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廈慢慢地說著話,渾身褶皺的皮膚開始如蛇蛻一般緩緩褪去。


    在黝黑幹裂的肌膚之下所隱藏著的是一片片細膩白皙的肌膚,充滿了淡淡的光澤,就好像是映著月華的美玉一般。


    幹枯如同亂草一般的花白頭發陡然迅速生長,披上了一層耀眼的黑色的流光,隨著覃廈微微甩動著頭顱,那一頭長發如流水一般,在覃廈的腰間搖曳。


    原本的衣衫對於打直了脊梁的覃廈來說微微有些緊,被“滋啦”地撕裂了開來,變成了一些碎布掛在了覃廈的身上。


    不過覃廈並不怎麽在意這些無關緊要的細節,她隻是沉默地看著在對麵,與她相貌一模一樣的覃雪,神色有些凝重。


    自幼便一起長大的雙胞胎姐妹對於彼此再熟悉不過,也再了解不過,甚至都不用去動手,去感知,便已然揣測到了彼此的實力,已然如以前一般相當。


    “姐姐,其實我真的很恨你。”覃廈突然開口,說道,“因為你是姐姐,所以哪怕你我分明一般,你卻總能理所當然地成為被選中的哪一個。從來沒有人會想到問我這個妹妹一聲,我到底願不願意。就像是我這個妹妹就該把什麽都讓給你一般。”


    覃雪微微默然,才看著覃廈,很認真地說道:“你從來不會告訴任何人你想要什麽,你隻是默默地在哪裏等待,等待著別人來問你。覃廈啊,沒有人有義務要去猜測你在想什麽,你又要什麽。你想要的話,就說出來,就去爭取,而不是得不到……卻要怪別人不曾問你。”


    “現在說這些沒什麽意義了吧?”覃廈笑了笑,一頭黑發在夜風中揚起,一絲絲,一縷縷,彼此分明。


    “沒有意義了。”覃雪頷首,“這是你我的第一次爭奪。”


    “也會是最後一次。”覃廈微微一笑。


    覃雪覃廈二人四目相對,刹那的沉默之後,卻是兩道身影在瞬息之間便以決死的態度衝向了彼此。


    “轟!”


    覃雪覃廈互為鏡像一般的人物雙拳轟然對接,一股黑白夾雜的衝擊波,陡然便從二人的拳頭相接之處,向著四周擴散了開去。


    強勁的風暴揚起二人的發絲,銀白與黑色,就仿佛明月與黑夜,相互映照著,熠熠生輝。


    “噗——”


    二人的手臂同時震得爆裂而開,一團團朦朧的血霧從創口出噴灑而出,斷裂的骨骼直接穿破了血肉,使得兩個玉人在那一刹那之間變得有些慘不忍睹。


    然而覃雪與覃廈卻都沒有絲毫的畏懼,她們看向彼此的眼眸裏也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


    除了戰鬥,便隻有戰鬥。


    這一場戰鬥,已經沒有了退讓的餘地。


    誰也不會退讓。


    短暫的一瞬間,最野蠻最粗暴的交手之後,覃雪與覃廈同時抽身而退,就連退後的姿態也一般地相似。


    兩人同時甩了甩被震得爆裂而開的手臂,斷骨與血肉迅速地愈合著,恢複如初,而後兩人同時翻掌,再一次向著對方衝擊了過去。


    楚風看著他所麵對的濡劇,深唿吸著,難得地保持著平靜。


    他不知道濡劇到底有多強,他沒有去問覃雪,因為他怕他知曉了會心慌。


    他要在覃雪和覃廈的戰鬥結束之前,結束和濡劇的戰鬥,然後帶顏青羽離開。


    這是他和覃雪的約定。


    濡劇看著這少年,看了看少年身後戰鬥著的覃雪和覃廈,而後握緊了手中的拐杖。


    楚風也握緊了水月劍。


    他的身軀微微向前傾著,右手握緊了劍柄,左手按著水月劍的劍身。


    這是劍龍出鞘的起手式。


    凝翠崖上月餘的苦練,使得他很自然地擺出了這樣一個動作,哪怕其實他已經可以將這一劍隨意而發,但是緊張卻依然使得他下意識地擺出了這個動作。


    就像是和劉魚師姐練劍一樣。


    楚風想著,右手邊拉動著水月,繞出一片藍色的劍弧。


    “噌——”


    一陣清脆的劍吟,那一道藍色的劍弧陡然化為了一條筋骨,柔韌,堅強。


    一頭藍鱗的龍怒吼著而出,瞪大了兇狠的眼眸,隨著劍弧斬出,怒吼著斬向了濡劇。


    濡劇看著那斬來的一劍,微微皺了皺眉。


    這一劍比他想象的要弱上太多。


    濡劇以為他要麵對的會是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現在才發現,原來也不過如此。


    那傷到他的一劍,不過是因為太突然所導致的。


    濡劇向前,手中木杖揮動,與那道斬來的劍光碰撞,那一頭藍鱗的怒龍陡然便仿佛化為了小蛇,惶恐地看著濡劇,盤曲起了身體,也不再怒吼,一點點地縮小,而後化為了一個光點,被那一杖輕易地碾滅。


