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前輩,您的意思該不會是想把這鼠妖燉了吃?”我不停搖頭道:“這可不行,它救過我的命!”


    “想什麽呢,它隻築了妖基,連個妖丹也沒有,還不如一隻老母雞補身子呢。”楊老魔伸手照我腦袋打了一巴掌,道:“另外,你也別一口一個老前輩叫著了,喊點隨便的,不然長期跟在老夫身邊,我自己都覺得膈應。”


    我試著說:“那……楊老?”


    “哪老了?”楊老魔一瞪眼睛。


    也不知道是誰自稱老夫的,我吐舌頭道:“老舉頭?”


    楊老魔作勢要打,“還有個老字。”


    “楊老魔?還是不行。”我鬱悶不已的說:“老魔頭?這也有老啊!”


    “……就這個吧,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楊老魔敗下陣來,道:“說正事,這鼠妖為何救你可知道?”


    我茫然的搖頭。


    “這個小玩意可鬼精鬼精的。”楊老魔拿手對著重傷的鼠妖一抹,說來也怪,對方的耳朵就耷拉著封閉了聽覺。他分析的說:“我們白天把鼠妖依賴的龍精木取了,它不甘心的跟了一路想搶迴來,但發現我比它強不少,就放棄了,以為我們來頭挺大的。而鼠妖沒了龍精木,修道就比之前慢了不知多少,就想著跟我們混,它不敢冒失,便躲村子外邊等待時機。晚上你出去時,鼠妖遠遠的跟在後邊。”


    我瞪大眼睛問:“它……一直跟著啊?”


    “要是我沒猜錯,它一定是在你生死最危急的情況下去救的你。”楊老魔笑著說道:“不過敵方太強了,它沒料到自己險些死掉,可既然去了,必然早已做好了最壞打算。”


    “雖然有目的,但鼠妖為了救我不惜以弱抗強送死。”我點頭道:“這等於我欠了它一條命。”


    “不錯,小空你能明白這點就好。”楊老魔稍作思量,說:“我準備把龍精木的十分之三,也就是你的那一份,還給鼠妖,至於你是拒絕把它留身邊或者願意,看你自己的意思。”


    老魔頭真是一點虧也不吃。


    我疑惑道:“還能把鼠妖留身邊?玄師和妖物之間……”


    “誰說的?”楊老魔笑道:“很多玄師都有妖寵和鬼奴,之所以人妖敵對,那是因為收服不了或是對方造孽深重的情況下。”


    妖寵!


    我感慨的說:“要是這鼠妖真如您說的那樣,我就收留它。”


    “別嫌棄它,這小耗子品相還不凡,一般老鼠的尾巴都是圓條,可它是扁條,再加上過百年的道行便能施展法相,又受到如此大的傷還吊著口氣兒不死,憑這我就認為它入道之前就不是出身普通的老鼠,十有八九有著天鼠、神鼠或魔鼠的血脈。”楊老魔饒有興趣的道:“養熟了沒準會成為你將來的強大助力。”


    “老鼠都分這麽多門道?”我算是漲見識了,他不說我還沒注意,尾巴真不一樣。我接著問道:“現在咋救鼠妖啊,以它這個蔫態,壓根就咬不動龍精木。”


    楊老魔像早有準備似得,取出了那塊龍精木的三成,放到我手上的鼠妖身上,他再一比劃,對方的耳朵又豎起來了,說:“這塊龍精木是孫小空賜予你的,啃一小塊吃下,一晚便可複原。”


    鼠妖試著扭頭咬,下一刻腦袋又無力的垂下。


    我抬起另一隻手掰掉一點兒龍精木遞到鼠妖嘴前,塞入了它斷牙之後露的縫隙。


    忽然,楊老魔正色說道:“鼠輩,可想奉他為主?”


    鼠妖頗為人性化的點了下腦袋。


    楊老魔冷不丁的就出手扯掉我一根頭發,還掛著細小的毛囊。他讓我拿雙指夾住頭發,跟著念了一串晦澀的咒,接著讓我將頭發的另一端遞向鼠妖腦袋。


    這時奇怪的一幕出現了,頭發瞬間消失不見,與此同時我心中出現了一種感應力,就像是它已對我完全效忠,毫無不留的信任我自己,我一個命令,哪怕是火坑,它也敢跳!


    “現在鼠妖已是你的妖寵。”楊老魔吩咐道:“為它取個名字。”


    我打量著鼠妖,微微思考說:“全身上下黑乎乎的,就叫……小黑!”


