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隔著在弄自己的火藥包。


    崔敦禮看著手下在打包,耳邊是對麵老帥們的怪笑聲,不禁有些迷茫。


    若是可以,他也該是大笑中的一員。


    但既然站隊了,就不可能再迴去,迴去也沒人看得起你。


    所謂三姓家奴無人信就是這個道理。


    朝三暮四的人,連小吏都看不起你。


    但一想到長孫無忌正在謀劃的那個事兒,崔敦禮就覺得興奮。


    那可是皇子啊!


    對於世家門閥而言,皇室就是他們的障礙。在他們看來,最好弄一個傀儡坐那個位置,然後天下的門閥聚集在一起,大家排排坐,分果果,把這個天下的好處都瓜分了豈不美哉?


    所以長孫無忌的謀劃隻是說了隻言片語,小圈子的人都興奮了。


    大夥兒都嗨了!


    隻要此事做成,小圈子將會更進一步。


    到了那時……


    崔敦禮不禁想起了崔義玄和崔建這對叔侄。


    “弄好了。”


    那邊已經弄好了。


    崔敦禮笑道:“咱們先試。”


    火藥包放在木靶子中間,點火,跑路……


    轟!


    效果不錯。


    用普通紙張把火藥包包裹的很緊,成本降低了,但威力依舊。


    這個便是政績。


    崔敦禮笑了笑。


    “他們的是陶罐。”


    “老夫知道,可火藥可能炸了陶罐?就算是炸了,也不知能殺傷幾何。”


    崔敦禮笑眯眯的看著。


    一個罐子被放在中間,隨後點火。


    “跑遠些!”


    賈平安在喊。


    嗬嗬!


    崔敦禮撫須微笑,“老夫何懼這些?”


    這個比裝的好。


    可當他看到程知節等人都在往後退,越退越快時,就覺得不對勁。


    老夫莫不是……托大了?


    “退後!”


    賈平安罵道:“想死嗎?”


    這是火藥的發明人,崔敦禮覺得不對勁,轉身就跑。


    他越跑越快……


    轟!


    崔敦禮隻覺得背部和屁股被什麽東西刺了幾下,然後繼續跑啊跑。


    好痛!


    他緩緩迴身,摸了一把身後,手上竟然全是血。


    “崔尚書!崔尚書!”


    崔敦禮暈倒了。


    老帥們木著臉,“去看看。”


    娘的,剛才他們也想裝個逼,幸虧小賈都開罵了,這才跑路。


    眾人走到了七零八落的靶子中間,拿起一個看看。


    “看看!”


    蘇定方把木靶子給眾人看了看,上麵有十餘個凹陷處。


    “這是那些碎石子弄出來的?”


    程知節接過木靶子,眯眼道:“射箭在木板上也就是這個模樣,若是在敵軍中炸開,任你披甲也無濟於事。此物……”


    最相思!


    賈平安一臉平靜。


    這東西真心不算是什麽,以後的大宋把火藥玩出了花,什麽都往裏麵加,毒藥、鐵釘等東西,可惜火藥的配比不佳,否則金人和蒙人要吃苦頭了。


    “小賈!”


    程知節的目光很灼熱。


    賈平安過去,程知節揚揚手中的木靶子,“來左屯衛(左威衛),老夫親自帶你,十年後老夫等人若是不死也該隱退了,你可為年輕人中的第一人!”


    裴行儼的眼中都多了豔羨。


    這是程知節的許諾,若是換個人,估摸著馬上就跪了。


    賈平安拱手:“多謝盧國公厚愛,隻是某目前卻不能離開百騎。”


    這是借口。


    程知節才想起了那一岔,罵道:“什麽狗屁的掃把星,若是有,為何沒克死老夫,反而救了老夫?”


    “崔尚書!”


    那邊在哭喊。


    眾人緩緩看向了賈平安。


    程知節的眼皮子跳了一下,“老夫覺著這是天意。”


    蘇定方馬上附和,“是啊!崔尚書就是不肯走,太過固執。可見這便是老天的意思。”


    賈平安隨便弄了個瓦罐,就把兵部尚書崔敦禮炸迴家了。


    “掃把星揚威!”


    內侍們把這事兒當做是八卦,說的津津有味的。


    “少說閑話!”


