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嬌生慣養,到了夏日下午的時候容易困,此刻便也就睡在躺椅之上。


    身上倒也並未蓋什麽被子,因為她最是怕熱,本來就習慣了楚國溫暖如春的氣候,現在來到了北齊,又是怕冷又怕熱,真是讓她受盡了罪。


    楚頤似乎睡得很沉,連蕭止來到了他的身邊都未曾感受得到。


    也許是年紀慢慢增長的緣故,整個人看起來不再像是少女時期那般的驕縱,反而看起來倒也是多了幾分的成熟。


    蕭止就走到楚頤麵前,仔細看著她的臉。


    這雙眼睛深得是極為的好看,足以想象,等她醒來,眼睛睜開的時候是多麽的漂亮。


    或許是因為睡著了的緣故,此刻的楚頤看起來是格外的安靜,最起碼在蕭止看來是這個樣子的,在他的記憶當中,楚頤從來都是高高在上,仗勢欺人的樣子。


    無論是欺負自己喜歡的楚心,還是欺負別人,總歸楚頤自己是從來都不會受委屈的。


    可是現在的楚頤整個人睡著了,是這麽的安靜,渾身上下好像都沒有了那種驕縱的氣息了。


    看著看著蕭止便也忍不住入了迷。最近啊,總是想起從前的許多事情。


    他也說不清楚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但是從始至終,楚頤陪在身邊已經這麽久了,自己好像是已經無意識地習慣了她的存在一樣。


    就像此刻能夠聞到楚頤頭發上的茉莉花香,這是她最熟悉的味道。


    其實他根本就不想記住楚頤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可是莫名其妙的自己居然就這樣的記住了。


    “月香姑姑,陛下在裏麵,奴婢方才想著王後睡著了,便想去把王後叫醒,可是陛下說不用,還不知道裏麵是什麽情況呢!”


    看到月香來了夢晚便趕緊跑上前,說著方才的事情,其實剛剛陛下進去已經有一會兒了。也正在好奇,若是不將王後叫醒的話,陛下進去會做什麽呢?


    “既然陛下在裏麵,那我們還是不要去打擾了,王後喜歡的東西,你先準備著就好,待會兒王後醒了便直接送過去。”


    月香朝裏頭看了一眼,沒有聽到任何說話的聲音,想來王後應該還沒有睡醒吧?


    隻是不知道陛下正在做什麽,難不成是坐在一邊等著王後醒來嗎?


    “是,奴婢知道了,”夢晚趕緊點頭,現在她做事可是比從前更加的勤快機靈。


    好不容易夢玲走了,隻希望自己能夠做除了月香之外,王後第二個最為信任的人。


    楚頤迷迷糊糊之間,覺得臉上癢癢的下意識的伸手想要去摸摸,卻是摸到了一雙手。突然之間就被嚇醒了。


    楚頤猛地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人,真的是完全愣住了,蕭止又怎麽會在這裏?沒有想到睡一覺醒來,居然能夠看到他?


    “你怎麽會在這裏?月香呢?夢晚呢?她們都不知道把我叫醒嗎?”


    楚頤掙紮著坐起來,伸手揉揉眼睛,這才剛睡醒,還是覺得有些糊裏糊塗的。


    有些煩躁的將先前的長發給撩開,本來就覺得熱,這頭發濕噠噠的粘在身上,便是覺得更加的難受了。


    “看你睡得這麽好,哪裏舍得讓她們把你給叫醒呢?我看你宮殿處擺放了這麽多盤冰塊,本來還擔心你怕熱,所以想來看看你,沒想到這擔心倒是多餘的了,無論在哪裏,你都不會讓自己過得不好。”


    蕭止起身坐到楚頤身邊,伸手慢慢地摸著她的長發,這動作很親近,又帶著一些的曖昧。


    楚頤的頭發很長很長,又保養得極好,摸起來真的是很柔軟,常年帶著茉莉花香,而他仿佛也是習慣了這種味道。


    “聽聞貴妃倒是很不好,她小產傷了身子,到現在都沒有養好,雖說天氣炎熱,可他總會覺得肚子一片冰涼。”


    楚頤的語氣淡淡的,既不關心也不在意,就像麵對蕭止地觸碰,既不願意迎合,也不願意躲閃。


    初心的身子怎麽樣,和自己又有什麽關係呢?若是當初一失兩命就這麽沒了,豈不是更好一些?那倒是還能夠少受一些罪呢!


