盞茶功夫,楊崢施展了一遍飛燕劍法。


    “試試。”他認真地看著方逸,眼中有幾分期待之色。


    “飛燕銜泥”,方逸抬手出劍,劍光寒澈,劍下一隻飛燕自上往下,化作一道殘影,一瞬便銜住了地上的一柄斷劍。


    飛燕帶著斷劍落到空中,“嘭”的一聲炸開。


    “繼續。”


    “飛燕雙殺”,一左一右,兩隻黑背燕子,比翼齊飛,羽翼絞殺,穿刺雲端。


    飛燕迴旋、燕子剪尾、飛燕還巢、玉燕投懷、飛燕遊龍,一招一式,方逸都銜接的恰到好處,招式的變化,他基本已經領悟了七八成。


    “基礎很牢,可是,飛燕劍法的每一式,都有一種劍勢,九種劍勢合一,便是飛燕劍意,你可能領會?”楊崢一臉認真地看著眼前的方逸,他似乎迴憶起了當年在落雁峰的廣場上,親手傳授內門眾多師弟劍法的時光。


    “我隻領悟了三種。”


    楊崢目光微微一動,隨後,他便迴想起了之前方逸出劍的場景,“遊、迴旋、風三種劍勢嗎?”


    “嗯。”


    “不得不說,你的資質,便是在我們第十三代真傳弟子中,也是出類拔萃的。”楊崢歎了口氣,當他張嘴正要繼續說話的時候,卻看到方逸閉眼愣在了原地。


    他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地底密密麻麻地的陣紋,“倒是忘了,三層劍塔不同於一層劍塔的原因便是,這裏有著曆代祖師隕落之後留下的劍心。”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方逸,“可是,能在第三十關便進入頓悟的,你還算是頭一個。”


    “那麽,你領悟的,究竟是劍勢呢,還是劍心,或者……劍意。”


    剩下的一小截香,很快就燃燒殆盡。


    “哢哢哢……”劍塔機關送來了第二道劍魂。


    “咦,怎麽這裏還有一道劍魂。”來人看了一眼背對他的楊崢,“喂,你是第幾代弟子,竟然還站在這裏敗了就把這小家夥趕出去啊。”


    “聒噪。”楊崢迴頭冷冷地掃了他一眼,目中劍氣如炬,光是這一眼,便將這人嚇得後退半步。


    “這……這是……”他麵色震驚,但隨後,還是秉持著自己的底線,“這不合規矩呀。”


    “等。”楊崢迴了他一個字,便自顧自地站在原地等候。


    而塔外,內門弟子大多已經離開,剛剛進塔的雷罡和楊晨都已經來到了二十層以上,但方逸,還困在那第三十層。


    “又有人闖關了。”鎮守第三十一關的劍魂忍不住說道。


    “你去。”


    “為何……三十關可是……”


    “別廢話。”


    “是。”他在霸氣側漏的楊崢麵前,顯得有些唯唯諾諾,可是,他不敢不聽話。


    雖然他是這座劍塔庇護的劍魂,但若是一名擁有劍意的強者,卻是可以直接抹殺他的存在。


    正巧,楊崢就是這樣的人。


    “方逸已經在第三十關待了半個多時辰,為什麽還不動?”


    “莫不是被守關的劍魂一不留神,給直接宰了。”


    “閉嘴。”那盤坐在塔碑前的孔聖依冷冷地看了一眼出言的這名內門弟子,後者脖子一縮,主動退入人群之中,哪裏還敢開口。


    “看來,孔師姐是有些著急了。”人群中,一名內門弟子小聲嘀咕道。


    “可不是嗎,據說在浣衣峰,就數這一位和方逸的關係最好。”


    “可不是嗎,聽說兩人可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噓,別大聲嚷嚷,浣衣峰上下,誰不知道,大師兄古梟,將孔師姐視為道侶。”


    “道侶?且不說孔師姐能否忘掉這家夥,這兩人,倒也是般配。”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楊晨第一個走出劍塔。


    他的衣衫上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胸口處還有著明顯的劍痕。


    “第三十關,敗了。”他看了一眼李劍漁,滿臉複雜,“看起來,李師弟,你現在,已經有著真傳弟子的實力了。”


    “還是五師兄厲害,在第三十關撐了一炷香,而我,隻撐了半燭香。”李劍漁目光平淡,他現在很想知道,是什麽,能讓方逸在第三十關待上一個半時辰,無論是取勝還是落敗,都應該有了結果才是。


    緊隨其後,雷罡也滿臉頹然地走了出來。


    “比我多撐了片刻,雷罡,這一次,算是我敗了。”


    雷罡並沒有迴答楊晨,他的目光落在劍塔屋簷上的那一個光點上,“怎麽可能……這家夥,竟然還在第三十關……”


    “三十關以後,都是曆代內門五峰的弟子留下的劍魂,他們保留著身前的記憶,和真人一般無二,說不定,這小子,是得了什麽機緣。”開口這人,是趕到此地不久的雲台峰第五真傳宋劍哲。


