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們的臉都漲紅著,被賈平安一番話給刺激的嗷嗷叫。此刻若是有外敵出現在眼前,哪怕不敵,他們也會提刀衝殺上去。


    大唐的熱血豪邁不能斷!


    為何後續斷了?


    曆來都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從李治時期開始,朝中的風氣就漸漸壞了。帝王飼養瘋狗肆意撕咬,自己收了武順母女,不堪之極……到了武媚稱帝時期,為了排除異己,她也曾下了狠手……不論忠奸,但凡對我不滿的,一律清除。


    隨後就是亂糟糟的事兒:一群女人摻和興替之事,兒子主宰興替之事,宮廷yin亂……整個上層都爛掉了,野心勃勃之輩統禦了大唐,讓人惶然想到了隋朝之前的亂世……


    好不容易穩定了,李隆基那個棒槌卻漸漸糜爛,收兒媳,任用佞臣,疏於國事……最後葬送了大唐。


    上層糜爛,下麵就會跟隨,整個大唐權貴階層奢靡的讓人不敢置信。百姓在嗷嗷待哺,他們卻在驕奢淫逸,就差問一句何不食肉糜……


    百姓不是撒比,他們的看法很簡單:你對我好,我便對你好。你把我看做是豕,那麽我也不會客氣……當安祿山的鐵騎出現時,幾乎是無人能擋。


    武勇呢?


    大唐男兒的熱血豪邁呢?


    都在這些年消磨掉了……我有熱血,但憑什麽為把我看做是豕的人賣命?


    上層的事兒要從帝王那裏開始影響,上行下效……大外甥正在宮中讀書呢!等到了以後……


    賈平安在偷笑。


    他很滿意今日的效果。


    假以時日,這些學生將會把新學傳播到四方。


    他走了出去。


    外麵的氣氛不對啊!


    怎麽國子監的幾個官員助教不對勁。


    “郭昕!”王寬的耐心在漸漸消散,“你莫要執迷不悟!”


    你們內訌?那我便拱火。


    賈平安不厚道的道:“這是在鬧騰什麽?”


    他一臉純良,看似一心為了國子監打算。


    王寬搶先道:“與你無關。”


    雨我無瓜?


    “可這裏是算學!”


    你在別人家裏吵架你知道嗎?


    “別影響學生們上課。”


    學生們都出來了,好奇的看著外麵的衝突。


    國子監內部劍拔弩張,大夥兒真的很開心啊!


    “這是在吵什麽呢?看看,那是國子監主簿郭昕。”


    “郭昕和他們吵架。”


    郭昕的雙眸緩緩轉過來,盯住了賈平安。


    這特娘的是什麽眼神?


    賈平安覺得自己被餓狼給盯住了。


    你想作甚?


    郭昕上前幾步,開口道:“老夫一生最是好奇,看到電閃雷鳴便會去琢磨為何如此,看到洪水滔天也會去想為何如此,知曉了地震更是絞盡腦汁去琢磨,看著星辰夜間出現,白日消散……這一切老夫都會琢磨,可怎麽琢磨都琢磨不出道理來,老夫為此煩悶之極。”


    這就是個好奇寶寶,求知欲超級強烈。


    可你說這些幹啥?


    賈平安納悶,心想你是國子監的人,我是國子監的對頭,你這些話說出來,不擔心被王寬收拾?


    郭昕眼神灼熱,突然問道:“武陽公可收弟子?”


    這個……


    賈平安以前低調的讓人覺得他的新學是在玩票!


    這些年來他就收了一個弟子,趙岩。


    那時候他羽翼未豐,儒學根基深厚,他若是大規模收弟子,說不得就會被眾人拍死,所以要低調保命。


    可此刻都翻臉了,今日更是給了他們一記耳光,那還怕個啥?


    “應當會收吧。”


    但收弟子不能輕率,否則害人害己。


    這人問這個作甚?


    郭昕的眼神一變……


    噗通一聲!


    他跪下了!


    王寬瞪大了眼睛,張開嘴巴……


    在場的人都紛紛被雷擊了一般,呆若木雞。


    郭昕的眼神狂熱,“老夫願意拜師,武陽公若是不收,從今日起,老夫便每日去道德坊外等候,每日懇求一次,直至武陽公收下老夫為止。”


    他竟然是要拜師?


