法,由於每個人的不同悟性,不同的領會,不同的性格,也會展現出不同的姿態。


    陣法也是同理,所以楚風如饑似渴地看著,想著,腦海之中一片清明。


    雷與火終於還是熄滅,境界壓製終於還是磨滅了,黑雲散去,露出一片昏黃的天空來。


    三位長老狼狽不堪地跪立著。


    他們渾身都是血口,渾身都是傷痕。


    剛才的那個陣法的確很強大,他們越是反抗,那陣法越是狠辣,仿佛是一個暴君,對於任何不服從自己的人都要誓死鎮壓。


    但是他們終究還是撐了過來,撐到了雷火消散,撐到了雲開日明。


    更讓他們欣喜的是,境界壓製已經沒有了,他們那被壓製到他們難以忍受地步的修為陡然之間迴升到了極點,開始瘋狂地修複起他們傷痕累累的**來。


    楚風看著三位長老,有些遺憾地道:“真遺憾。”


    “那個炎族的女人不見了,提絲麗你去追。”樓羅冷聲道。


    楚風看著樓羅,冷聲道:“盡管去便是了,炎族的人,隻要你們敢動。”


    提絲麗嘶吼一聲,才道:“讓她迴炎族,才是真正的危險。”


    說著,她便收起了已經千瘡百孔的血修羅法相,露出麵無血色的真身來。


    她的真身也很狼狽,白皙的肌膚上現在到處都是血痕與凹槽,尤其是一張原本絕色的容顏變得凹凸,很醜陋,很猙獰。


    她剛想動身,一隻腳剛剛抬起,卻遲遲沒有踩下。


    楚風看著提絲麗,又看了看樓羅,伽羅,發現三人的顏色都變得極其陰沉,才道:“阿陀部應該已經到了,他們開始進攻你們的領地了。”


    因為修羅界部族與部族之間的戰爭是尋常事,所以為了避免長老外出期間敵對部族有機可乘,每個部族的高手、長老都會與部族之間的守護圖騰進行精神關聯。


    一旦部族的領土遭到攻擊,這些長老、高手就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得到來自部族留守通過守護圖騰發出的召喚。


    所以楚風看到他們的遲疑與陰沉時,頓時就明白,自己翻身的時機也終於到了——雖然比他所想象的要早上一些,但是這也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讓靈紅蘿所激發的阿陀部族人屍身中的印記,其實根本就不是什麽習俗,而是一個尋仇的印記,這個印記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都是秘密,但是對於楚風而言並不是——這也是他最後的底牌。


    楚風說著,眼中有些遺憾,也有些嘲諷,道:“十二大長老,三死六重傷,還有三個也輕重不同地受了傷,你們如何迎戰?”


    楚風性情是個溫和得近似沒有脾氣的濫好人,但是就連他都在言語之中不由自主地帶上了嘲諷的語氣,可以想見,這些日子以來,楚風對伽部接連不斷的努力有多惱火。


    提絲麗冷冷地看著楚風,她不準備就這樣放過那個炎族的小丫頭,因為那個炎族小丫頭的炙魂陰火幾乎將她積蓄的鮮血燃燒得一幹二淨,一滴不留,給自己完美的軀體留下了在一段時間內都無法痊愈的疤痕。


    這是一個女人難以忍耐的,尤其是修行血修羅之後對於自己的身軀更在意的女人就更加難以忍耐。


    “擄走我,殺死那個炎族的族中重要弟子,或者滅族,你們可以自行選擇。”楚風看著伽羅,很開誠布公地道。


    修羅族是一個很重血統的種族,一旦自己的部族覆滅,雖然可以投靠其他的部族,但是也許一輩子都隻是別人部族的外圍人物。


    除了真正的強者,沒有幾個修羅族人敢於冒讓自己部族覆滅的危險。


    伽羅,樓羅,提絲麗,他們都算是難得的高手,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們真的有資本到別人的部族去吆三喝四。


    “我們此刻就算趕迴去,也難以救下伽部。”提絲麗的目光陰毒如蛇,陰慘慘地開口道。


    她根本就不在乎伽部,她現在想要的,隻是殺死炎族的丫頭而已,如果不是她此刻受傷極為慘重,又畏懼伽羅的話,她早已動身。


    伽羅的眉頭皺了皺,他對提絲麗的話很不高興。


    他知道提絲麗是想鼓動他背離伽部,但是他和提絲麗不一樣。


    提絲麗本來就不是伽部的族人,但是他伽羅是——這就是兩個人的立場根本不同所導致的結果,他無法同意提絲麗的話。


    即便明知道趕迴去會死,也必須迴去。


    “咳咳——”樓羅輕輕咳了兩聲,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他的身上,他才道,“風先生的交換條件是什麽?”


    楚風笑了起來,伽羅不算是一個有主意的人,提絲麗根本不在乎伽部,但是還好有樓羅很明白自己的用意。


    他的確想要交換,因為如果對方真的要去追殺靈紅蘿的話,他根本攔不住,因為現在對方已經沒有境界壓製了,七八階的修士早已超出了他所能對抗的範疇。


    所以他必須提出足夠讓對方心動的交換條件,換靈紅蘿和自己一條可以逃生的路——這也是他確信自己能夠為靈紅蘿爭取時間的資本。


    “其實你知道我想要什麽。”楚風故意沒有把話說明,他必須把時間盡可能地向後拖延,拖延到對方談判的空間越來越小,讓自己盡可能地處於優勢地位。


    如果可以,楚風很不想玩這樣的手段,但是形勢卻逼著他不得不做出這樣的決斷。


    “那風先生用什麽來換?”樓羅眯著眼睛,看著眼前的青年,冷笑著。


    “你知道我會用什麽來換。”楚風答道。


    “你這是在拖延時間。”樓羅惱怒地道。


    “你說得沒錯。”楚風很樂意跟對方說一些廢話,廢話說得越多,時間自然拖得越久,對自己越有利。


    “嗬嗬,”樓羅不怒反笑,許久才道,“別人都說風先生是個很厚道的人。”


    “那也要對方厚道。”楚風冷笑兩聲,不再言語,言下之意溢於言表。


    伽部要求風先生對伽部厚道,可是問題是,伽部對風先生厚道嗎?


    既然伽部對風先生不厚道,為什麽要求風先生對伽部厚道?


    楚風即便懦弱的時候也不是認為應該以德報怨的人,更何況現在經過很多事了,他雖然依然溫和厚直,但是這不意味著他要在別人打了他左臉之後還要把右臉伸過去讓對方打,順便還要關心對方的手疼不疼。


    這不是善良,這是腦袋被門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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