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塢裏,村民們漸漸的適應了和掃把星做鄰居的境遇。有人不敢靠近賈平安,有人卻躍躍欲試的想撲倒賈平安,試試自己能否會走運。隻是懾於許敬宗的流氓手段,所以不敢下手。

    許敬宗的手段很是簡單粗暴:但凡撲倒賈平安的,你本來是幹啥的,直接廢掉,讓你丟掉自己謀生的手段,看看是否還能走運。

    陸陸續續的被抓了七個人,時至今日,一個都沒走運,所以賈平安才敢出門溜達。

    那些婦人見到他,大多兩眼放光,都在琢磨著自家的閨女是不是有戲。

    但她們都有些忌憚賈平安的掃把星命數,竟然把祖父和外祖父兩邊都克光了,自家父母也不例外,就剩下了個表兄楊德利。

    若是把閨女嫁給他,會不會反手就把自家給滅了?

    想到這個可能,那些心動的人家都打了退堂鼓。

    “平安。”楊忠順來尋賈平安,麵色凝重的道:“使君上次說了讓咱們做竹器,你覺著可能行?”

    “還行吧。”賈平安心中已經有了腹案,隻是為了調教老許,這才讓他來迴折騰。

    “此事某卻是信你,不信使君。”楊忠順的話讓邊上的幾個村民都紛紛點頭,一臉的理所當然。

    老許來楊家塢太過頻繁了些,讓村民們覺得賈平安已經摻和了進去。

    而就信任而言,村民們自然信任賈平安,所以忐忑之下,就來相問。

    目前整個華州的情況不容樂觀,提及做竹器,百姓都說老許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覺得州裏強令百姓做竹器,多半是要坑人。

    所以這事兒就被百姓強烈頂了迴去,老許剛起來的名聲也下去了些,對此痛心疾首。

    賈平安知曉這事兒的好處,原先他沒想過和村裏私下交代些什麽,可那天聽到了楊德利說的事兒,知曉賈母對他的期望,心中難免感動。

    賈母希望自己能有封號,目前這個願望沒法實現,但可以讓賈家在村裏的名聲變好些。

    想到這個,賈平安說道:“若是信得過某,如今就可以先做起來。”

    楊忠順去尋了幾個村老商議,最後來尋賈平安。

    “做什麽?”

    “村正可知道,長安城裏喝茶的人有多少?”賈平安從容的道:“喝茶是件雅致之事,可茶杯滾燙,若是有個竹製的茶杯墊,那上麵還有青色,竹子的清香混合著茶香……誰不

    肯買?”

    楊忠順心動不已,“可他們有手段褪青,如此茶杯墊能多用些時日,也不會生蟲子。”

    賈平安歎息一聲,“竹製的茶杯墊不貴,那些人不差這個錢。某問一句,你也喝茶,可願意買茶杯墊?”

    楊忠順搖頭,“某吃飽撐的才買,舍不得錢!”

    “這就是了。”賈平安為了給老賈家刷名聲,耐心很足,“舍得買茶杯墊的人,他壓根就不在意一年買兩三個。如此咱們的茶杯墊源源不斷的就有人買……”

    楊忠順一臉憧憬,邊上一個比賈平安大幾歲的年輕男子突然說道:“明明能用幾年的東西,如今隻能用半年,這不是哄人嗎?”

    “大人說話有你多嘴的餘地?”楊忠順上去就是拳腳交加,年輕人被打的叫喚。他的父親聞聲而來,聽到是這事後就罵道:“狠狠地打!”

    “平安這是為了全村尋好處,卻被你給說成了奸商,該不該打?”

    “該!”

    “下次還敢不敢了?”

    “不敢了!”

    眼瞅著一個好青年被鎮壓了,賈平安覺得有必要挽迴一下那純潔的心靈,就說道:“在商言商,若是要處理竹子的話,成本就上了一截,對於售賣頗為不利。而且茶杯墊這等小東西,你弄的再精致,被茶水浸泡些時日,那茶杯墊就沒法看了。所以,弄的那麽麻煩,實則一點用處也無。平白耗費!”

    那年輕人一臉崇敬的拱手,“原來如此,平安一說某就明白了,就是村正不說道理,上來就動手……”

    楊忠順氣得還想動手。

    咳咳!

    賈平安覺得崇拜者就是麻煩,說道:“此事要做就要抓緊。”

    楊家塢隨即就忙碌了起來,當他們做出了第一個茶杯墊時,悲壯的許敬宗的迴來了。

    “老夫把家產都變賣一空,得了兩萬貫,告訴華州的百姓,能做的都做起來,就算是虧了,虧的也是老夫的錢,虧完了兩萬貫,該幹嘛幹嘛去,在此之前,誰不聽招唿,打!”

    沸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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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州衙沸騰了。

    餘文瞠目結舌的看著他,覺得老許是瘋了。

    絕壁瘋了!

    廖全卻依舊是崇拜者,“使君竟然破家為民,誰若是還不盡心,那就是

    狼心狗肺!”

