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奢侈的燒了兩大盆炭火,哪怕門半開著也溫暖如春。高陽看著多了些豐腴,隨意穿的衣裙,底線依舊。


    賈平安坐下,舒適的活動了一下脖頸,“有人要對長安食堂下手。”


    “誰?”高陽果然忘記了賈師傅沒來公主府的事兒,丟下佛經,拿起了心愛的小皮鞭。


    “不知。”賈平安知曉高陽性子急躁,一旦給了嫌疑人的身份,弄不好這娘們下午就能去抽人。


    嘁!


    高陽放下皮鞭,白了他一眼,“對了,我也有事想問問你。”


    “何事?”賈平安覺得高陽有些古怪,怎麽說呢,你說興奮也不對,就像是如釋重負。


    “先前房遺愛來尋我,我沒見他,他說這等日子過不下去了,還說什麽……以後富貴了莫要去尋他。莫名其妙的。”


    高陽沉默了下來,賈平安卻想到了謝清。


    百騎盯著謝清,發現他去尋了房遺愛。


    李泰當年收攏了一批小弟,房遺愛和柴令武就在其中。


    難道是謝清說了些什麽,比如說許諾,等哥東山再起後,封你為什麽什麽。而房遺愛那個蠢貨說不得就動心了。旋即覺得高陽這個潑婦不是自己的良配什麽的,連個侍女都舍不得給。


    賈平安看著高陽。能否改變曆史,他一直在懷疑。興許他這隻蝴蝶扇動翅膀,迴頭就被扇了迴來。


    而高陽的命運就是他改變曆史的一次嚐試,若是成功……


    他又想起了那個老卒。


    ——你在乎什麽,就去守護什麽!


    我在乎許多人,還有這個長安城,以及這個大唐。


    賈平安隨後告辭。


    晚些,高陽進宮。


    “何事?”李治對這個姐姐的態度好了不少,甚至還讓人去烹茶。


    “不喝茶。”高陽有些木然的道:“皇帝,你說當年阿耶為何把房遺愛配給了我?”


    “為何問這個問題?”李治覺得好笑,但見高陽神色嚴肅,就想了想,“房家!”


    這便是聯姻。


    彼時房玄齡如日中天,先帝的想法很簡單……


    李治歎道:“就如同長樂和長孫衝,衡山和魏叔玉,後來婚事取消,又配給了長孫詮,你明白了嗎?”


    高陽點頭,“女兒就是為皇室收買人心的東西,不是把房遺愛配給我,也會選一個重臣的子孫配給我,對嗎?”


    她看著李治,神色倔強。


    李治歎道:“你何苦糾結這些?難道配給普通人你能快活?沒有權勢,整日在家相夫教子,你能過這樣的日子?”


    高陽搖頭,李治笑道:“你就是喜鬧騰的,如此,房遺愛管不著你,豈不更好?”


    高陽沉默了一瞬,然後說道:“房遺愛來尋我,言語間說若非我是公主,早就被他休了。”


    嗯!


    房遺愛竟然這般得意?


    李治瞬間就想到了剛到長安的謝清。


    他的那位兄長這是讓謝清給房遺愛帶了什麽話?以至於讓一直被壓著的房遺愛說出這等狂妄之語。


    “不必管。”


    李治心中冷笑。


    “為何把那等人配給我?”高陽突然怒了,“他說讓我莫要後悔,說想休了我,我卻無能為力,為何?隻為了李家的臉麵。哈哈哈哈!”


    她大笑了起來。


    王忠良有些肝顫,李治正好看了他一眼,他趕緊躬身告退。


    再不走,聽到那些話後,他覺得自己就不用走了。


    “那等人也配得上我嗎?雉奴,你說,他可配得上我嗎?”


    裏麵漸漸多了爭吵。


    不知過了多久,王忠良被冷的不行。


    “我迴去了。”


    高陽出來了,依舊昂首,看那模樣,分明就是得意。


    王忠良進去,見地上有奏疏,就俯身撿了起來。。無意間抬頭,見李治似笑非笑的看著虛空。


    良久,他淡淡的道:“世家門閥小看我家,沒想到他們也敢如此,有趣!”


    ……


    王琦正在交代事情。


    五個男子站在堂下,周醒在轉達他的話。


    “點火之後馬上分散離去,咱們的人就在附近接應,所以無需擔心。”


    晚些,周醒進來,“王尚書,已經交代了。”


    王琦點頭,說道:“長安食堂掙錢不少,高陽公主也因此少了折騰,這不好!”


