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劍落得有些突然。


    突然並不是說那一劍落得多麽快,在人們沒有意料到的時候便落了下來。


    突然是說那一劍竟然穿過了濡劇的劍,順順當當地落了下去。


    這個過程有些突然。


    濡劇是成名已久的高手,高手的劍自然不會是街邊隨隨便便撿來的一口鐵劍。


    更何況,即便是一口鐵劍,到了高手的手裏,也會變得不同尋常。


    濡劇的劍名為毒刺。


    那是取巫國一種極其狠毒的毒蜂的尾刺,混入了一些極其珍惜的異鐵,濡劇親自動手,用了三年的光陰鑄出的一口劍。


    這口劍雖然算不得什麽神兵利器,但是在九階修士自己所煉的器物中,也屬於上乘,不會隨隨便便就被斬斷,還是如此輕而易舉地便被斬斷。


    如果不是修為上有著碾壓的差距,那便隻有一個唯一的解釋,他的敵人手裏那口劍不一般。


    濡劇的目光落在了那口劍上。


    他看著那片冰藍的劍光自己的頂部順利地滑落而下,在一層光滑之極的冰封表麵之下,他看到了那口劍,如一泓秋水,粼粼波光微微泛起。


    濡劇感覺到了一陣寒意。


    是因為那劍,也是因為那劍上的寒冰。


    他也曾經聽聞過一口劍,如一泓秋水,會泛起粼粼的波光。


    如果說七關已經算是大帝之器中的上品的話,那麽這口劍一點也不比七關遜色。


    這口沒有人知道到底從何而來的劍,名為水月。


    楚風沒有思考任何的事情,他隻是將那一劍斬落了下來,直到把渾身的力氣全部花光。


    楚風也有些驚訝,驚訝地看著濡劇被這一劍劈裂。


    他從來沒有想到水月會這麽鋒利。


    他一直以為那一劍斬落下去,會有碰撞,但是沒有想到的卻是,他連一點感覺都沒有變將濡劇劈裂而開。


    這可是一個頂尖的高手,他就這麽把人劈開了?


    濡劇的軀體被這一擊的力量衝擊著向著兩側飛了出去,平整光滑的創麵之上,甚至連鮮血都沒有來得及噴出,就在刹那之間被一層寒冰所覆蓋。


    寒冰迅速地擴散著,擴散向濡劇的身軀各處,隻是一息之間便將他的整個身軀凍結成為冰塊。


    “砰——!”


    兩塊冰塊陡然炸裂,化為漫天紛紛揚揚的碎冰晶,隨風飄灑。


    方瓊壓住自己想要上前的衝動,卻壓抑不住自己的恐懼與震驚,這個少年人,到底是什麽人,竟然如此輕鬆地便將濡劇斬了?


    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方瓊覺得自己的大腦有些空白,有些無法想象剛才所發生的事情。


    楚風也深吸了一口氣,見漫天冰晶飄散,頓時便也轉身,衝向了顏青羽的所在。


    楚風才一前進,“當”一聲悠揚鍾響,一股寒意陡然自從背後襲來!


    楚風哪裏能夠料到背後陡然而現的殺機,想要躲閃已然不及,隻能一咬牙,將一身真氣盡數外放,希望能夠抵擋上一擋。


    一隻肉掌中撚著一座山峰虛影,陡然向楚風背心拍落下去,一股股極寒之氣如霧氣一般翻騰而起,在那肉掌之上陡然凍結出層層寒冰,然而那肉掌卻也毫不退縮,最終依然結結實實地拍在了楚風的背上!


    “哇——”楚風被一掌直接拍得髒腑俱碎,一口混雜碎裂內髒的鮮血噴出,整個身影便轟然砸落在巨大的石器之上,發出一陣陣清脆的骨裂之聲,一身鮮血汩汩而出。


    “不過如此……”濡劇神色之中滿是陰冷,方才的一掌,他終於知曉了楚風的深淺,為自己方才那所謂的謹慎倍感恥辱。


    楚風劇烈地吐著血,用水月撐著石器,勉強地站立了起來。


    在他體內的豐沛寒氣正在不斷地滲入他的髒腑之間,修補他被震裂的髒腑,但是他所受的傷卻著實有些嚴重,哪怕因為真氣豐沛的緣故暫且不至於死,但是想要在短時間內完全恢複,卻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楚風搖搖晃晃地站立著,身上的鮮血“滴滴答答”地滴落在了石器之上,匯入了石器的凹槽之中,使得那石器凹槽之中早已沸反盈天的液體沸騰得愈發厲害,甚至不斷地發出一聲聲炸裂的聲響。


