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順剛進宮。


    和老情人一番纏綿後,隨即悄然出宮。


    外麵,賀蘭敏月在等候。


    “走。”


    武順知曉妹妹惱怒了,所以最近很是小心謹慎。


    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此刻隻想為了自己而活。


    前方走著兩個人,一個是內侍,一個是官員。


    官員走的很慢,竟然是在欣賞宮中的景致。


    “阿娘,此人好大的膽子。”


    賀蘭敏月的膽子也不小,和母親一起……外加某個人大被同眠。


    她們超越了過去,下意識的迴頭看看。


    “是夫人呐!”


    賈師傅咧嘴一笑,“夫人這是進宮作法?還是進宮請安。”


    武順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年輕人,莫要不知天高地厚。許多事並非你想的那般。”


    “嗬嗬!”


    賈平安迴以一個嗬嗬。


    這是羞辱。


    賀蘭敏月忍不住開噴,“你難道是對陛下不滿嗎?”


    誰敢對皇帝不滿?


    賈平安!


    他點點頭。


    然後輕鬆超越過去。


    “拜拜了您嘞!”


    武順母女的結局不好,不過既然摻和了宮中的事兒,非誠勿擾……不,是非成即死。


    賈平安隻是想了一下母女倆在一個被子裏的事兒,就覺得……


    “武陽侯的三字經讓人怦然心動啊!”


    宮外,一個宗室笑的和老菊花似的。


    “是啊!”


    賈平安隨口應付,現在他隻想迴家。


    “那個……”


    宗室看看他,“不知可否把那三字經給老夫一觀?”


    嗬嗬!


    你想多了。


    華夏人都有一種焦慮。


    這種焦慮來源於家族的凝聚力,凝聚力越強的家族,焦慮就越強。


    ——子孫的教育!


    得知賈平安弄了一個三字經,被帝後讚不絕口,並作為太子的教材後,有心人怦然心動。


    宗室跟著他出了皇城,好話說了一籮筐,見賈平安沒反應,就暗罵一句‘摳神’。


    隨後他拍拍手。


    看,逼格就出來了。


    一輛馬車悄然而至。


    一個小箱子被送給了賈才子。


    “一點小意思,笑納!”


    賈平安沒打開,隨口道:“晚些去道德坊,不行就明早等在這裏。”


    “多謝了。”


    賈平安的信譽還是有的。


    他一路溜達著,晚些出現在了養濟院。


    養濟院的官吏被他整治過一次,此刻都像是幹吏,兢兢業業的一塌糊塗。


    裏麵的的老人和孩子多了不少,賈平安進了房間去查探。


    “不錯。”他看到老人和孩子們幹幹淨淨的,很是滿意。


    官員笑眯眯的道:“上次我等按照武陽侯的吩咐,請了幾個婦人來照看這些老人,又請了幾個大漢來清洗。”


    “知曉為何要讓大漢清洗嗎?”


    “先前不知曉,如今知曉了。”官員笑道:“婦人照看細心,而大漢力氣大,清洗衣裳幹淨。”


    這位武陽侯看似胡鬧的一個舉動,事後證明了他的正確性。


    “我是個農戶的孩子!”


    賈平安恬不知恥的說道。


    可前世他隻是在鄉下待了幾年,那時候還小,每日放牛打豬草,真的很辛苦。後來就被父母接迴了城中,開始讀小學。


    這一世就更不用提了,他剛到這裏就差點被活埋,隨即就是蹲在家中總結,一步步的到了長安城,種地……真的沒怎麽種過。


    但這並不妨礙他自稱是農戶的孩子,而且還得到了周圍官吏的崇拜。


    從一個農戶的孩子走到今天,武陽侯真心不容易。


    “我看看這裏麵是啥……”


    賈平安打開了小箱子,隨即合上。


    操蛋。


    竟然是一塊寶石。


    好大的手筆。


    此人是想做什麽?


    賈平安猛地想起自己此刻已經是土豪了,一塊寶石算個屁啊!


    “我來此,隻是想看看……錢糧可還夠?”


    他隨即親切慰問了那些孤老。


    走進一個房間時,裏麵一股子惡臭味。


    一個女人躺在房間裏,屋裏光線暗淡,她就這麽呆呆的看著虛空。


    “什麽病?”