    郭昕四十歲了,頭上都有了白發……


    他竟然要拜二十多歲的賈平安為師?


    額滴神,來一記雷劈死我吧!


    眾人懵逼了。


    李元嬰捂額,“我的天,國子監主簿拜師先生,要炸了!要炸了!”


    王寬卻身體一震,旋即就厲喝道:“郭昕,你莫要一誤再誤,當迷途知返。”


    他們針對了賈平安和算學謀劃良久,昨日大獲全勝,可今日賈平安出手,竟然讓國子監上下惶然不安……若是郭昕拜師成功,國子監的臉呢?


    沒了!


    郭昕卻搖頭,目光堅定,“老夫困惑半生,今日聽了武陽公的課,頓時覺得茅塞頓開,你等才是行走於迷途之中而不自知。”


    他竟然要拜我為師?


    四十歲的人了,讓永遠十八的我情何以堪呐!


    要不,婉拒吧。


    賈平安剛想開口,卻突然心中一動。


    這人是國子監的主簿,也算是新學和算學的對頭,現在對頭反正……要瓦解敵人,最好的法子就是感召他們。


    看看,國子監主簿竟然被我賈平安的德行和學識給折服了,這個比什麽廣告都令人震撼。


    該死的,慈祥是什麽樣的?


    賈平安想了想自己每日對兩個孩子的笑容,就微微一笑。


    尉遲循毓嘟囔道:“先生怎麽像是寵溺的笑。”


    “你這般好學,我也頗為感動,可……”


    欲擒故縱!


    這是必備的手段。


    郭昕一聽就急了,“武陽公為何不肯收了老夫?你以前說過有教無類,老夫今日誠心拜師,老夫在此發誓……”


    他舉起右手,肅然道;“若是對先生不夠恭謹,若是對先生不夠誠心,不夠孝順,天打雷劈。”


    這個誓言讓人震動。


    可……我不需要你的孝順啊!


    賈平安的嘴角抽搐著,擔心再耽誤下去,這廝會做出更讓人無語的事兒來,就歎道:“既然如此……我便收了你。”


    郭昕狂喜,起身再拜:“學生見過先生。”


    “郭昕!”


    王寬的聲音中帶著煞氣。


    老夫是祭酒,你隻是主簿,今日你讓國子監沒臉,迴頭老夫讓你沒臉!


    可他突然想起一事,麵色大變。


    郭昕的舅父在朝中……當朝吏部侍郎程遠澤。


    你動我外甥,老夫便動你!


    吏部侍郎出手,你這個官好壞都是一句話的事兒。


    不敢動,不敢動!


    王寬看著賈平安,眼神不善。


    “武陽公今日出了好大的風頭,想來此後步步高升,宦途順遂。”


    山東士族的開門炮啞火了,迴過頭怒火會衝著誰發泄?


    你在作死!


    皇帝都拉不住的那種!


    “閃開!”


    前方有人喊道。


    數十騎出現在了算學外麵。


    他們護著一輛馬車緩緩進來。


    “是宮中的侍衛!”


    眾人不禁心中一凜,旋即揣測來的是誰。


    難道是皇後?


    皇後對賈平安堪稱是關懷備至,知曉今日的事兒,定然會來為阿弟撐腰。


    但又能如何?


    王寬的眼中多了陰鬱……那些士族連皇帝都不放在眼中,皇後……算個屁!


    馬車近前,一個內侍過來掀開簾子。有人弄了凳子來,一邊一個侍衛,伸手準備攙扶。


    不對!


    若是皇後的話,這些侍衛哪裏能觸碰?


    王寬隻覺得腦門要炸了。


    一隻小手伸出來,接著……


    李弘探頭出來,好奇的看看眾人,看到賈平安後,不禁笑了。


    舅舅看著好威風!


    “竟然是太子?”


    王寬心中巨震。


    太子來此作甚?


    難道……


    李弘下了馬車,被眾人簇擁過來。


    眾人行禮。


    “見過殿下!”


    “免禮!”


    王寬拱手,“殿下來了此處,國子監上下不勝歡喜,還請殿下去各處巡看一番。”


    趕緊走吧小祖宗,你在這裏老夫心中發毛。


    他不知曉李弘的來意,但卻隱隱覺得不是好事。


    “這裏……孤聽聞算學已然脫離了國子監?”


