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抬起頭嚴詞說:“誰,誰在村委上邊笑?下來!”


    “怪嬰進村了……”我望著斜上方,由於樓頂是平的,除非怪嬰站在邊緣,否則看不見它,但這陰森森的笑聲不會有錯。


    “左一句怪嬰、右一句怪嬰的,閉嘴。我倒要上去看看誰在裝神弄鬼。”村支書去隔壁不遠的人家借梯子去了,並非他膽子大,而是因為他大學生出身,不信這種邪乎的事,當初還去陰水河遊泳呢,可是差點淹死,還是爺爺救上來的。


    過了幾分鍾,村支書迴來把梯子架在牆前,他開始往上爬,無論我怎麽勸,就是不聽!


    我心中一歎,世上有兩種人救不下,一種是想死的,一種是不想死卻作死的,他屬於後者。


    村支書上去之後“啊!”的驚唿了一嗓子,便沒了動靜。


    片刻不到的功夫,這一邊牆的頂部留下了幾道水流,它們是紅色的,散著腥味。


    底下的眾人驚恐萬分,接著視線紛紛投向我這邊,我點頭道:“怪嬰力量大,支書的命怕是懸了。”


    村長斥責的說:“那……那你怎麽不攔著他?”


    而其餘人也跟著他指責,說的話越來越難聽。


    “老子攔了沒看見?”我怒氣上湧,道:“別叨逼叨了,怪嬰就在上邊,聲音大了不怕惹它下來啊?”


    村委前陷入了死寂,就剩下上邊的咯咯怪笑與吧唧嘴的動靜。


    我環視一圈,發現老蔫他娘拔腿就跑,我喝道:“想去哪兒?”


    “兒啊,我的兒啊!”她邊跑邊哭喊著,像奔著陰水河去的。


    ……


    這一晚,村裏亂成了一鍋粥,直到天快亮才消停,此刻,村民們聚集在村委這邊抱團而立,不過爺爺和李寡婦仿佛不為此事所動,連家門都沒離開。


    外圍的男人們全拿著鐵鍬、鎬頭、斧子,嚴陣以待。而村委樓上的怪笑和嘴吧唧的聲音也持續了一晚,就是沒有人敢上去看看。


    終於,天放光時,上邊的聲音消失了。


    “它……應該走了吧?”村長喉嚨顫抖著說。


    德高望重的老人們搖頭,表示無法確定。


    我們又等到了中午,陽光十足,村委上方仍然是安靜的。報警了也沒用,人家以為我們瘋了。想想也是,換誰聽了吃人怪嬰都覺得是假的。


    最終,村長架不住眾人的催促,他戴上摩托頭盔,身上裹了一圈鐵皮,雙臂套上爐子用的鐵筒,這才爬上梯子去看個究竟。


    他探出腦袋望著房頂,接著身子失去平衡,栽下來摔的兩眼犯懵,我上前把頭盔摘掉,他嘴皮子哆嗦著,“死了,死了……就剩一個骨架了。”


    把肉全吃了?


    我問怪嬰呢?村長說沒有。我壯起膽子爬上梯子,躺著一副森白的骨架,旁邊零碎的衣服是村支書的,還有一堆毛發。


    我下來之後忽然想到前幾天的一件事,老蔫媳婦的墳當晚被挖,屍體也一樣隻剩下了一副骨架,卻唯獨不見腹中的死胎兒。這胎兒,之前隨母親落入陰水河,第二天被發現時身子就缺了一半。


    而我昨晚遇見怪嬰時,它也有半邊身子殘缺……


    我牙齒打顫,莫不是老蔫媳婦的遺腹子變成了邪物?它下手的目標又有針對性,先是生母的屍體,又活吃了生父,接著才到村委上邊整事。


    難怪那晚我總感覺不對勁兒,想不到真發生了大事。


    我和眾人說了心中猜測,全嚇的腿打哆嗦。


    有人提議說去河邊看看,等我們了到地方,發現老蔫也就頭和四肢勉強完整,肚子都被掏空了。而老蔫他娘的身體則浮在岸邊,我們把她屍體拖上來,並沒有什麽傷,像是自殺溺死的。


    “再報警。”我對著村長說。


    村長老淚縱橫的道:“他們根本不信啊!”