    “哢哢哢……”也就在幾人目光熱切的時候,劍塔的門,再次打開了。


    “第三十一關?他竟然闖過了第三十關。”雷罡第一個從打坐間猛地站起身來,眼中滿是難以置信,“他才煉氣四層啊,這怎麽可能……”


    “白癡,能闖到三十關以上,在這一層劍塔,絕對是得了地底的靈泉精髓,此刻隻怕早已是突破了,而且,這小子能在外門劍爐那等地方沉寂三年,一鳴驚人,顯然是得了什麽機緣。”楊晨滿臉難看,方逸,竟然超過了他。


    “喲,你們都還在等我呢?”也就在這時,一道消瘦的身影,邁步走了出來,他身上仍舊是那一件白色的長衫,白的純粹,白得沒有絲毫褶皺。


    “怎麽可能……竟然沒有一丁點兒傷痕?”


    “開玩笑的吧,這家夥說話之時,氣息沒有絲毫紊亂,莫非,連闖三十關,就連靈氣都沒有消耗多少嗎?”


    “他剛闖過三十關便出來了,顯然是不打算繼續闖下去了,這家夥,是主動認輸的。”


    “嘶……”


    在內門弟子的陣陣交談中,方逸仍舊站在原地,不肯離開劍塔門前的區域。


    這裏有著劍陣守護,倘若外敵強攻,則會受到劍陣的反噬。


    “為何不下來。”孔聖依靜靜地站起身來,目光和方逸在空中交匯。


    “下來解釋不清楚。”


    “咯咯”一旁,蘇有詩卻是破涕出聲,“幾年未見,方師兄還是這般貧嘴。”


    “蘇師妹這幾年,看起來過得不錯。”方逸認真地打量了幾眼蘇有詩,在她胸口略有起伏規模的那裏,著重停留了幾眼。


    蘇有詩順著的他的目光,也發現了異樣,她小臉一紅,立即轉過身去,“方師兄,今日能在這裏看你一眼,也就足夠了,倘若日後你還記得昔日落雁峰的那一劍,便來尋我。”


    說完,她蓮步一踏,身形躍空而起,幾個起落,踩著崖邊便消失在雲霧之間。


    雷罡和楊晨等人,眼中充斥著憤怒,倘若目光可以殺人的話,此刻,他們已經是將方逸碎屍萬段。


    “下來。”孔聖依上前一步,來到了劍塔前的台階邊上。


    “何苦。”方逸認真地看著她,“我說過,我不喜歡你。”


    “你不下來,我上來。”孔聖依登上了台階,走到了劍塔門前。


    “雷師兄,這是你浣衣峰的私事,但此事,作為師弟的你,是否應該告訴你浣衣峰的大師兄呢。”楊晨臉上滿是不懷好意的笑容,他的目光,也沒有挪開塔前,孔聖依,那可是浣衣峰所有弟子,都為之仰慕的一名女子啊。


    “他古梟的事情,關我何事。”雷罡冷笑一聲,“比起那個狂妄自大的家夥,孔聖依跟了這方逸守寡,也算是不錯的結局。”


    “守寡?你還真打算宰了方逸?”楊晨輕笑一聲,“他啊,可是掌院的義子。”


    雷罡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繼續接話,整個浣衣下院的人都知道,掌院曲雲端,這些年來,雖然沒有過多關注方逸,但他在外門,最多也就是受些皮肉之苦,倘若有人膽敢對他露出絲毫殺意,那鐵定第二天,屍體就會被懸掛到山門前。


    “你可怪我,當日沒來送你。”孔聖依一步來到方逸五步之內。


    “你可怪我,這三年來,沒來看你。”孔聖依再一步,已經來到三步之內。


    香風撲麵,那張天工雕琢,毫無瑕疵的傾世容顏,已經露在他的眼前。


    “你可怪我,從未像你表明心跡。”下一息,孔聖依的手掌,已經輕輕地落到了方逸的側臉上。


    她的手,很溫暖,很輕柔,她的眼中,滿是憐愛、愧疚。


    “孔師妹,不……現在應該喚你孔師姐了,畢竟,我現在還是內門弟子呢。”方逸退後一步,朝著孔聖依微微拱手,抬腳走過她的身側,看著下方站著的數百內門弟子和一眾真傳弟子。


    “若有私事,那就不必談了,若是有宗門之事,還請直接告之。”


    說完,他掃視一眼全場,“今日,比劍台上,爾等想要挑戰方某的,排隊,挨個上來受死。”


    “好膽。”雷罡第一個大喝開口,“我先來戰你。”


    “就怕你仍是當年那等銀樣鑞槍頭。”方逸抬腳,腳步踩著台階,一步落到劍碑之上,再一步,已經是落到人群之中一名內門弟子的頭頂,緊接著,他連踩十幾人,穩穩一躍,空中借力踩腳背,穩穩地落在了數百步之外的比劍台上。


    “雷罡,來戰。”


    孔聖依見他仍是這般豪情,那居高臨下,傲絕眾生的模樣,和當年一模一樣,隻是……自己,在他身邊,怕是,已經沒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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