    惡臭味來自於下身。


    賈平安皺眉,幹嘔了一下。


    官員說道:“說是婦人病。”


    “郎中可看過了?”


    “看過了,說是花費不小,要什麽浸泡……”


    賈平安把寶石拿出來,“換錢來給她醫治。”


    女人的眸微微一動,偏頭看向了賈平安,一種叫做生機的東西在滋生。


    官員苦笑,覺得賈平安太那個啥……太大方了,“武陽侯,這女人被商隊拋在了城外,有好心人把她拉到了養濟院,咱們也隻能讓她等死罷了。這錢……”


    “我說了,去換錢!”


    女人爬起來看了賈平安一眼,在榻上磕了三個頭。


    這等地方自然沒有軟墊子,布的下麵鋪墊的不過是稻草罷了,她用力磕頭,下麵就騰起了灰,弄的滿頭滿臉都是。


    這種稻草裏很可能有蟲子等物,隔一陣子就要暴曬,或是隔一年就替換掉。但顯然……


    賈平安頷首,“好好治。”


    他不是濫好人,隻是見不慣這等事兒罷了。


    “武陽侯慢走。”


    賈平安走了,官員迴到房間,掩鼻說道:“武陽侯為你花了那麽多錢,以後要記得他的恩情才是。”


    女人喃喃的道:“武陽侯……”


    ……


    賈師傅又早退了。


    迴到家中,狄仁傑正在看三字經。


    “平安,你弄的這個三字經果真是妙不可言,把啟蒙的學識都弄在了一起,識字、學典故……一氣嗬成,讓人讚歎。”


    賈平安打個哈欠,“我這邊還得弄個雕版。”


    這東西……按照大唐此刻的規矩,書,是拿來抄寫的。


    也就是說你要想送人書,要麽他抄,要麽你抄。


    我這是自作孽。


    “嗬嗬!”


    狄仁傑笑的很開心。


    “你曆來都不吃虧,這次算是得了教訓,好事。”


    賈平安在書房抄寫了一份,隨後叫了工匠開始刻雕版。


    “武陽侯!市麵上已經有了三字經。”


    工匠很耿直,覺得自己的價值大幅下滑,也不說哄騙一番,而是果斷的把事兒說了。


    誰幹的?


    賈平安想了想,“繼續雕刻。”


    迴過頭,賈平安叫來了王老二。


    “老二,你去市場轉轉,看看賣三字經的是誰。”


    王老二摩拳擦掌的道:“郎君放心,若是查不出來,我便不迴來了。”


    賈平安微微皺眉,“還是迴來吧。”


    王老二啥都好,哪怕是少了一隻手,在家中巡查的活兒依舊幹的無可挑剔。他用斥候的經驗來查找那些賊人,自然是一查一個準。


    王老二一路去了西市。


    這裏是最早傳出來的地方。


    “三字經了!”


    “人之初,性本善了……”


    一家店鋪在高聲吆喝。


    外麵圍了不少人,有人問道:“這個什麽三字經誰寫的?”


    掌櫃淡淡的道:“我家郎君。”


    臥槽!


    聽到這裏,若非是顧忌著要拿證據,王老二現在就要下手了。


    “給我看看。”


    一個大漢拿了一份……


    左看看,又看看。


    不識字吧?


    掌櫃淡淡的道:“兄弟,不識字吧?”


    打人不打臉啊!


    大漢強撐,淡定的道:“誰說的?耶耶就認識那個人字,還認識個之字,還有個五……”


    一番喧嘩,大漢成功買走了三字經。


    王老二尋了個地方。


    世間永遠都不乏‘熱心的顯擺人’。


    他隻是詫異的看著店鋪,然後撓撓頭,邊上就有人來主動說話,“這是三字經,知道不?三字經!”


    王老二一臉憨厚,“三字經……幹甚的?”


    男子一臉豔羨,“說是能讓孩子啟蒙更容易,可惜耶耶沒錢,否則定然買了。”


    王老二衷心的讚道:“這家人也算是做善事……”


    “呸!”


    男子罵道:“做個屁的善事,一小張紙罷了,竟然就收十文錢。奸商!”


    難怪看的人多,買的人少。


    但少也隻是相對而言。


    王老二幽幽的道:“十文?誰敢那麽貪婪?”


    這便是套話的本事,一般人你隻要開個頭,後續就自動跳坑。


    “是趙家的生意。”


    中!