    許敬宗想起了上次開荒時的情景,就說道:“召集了百姓來。”

    稍後州衙前圍滿了百姓,許敬宗讓餘文喊話。

    餘文站在前麵,心中不知怎地,就有些那個啥……膈應。

    他是關隴貴族圈的人,此次是帶著任務來的華州,目標就是老許和掃把星。至今為止,他覺得自己隱藏的挺成功,眼瞅著就要打入‘敵人內部’,成為老許的心腹。

    這是一次考驗呐!

    餘文深吸一口氣,喊道:“許使君為了華州百姓,把家產都典當了,所得兩萬貫……”

    許敬宗站在邊上,突然說道:“聲音太小。”

    這是他的光輝時刻,先前他想親自和百姓們說出來,可廖全卻拚死攔住了他,說是當事人親自去說,有些膈應人,還是讓他去說。

    你做了好事,還要親口告訴大家,這事兒實際上沒錯,可老許是刺史啊!得矜持。

    許敬宗一想也是,但覺得餘文最近頻繁向自己靠攏,有成為第二個舔狗的希望,所以就扔個事兒給他做,也算是考驗一番。

    可餘文的嗓門有些小,老許真的不滿意。

    餘文就提高了嗓門,“許使君為了華州百姓……”

    許敬宗搖頭,廖全提醒道:“再大聲些。”

    百姓越來越多了,聲音不夠大,怎麽能讓所有人知道許敬宗的壯舉?

    “許使君為了……”

    “再大聲些。”

    “許使君為了……為了……”

    破了!

    餘文的破音格外刺耳,許敬宗歎息一聲,“廖全,你去。”

    廖全上去,餘文下來,難掩失望。

    “許使君為了華州百姓,把家產典當一空,換了兩萬貫,全數收購竹器……”

    那些百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從未有人這般為百姓著想過,為百姓破家更是不能。而老許頂著個奸臣的名頭來到了華州,卻接二連三的帶給了大家好處。

    一個老人顫顫巍巍的過來,許敬宗趕緊迎過去。

    老人含淚道:“使君破家為民,可以往我等還以為使君是個奸臣……”

    許敬宗不自在的摸摸胡須。

    “可使君查清了梁波的貪腐,為咱們去和豪紳爭奪荒地,這次更是舍家為了咱們…

    …老夫……”

    老人老淚縱橫的就想下跪,許敬宗趕緊拉住他,“無需如此!無需如此!”

    他想起了上次開荒時自己落淚後百姓的感動,就再次使出了幻想的絕招,淚水滑落下來。

    “使君落淚了。”

    百姓感動了,以至於不舍離去,最後許敬宗再度落淚,這才送走了他們。

    老夫又得分了呀!

    許敬宗頗為滿意,迴身對餘文說道:“要練練嗓門,這樣,從明日起,你每日早起來州衙,衝著外麵高喊某對陛下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喊十遍。”

    瞬間餘文就想死。

    可許敬宗在看著他,所以他隻能謙遜的道:“下官怕是……”

    “怎地?陛下這般仁慈,你不願意?”許敬宗把臉一板,餘文趕緊笑道:“哪裏,下官明日就開始喊。”

    於是等第二天早上賈平安來州衙時,就看到了餘文站在大門外叫喊。

    “某對陛下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賈平安聽出了羞恥的味道,也就是說,餘文是不樂意喊這些話的。於是他就走近了些。

    被人盯著喊口號,餘文的臉都紅了,越發的羞恥,就瞪了賈平安一眼。可賈平安恍若未覺,嬉笑著盯住了他。

    “某對陛下忠心耿耿……”

    除去老許這個奇葩之外,沒人願意當眾對李治表忠心,很羞恥的好不好。

    賈平安聽了九遍,若非有事,他真心想繼續聽下去。

    進去尋到了許敬宗,老賊正愜意的在喝茶。

    “使君可知曉昨日那番話壞事了?”賈平安一來就翻臉。

    “壞什麽事?”許敬宗依舊沉浸在成功之中。

    “本來百姓信心十足,可使君卻落淚了,楊家塢有人說使君怕是沒啥信心,落淚也是擔心那兩萬貫會打水漂。這下都沒精打采的。”

    許敬宗一驚,“這……昨日老夫隻是想感動百姓,竟然如此嗎?”

    “這和廝殺是一個道理。”賈平安覺得調教老許的重任很艱難,“廝殺之前,要給他們信心,而不是讓大家惶然。”

    “百姓都無精打采嗎?”許敬宗覺得自己太失敗了。

    “不,大部分很精神。”賈平安神色古怪的道。

    “為何?”許敬宗不解的問道。

    “大家都想從那兩萬

    貫裏分一杯羹,多做多得,這不都瘋了。”

    這是在薅羊毛,大部分百姓在爭先恐後的薅老許的毛。

    “那該怎麽辦?”成為肥羊的許敬宗很鬱悶,覺得有些冷。

    “使君,你也做起來吧。”

    “做什麽?”

    “做竹器。”

    “可老夫不會。”

    “尋個工匠就是了。”

    ……

    華州就是今天華山周邊那一大坨,曆來都是關中要地。關於華州的竹器,這個並非是爵士杜撰,那地方後世,也就是今天,就是國內著名的竹器之鄉,書裏隻是把這個時間點提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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