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琉璃盞緩緩移開,頭頂桃紅色花瓣、如同小桔子一般大小的六個玫瑰酥就顯露出來,周身炸的酥黃的餅身襯著白玉的碟子,看起來賞心悅目。


    傳聞嘉和公主嗜甜品如命,禦膳房每出新的點心,第一個先送的絕對是嘉和公主宮裏。邀請東方溶的同時,阮流煙也在觀察她臉部的表情。果然,在她打開紫晶琉璃盞的那一刻,東方溶的投來的眸色明顯一亮。


    “不了。”不易察覺的動了動喉結,東方溶開口拒絕阮流煙:“本公主自幼吃遍宮內點心,看這成色不過爾爾,我沒興趣品嚐你做的什麽點心。殷婉儀,我想邀請你去馬場陪我轉轉,你敢不敢跟本公主一起呢?”


    “能陪公主是臣妾的榮幸,不過臣妾的早膳還沒用完,可否容臣妾用過早膳?”阮流煙的要求讓東方溶有些意外。


    之前到那些妃嬪宮裏,那些女人要麽唯唯諾諾,要麽就是一臉苦瓜相讓人看的倒胃口,還有甚者偷偷吩咐手下去請皇兄過來。真是笑話,她們以為皇兄會責怪她?也不看看自己是哪根蔥蒜。


    她此番來是勢在必得的,反正帶來的人已經守緊了重華宮大門,諒誰也沒那個膽子敢闖出去。打定主意,東方溶大方應下:“好,本公主就等著你。”


    阮流煙友善的朝她笑了笑,低首繼續進食,這次她直接用象牙筷夾起了一個玫瑰酥到唇前,一手托著防止點心渣掉落,她輕啟薄唇咬了一小口。她的吃相是優雅的,這次也沒有再邀請東方溶。


    對於嗜甜品如命的東方溶來說,阮流煙這種輕品慢嚼的吃法對她是種折磨,加上想起阮流煙方才得形容玫瑰酥說的話,她不自覺咽了咽口水。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東方溶開始打量四周。


    對於她的細微變化阮流煙當然是察覺的,事實上對於嘉和公主的到來她是毫不驚疑的,傳聞隻要是晉級的宮妃,東方溶都會前去拜訪一番,最後的結果通常是宮妃剛升起的位分又降了迴去,理由無一例外是衝撞公主,大不敬之類。


    但現在看來這位嘉和公主好像並無外麵傳聞中的刁蠻無禮,不好相與。偶爾的對視裏,阮流煙還能感受到東方溶眼底的那一份澄淨。


    不過…澄淨心思的人,好像更易受人挑撥、蒙蔽,甚至被當成槍使。


    心思流轉間,阮流煙抽出帕子淨唇。


    茗月適時遞來清茶漱口,漱口過後,她對著已有些不耐煩的東方溶開口,“公主,臣妾已經好了,我們出發吧。”


    東方溶掃了她一眼,冷哼一聲率先走了出去。阮流煙對著茗月點點頭,茗月意會,臨出門時將秋羅早已準備好的食盒帶上。從重華宮到皇家馬場還有一段距離,東方溶顯然有備而來,準備好的馬車早已等在宮門前。


    一前一後上了馬車,隨著車身晃晃悠悠的前駛,東方溶斂了眼簾靠在車身閉目養神,阮流煙也不打擾她,隻偶爾挑了簾子望馬車外麵。馬車內連同宮女涼音,茗月共坐了四個人,卻比沒人坐時更顯靜謐。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候,身下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到了馬場下了馬車,雙腳踏在草地眺望遠處,阮流煙才真正感受到了這塊土地的遼闊。這裏空氣更加純淨,遠處天際白雲飄散,偶有鳥類叫聲從東麵樹林傳來,讓人更覺心曠神怡。皇家馬場都是有專人打點的,公主大駕早已有人上前相迎,東方溶好似這裏的常客,徑直走到了展台欣賞挑選兵器,轉了一圈,空手而歸的她來到阮流煙跟前來,“你會不會騎馬?”


    “迴公主,臣妾對馬術一竅不通。”搖了搖頭,阮流煙“如實”相告。在殷忠賢提供的殷明珠的訊息裏,“她”的確是不會騎馬的。


    “你不會啊?”東方溶誇張的叫起來,隨即意氣似的拍了拍阮流煙的肩膀,“本公主可以教你啊!殷婉儀,我今天心情好,不如就由本公主教你騎馬吧?”