    衛無雙板著臉走了過來,眾人拱手,“是。”


    “那腿真長,好醜。”


    “某卻覺著美啊!”


    “美個屁,腿太長了……”


    內侍們沒那功能,就是一陣嗶嗶。


    衛無雙去了蔣涵那裏。


    “崔敦禮背部受創,睡覺都隻能趴著,說是得養半個月。”


    蔣涵雙手抱胸,“我很憂愁。”


    她的侄女從目前來看並不是掃把星的菜,所以沒有被克。


    可別人呢?


    別人好像也沒有吧,蘇家那邊的日子越發的好了。


    “無雙,你和他接觸頗多,可有倒黴過?”


    衛無雙搖頭,“從未倒黴過。”


    當然也有例外,比如說那個小賊總是賊兮兮的調戲她。


    “如此……看來是我多慮了,哈哈哈哈!”


    蔣涵一陣笑,起身道:“走,吃飯去。”


    二人出了值房,一陣風吹過,一塊瓦片突然掉了下來。


    呯!


    蔣涵緩緩捂頭,目光呆滯……


    “宮正!”


    “宮正!”


    ……


    “竟然這般厲害?”


    李治得了消息,不禁喜出望外。


    “陛下,崔尚書受創。”


    李治隨口道:“讓醫官去看看。”


    這是對重臣的態度?


    那內侍有些傻眼。


    王忠良過去,陰測測的道;“陛下今日身體不適,聽聞崔尚書受創,難過的都忘記了吃飯……”


    內侍點頭,“王中官你真好。”


    他覺得這是王忠良對自己的提點。


    王忠良淡淡的道:“記著,機靈些!”


    “此等好消息讓朕胃口大開,去,弄些好菜來,吃了朕去看看。”


    內侍看著王忠良:哥,這不對吧。


    王忠良臉頰微顫,“陛下是……陛下是日理萬機,為國為民勉力吃一些。”


    這也行?


    晚些李治吃了午飯,就會和了梁建方等人,一路去了升道坊。


    “陛下請看。”


    “轟!”


    爆炸之後,李治去看了木靶子,感慨道:“若是當年守城有這個東西,何懼突厥人?”


    當年的突厥人堪稱是一霸,加上高麗和吐蕃,這便是三劍客,壓製著中原。


    “再來一次!”


    李治的眼中多了異彩。


    “轟!”


    第二次爆炸依舊如此。


    李治迴身,“此物於軍中有大用,朕在想,若是子孫不爭氣,憑著此物,異族再想肆意縱橫卻也難了……”


    華夏人從帝王到百姓都是一個想法,恨不能自己還在時就把子子孫孫的未來安排好了,最好安排一千年,如此自己去後也能安心。


    賈平安覺得這種想法不妥當。


    晚些迴到百騎,他去給學生們授課時,就順口發散了一下。


    “你等說說,若是有一個守城的利器,大唐該如何?假想一下,有那個東西在,敵人就打不破大唐的城池。”


    楊淵的反應很快,“先生,那大唐就該休養生息了。”


    賈平安不置可否的問道:“還有誰。”


    尉遲循毓說道:“先生,如此守住城池就是了,尋機再打出去,每到一處就修城池固守……”


    這是烏龜派的,先把自己弄的刀槍不入再說。


    人渣滕呢?


    賈平安目視李元嬰。


    李元嬰先甩了一下頭發,才灑脫的道:“若是有這等寶貝,本王就在城中安心享樂,一百年也不會不厭倦。”


    這些人都有強烈的不安全感,賈平安覺得火藥的出現助長了守成的想法。


    若是沒有火藥,為了自己的戰略態勢,從李治開始,大唐就在不斷的征伐,直至崩潰的那一天。


    賈平安覺得自己在造孽。


    若是大唐因此而延緩了原先的部署,比如說攻伐高麗擱置了,那會造成什麽後果?


    他一拍桌子。


    “大錯特錯了!”


    學生們被嚇了一跳,李元嬰拋棄了灑脫,裝作是老實人的模樣;尉遲循毓黝黑的臉上多了憨厚;楊淵也不叛逆了……


    一句話,都老實了。


    賈平安說道:“某在以前就給你等說過,這個世界是個叢林,每個國家或是勢力就是叢林中的一頭野獸……隻要人類還在吃喝拉撒,就永無和平的希望。”


    這是新學的根基觀點!