    “蠢啊,就說昨晚村裏一個老寡婦和她兒子以及村支書被殺了,別提怪嬰的事情。”我建議說:“待他們來了,有沒有蹊蹺不用說也能看出來了。”


    村長用了我的法子,真把警察叫來了,還是一大批,包括市局的刑偵大隊、鎮派出所,畢竟涉及到三條人命的大案子平時很少出現。


    警察、法醫、痕跡專家們圍著這三具屍體觀察,看出了不少門道。我身為第一個發現怪嬰的人,就有了近距離偷聽的機會,大致有三:


    第一,兇手的力量大,但老蔫手腕留下的掐印是嬰兒那麽小的手導致的;


    第二,村支書的骨架一點肉沒剩下,未免太幹淨了,再變態的罪犯也很難做到這樣;


    第三,村委樓上的血跡中腳印也像嬰兒那麽小的腳丫,地上還有一枚小手印,與老蔫手腕的掐痕相符。


    他們已對我們說的事情信了三分,就即刻上報了!


    傍晚之前,村裏來了一批荷槍實彈的武裝,把村子的圍起來,包括街道巷子都有人持槍把守,防彈衣、頭盔、步槍就差武裝到牙齒了,與此同來的還有六位科學家。


    村民們晚上不敢在家待著,就抱被子聚在了村委前,席地而睡,這邊有一個武裝小隊專門守護他們。


    我想到黑槳粉能克製怪嬰,就跑迴了家,卻看見爺爺若無其事的坐在院子抽著卷煙,我皺眉道:“怪嬰的事可聽說了?還敢在家?”


    “這院子,邪物不敢闖。”爺爺往後指了下。


    我順著開的房門一看,他指的是祖輩們的牌位。我沒再和爺爺搭話,進門把掛在牆上的袋子取下,裏邊的黑槳粉由於之前六天我往腳上塗的很厚,已剩下不到半斤。


    這可全是寶貝,得省著點用。


    我猶豫了片刻,端來小碗倒了越有一兩黑槳粉,扮上雞蛋清均勻的塗上腳掌。我係好袋子,把它掛迴牆上。


    我卷起被褥就往外邊走,快出院門時,爺爺說:“下個月初一迴家,我給你弄弄,就去上門。”


    “哼。”


    我扭頭去了村委那邊,鋪好被子睡覺。


    接下來的日子極為平靜,怪嬰就像消失了一樣,再也沒有出現過。過了一個星期,六位科學家失望的迴去了,警察們和武裝人員撤了一半,天也嚴重降溫,約有三分之二的村民都抱被子迴了家,但是怪嬰仍然沒有現身。


    不過我的腳在連用了七天黑槳粉就痊愈了。


    這天,初一。


    我起來時望著天空發了會呆,就搬迴了家。爺爺早已等待多時,他見我迴來了,說:“先洗幹淨頭毛,床上有身衣服和新鞋子、襯衣襪子,換了。”


    我雖然心中不情願,但還是照辦。


    洗漱完畢,我來到床前,爺爺說的衣服鞋子是一身新西服和鋥亮的皮鞋,我長這麽大還沒有穿過呢。不久,換裝完畢,我對著髒兮兮的鏡子照了半天,還算合身,就是覺得別扭。


    爺爺進來了,上下打量著我,他說:“看上去還挺人模狗樣的。”


    “……”


    我詢問道:“幾時動身?要是不急,我先收拾下行李,反正成了親我是不會再迴來了。”


    爺爺扳著臉說:“不帶了,這一堆破爛拿到人家像什麽啊?過會兒姑娘家有車來接咱們。”


    接著他又道:“牆上的黑槳粉拿著,往後如果傷了也能用的著。”


    “老探花,謝了。”我故意說的如此生分。


    爺爺麵無表情的卷了十幾根煙,放入口袋。這時女方家的車來了,是一輛黑色的轎車,引得村民們紛紛觀看。


    我們鑽入車門,前往河那邊城裏的女方家,心中卻不免對爺爺口中那位身材極好又漂亮的大家閨秀升起了幾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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