    “吱~~”鼠妖可憐兮兮的對著我搖動尾巴,然後它控製尾尖蘸著流出來的血跡,竟然在我手臂上寫了一行小血字:“九天十地八荒六合無敵第一帥鼠。”


    我撲哧笑了,好家夥還為自己取了一個吹破天際的名號。


    “不行,這破名字又臭又長,牛過來都能給吹跑,你本事這麽差勁,不怕遭雷劈啊?”楊老魔一句話就讓鼠妖不敢撒嬌了,他嫌棄的道:“就小黑這名字挺好,不必換了。”


    鼠妖滿眼的委屈之色。


    “論年齡你起碼有五個小空加起來大,換成人類都是老頭子了,還想撒嬌賣萌,就不害臊?”楊老魔還有這等惡趣味,竟然打擊鼠妖上癮了……


    就這樣,我們樂嗬著迴了家,臨進門前,我將瑾的遺骨倚在院門內側。


    我爺爺已經醒了多時,仍然瘋顛顛的嘴上占李寡婦便宜,楊老魔嫌煩,直接拿塊布堵上了爺爺的嘴。


    我拿來一個盤子,把小黑和龍精木放在裏邊說:“好好在這兒養傷。”


    小黑恢複了些許靈氣,吱吱叫了下。


    我對楊老魔說:“老魔頭您早點歇著吧,我先去葬了那具遺骨。”


    “最好埋在一棵樹下。”他道。


    我問原因,楊老魔卻順勢躺倒在地,打起了唿嚕。我提上鐵鍬就抱著瑾的遺骨離了家,她也在意念傳音說先挑一棵年份大的樹,旁邊拋個兩米深坑,以此作為墳墓,並且不留名不立碑。


    我跟瑾詢問緣由,她也像楊老魔一樣不肯說。


    我不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性子,決定就按瑾的要求做,記得村北放怪嬰的那片小樹林就有好幾棵百年以上的大樹,所以我去了那邊。


    村長已迴家睡覺,那三個莊稼漢子擱樹下玩著鬥地主。我上前抬頭看了眼裝怪嬰的包袱沒有異樣,就跟他們打招唿說:“牛哥,大蛋哥,狗剩哥,咱們玩歸玩,上邊的包袱可得看好啊。”


    “放心吧驢蛋兒,沒問題。”大蛋哥拍著胸口打保票,他視線從手中撲克移向我,望見我抱著的裹皮遺骨,嚇得一把扔掉手上的牌,“媽呀,驢蛋兒,你把誰的墳刨了?這幹屍會不會詐起來啊……”


    牛哥和狗剩哥也哆嗦著恐懼不已。


    “這是陰水河浮上來的,老前輩讓我好生將這遺骨埋葬,可庇佑咱村子百年呢。”我瞎編完就走去了不遠處的老樹前,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就在心中問瑾,“這樹旁邊的地下,粗根錯雜,挖不開啊?”


    瑾開心的說:“把妾身遺骨放地上,一刻鍾再挖,在此期間,樹根就繞開了。”


    “這麽神奇?”


    我按她說的放下遺骨,等了一會兒開始挖,鐵鍬真的沒有觸及到半條樹根,花了一個小時,終於把墓坑挖到兩米深了,我灰頭土臉的爬上來問:“我要放遺骨了,還有什麽要交代的?”


    “沒了。”瑾應了句。


    我開始放骨埋坑,填了二十分鍾,把土夯實,多出來的土均勻除到旁邊的一棵樹四周,這樣一來別人就看不出來這有蹊蹺了。


    “瑾奶奶,還在不?”我問了半晌,她也沒有迴複,可能今晚消耗過大吧。


    我沒多想就迴家睡覺了,這一晚可把自己累毀了。


    ……


    第二天早上醒了之後,我就陪著小秋玩,直到十一點半,我才拿起木質的水瓢去了陰水河旁,一邊看著表上的時間一邊等到了十二點整,與此同時,我眼疾手快的舀了瓢河水,就跑迴了家。


    楊老魔在旁邊指導,我擰開瓷瓶,不經手徑直倒入水瓢之內。


    這枚魂泉丹是純白色的,隱隱閃現著光華。


    我拿木筷子攪動著水,花了六七分鍾,它就完全化開了,這瓢陰水透著沁人心脾的馨香。這時旁邊椅子上綁的爺爺卻發應極大,先是皺著鼻子聞了幾下,神色貪婪的望著我手上的水瓢,他強烈的掙紮著想要喝。


    楊老魔摘掉爺爺嘴裏的布,我端瓢到他嘴前,喂著大口大口的一飲而盡!


    爺爺身子突然變得僵直,神色十分茫然,像被施了定身術。


    “老魔頭,這是什麽情況?”我擔憂不已。


    楊老魔麵無表情的說:“過上約麽半個小時,執念就會消失,意識也將變得錯亂。”


    李寡婦和蘇家母女均在一邊靜靜的看著。


    一分一秒的逝去,我的心如同被放在火上烤一樣煎熬。


    半小時不到,爺爺腦袋就左右甩著,開始瘋癲了起來,他前一句笑著道:“驢蛋兒這小子有孝心。”


    後一句就壓抑的說:“別怪爺爺心狠把你往外推啊。”


    接著又愧疚自責的道:“爸,咱擺渡人一脈可能到我這就要斷了。”


    ……


    爺爺前言不搭後語,臉上神情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的。


    可我每一句都聽得格外認真,因為這全是爺爺藏在心裏邊的話,過去他不說,現在我有機會聽了,他卻淪為了徹頭徹尾的瘋子!


    我淚水肆虐著眼眶,隨即跪地“砰、砰……”磕了九個響頭,爺爺仍然無動於衷的自說自話,我想去抱下他時。


    “小空,唉…該啟程了。”楊老魔搖頭一歎,強行把我往門外拖。


    我掙紮不過他,就扭頭看向越來越遠的爺爺,撕心裂肺的大喊著:“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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