    “有了守城的利器,從此就不思進取了,你等以為這便是高枕無憂了嗎?”


    “錯!”


    “世間萬物是在不斷的成長,譬如說千年前可有鐵器?刀都是青銅刀,甚至是石刀,後來弄出了鐵刀鋼刀,當初之人定然覺著攻無不克,可如今如何?”


    “時移世易,抱殘守缺是自尋死路。唯有與時俱進。”


    賈平安最後說道:“要想長治久安,守成是靠不住的。守成就是原地踏步,而吐蕃、高麗、突厥……乃至於大食等國都在前進,他們目前落後於大唐,可大唐若是不思進取,最終必然會被超越。”


    這話他說的斬釘截鐵,“看看過往的曆史,那些自以為城高壕深,可以高枕無憂的國家哪去了?都被掃入了曆史的故紙堆裏,成為了後人口中的反麵教材!”


    李元嬰舉手,“先生,那按照你的想法……大唐該是怎樣的?”


    “這個問題問得好。”賈平安給了人渣滕一個讚賞的眼神,說道:“在某的心中,大唐該是積極進取的,今日咱們弄出了鋼刀,明日就該弄出更鋒利的刀槍,後日就該弄出更厲害的兵器來。要有目標,把目標定下來,需要什麽,那麽就去做什麽,沒有的,去琢磨,去創造……”


    他深吸一口氣,“某心中的大唐,當是一日都不會停止前進的步伐,不會驕傲自滿。某想……有一日去世界的盡頭看看,把大唐的旗幟插在那裏。”


    世界是個球,當人們發現世界的盡頭就是自己腳下的土地時;當他們發現這個世界大唐最厲害時,這個大唐會爆炸。


    那些放棄了各種幻想的讀書人會咆哮,鼓動皇帝去占領更多的土地,養活更多的人。


    那些武人會咆哮,要橫掃大唐的一切敵人,隻要這個星球上還有國家敢衝著大唐咆哮,大唐的軍隊就永不停止進攻。


    而更多的人會想著如何提高大車的速度,可還有什麽方式能讓人朝遊北海暮蒼梧……


    門外,郝米記下了這段話,然後吹幹墨痕,小心翼翼的疊著放進胸膛裏。


    賈平安覺得自己這番近乎於發泄的話沒啥卵用。


    他被帶到了火藥作坊裏。


    幾個匠人正在調配火藥,邊上有些讓人看了很頭痛的東西。


    “這些都是毒藥。”


    而另一邊,有人正在改造弩箭。


    在弩箭上綁著圓筒狀的火藥,還有引線……


    把那些摻雜了毒藥的火藥弄進去,弩箭飛過去爆炸,隨後毒煙四起……


    有前途。


    而在另一邊,有人在甩小陶罐。


    這是飛彈?


    賈平安四處遊走,周純說道:“陛下有話。”


    “陛下說,朕不知守成為何物!”


    ……


    帝王總是高高在上的,他們喜歡隱藏自己的真實想法,讓臣子捉摸不透。


    賈平安就是其中的一員。


    他擔心大唐因為有了火藥這個守城的利器會變得保守起來。


    可李治很明確的告訴他:保守是個什麽東西?在朕這裏就沒有這個說法!


    賈平安心中歡喜,順手弄了一支弩箭就走。


    “某拿迴家給孩子玩玩。”


    不保守的大唐有火藥作為輔助會如何?


    一個不保守的帝王會帶領大唐走向何方?


    賈平安心情大好,迴到百騎後,看到雷洪竟然想起了賀娘子。


    “請媒人去吧。”


    雷洪狂喜的翻了個跟鬥,差點就折斷了脖頸,然後跑了。


    雷洪的婚事了結了。


    但賈平安的婚事卻成為了一個老大難的事兒。


    “你該成親了。”


    連邵鵬都在提醒他,“你莫不是有毛病?有病就治。”


    賈平安去了感業寺。


    蘇荷依舊坐在那裏,看到他來了,第一反應就是看看他的胸脯。


    鼓鼓囊囊的,有貨!


    頓時這妹紙就笑了起來。


    吃貨啊!