    他看看周醒,二人一起笑了起來。


    周醒說道:“少了錢的高陽公主,那才是一個好公主,到時候攛掇一番,她自然會按照咱們的想法去做,到時候……”


    王琦腦海裏想到的卻是賈平安。


    賈平安提供了炒菜,如此想來,他每月也該有一大筆收入。


    若是少了長安食堂,不但能讓高陽重新折騰起來,也能讓賈平安肉痛。


    他趕走了所有人,一人呆在室內。


    他的身體漸漸顫抖起來,那股羞辱感讓他渾身發燙。


    ——我家郎君說了,留下你更好!


    這話對於自視甚高的王琦來說就是奇恥大辱!


    他走出了房間,看著夕陽西下,微笑道:“甚美!”


    他期待著晚些平康坊有更美的景色,比如說一個大型火把!


    ……


    賈平安在長安食堂用了晚飯,隨後出去。等天黑時,又悄然潛入。


    裏麵此刻多了三十餘人,包東和雷洪都在。


    “盯著。”


    賈平安交代了一句,隨後尋了個房間歇息。


    所謂歇息,隻是在閉目養神而已。


    賈平安也在琢磨著王琦的心思。


    他讓人來長安食堂鬧騰,絕不會是為了偷師學藝。對於小圈子而言,炒菜是能掙錢,但他們現在盯著的是清除異己。


    燒掉長安食堂,高陽損失慘重,以她的性子,大概會暴跳如雷,旋即滿世界咋唿,把每一個懷疑的人都罵上一遍,最後去質問。


    如此,高陽就算是重新入軌了。


    可為啥要死死的盯著高陽呢?


    賈平安真心好奇。


    唯一的答案就是利用高陽去影響房遺愛。


    可現在房遺愛和高陽都不見麵了,小圈子還折騰高陽作甚?


    高陽的朋友圈?


    賈平安想到了這個。


    高陽當年被太宗皇帝寵愛,朋友圈不小,在皇室中也有些影響力。


    嘖嘖!


    這是要弄死幾個宗室子才甘心的節奏啊!


    長孫無忌為啥要弄宗室?


    賈平安的腦海裏浮現了那個赧然微笑的年輕人的麵孔。


    然後他打了個寒顫。


    娘的!


    但凡是皇帝,那心腸多半都是黑的!


    阿姐也不會例外。


    等她以後成就帝位,下手比李治還狠。


    所以抱大腿也得講究策略,而且……若是高陽能幸免,也就是說他能改變曆史。


    要擴張自己的朋友圈才行!


    賈平安挑眉一笑,覺得這個事兒越發的好玩了。


    “你特娘的是不是要拉了?”隔壁的雷洪低聲問了誰。


    包東的聲音傳來,“放屁!沒拉。”


    “那你特娘的放個屁聽著連湯帶水的,臭死了!”


    隔壁的雷洪在低聲叫罵。


    賈平安莞爾。


    然後有人輕聲道:“參軍,發現了。”


    來了!


    賈平安悄然出去,百騎的人也聚攏了。


    “參軍!”


    黑暗中,賈平安點頭,“布置了!”


    眾人散去。


    包東站在賈平安的身側,賈平安皺眉道:“你離某遠一些。”


    包東忍笑退後幾步。


    酒樓的後麵有人值夜,此刻他點了一盞燈,燈火細微,在這個寒冬中卻讓人感到了暖意。


    幾個黑影從外麵翻了進來,輕車熟路的摸了過來。


    當他們進入預設的包圍圈時,賈平安說道:“動手!”


    瞬間那五個男子的右側多了一排百騎,他們張弓搭箭,旋即不等命令就放箭。


    五人倒下,有人上前,點燃了事先準備好的火堆。


    “倒些油,別倒多了。”


    賈平安下來,有人打開了後門,他走了出去。


    身後,那五具屍骸被人拖了出來。


    “參軍,周圍能辨識的有三人。”


    賈平安搖頭,“無需管他們,我們走。”


    他帶著數十百騎出了酒樓,轉過了巷子。


    有人在外麵喊道:“走水了!長安食堂走水了。”


    賈平安就在火光中走了出來,身後的百騎蜂擁而出。


    橫刀在手,戰馬就在身邊,刹那間,氣勢如虹。


    右前方有人麵色一變,旋即轉身就跑。


    “出發!”


