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的熱浪層層拍打著城市林立的高樓,灼人的陽光從蘇皖的指縫漏出,落在她半眯的眼睛上。也許夏日是適合離別的日子,蘇皖站在繁華的商業街前安靜的想著。


    “嘿,你在這傻站著幹嘛?”


    一隻胳膊毫無征兆的攀上蘇皖的脖子,“如果你想讓我享年18你下次可以更使勁的勒我。”蘇皖冷冷的瞥向身後的沈亦然。


    “天地良心我可是怕你這個小傻子在外麵會烤化了才叫你的。”


    “良心這個東西我知道,但是好像和你沒什麽大關係,你別瞎攀親戚。”


    說完,蘇皖甜甜一笑,大步走向冷氣充足的購物中心,身後沈亦然齜牙咧嘴的跟了上來。


    其實今天沒什麽特別的,隻不過可能是一群人的最後一次見麵。


    天氣很好,好到讓人心裏有一點略微的不爽,沒有烏雲,沒有閃電,沒有雷鳴,沒有驟雨,沒有渲染悲情的一切必要環境,雨水不再能成為淚水的借口,那今天就應該開開心心的,是不是。


    一個下午就在兩個女瘋子的買買買中度過了,還被定義的相當之充實、積極和有意義。


    “晚上聚會就在這?”


    “是啊,散夥飯就在這吃。”沈亦然大大咧咧的說道。


    蘇皖極其嫌棄的看著身後這個不解風情的家夥,麻溜的踩著小碎步在服務員詫異的眼神下進了店門。


    蘇皖到的時候包廂裏已經有了不少人,意料之中的對上一雙眼睛,蘇皖波瀾不驚的微微頷首,微笑,然後隨便找了一個位子坐下。


    人很快聚齊了,一開始還算空空蕩蕩的包廂驟然擠滿了人,不停的笑著、鬧著、叫著,好像要把這三年被班主任奪走的瘋打鬧的時光找迴來,每張麵孔都洋溢著發自內心的喜悅與歡愉,我們用三年的韶華時光陪彼此走過一段人生中最美的風景,蜂擁而聚又驟然散卻,空餘茶涼。


    幾杯酒下肚,腦袋有點昏昏脹脹的,隔著交錯高舉著的青色啤酒瓶,蘇皖看著離自己幾步遠的紀修遠,然後猛地灌下一口酒。


    明明距離很近,卻又感覺那麽遠,好像她蘇皖站在時光這頭,他紀修遠站在時光那頭,不論她怎麽追趕,也追不上他們之間差的那幾年。


    蘇皖站起身來,搖搖晃晃的拿著一瓶剛開的冰啤,腳步略微踉蹌的走向紀修遠。


    “敬你啊。”蘇皖半眯著眼睛暖洋洋的笑著。


    紀修遠意外的看著眼前已經微醺的蘇皖,“這個太涼了。”說完,他拿走了蘇皖手中冰涼的啤酒,又將他自己座位旁雜亂的東西收拾好,最後抬眼,示意蘇皖坐在他身旁。


    蘇皖本就帶著笑意的唇角又加深,開心的好像拿到心愛糖果的小孩子,然後一屁股坐在了紀修遠對麵。


    饒是熟知這個女孩多年,最後紀修遠還是能為蘇皖的所作所為感到瞬間錯愕,是啊,她從來就不聽從他的,一如多年前。


    “你知道那個時候我有多開心嗎?”


    蘇皖本來就有點暈的腦袋聽了這沒頭沒腦的一句頓時更暈了,疑惑的歪歪頭。


    “那個時候我就在想,我要是能和你做一輩子的同桌就好了。”


    蘇皖垂著的腦袋一怔,隨即緩緩抬起頭,對上紀修遠灼灼而又深沉的目光,眼眶不由自主的發澀泛紅,眼底控製不住的濕潤起來。他的眉眼還是那麽好看,目光卻不再為她駐足。


    蘇皖隨意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閉眼一飲而盡,“你怎麽還是那麽臭不要臉。”蘇皖盡力掩下嗓音的沙啞,笑著對紀修遠說道。


    “你為什麽不早一些說呢。”紀修遠收迴他極具侵略性的目光,轉而盯著兩人麵前形單影隻的空酒杯。不等蘇皖做出任何反應,紀修遠的聲音便又侵占上蘇皖的耳朵,一直到很多年以後,蘇皖都能記起這幾個字,那麽的清晰而又殘忍。


    “你後悔嗎?”


    紀修遠的重新抬眼,牢牢地盯著蘇皖驀然睜大的雙眸。


    隔著一個桌子的距離,眼前的燈光淩亂著,好像他也是明明暗暗的,開始一點點迷糊不清,分不清是淚水模糊了他,還是他模糊了她。


    後悔嗎,她蘇皖是眼睜睜的看著這個少年走出自己的生命,這還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錯全在她,他現在問她後不後悔。


    蘇皖艱難的看著紀修遠,粲然一笑,然後很慢很慢的閉上了眼睛。


    “不後悔。”


    我不後悔,蘇皖輕輕的想著,心裏卻像是壓上了最後一根輕如鴻毛的稻草,終於重重的,墜了下去。


    她蘇皖好像做了一個極長的夢,在夢裏,他還是第一次出現在她的世界的模樣。


    那時第一次與他四目相接,他的眼睛朗若晨星。


    忘了前因,忘了後果,隻記得故事的開始,他們掌心相對十指緊扣,他眼中原本為了分成勝負的犀利眼神漸漸變成別的什麽。


    他喜歡唱歌,一首稻香嬉皮笑臉的對著蘇皖唱了八百遍。


    她幸災樂禍的在他手上畫多啦a夢,抬頭卻對上他充滿寵溺的眸子。


    他習慣的把她保護在他小小的臂彎裏,總想為她撐起一方小小的天地。


    他們說有蘇皖的地方一定能找到紀修遠。


    蘇皖對紀修遠說,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紀修遠對蘇皖說,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這四個字好像魔咒般在蘇皖的腦袋裏哄的一下炸開了,蘇皖死死的咬住下唇,痛苦的蜷縮起身體,不要,不要再迴憶了,可是腦海裏的景象怎麽會播放到一半就停下。


    後來,


    後來有蘇皖的地方再也找不到紀修遠了。


    他追,她躲,他一次次捧起他的真心,再經由她一次次摔碎。


    終於,她用一道道冰涼的目光,澆滅了他的心火。


    他的心也終於涼透了,不動了。


    心髒一下下抽痛,蘇皖緊緊的鎖住眉頭,下意識的拚命搖頭,可是心底還是豁開一個巨大的裂口,不要命一樣滲出洶湧的鮮血,腦海裏隻反反複複的迴蕩著一句話。


    你活該。


    蘇皖,你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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