    賈平安想捧腹大笑。


    我的大外甥牛筆大發了。


    這裏不是國子監,你為算學的人做主,問過他們嗎?


    王寬麵色微青,“臣……”


    李弘打斷了他的話,說道:“今日聽聞新學與算學在此處辯難,孤在宮中也頗為心向往之,於是便請示了陛下出宮來看看。”


    “孤聽聞治學要直,誰有道理便是誰為先,今日誰有道理?”


    怎麽感覺太子是來打臉的?王寬:“殿下,臣……”


    “你有理?”李弘微笑問道。


    王寬被堵住了。


    一個學生舉手高唿,“殿下,今日武陽公授了為官之道一課,其中一番話讓我等深受打動,後來又授了世界一課,破開虛妄,讓我們得以窺看世界的本源……今日武陽公有理,大獲全勝!”


    李弘看著賈平安,“武陽公,可是如此?”


    我是個謙遜的人啊!


    但大外甥這個誘導,我也無從選擇。


    賈平安笑道:“正是如此。”


    舅舅果然厲害呀!


    李弘心中歡喜,“武陽公學問精深,這些時日為孤授課,孤所獲良多。孤也頗為喜愛新學……”


    “殿下!”王寬麵色大變,聲音就尖利了起來。


    太子竟然支持新學……


    當今皇帝本就不喜儒術,甚至當著宰相們的麵說儒術於國無益,但為了大局,他依舊坐視儒學漸漸推行開來。


    眾人對此痛心疾首,都說忍耐。皇帝多半短命,等李治去了,誰能阻擋咱們?


    可太子今日竟然說喜歡新學,這個消息把國子監的人震得渾身打顫。


    李弘看著王寬,皺眉道:“孤說話,你為何打斷?”


    不大的少年,威嚴驟然而生。


    王寬苦笑請罪。


    “下不為例!”李弘淡淡的道:“武陽公明日可進宮,給孤說說今日之事。”


    這是威脅!


    ——你們別想用什麽手段來坑害我舅舅,否則……明日收拾你們。


    隨即太子上馬車,被簇擁著離去。


    小小的家夥,竟然這等手段都會了。


    賈平安不知道該欣慰還是該無語。


    “先生。”


    這麽成熟的聲音叫我先生?


    賈平安迴身,郭昕拱手,恭謹的道:“不知學生何時能去請益。”


    收了弟子,你總不可能不教授吧?


    賈平安有些頭痛,“如此,你白日可去道德坊賈家尋我,三五日一次吧。”


    要是每天都來,賈平安能跳河。


    郭昕目光熱切的道:“先生,兩日一次如何?”


    兩日一次,男女之間的事兒還好,這授課……


    “罷了。”


    “多謝先生。”


    郭昕歡喜的就像是個孩子。


    “對了。”賈平安問道:“你今日得罪了國子監的諸人,迴過頭怕是不好過……”


    你的麻煩大了!


    郭昕一臉無所謂,“先生何必擔心此事,他們必然不敢對弟子如何。”


    “為何?”


    難道你還敢動手不成?


    “弟子的舅父乃是吏部侍郎……”


    竟然是個官二代?


    賈平安懵逼。


    難怪他如此肆無忌憚的拜國子監的對頭為師,麵對威脅一臉無所謂……吏部侍郎的外甥,你們動動試試。


    ……


    盧順義等人授課完畢,聚在一起商議了今日的事兒。


    “那賈平安尋了許敬宗來授課,此事可以做文章。”


    李敬都冷笑道:“宰相摻和國子監和算學之爭,彈劾他!”


    王晟沉聲道:“皇帝不喜歡儒學,許敬宗來新學授課,他必定是默許了,彈劾無用。”


    盧順義見李敬都有些沮喪,就說道:“此事再看看,走,先去王寬那裏商議一番。”


    三人徑直去了王寬的值房,可王寬還沒來。


    王晟尋了個小吏問道:“祭酒去了何處?”