    王老二剛想迴去,男子又想起了什麽,“趙家據聞在宮中有關係嘞!”


    “嗬嗬!”


    關係?


    郎君在宮中也有關係!


    硬紮的關係!


    王老二把消息帶迴去,出了個主意。


    “郎君,要不……”


    他的眼中閃爍著賈平安熟悉的玩意兒……煞氣,“把那趙家的掌櫃……”


    這個主意不錯!


    王老二正在美滋滋的等著郎君誇讚。


    “滾!”


    賈平安一腳把他踹了出去。


    “一群殺胚!”


    賈平安把狄仁傑請來。


    “此事我準備這樣辦……”


    第二日,狄仁傑就換了一身普通的衣裳,徑直去了西市的那家店鋪。


    “這是你家郎君寫的?”


    有人在問。


    掌櫃矜持的點頭。


    狄仁傑觀察了一番,發現這家店鋪竟然賣的是書。


    一卷卷的書放在櫃子裏,外麵吊著個牌子,一拿起來就能看到書籍的名字。


    為何沒有冊書?


    冊書發明的時間不算短,長安城中不少人家都在用。


    他走過去,從側麵套近乎。


    “這位郎君!”


    掌櫃看了他一眼,笑道:“何事?”


    “敢問這三字經若是要一百卷可有?”


    掌櫃點頭,“有,這書好賣。”


    那麽就是準備發一筆的奸商!


    狄仁傑了解後,隨即就迴去。


    “奸商?”


    賈平安畫了一張圖。


    狄仁傑看了一眼,最中間是賈平安的名字,邊上用線條連接著一個個名字。


    “太子?”


    還有張二娘,以及幾個內侍。


    “平安,無需如此吧。”


    狄仁傑覺得賈平安小題大做了。


    “懷英以為我是為了那些錢?”


    賈平安覺得老狄小看了自己。


    “三字經隻是在家中與宮中露麵,可外麵隨即就有了,誰幹的?若是家中,那我會悚然而驚。若是宮中,我亦如此。不管是賈家還是太子的身邊,都不能留這等人。”


    三字經才將出現就被盜版了。


    這個時代沒有知識產權的說法,隻管盜版。


    賈平安隻在意誰在盜版,從哪裏盜版。


    他晚些去了後院。


    “三字經誰接觸過?”


    衛無雙不知道外麵的事兒,所以詫異的道:“夫君問這個作甚?”


    “有要緊之事。”


    女人就是頭發長,見識短!


    衛無雙和蘇荷迴想了一番。


    “就是我和蘇荷,另外……秋香和安靜。”


    “別人呢?”


    衛無雙搖頭,進去拿了三字經出來,“一直在這裏。”


    “秋香和安靜這兩日可出門了?”


    “沒有。”


    娘的!不是賈家。


    賈平安果斷歡喜。


    若是賈家傳出去的,那麽他的牛皮不吹自破,別人都知曉了他先拿來教授家裏的孩子。


    宮中幹的!


    賈平安起身,“此事別傳出去,我進宮一趟。”


    進宮後,他尋到了張二娘。


    “武陽侯……”


    這大中午的,張二娘有些犯困,明眸惺忪,掩嘴打個哈欠,然後問道:“可是有事嗎?”


    “問個事!”


    賈平安指指邊上,帶著她過去。


    這是……


    那邊可是偏僻的地方,武陽侯這是何意?


    張二娘不禁一怔。


    腳下緩慢,但依舊過去了。


    宮殿的側麵,一個迴廊很幽深。


    賈平安往前到頭,看看左右,隨後迴身走來。


    呃!


    張二娘很緊張,“武陽侯……”


    “別說話!”


    賈平安走到了另一頭,看看左右……


    不錯,沒人。


    我可以幹些我想幹的事兒了。


    賈平安迴頭,就見到趙二娘雙手抱胸,緊張的發抖。


    “武陽侯,奴……奴是正經人,奴……”


    “咦!”賈平安好奇的道:“你難道知道我要問什麽?”


    是問話?


    趙二娘不禁羞紅了臉。


    我的思想太複雜了。


    賈平安看了她一眼,“為何臉紅?”


    “有些熱!”


    趙二娘覺得渾身燥熱。


    是哈,今天有些熱。


    賈平安低聲問道:“三字經這兩日在誰的手中?”


