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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麽麽噠!看到我要等一等啦!


    隨著夏天的來臨,往年常見的雷陣雨依舊沒有蹤影。


    火辣辣的太陽烤的人心焦。


    村民們看著幹癟的麥粒嚎啕大哭,十幾年來產量從來沒有這麽低過。他們可怎麽活!


    程衛國是大、躍、進的忠實擁護者,明明是個災年,依舊‘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上報一個3200斤的畝產。


    要交的公糧幾乎是今年所有的小麥。


    程衛國覺得再過幾個月,玉米紅薯就能下來,現在靠著各種蔬菜完全能撐下去。這些糧食就應該拿去全麵建設國家。


    林芳得知這個消息後,在公社來拉糧食的前天夜裏,偷偷把糧食收走一半。


    這個決定林芳猶豫了很久,她不知道這麽做對不對。


    爺爺曾經說過,三年災害的時候他們這裏餓死很多人。


    大平原,除了田地什麽也沒有。野草早就被啃光,樹皮剝下煮水喝。最後實在餓的受不了,守在村子唯一的一口井邊使勁喝水等死。


    林芳的空間靠意念操縱,可以隔著幾米的距離收放東西。等到大鍋飯因為沒有糧食解散的時候,她可以把今天收進去的糧食還迴集體糧倉,這樣哪怕能延緩大食堂解散的速度也可以。


    至於第二天,程衛國發現糧食突然少了一半,會怎麽焦慮震驚林芳不知道。


    哇的一聲哭出來最好,誰讓他報那麽高的產量,打腫臉充胖子!


    林芳感覺時間越來越緊。


    空間內氣候好像和外界同步,去年冬天幾乎什麽也沒種成,上半年種的玉米哪怕她偷偷澆水依舊產量不高,大概是沒有授粉引起的。現在正種的紅薯看長勢還行,希望能有好結果。


    家裏院子裏被她種滿了耐旱的紅薯,林田每天被她趕著去打水澆水。林芳依舊滿村子找能吃的東西,不過能找到的很少了。


    農曆八月,秋收開始。


    果然,因為連續幾個月的幹旱,今年的糧食產量低的讓人難以想象。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因為受災,今年秋糧不用交。


    這一年是一九五九年。


    這一年冬天的某一天,林芳趁著感冒發燒嗓子啞的時候,走了大半天到七八裏外的村子,給了算命的老瞎子五十斤糧食,讓他對別人說這次旱災會持續好幾年,會餓死很多人。


    幾日之後,林芳果然聽到了類似的傳言。


    村民們聽到這個消息,家家戶戶都坐不住了。


    今年的天氣本來就異常,糧食大幅度減產,聽到這種消息,再聯係到入冬這麽久,今年竟然隻下過一次不算大的雨夾雪。這根本不正常。


    擔憂害怕的社員們,甚至主動要求減少飯量。


    大食堂的飯菜減量了,卻沒人抱怨什麽。


    ***


    轉年開春。


    因為缺水,返青的麥田露出稀稀拉拉的綠色,大片麥苗直接枯死。


    “這要怎麽活啊!”


    皮膚黝黑的老農跪在地裏痛哭,經曆過十幾年前那場大災難的人怕啊。


    安平縣幾百年來一直是冬小麥和玉米輪種,一年兩熟。眼看著小麥不成了,現在隻有兩個辦法。馬上補種小麥,這勢必會影響下一輪玉米的種植;等到一個多月後,氣溫徹底迴暖,直接種玉米。


