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裏本就涼爽,入夜之後氣溫驟降,短袖已經抵禦不了寒氣的侵襲。


    後山沒有太多現代設施,一眼望去,黑影幢幢,僅有幾盞昏黃的燈光明滅不定。多數遊客早已下山,也有少數人搭起帳篷,打算山裏過夜。


    許易跟隨紙鶴越走越偏,最初還能見到興致不減的遊客在林中逗留,順著野徑繼續朝山下走,濕氣加重,樹木更加稠密,山中小徑就再也見不到半個人影。


    獨自在深山老林行走,周圍鳥獸無聲,背後僅有圓月如影隨形,仿佛昭示著不詳。


    許易心裏發虛,悄然揭開了聚沙壺的蓋子,傾斜壺身,細沙翻滾,黃色顆粒分離出來,沿著壺口垂落。


    他攤開手掌,接住細沙。


    黃色細沙是東海牡蠣殼和胡粉兩者糅合而成的顆粒,灌入靈力,極具防禦能力,足以當作盾牌使用。


    其它顏色細沙也各有妙用。


    聚沙壺的信息雖然隻有寥寥一筆,但是經過祭煉後,許易知道了更多關於沙壺的消息。


    沙壺自身並不玄奧,重要的是其中的七彩沙。


    它還有另一個名字,六一泥,一為天數,六為地數。


    取義“天一生水,地六成之。”


    所謂六一泥,非金非銀,非木非石,用雄黃水、礬石水、戎鹽、鹵鹽、礬石、東海牡蠣殼、赤石脂、滑石、胡粉,各數十斤封之,是為六一泥。它即可塗於煉丹爐內外,防止丹精外泄。也可改變配方,製作玄妙的材料。


    黃色細沙落入手掌,就化作一股細流沿著手臂旋轉向上,待到細沙耗盡,也不過覆蓋住小手臂。


    許易滿意的晃動手臂,沙質臂甲緊貼皮膚,略顯沉重,然而板結一塊,防禦能力不容小覷。


    這時紙鶴突然停滯,頭部左右搖擺兩下,不再順著小徑,轉而繞進林中,貼著樹冠徐徐前進。


    他不敢怠慢,縱身越過野草。


    林裏安靜得可怕,樹與樹之間形成一個巨大的綠色網絡,把月光遮得嚴嚴實實,不透一絲光亮。


    許易還未正式淬體,體質隻比凡人略高一籌,視力也不比他人好多少。


    不得不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


    樹下青草稀疏,中間留有一條約有二十厘米寬的岔道,燈光照去,凹陷位置左右小草不自然向兩側伏倒,像是被什麽東西壓過。


    起先許易沒當一迴事,可是走了許久,這條岔道仍然無限延伸,他這才留意起來。


    岔道彎彎曲曲,有的位置呈圓弧形,曲度規律自然,猶如精確測量過。


    沉默良久,許易突然記起一段鄉間傳說,刹那間一股寒意沿著尾椎骨直衝頭皮。


    蛇道!


    許易驚駭不已,二十厘米粗的長蟲,光是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栗。


    他掉頭就想跑。長蟲生有毒牙,行動迅捷而隱蔽,這樣的敵人在夜晚尤其難以防禦,一不小心被咬上一口,絕對屍骨無存。


    “有蛇!”陡峭的坡下傳來一個女生的尖叫,接著響起一陣雜亂的騷動,有男人的吼叫,也有女生的哭喊。


    “羅浩,小心!”


    “快跑!”


    林間光束亂晃,伴隨著窸窸窣窣的輕響,移了過來。


    “嘩啦”。


    下麵傳來撥開樹叢的聲音,幾個男女衝了出來,手腳並用的朝山頂攀爬。


    他們身後遊動著一條青色長蛇,腹部足有大腿粗細,長度驚人,約有八米,就像一截樹幹在地麵拖動。它滑膩的鱗片油亮反光,鮮紅的信子一伸一縮,挺著尖腦袋死死追著一個胖子,頗有吞下這團肥肉才肯罷休的架勢。


    青蛇靈活的繞過一坨山石,正要纏上狂奔的胖子,突然一個急停,上身急速收縮,金色豎瞳直勾勾的望向坡頂,蛇信輕顫,仿佛感受到某種致命危險。


    “呲!”


    許易被它死死盯住,頓時手腳冰涼,渾身僵直。他心底忍不住破口大罵,誰他媽造謠說蛇對靜止的物體不敏感!這不瞧得挺歡嘛!


    兩人相隔不遠,也就一個緩坡的距離,那群男女乘著一人一蛇對峙的機會,衝上了緩坡,領頭的男生跑得正帶勁,猛然看到前邊杵著一人,嚇得渾身抖了抖,等看清他的容貌後,腳步又快了幾分。


    “傻站著幹嘛,還不快跑!”男生是典型的高個兒,步子邁得老長,頭也不迴的繞過許易。


    後麵幾人跑得也不慢,相繼沒入林裏。隻是他們各跑各的,沒有朝著許易的方向。危機時刻,若不是真愛,誰也顧不上誰。


    場中隻剩胖子哼哧哼哧的拽著樹幹,還沒爬上來。


    千紙鶴扇動翅磅的頻率降了下來,在空中劃過一條優美的弧線,穩穩落在胖子的頭頂,仿佛在無聲的述說:喏,就是這隻人類。


    不用說,灰銀在他身上。


    許易沒有抓蛇經驗,見過的長蟲屈指可數,對蛇的了解也僅限於道聽途說,像是蛇類喝了雄黃會現出原形,或是修行千年可化形,當然也能以身相許來報恩。


    他翻手一抖,將沙壺的開口對準青蛇。


    長蛇立即有所反應,身體猛地拉緊,撲擊而來。


    “臥槽!”


    許易一陣氣苦,青蛇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自己分明什麽都沒做,戳著看戲也犯法嗎?


    而且青蛇隔著自己還有一段不近不遠的緩坡,怎麽上來就直接放大招!


    他反應不慢,右掌輕拍壺身,壺口電射而出兩道沙箭,一道紅,一道紫。


    紅沙由雄黃和赤石脂凝煉,不但能夠驅蟲避蛇,灌入靈力還帶有灼燒效果。而紫沙鋒銳,可破甲。


    長蛇淩空,避無可避,裂開嘴部,毒牙噴出兩股灰白色毒液,當空飛濺,四散開來。


    沙箭觸到毒液,立馬嗞嗞亂響,升起濃烈煙氣。


    而後兩道沙箭一前一後的穿透毒液,紅沙嘭的一聲散成漫天飛沙,將青蛇裹住。紫沙的箭頭腐蝕幹淨,落在青蛇表皮,輕易就被彈開了。


    射出兩道沙箭後,許易抽身後退,可惜青蛇來勢兇猛,速度極快,眨眼就裹著紅色沙幕撲到眼前。


    雄黃似乎對青蛇作用不大,許易分明感覺到紅沙當中有兩道冰冷的視線始終落在身上。


    他心頭一寒,還沒有應對,紅沙陡然破開,三角形的蛇頭風馳電掣般咬了過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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