    “太子的手中。”


    賈平安記得教授完畢之後,三字經就放在了案幾上。


    那麽……


    “誰拿走過?”


    什麽過目不忘,不存在的,誰真要是能把三字經過目不忘,賈平安會推薦他去做密諜。隻需看一眼就記住了,無需帶什麽書信,無需擔心泄密。


    人型錄音筆,你值得擁有。


    趙二娘努力想著,“那一日你走了之後,殿下就拿起了三字經看……奴還問他可要抄寫一份……”


    太子並未抄寫。


    “太子身邊的屬官這兩日誰在他的身邊?”


    趙家的掌櫃竟然敢說是自家郎君的作品……


    看看趙家可有誰在宮中,不,是誰在太子的身邊。


    賈平安站在那裏,從側麵看去,他微微皺眉,高挺的鼻梁上,一雙眸子定定的看著前方,嘴唇微微抿著,很嚴肅……


    趙二娘臉有些發熱,想不看,卻又偷窺了一眼。


    羞死人了!


    別看了!


    趙二娘避開,可接著又忍不住偷看。


    真的很俊美啊!


    賈平安的眸子微微一動,“多謝了。”


    他微微頷首,看著他的背影,趙二娘突然笑了起來,很是歡樂。


    賈平安去尋了阿姐。


    “平安來了,且等等。”


    武媚坐在那裏專注處理政事。


    這個且等等,一等就是半個時辰。


    “阿姐,我要見太子。”


    賈平安想抽自己一巴掌。


    直接說出來不就完了?


    偏生要等半個時辰。


    武媚一怔,隨後笑了起來。


    她笑的很是大氣,隨後說道:“耽誤你時辰了,去吧。”


    我真的是頭豬!


    見到太子時,他正在和人說話。


    “武陽侯。”


    那人很知趣的告退。


    太子最近長胖了些,看著有些喜慶。


    “太子,那份三字經……最近誰拿過?”


    李弘沒什麽心機的說道:“好幾人拿過。”


    “拿了多久?”


    李弘覺得不對勁,“可是不妥嗎?”


    果然是太子。


    這份警惕性不是蓋的。


    “能抄寫一份的功夫。”


    李弘自己想了想,“那就是趙信出與王馬。”


    賈平安隨即準備去查。


    “舅舅,是何事?”


    李弘又叫錯了。


    賈平安笑了笑,看了邊上的兩個內侍一眼。


    希望他們不要去打小報告,否則賈平安會反手一巴掌把他們拍死。


    “小事情……對了,就當做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可好?”


    小孩子嘛,最喜歡的就是和大人一起保守秘密。當然,守得住守不住另說。


    關鍵是他覺得你把他當做是大人了。


    這份成就感啊!


    賈平安覺得自己可以去開一家叫做皇家托兒所的機構,裏麵專門接收皇室的孩子,每學期學費五萬錢起,你還別嫌貴,迴頭名額滿了,就算是加錢也進不來。


    他令人打探到了兩家的情況。


    “兩家人和趙家什麽關係?”


    徐小魚很懵逼的搖頭,“郎君,那個趙家和這個趙家沒關係。”


    沒關係?


    這特娘的大外甥忽悠我?


    賈平安再進宮。


    大外甥又想了一天,結果憋出個委屈,就差眼淚汪汪的問道:“舅舅你不信我?”


    在這個眼神麵前,賈平安敗退。


    出來後,賈平安很頭痛的道:“這趙信出和王馬乃是崇賢館的學生,不好問啊!”


    崇賢館有學士二人,學生二十人,算是東宮體係的一個附庸。


    這個事兒就僵住了。


    賈平安隨後尋機去了一趟崇賢館。


    王馬很和氣,問清了事情後也隻能一臉懵逼.


    賈平安漫不經心的道:“此事再查不出來,就隻能報給陛下了。”


    王馬的眼中多了些釋然,“是該報給陛下,否則太子身邊的東西莫名其妙出現在宮外,以後可就不好說了。”


    小時偷針,大時偷金。


    賈平安看了趙信出一眼,不動聲色的道:“你家和西市趙家可有關係?”


    這等關係隻能問本人。


    趙信出隨口而出,“同姓,我與他家的小郎君這陣子時常一起玩耍……”


    賈平安定定的看著他,直把趙信出看的一頭懵逼。


    “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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