    “正好用你作為人牲。”濡劇冷笑幾聲,身形也緩慢地落在了石器之上,向著楚風一步步緩慢靠近。


    已經摸清了楚風虛實的他,知曉以他正常的姿態對付楚風便綽綽有餘。即便楚風有著澎湃的真氣可以對他造成一些威脅,但是隻要他能狠下心去對換,而不是被那真氣所震懾,他便不會有絲毫失敗的可能。


    楚風站立得有些艱難,但是他還是慢慢地舉起了手中的水月。


    覃雪已經告訴他了,這個儀式根本就不是為了剝離七關,這個儀式帶給顏青羽的隻有必然的死亡。


    所以他絕不退讓。


    方瓊看著楚風握著劍站立的模樣,不由得歎息了一聲,真是個倔強的少年人。


    方瓊有些想要給這個少年人一些支援,但是她依然按捺住了自己的衝動。


    她在等待蘭芷給她帶迴來的消息,那個影響著她的最終立場的消息。


    喚魔經也許不會是什麽好東西,但是也未必就是一個需要她站立到濡劇和覃廈對麵去的東西。


    如果喚魔經真的將會給巫族帶來劫難的話,她會毫不猶豫地站出去,但是那不是現在。


    除非在蘭芷帶迴消息前,那個少年死去了,她才會站出去阻擋濡劇,將喚魔經拖延下來。


    族長的竹樓裏。


    蘭芷滿是震驚地看著她終於翻找到的關於喚魔經的一些片段,她感受到了一股極其冷冽的寒意將她所籠罩。


    她看著那些文字,忍不住戰栗了起來。


    她隻恨自己為什麽穿得這麽清爽,連一點涼意都無法抵擋。


    她終於知道了族長與蠱婆到底想要幹些什麽事情。


    那豈止是在冒險,那根本就是在用整個巫族的命運去賭。


    曾經有人賭過,他們失敗了,讓巫族付出了極其慘烈的代價,甚至讓一位大帝為了彌平這禍患而獻出了生命。


    現在,濡劇他們還要去賭,他們還想要看看,換來的是巫族的複興,還是巫族的滅亡!


    這太恐怖了,必須要阻止他們,必須要阻止他們才行。


    蘭芷一把抓起了那些古老的皮卷,甚至已經倉皇到不願意從正門進出,為了節約一點時間,便徑直地破牆而出,向著中央的廣場匆匆地趕去。


    石器之上。


    濡劇一步步沉穩地靠近了楚風,周身一縷縷黑色的氣息如煙霧一般繚繞了起來。


    楚風舉著劍,沒有任何遲疑地向著濡劇劈落了下去。


    但是他換來的卻隻是斬空之後那種空洞的感覺。


    兩個人此刻實力上的差距也許並不大,但是經驗上的差距卻是天壤之別。


    楚風可以掌控自己現在的力量,但是他卻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力量可以做到哪些事情,也不知道要怎樣去做。


    而濡劇卻知道自己的力量可以做成多少的事情,又要怎麽去做。


    修行,從來不是一步登天的事情。


    一步登天,會在中途遺留下太多的東西,造成諸多的隱患。


    有些修者甚至會有意地壓低自己的境界,在破境的門檻前徘徊很長的一段時間,就是為了能夠讓自己完全地掌握當前境界的能力,以打下更為堅實的基礎,利於日後的修行。


    楚風則是一個極端的反麵教材,畢竟很少有人能夠像他這般直接得到大量並不屬於他的真氣化為己用。


    濡劇微微側身,避開了楚風的一劍。


    這一劍有些速度,但是太簡單了,出手,動作,目光,肌肉的緊繃程度,無一不在明明白白地告訴別人,他的這一劍要怎麽起,向何處落,怎麽落。


    所以濡劇要躲他的這一劍,實在太簡單了。


    濡劇一隻手背在了身後,而後右手的拇指掐住中指,抵在了楚風的前額,而後一指彈出。


    楚風的身影就像是被彈弓打飛的石子一般,轟然飛出,撞擊在了石器中央的石柱之上,才軟綿綿地滑倒了下去,就連濡劇唯一所忌憚的水月也拿捏不穩,倒飛而出,摔落到了遠處。


    “現在,你還有什麽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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