    賈平安把油紙包給她,隨口問道:“你覺著這樣的日子過一輩子如何?”


    “好啊!”蘇荷很放鬆。


    這妹紙真是沒救了。


    “不過……你要隔幾日給我送肉來。”


    蘇荷很認真的表達了自己對人生的態度,賈平安覺得比那些所謂的世外高人真實,也純淨。


    但是……


    “覺著累嗎?”賈平安問道。


    蘇荷搖頭,抹了一把嘴角的油漬,“不累啊!我坐在上麵,裝作是念經,其實我都不會念經。完了就是早飯,隨後我就去禁苑裏轉轉……再迴來睡個午覺,好舒坦……”


    這日子果然瀟灑。


    但賈平安問的不是這個。


    他的目光掃過粗壯的胸脯。


    蘇荷雙手捂胸,“武陽伯你看什麽?”


    賈平安很認真的道:“某在想給你尋個東西。”


    他摸出了一個布袋子遞過去,“你自家試試。”


    晚些他迴去了,蘇荷嘟囔著:“神神秘秘的,會是什麽?”


    她迴到房間,打開看了一眼,更加的迷惑了。


    “這是幹啥的?這裏有紙條。”


    紙條上有使用說明。


    “呀!”


    蘇荷臉紅的和晚霞一般,觸電般的把東西扔掉。


    過了一會兒,她又拿了起來。


    “要不要試試呢?”蘇荷很糾結。


    “咦!還好啊!”


    “……”


    賈平安覺得自己做了件好事,迴到百騎後,見邵鵬在嗬斥包東,就問道:“可是犯錯了?”


    邵鵬沒好氣的道:“包東發現王琦那幫子人在盯著柴駙馬他們,就稟告給了咱,咱去和陛下說了,陛下說並無此事,還嗬斥了咱。”


    包東說道:“若是有假,某迴頭出門就被大車撞。”


    邵鵬狐疑的看著他,“陛下都說了並無此事。陛下的身邊有人,咱都不知道多厲害……此事定然是子虛烏有。”


    包東怎麽解釋都沒用,最後被邵鵬罰灑掃院子數日。


    包東苦逼的去了,賈平安卻在琢磨著這件事。


    包東不會看錯。


    可李治卻說並無此事,實際上就是在壓製。


    ——百騎別管此事!


    這是皇帝的態度。


    李治在坐視長孫無忌清洗對頭,因為那些人中也有他的對頭


    但高陽呢?


    上次長孫無忌突然對高陽發難,原因至今想起來依舊很是荒謬。


    “武陽伯,陛下令你入宮。”


    長孫無忌為何一定要對高陽下手?


    帶著這疑問,賈平安進宮。


    當看到蕭淑妃的寢宮時,賈平安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佞臣。


    但想到了阿寶後,他就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


    “我中了邪祟。”蕭淑妃看著容色依舊,底線依舊。


    賈平安目不斜視的開始了……


    “……那法海喝道:“你這人蠢到了極致,那白素貞乃是一條蛇妖,你當她是妻子,可想想那蛇信便是舌頭,牙齒便是毒牙……許仙,你還不醒悟嗎?”。


    許仙隻是搖頭,說“娘子不是蛇妖,不是蛇妖。”。法海冷笑道:“那你可願與貧僧去金山寺?出家為僧,如此可保你平安。”。許仙搖頭,“我不願意。”。


    法海大怒,“蠢人,此事卻也由不得你,起……”。法海作法,帶著許仙去了金山寺……”


    周圍全是人,甚至王皇後那邊的人都來了。


    “白素貞迴家見不到許仙,一打聽說是來了個和尚帶走了他,頓時大怒,就帶著小青去了金山寺要人。”


    賈平安雙手合十,“此刻許仙正在剃度,那白素貞喝道:“法海,你還我夫君!如若不然,我今日水淹金山寺!””


    眾人聽的入神,晚些賈平安喘息道:“臣氣虛體弱,不能再說了。”


    “下麵呢?”蕭淑妃怒了,“下麵何在?”


    賈平安隻是喘息。


    “無用之人,去吧。”蕭淑妃擺擺手。


    出了這裏,半路上他遇到了阿姐那邊的宮人。


    “昭儀說想聽故事。”


    老夫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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