    “方才我去看過初心,她真的很不好,天氣炎熱,渾身都是汗,可是那些冰茶涼茶真的是半分都喝不下去的覺得肚子痛。


    她又是一直在哭,我真是不知道該要如何安慰才好,若是有空,你便代替我去看看她吧,同樣都是女人,相信你會知道該要怎麽安撫她才好。“


    蕭止邊說邊慢慢的鬆開手,楚頤長長的頭發便垂了下來,其實初心的頭發也很長,隻是保養的確是沒有這般的好,摸起來有些幹枯粗糙。


    隻是一想到初心,從前的身份必然也沒有這麽好的條件,哪裏能夠和自幼就嬌生慣養的楚頤相比呢?其實楚心也是如此,一想到這,心中就隻會湧起無限的憐愛。


    “你讓我去勸她,你確定這不會火上澆油嗎?她現在可並不願意看到我,她怕是覺得我就是害了孩子的兇手!”


    楚頤還真是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來是最近自己的脾氣太好了,所以蕭止才會讓自己去勸勸初心的嗎?若是換了從前那副暴躁脾氣,恐怕就不會這樣了吧?


    “是不是兇手又怎麽樣呢?孩子沒了就是沒了。”


    很奇怪,蕭止說起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是真的很平靜,仿佛在說一件關於別人的事情一樣,感受到這些楚頤心中有些微妙。


    “其實你也沒有那麽喜歡初心吧,準確的說,這孩子沒了你確實是心疼,可是這些心疼隻是對於那些孩子的,你對初心當真是有感情的嗎?”


    楚頤邊說邊伸手輕輕揉著額頭,許多事情看明白了,好像也挺沒意思的。


    也隻有初心,那個傻子就深深的沉浸其中,要是等哪一天這美夢破碎的時候,還真是不知道她會痛苦成什麽樣子。


    “如你所說的,我從來都不愛她,我愛的是那一張相似的臉,我想要付出的,是從前的那些愧疚從前未曾照顧好的人,隻希望能夠稍微的彌補一二。”


    沒想到這一迴,蕭止居然真的在楚頤麵前說出了實話連他自己也都覺得有些驚訝,這些話居然張張嘴就說出來了。


    剛才看著初心疼成這個樣子心中的確是心疼,但是更多的是慶幸。


    還好這些罪真正的楚心並沒有受到,還好那個孩子也不是楚心失去的,還好這一切的痛苦不需要她來承受。


    至於這孩子的兇手,查不到也就算了,就當做那個孩子和自己實在是沒有緣分。至於初心如何,他好像真的沒有那麽的關注吧?


    又或許當時初心被害得一屍兩命,他也最多也隻不過是感慨一下,然後去尋找下一個和楚心長得相似的人。


    “有時候我真是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當我以為你很愛他的時候,可沒想到你此刻卻是表現得這麽的雲淡風輕我反倒都是有些同情她了呢!


    沒了孩子,身體受了這麽大的罪,你居然還能夠如此淡定?但凡受這個罪的人是楚心,你還能在我麵前說這樣的話嗎?“


    楚頤忍不住笑了,她的笑聲很輕很輕,可是卻也清楚的傳入了蕭止的耳裏,聽起來確實覺得有些刺耳。


    尤其是從楚頤的嘴裏聽到了楚心這個名字,一想到從前做過的那些事,眉頭一皺,眼神迅速就變冷了。


    “她可是你的親姐姐,無論你們之間有什麽矛盾,血緣關係終究是抹不去的,你可記得是你殺了她嗎?


    夜深人靜,午夜夢迴之時,你曾經做過許多迴噩夢,你難道都忘了嗎!“


    現在蕭止的眼神很冷,他伸手用力的握住楚頤的胳膊,這個女人是真的好惡毒啊,從小到大都是這麽的惡毒!


    小時候便驕縱任性,時常在自己麵前擺臉色、擺架子,到現在也依舊是如此,無數次他都後悔覺得為什麽自己會娶了這麽惡毒的女人。


    很多時候都想著恨不得殺了她,為楚心償命,可卻又是莫名其妙的下不了手。


    “你這是什麽意思?你現在是來找我算賬的嗎?難道她的死隻是我一個人的錯嗎?從前在王府,我欺負她的時候,你為何不敢為她出頭呢?