    小吏說道:“祭酒去了算學,說是求見許相。”


    盧順義說道:“宰相來了,祭酒必須要去求見,否則無禮。”


    眾人心中稍安,就在外麵說話。


    “此次算是被賈平安打了個措手不及,不過此事依舊能有挽迴的機會……”


    王寬迴來了,看著神色平靜。


    “進來吧。”


    進了值房,王寬突然身體一鬆,腰背就塌了下去。


    “祭酒何須擔憂?”盧順義微笑道:“他請了宰相來授課,迴過頭我等自然會籌謀,尋機請幾位重臣來給國子監的學生們授課。為官之道而已,對於我等而言並非難事。”


    山東士族為官的多不勝數,家族傳承中隨便尋些出來,就能碾壓了賈平安。


    可王寬卻眸色蒼涼。


    這……


    王晟問道:“祭酒,可是出了事?”


    王寬歎道:“賈平安新開了一課叫做世界……”


    “好大的口氣!”李敬都的矜持都維係不下去了。


    王寬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古怪,“這一課上得人人叫好,你等可知,國子監主簿郭昕聽了這堂課,佩服的五體投地,隨即跪下拜師……”


    盧順義覺得腦門被人狠狠的抽了一棍子,眼前發花。


    王晟嘶聲道:“怎會如此?那郭昕老夫記得四十歲了吧,他竟然拜師二十餘歲的賈平安……瘋了嗎?”


    王寬搖頭,苦笑道:“他堅定無比。”


    “那就……”李敬都眸色微冷,“國子監的主簿,老夫看也該換了。”


    “可郭昕的舅父乃是吏部侍郎程遠澤。”王寬木然道。


    “見過郭主簿。”外麵傳來了聲音。


    郭昕迴來了。


    他在值房外拱手,笑吟吟的道:“老夫知曉祭酒恨不能弄死老夫,隻是卻不敢動手,如此,老夫此後每兩日告假半日去請教先生,祭酒可能批了?”


    欺人太甚!


    王寬深吸一口氣……老夫忍了!


    他點頭,“好。”


    “千萬別勉強。”郭昕一臉關切。


    這便是個活脫脫的官二代,外加老紈絝!


    ……


    今日大獲全勝,賈平安心情大好,特地去西市買點美食迴家。


    一一采買齊了,賈平安邊走邊吃。


    “別擠!別擠!”


    前方圍著一個攤子擠滿了人,大紅一邊喊,一邊看著邊上的一個婦人。


    這個婦人便是西市快餐界的扛把子張氏,她和夫君楊大七年前開始在西市買飯菜,因為物美價廉,很快就一統低價位餐飲的江湖。


    沒有競爭對手的日子很愜意,楊大夫婦漸漸的便放鬆了警惕,有些不思進取。


    可沒想到天空一聲巨響,李姣閃亮登場。


    張氏長得頗有特點,臉頰一邊高一邊低,笑起來卻頗為嫵媚,很是怪異……當初剛開始賣飯菜時,她的笑容就是最大的招牌。


    她雙手抱臂,眯眼看著李姣。


    “這裏是西市,在這裏營生的女人從不戴什麽羃?。”她冷笑著,“都是山雞,裝什麽鳳凰呢!”


    這時李姣大概是口渴了,取了一杯溫水來,掀開羃?一角喝水。


    隻是一眼,張氏就懵逼了。


    “竟然這般美貌?”


    這是她從未見過的絕色女子,她的嫵媚在李姣的容顏前黯然失色。


    李姣也看到了她,但卻不搭理。


    大紅湊過來,警惕的看著張氏,“娘子,張氏在此盯著咱們許久了,她這是想作甚?”


    “不必管。”


    李姣沒在意。


    大紅突然抬頭,歡喜的道:“娘子你看,是武陽公!”


    賈平安也看到了她們主仆。


    他從後麵繞過來,問道:“這幾日如何?”


    大紅得意的道:“生意好得不得了。”


    李姣福身,“多虧了武陽公的主意。”


    我的手藝不算?


    賈平安剛想說話,張氏就來了。


    她福身行禮,隨後雙手籠在袖子裏,一副生人勿近的氣勢,淡淡道:“我家在西市做這等飯食多年了……”


    李姣聽出了不善,“各做各的,互不相幹。”


    張氏冷笑,“我家原先有許多老顧客,如今都轉到了你家這邊來了。”,她看著李姣,一字一吐的道:“你夫君來的正好,我想問問,你家娘子用自己的美貌勾走了我家顧客,這……如何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唐掃把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迪巴拉爵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迪巴拉爵士並收藏大唐掃把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