    “這…”將東方溶那一抹狡黠收進眼底,阮流煙故作為難的樣子開口:“臣妾自幼時被馬兒嚇過一次就再未曾練習騎馬了,加上臣妾愚鈍,恐怕會讓公主失望。”


    “你這是信不過本公主?”東方溶雙眉一挑,“你就放心吧?我等會兒讓人去給你找一匹全馬場性子最溫和的馬兒,絕不會叫你摔了的!”麵對東方溶的保證,阮流煙隻好無奈的點了點頭答應,隨即跟著馬場的人去換衣物。


    身後東方溶得逞的樣子阮流煙能想像的到,現在她已經能確定嘉和公主是受了某個人的教唆而來。上次的薛淑儀是無關緊要的人,這次的嘉和公主卻不一樣,她是皇帝的親妹妹,被她挑釁的妃子恐怕千個也敵不過一個嘉和公主。能讓東方溶乖乖的指哪打哪,東方溶背後的這個人,絕對不簡單。


    換好衣物,阮流煙再次來到了馬場,而東方溶口中所說的全馬場性子最溫和的馬兒也被牽了來。這匹馬渾身雪白,隻餘兩耳處有黑色絨毛點綴,靜立在草地,從外形看的確像是匹溫和的馬兒。


    東方溶的良騎一如她本人的風格,是一匹渾身上下棗紅色的汗血寶馬,穩穩的端坐在馬背,雙手拉著韁繩,東方溶一臉的神采飛揚,“殷婉儀,你快上馬!”


    在馬場馴馬師傅的幫助下,阮流煙勉強上了馬身,緊緊的扳住馬鞍,她一動也不敢動。東方溶一看她如臨大敵的樣子,不由樂了起來,“馬兒又不會吃人,你做什麽這麽怕?虎三,你先牽著韁繩帶著她走兩圈。”


    “小的遵命。”名叫虎三的抱拳,隨即聽令的牽著白馬在附近轉悠。幾圈下來,阮流煙依然不敢自己抓住韁繩,東方溶騎著馬奔跑一圈,看到阮流煙如此,不由翻身自馬上而下。“把韁繩給我。”


    走近了來,東方溶吩咐虎三。虎三領命,低垂眼簾將手中韁繩遞了過去,阮流煙坐於馬上,眼角餘光瞥到虎三右手悄悄的朝著身側摸去。誰料頃刻間寒光一閃,掏出來竟是一把明晃鋒利的匕首。


    “公主小心!”


    想也未想脫口而出,阮流煙驚叫。


    早在她提醒的那一刻,東方溶就反應敏捷退開了去。一方暴露,其他各處的行刺者紛紛現身,趕來護駕的禦林軍與刺客展開廝殺,一時間馬場大亂。


    “虎三”一刺未果,自知再次得手甚難,似是怪阮流煙壞了他的好事,竟轉身向她奮力刺來。匕首的寒光凜冽,置身馬背的阮流煙渾身像是定住了,隻能眼睜睜望著匕首到了跟前。


    “熗!”千鈞一發,刺客的身後忽然揮來一條鞭子,鞭尾如蛇一般靈活的纏住了刺客的右手,東方溶手下發力,刺客手中匕首應聲而落。原來東方溶腰間係著根本不是一條花紋腰帶,而是她早已用慣的血玉軟鞭。雙手持鞭牽製住刺客,東方溶衝著阮流煙大喊:“還不下馬!”


    阮流煙如夢初醒,翻身撲下馬背。落地的那刻她轉頭看東方溶,隻見東方溶竟已將那刺客狠狠甩出了去,刺客滾了幾圈,猛吐幾口鮮血昏死過去。小白馬背上沒了人便跑開,不遠處東方溶撲了過來,“你沒事吧?”


    “沒事。”借助東方溶的臂力起身,阮流煙與她相攜站在一處。四周護衛刺客戰作一團,又有刺客撲來,東方溶手持血鞭迎了上去。置身這刀光劍影,阮流煙忽感腳底一硬,低頭望去,望見腳下泛著冷光的匕首刀柄。


    將匕首撿起牢牢握在手中,她俯低了身子觀察場中之勢。此時源源不斷的禦林軍湧進來,行刺的刺客漸漸不敵,隻有那麽幾個還在負隅抵抗。東方溶收了血玉鞭在禦林軍將士的簇擁中朝阮流煙走來,待她走近,最後的幾個刺客也隨之被誅殺殆盡。


    “你還好吧?”見她麵色蒼白,東方溶上前扶住了她的身子。阮流煙點點頭,“還好,還能走的動路。”被這句話逗笑,東方溶伸手去攙她的手臂。


    就在那一刻,一直在東方溶身旁作護衛狀的一名“侍衛”攸的麵色變的陰狠,出其不意舉著匕首刺向東方溶,阮流煙大驚,來不及出言提醒,她整個人下意識的撲了出去擋在東方溶身前!東方溶還在詫異她的舉動,直到對方綿軟的身體倒在懷裏,她方清醒發生了何事。


    與此同時,行刺的那名“侍衛”胸前也被狠狠的插了一把匕首,這是方才阮流煙在地上撿的那把,此時正完好無損的插在了行刺之人的胸膛裏。這人瞪大了眼睛,似是不信自己會失敗,然而等不到他倒下,其他禦林軍已一擁而上,將其剁成肉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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