    濡劇繼續向前,看著第二道斬來的劍光。


    那依然是一頭藍鱗的巨龍,比起那一頭的藍鱗巨龍來說,眼眸中仿佛多了幾許生氣。


    但是也隻是幾許而已,依然便輕易地被碾滅。


    第三頭藍鱗的巨龍又來到了他的跟前,依然多出了幾分生氣,依然沒有任何意外地被碾滅。


    濡劇看了看前方,那個少年在頑固地拔劍,一次又一次,就像是一個人在練劍一般。


    這樣濡劇有些厭煩,他沒有興趣陪這個少年這樣玩下去,他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濡劇看了看下方石器旁的那十二個虛影,看著隨著顏青羽的鮮血不斷匯入了那石器之中,使得石器的凹槽中那些液體瘋狂地翻滾著,一滴滴液體飛濺著落向石盤的各處,將石盤的表麵所融化,露出隱藏在表麵之下的真容來。


    石盤的真容是更為複雜的花紋,一道道凹槽中早已注滿了奇怪的液體,此刻也在一般地翻滾著。


    一縷縷霧氣蒸騰而起,散發著一股股讓人倍感不安的氣息。


    那些長老愣愣地看著那石器,萬萬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他們有心想要阻止這一切的發生,但是他們早已成為了這個陣法中的一部分,他們渾身的力氣都已經被抽取了個幹幹淨淨。


    不僅僅如此,此時此刻,十二位長老體內的生機也在迅速地流逝。


    那些生機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吸引力一般,離開了十二位長老的身體,匯聚進入了他們腳下的石器。


    十二位長老的皮膚開始幹裂,他們的眼眸也開始變得渾濁,頭發迅速地變白,枯萎,掉落,不斷地有鮮血從他們的皮膚毛孔中浸出,滴落在石器之上,使得石器開始散發出淡淡的猩紅的光澤。


    濡劇抬起了頭,看著眼前的小子,他決定要立即結束戰鬥。


    但是他抬起頭,看到的是與眾不同的一劍。


    如果說之前來的那些藍鱗的巨龍都是徒有其表的泥鰍,蛇的話,那麽此刻那頭憤怒地咆哮著而來的藍鱗的巨龍就是真正的龍。


    這頭龍怒吼著,並沒有因為來到了濡劇的身邊而有任何的畏懼,反而雙眸之中變得愈發地狂暴,愈發地兇猛,就像是自己的領地被觸及了一般的憤怒。


    濡劇微微一愣,急忙橫杖,擋住了那一道劍光。


    “當——”


    清脆的聲響就像是金屬的交擊,震擊的力量通過木杖傳遞到了濡劇的身軀各處,讓濡劇的神色一變。


    雖然這一劍還不足以威脅到他,但是他已經知曉,那個少年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簡單。


    濡劇冷哼一聲,看著那重複不斷斬來的藍鱗的怒龍,有些不屑。


    他當真以為這是練劍嗎!


    濡劇嘴角微微抽搐,手中木杖向前一指,空間之中便陡然生出了一股沛然之意。


    巫族的族長,又怎麽可能浪得虛名?


    濡劇左手握住了木杖的手柄,右手握著木杖的杖身,而後緩慢地一拉,也有一口劍隨之緩緩出現。


    那是一口圓錐形的劍,棕黑色的劍身,沒有任何的光澤,唯有劍鋒上凝聚著一點寒星。


    除了那些長老,沒有人見過濡劇用劍,也沒有人知道濡劇用劍。


    巫族的人都不喜歡用劍,他們的性子,更喜歡直來直去的套路,劍從來不是巫族的主流。


    但是濡劇是一個例外。


    濡劇握著那一口木柄的細長長劍,劍身微微顫抖了起來,發出了一聲聲“嗡嗡”的蜂鳴。


    濡劇看著那一頭怒吼而來的藍鱗的怒龍,神色有些認真,但是他的動作卻不快,他隻是看著那藍鱗的怒龍不斷地靠近自己,在自己身前兩尺的距離的時候,濡劇才終於微微將手中顫抖著的那口長劍向前挑出。


    藍鱗的怒龍咆哮著張開了血盆大口,卻沒有能夠吞下眼前的獵物,而是被那針一般的長劍刺入了上顎之中。


    藍鱗的怒龍憤怒的眼眸裏迅速爬上了幾縷血色,一片片藍色的鱗片快速地變得一片晦暗,而後如雪花一般剝落而下。


    “轟!”


    長劍微顫,藍鱗的怒龍陡然被分裂成為無數的碎片,濡劇將顫抖著的長劍微微一刷,而後繼續向前。


    楚風沒有去看濡劇,他依然在不斷地拔劍。


    凝翠崖上,他練的最多的便是劍龍出鞘,連他都記不清自己到底拔了多少次劍。


    但是他知道,自己可以做得更好。


    自己可以更快地拔劍,斬出的那一頭劍龍,能夠更加兇猛,更加剛烈。


    那也是在他一次次重複之下才斬出來的結果,此刻,他也要通過不斷地重複,斬出來那一劍!


    濡劇靠近得很快。


    但是楚風卻沒有受到任何的幹擾。


    拔劍,收劍,拔劍,收劍。


    濡劇的臉上終於微微有了一分驚愕的神情,因為他方才一劍破楚風一劍的時候,他終於感受到了幾分壓力。


    濡劇微微沉默了片刻,而後終於將斜拖著的劍,舉了起來。


    給讀者的話:


    不知道有多少讀者能夠讀到這裏呢,反正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在第一卷五十萬字結束之前收藏數都不夠上架的~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風格,我的確寫不來很爽快的文,不過也請讀者相信這個故事肯定充滿了誠意,以上~


    祝大家閱讀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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