    賈平安上了阿寶,一夾馬腹。


    一路疾馳,到了永寧坊時,坊正帶著坊卒攔在門外,“停住!”


    一個東西飛了過來,有人厲喝道:“百騎辦事!”


    坊正看了一眼地上的魚符,咬牙道:“下馬!”


    當先的騎士喝道:“斬殺了他!”


    坊正毫不猶豫的跪在地上,“某有罪!”


    坊卒們紛紛避開!


    戰馬轟然衝進了永寧坊。


    最後兩個百騎勒馬,喝道:“明知百騎辦事依舊阻攔,說,誰的吩咐?”


    坊正跪在那裏瑟瑟發抖,“是……先前有人來……”


    ……


    王琦還在等著好消息。


    陳二娘在給他斟酒。


    酒水緩緩吞咽下去,王琦凝視著陳二娘,“這幾年辛苦你了。”


    陳二娘的眼眶馬上就紅了,哽咽道:“不辛苦,你好了就好。”


    王琦伸手輕輕摸著她的臉龐,微笑道:“某當然好。以後會更好。”


    陳二娘點頭,“就是褚相離開了長安城,覺著有些不好。”


    “皇帝會生氣。”王琦譏誚的道:“相公在朝中壓製了他,可上次對李積動手,讓皇帝怒了,於是褚相就成了發泄的對象。不過也就是一兩年就能迴來。”


    “呯!”


    房門被人一腳踹開。


    “誰?”


    王琦瞬間彈起來,接著往後退去。


    進來的卻是周醒。


    他急促的道:“失手了,賈平安在酒樓裏蹲守,他們來了。”


    王琦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跑。


    陳二娘喊道:“擋住他們!”


    她跟了出去。


    周醒也悄然消失了。


    外麵,百騎衝進了院子裏,那十餘人沒能阻攔他們多久,被斬殺當場。


    “參軍,他們從後麵跑了。”


    “追!”


    賈平安覺得自己就是個獵手,在不遠不近的跟著獵物。


    “他們追來了!”


    身後的喊聲讓王琦心中一冷。


    黑夜中,他迴頭,看到了黑壓壓一片人馬衝了過來。


    他慘笑一聲,“他一直在等著某犯錯,不過某將讓他無家可歸!”


    他同時派了人手去道德坊,準備一把火把賈家給點燃了。


    既然要動手,那就要絕!


    除去此刻不好殺賈平安之外,他什麽都敢幹!


    陳二娘拉著他狂奔,聽到馬蹄聲越來越近,就低聲道:“保重!”


    她鬆開手,喊道:“快跑!”


    王琦心中震動,一邊跑一邊迴頭。


    陳二娘迴身站在那裏,摸出短刀就扔了出去。


    有百騎揮刀斬落她的短刀。


    接著眾人蜂擁而至。


    陳二娘的身體躍起,衝向了賈平安。長長的指甲在火把的照耀下閃著光。


    賈平安一刀砍去,陳二娘的身軀扭曲,邊上的包東一刀背拍在她的背上。


    陳二娘往下落,賈平安摧動阿寶,正好接住了她!


    “是你!”


    賈平安不禁大笑了起來,“王琦,你的女人在某的手中,某今夜就試試她的味道,哈哈哈哈!”


    衝進了黑夜中的王琦隻覺得渾身滾燙,那種極度的羞辱感再度襲來。


    賈平安按住了陳二娘,喝道:“再動就斬了你的頭!”


    身邊全是百騎,陳二娘伏在賈平安的身前,脖頸被賈平安單手抓住,突然笑了起來。


    “你在慶幸王琦逃脫了?”


    陳二娘點頭,笑道:“對,你失敗了。”


    啪!


    賈平安用刀脊抽了她的屁股一下,笑道:“是啊!你竟然這般悍勇。”


    陳二娘隻覺得那裏刺痛,就冷笑道:“有本事便殺了我!若是想淩辱我……”


    她突然一彈,人就彈了起來。


    嗆啷!


    半空中兩把長刀對準了她落下的方向。


    包東和雷洪冷冰冰的看著她。


    “收了。”


    賈平安一聲令下,陳二娘再度落在了馬背上。


    阿寶被這個女人落了兩次,極端的不滿,不禁人立而起。


    曰!