    圍城村一千多人,主要由林姓和程姓構成。程衛國是大隊隊長,林有福是大隊支書。在上麵沒下達指示之前,兩人因為種什麽吵了好幾迴。最終也沒統一意見。


    程衛國支持馬上補種小麥,能保一點是一點。


    林有福堅持一個月後直接種一茬玉米,玉米地裏套種大豆。


    兩人誰也說服不了誰,直接鬧掰。


    程衛國帶著姓程的把一半地補種了小麥,林有福帶著姓林的挖坑準備種玉米。


    林芳知道後隻能慶幸不是文、革期間,就這兩人搞分裂的做法,分分鍾被批、鬥。


    幹旱依舊持續。


    之後的幾個月,零星下過幾次小雨。


    社員沒日沒夜的挑水澆地,依舊沒能挽救地麵越來越大的裂痕。


    七月,補種的小麥零零散散總共收獲不到一千斤。


    十月,玉米地裏的玉米枯死,已經結出的玉米棒子隻有小孩巴掌大,大豆開花期枯死。


    地裏的玉米杆、豆杆全部收迴,加上野菜和極少量的玉米麵做成窩頭。


    靠著各種雜糧窩頭,他們熬過了六零年。


    ***


    旱災在繼續,六一年如期而至。


    地裏的裂縫越來越大,村裏水井水位下降很快。


    龜裂的田地,不見一絲綠色。


    多年以後,林芳想起六一年的夏天,依舊感覺炎熱到冰冷。


    一個月前,集體食堂的野菜窩頭變成了看不出原樣的湯。外麵的村子開始有人剝樹皮。


    林芳覺得集體糧倉裏的糧食應該見底了。


    這天


    林芳趁著月初沒什麽月亮出了門,挨著牆根腳下向村子的東麵走。


    蟲鳥好似滅絕了,整個村子極其安靜。


    林芳越過馬路,接著走到地裏,在距離不到路邊十米的地方停下。


    這裏有圍城村的土地廟。


    林芳幾天前來踩過點,這間廟高不到一米,用土胚堆砌,看著很破敗。不大的空間裏坐著一個笑的很和藹的黑衣白胡子土地公。


    林芳雙手合十拜了拜,心神一動,土地廟前的地上出現一地麥子和紅薯。麥子是前年林芳偷走的原本要交的一半公糧,紅薯是林芳空間裏的成果。


    林芳原本想著把糧食送迴集體倉庫,想著要是因為集體糧倉裏突然出現糧食,以後不解散大鍋飯就不好了。後來又想著放到大隊長他們辦公室裏,正入門的地方貼著主席相,又覺得這樣做太敏感,太引人注意。幹脆扔土地廟門口得了。


    過了沒幾天,程衛國從縣裏公社拉迴來一批毛絨絨的小雞,還有三隻小乳豬,一隻小羊羔。


    家家戶戶沒存糧,小羊羔和三隻小豬由生產隊統一養,小雞發到各戶。


    林家領到兩隻小雞,等著過年的時候需要交給生產隊一隻任務雞。剩下一隻可以自己處理。


    想想快三四年沒吃過雞蛋,林芳看著兩隻小雞也忍不住眼睛放綠光。


    你們可要爭氣點!


    千萬是母雞啊!


    林芳對兩隻小雞熱情極大,荒廢的豬圈收拾出來,嫩菜葉子扔幾片,就連林小弟都被她趕著去挖蚯蚓。


    “大富嫂子!大富嫂子!在嗎?”


    “二丫,有什麽事情?”紅星娘眼睛紅紅的從屋子裏出來,能明顯看出剛剛在哭。


    林芳見屋子裏還坐著個老太太在抹眼淚,不敢多問忙道:“我想借剪刀。”


    家裏的剪刀大煉鋼的時候收走了,前幾年也沒什麽需要。這幾天林芳打算把林水不能穿的衣服拆洗一下,等冬天地裏不忙了讓人給哥哥他們做雙鞋。


    紅星娘進屋拿了剪刀給林芳,林芳拿著剪刀憂心忡忡的迴了家。


    林芳拆完衣服,端上盆子正打算去井邊洗,出門便看見林紅星在家門口樹下哭鼻子。


    “紅星!你來一下!”


    林芳去飯棚子找了一個個頭挺大的紅薯洗好遞給林紅星,“這個給你吃。我剛剛借了你家剪刀,等下你迴家的時候帶迴去。”


    現在的紅薯都是當正經飯吃,若是平時林紅星早就大口啃起來,今天卻怏怏的接過紅薯看都沒看一眼。


    “二丫姑姑,我太姥姥和妹妹餓死了。”林紅星說著豆大的眼淚落下來。


    林芳轉身去拿剪刀的動作一頓,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前兩年吃大鍋飯,家家戶戶沒有存糧,想借糧食都沒有。家裏有人沒了,隻能用草席子一卷埋了。親戚離得近了還會說一聲,離的遠了通知一聲都沒機會。人餓的走不動路,一個人更不敢隨便在路上走。


    現在穩定了,今天林紅星姥姥才能來看閨女。


    送走依舊抽泣的林紅星,林芳沉默的去井邊洗東西。


    這次災害圍城村有兩個老人去世,因為不是林家熟悉的人,林芳並沒有太大感覺。


    最近走親戚的人多了,關於災害時候其他村子的消息也多起來。餓死的,賣孩子的,搶糧食的,吃樹皮的,甚至吃香肉的。每一件都讓人觸目驚心。


    上一世,這個時候林芳已經餓死,林水也被送給別人家養。


    這一世,因為空間,因為自己,家人的命運已經改變。


    林芳想,她是不是應該去嚐試改變更多人的命運。


    76年地震,98年洪水,08年地震。


    聽說每一次都有幾十萬人死亡,她要不要去試著做些什麽?


    大煉鋼和三年、自然災害,還有那場地震已經證明該發生的還會發生,她該怎麽辦?


    猶豫了幾天,林芳一咬牙!


    娘的!幹了!


    她有空間,反偵察的東西也從電視上知道一點,這樣都能被抓住!


    那就抓吧!


    林芳沒打算暴露自己,自然要好好謀劃一番。


    用什麽方法能讓上麵的人重視,讓更多的人知道?


    寫信太容易暴露,又影響不大。


    再找一趟老瞎子?老瞎子肯定能賣了她。


    頭發掉了一大把,林芳終於確定了初步計劃。


    宣傳單!


    偷偷收集家裏的草紙和白事用的黃紙,在空間裏控製著鉛筆寫字,等攢到足夠多的數量,找機會扔到學校政府部門這些識字的人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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