    真正膽小懦弱的人不是你自己嗎?是,我的確是做噩夢,我的確是夢到過她,可她寧願入我的夢中,都不願意讓你夢到,你說說她真正恨的人究竟是誰啊!“


    楚頤疼的臉色都有些變了,覺得自己的手被抓的很疼很疼,她再一次在小事臉上看到了痛恨和厭惡的眼神,這個眼神真的讓她覺得好受傷啊。


    沒有哪個女人願意在自己丈夫的眼裏看到恨和厭惡,每每看到,便覺得心裏的某一個地方正在疼著,就像此時此刻這樣。


    這句話似乎是讓蕭止惱羞成怒了,他抓著楚頤,起身便將人狠狠地推在了地上。


    又或許是他的力氣太大,楚頤摔倒在地的時候,頭磕到了躺椅,額頭那裏立刻便滲出了鮮紅的血來。


    可楚頤就這樣癱倒在地上,不願意去觸碰額頭受傷的地方,就任由血慢慢地流了下來,就像是眼淚一樣,順著麵頰慢慢地流下。


    “你果然還是改不了自己的本性,很多時候我以為你變了,可是在某一刻,你終究是會暴露,你就是這樣的牙尖嘴利你知道自己有多麽的惡毒嗎?


    你知道我有多麽的恨你嗎?是你害死了我最愛的人!我不會原諒你的,無論你成什麽樣子,我都不會原諒你!“


    蕭止似乎是有些惱羞成怒的意味,說完之後,他立刻便離去,不願意去看楚頤,害怕看到她額頭上流出來的那麽多的血,自己會心軟。


    看到蕭止氣衝衝的出來,夢晚和月香都是一臉疑惑,不知道出了什麽事,難不成是又在裏麵吵架了嗎?


    二人趕緊跑進去,便看到楚頤正滿臉是血的癱坐在地上,表情呆呆愣愣的,似乎是感覺不到自己的疼一樣。


    月香心裏一疼,連忙上前跑了過去。“王後這是怎麽了?為什麽會受傷了?是陛下做的嗎?”


    月香心疼的都要掉眼淚的,她是最心疼楚頤的那一個,楚頤受了一絲一毫的傷害,心中都會疼的不得了,更別說看到現在這樣可憐的樣子。


    而夢晚則是出去讓人準備一些熱水,沒有說明出了什麽事,她想王後也是要麵子的,這種事情也不能傳出去啊!


    月香心疼的扶著楚頤起來坐下,而夢晚則是讓別的宮人都出去,在外麵候著。


    她端著水過來,拿著手帕沾了些熱水,輕輕地擦去著楚頤臉上的血跡。


    其實這傷口處是在額頭,額頭像是被磕出了一個血窟窿,所以才會流這麽多的血。


    臉上的血跡容易擦去,可碰到那個血窟窿,夢晚則是有些不敢下手了,這看起來像是摔的很重,難道真的是陛下對王後下的手嗎?


    不是才說陛下對王後像是好了一些嗎?怎麽現在又成這個樣子了?


    而月香則是心疼的拉著楚頤的手都哭了,她恨這個地方,更恨這裏的所有人。


    王後就是王後,身份高貴,憑什麽要受這麽多的委屈呢?尤其是陛下,陛下可是王後的丈夫啊,居然真的能夠狠心的對王後下這麽重的手!


    夢晚輕輕擦著那血窟弄出的血而楚頤疼的整張臉都要皺起來了一樣,其實很疼,是真的很疼。


    隻是方才被推到地上的時候,覺得心裏某個地方就像是被挖空了一樣,能感覺得到這些血跡順著自己的臉流下來的觸感。


    “王後,要不傳太醫吧,奴婢覺得這傷似乎是有些嚴重?”


    夢晚將手帕又放迴熱水盆裏,這盆裏麵的水基本上可都沾上了血水,足以能想象得到王後的傷勢有多重。


    無法想象,陛下究竟是因為何緣故,會對王後下這麽重的手,哪怕是從前,貴妃孩子沒了,陛下都未曾發這麽大的脾氣過。


    “不許,你難道是想鬧得滿皇宮裏的人都知道王後受了這麽大的委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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