    賈平安雙腿夾緊馬腹,可陳二娘卻倒在了她的懷裏。


    索性阿寶知曉分寸,馬上落了下去。


    賈平安攔住陳二娘的腰肢,讚道:“某最喜那等忠義之人,否則剛才兩把橫刀,你毫無生機。”


    晚些,有人來稟告道:“參軍,那王琦不見了。”


    賈平安策馬看著前方,“你說,某是繼續追索,還是迴去。”


    陳二娘冷冷的道:“你尋不到他!”


    “你說的?”


    賈平安策馬往左,越走陳二娘心中越驚惶,最後竟然媚笑靠在了賈平安的懷裏,返身,親昵的道:“賈參軍,奴可美嗎?”


    你還比不上長腿妹子,更比不過娃娃臉。


    但賈平安在下一盤棋。


    他癡迷的看著陳二娘的臉,伸手在她的身上一陣摸索。


    陳二娘麵紅耳赤的,身上的那些零碎全都被搜了出來。


    “都是殺人的東西。”包東接過那些零碎,頭痛的道:“這等女人,最好一刀殺了,永除後患。”


    陳二娘此刻隻想拖延時間,她反手摟住了賈平安,竟然使出了狐魅的招數。


    賈師傅一邊裝菜鳥,一邊說道:“你這樣的女人,絲毫不能讓某動心……”


    男子大多是口中拒絕,心中想念。


    陳二娘心中一喜,暗道果然男人就沒有對自己不動心的。


    這是個機會,若是能脫身呢?


    想到這裏,陳二娘嘴裏吟哦,身體動彈。


    賈平安皺眉,覺得這樣不保險。


    他默念了一下色即是空,然後歎道:“你這般……以後可願跟著某?”


    這是動心了。


    早就知曉連雅香都沒法睡了賈平安的陳二娘,此刻卻生出了虛榮心。


    不管男女,當看到目標對自己動心時,自然會把其他人的失敗歸咎於沒有魅力。


    這玩意兒不存在睿智與否的問題,而是虛榮心的問題。


    她柔聲道:“奴願意。”


    賈平安想吐,但卻依舊要用輕柔的聲音繼續說道:“如此,你可願去尋了王琦,做某的內應?”


    你真美,想的真美!


    陳二娘心中暗笑,但卻不禁狂喜。


    機會來了。


    “奴……”她猶豫了一下,就像是內心在經曆掙紮。


    “每月出來和某見一麵即可,可好?”賈平安深情款款。


    陳二娘點頭。


    賈平安伸手。


    嗤拉!


    陳二娘的衣裙很快就變成了稀爛。


    這是馬背上啊!這個急色的小畜生!陳二娘急忙推拒,最後竟然說道:“奴來了月信。”


    賈平安茫然道:“月信是何物?”


    包東笑道:“就是女人的東西,男人莫要去觸碰。”


    賈平安遺憾的鬆開手。


    晚些,二人說好了再次見麵的地點和時間,然後灑脫而別。


    等陳二娘走後,賈平安依舊眺望著她消失的方向。


    “參軍,她都走了。”


    陳二娘自信自己迷住了賈平安,但作為賈平安的隨從,包東卻知曉這位參軍的想法。


    “這個女人沾染了王琦的那等毛病,覺著自家聰慧無雙,某敢打賭,她此刻正在某處看著這邊,想看看某的真實心意。”


    賈平安依舊如此。


    前方的黑暗中,陳二娘一直在看著這邊。


    “果然是個癡情的,呸!”


    陳二娘轉身就走。


    賈平安又‘癡情’了一刻鍾,這才迴去。


    “參軍,為何要放走她?”包東真的不明白。


    “王琦倨傲,甚至是有些極度的自信。這等人想掌控身邊的一切,包括女人。陳二娘是他的禁臠,此刻迴去,你說王琦會不會覺著她已經失身於某了?”


    包東的目光中多了震撼。


    “一個極度自信的人,被某打擊了多次,特別是上次,某寧可留下他一條命,這對他的打擊最大。此刻再疊加自己的女人失身於某,你說那王琦會如何?”


    這是心理戰,賈平安的目的就是要讓王琦瘋狂。


    小圈子在陰暗中的話事人越瘋狂越好!越瘋狂破綻越多。


    “參軍,你先前說要嚐嚐陳二娘,這是說給王琦聽的?”包東震驚的道:“後續你撕爛了陳二娘的衣裙,這也是做給王琦看的。等王琦看到陳二娘的模樣時,估摸著會瘋狂。”


    雷洪扯著胡須,覺得震撼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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